八卦红楼+番外-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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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酒楼里半数人都失声喊了出来,连外面的小二也不例外。
那人蹲下身静静地呆了一会儿,抬头眼睛通红地看着小二,音调嘶哑:“你可知这附近风景优美、适合埋葬之地?”
小二愣愣地点头,突然见到一个灿烂的金光冲他直射而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一个金饼子静静地躺在手心里。
“给它找个宁静之地安葬了,剩下的给你压惊。”那人如此说着,大步走进了酒楼。喜得后面的小二连连叫嚷:“客官放心,我一定给您办的妥妥当当!”
“客官要吃点什么?”几个小二争着过来伺候,这才是大主顾啊!那人却连看也不看:“给我些干粮清水,我要带走。”
林恪一直冷眼旁观着,直到那人将食物都打包好,要往外走了。他才喊了一声:“这位兄台。”
那人眼神锐利地看过来,林恪毫不退缩地和他对视着:“小弟有匹马拴在外面,虽不是千里驹,也能稍稍缓解下旅途劳累,兄台如果要就拿去。”
那人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蹦出两个字:“为何?”
林恪笑笑:“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何言为何。”
“既如此,多谢!”那人抱了抱拳,林清得了林恪的示意,早就将马牵了出来。那人一跃而上,回头再望了林恪一眼:“再会!”说完不等林恪回应就一夹马肚飞驰而去。
“真是个洒脱的人!”林恪眉飞色舞。
林清在旁边又开始嘬牙花子,自家大爷今儿怎么总当散财童子?可能是声音大了些,林恪冷冷地瞅了他一眼:“你在这杵着干什么!还不去赶紧找马!打算让我走回家去不成!”
哎呀呀,这都什么事儿啊!林清垂头丧气地去了,夏天快快过去吧,夏天的大爷也忒不好伺候了!
12一十二
李尚锡今天很高兴,不是他夫人又有喜了,也不是做成了笔大买卖,更不是他又看上了哪家姑娘……
那到底喜从何来?这话要从他家那几个小子说起。他今年四十有余,夫人周氏,共育有三子一女。其中长子和幼子都是嫡出,二儿子和姑娘则是庶出。嫡子从来都是家中的宝贝,女儿虽然是庶女,但因就这么一个女娃儿,也基本是照着嫡女的待遇来的,所以这三人都在周氏身边亲自教导,也是下人们争先巴结的对象。
这样一来,独独落下了一个庶子,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自己孤零零被丢在一边很是可怜。好在这孩子也算争气,见了父母礼数恭敬,对待姨娘也从不曾嫌弃,即便从小都被人漠视不屑,却从来不会自怨自艾。
时间久了,别说李尚锡自己心里欢喜又歉疚,就连几乎不管事的李家老太爷也表露出了‘孺子可教’的态度,曾经一度想着将其带到身边亲自教育。
只是这番打算,中间因为一些事故,最终还是成了泡影。
随着几个孩子年纪渐长,长子已经开始跟在自己身边学习掌管铺子,幼子年纪还小,李尚锡也并不管的太严苛,任由他玩耍几年。女儿早早就跟在周氏身边学习管家理事,过几年挑个好人家,联络有亲,对娘家也是助力。
独独又剩下这个庶子,李尚锡琢磨了好些时日,不知如何安排。最后还是他主动请缨,要了李尚锡经营不善的一家酒楼来试试手,他原话是这么说的。
“父亲如果放心的话,不如将春醉楼交给儿子打理,儿子不敢保证能扭亏为盈,但总有个安身之所,不必每日无所事事。若赚了钱财,也能孝顺父亲母亲。”
这一番话入情入理,李尚锡自然答应了。答应了之后,他就将这件事情扔到了脑后,那孩子也有骨气,从接手了春醉楼就经常吃住都在那边,没白天没黑夜的忙着。李尚锡这边手把手教导长子,压根也不知道那边的经营情况。
直到今日李秉言回来,带回来一个大好消息,李尚锡高兴之余这才蓦然发觉,自家这个被人忽视的孩子,突然就长大了。
这天晚上,李府热闹无比,虽不至于灯火通明大摆筵席,但也是难得热闹气氛。难得露面的李老太爷此时正坐在主位上,笑眯眯地冲李秉言开口:“秉言,你坐我身边。”
李老太爷的左边是李尚锡,右边一向是嫡长子的位置。今晚他这么一开口,李秉言连连摇头推却,旁边李秉源也脸色僵硬了下,偏偏此时李秉文不知趣地插了一句:“祖父,那里是哥哥坐的。”
李秉文话一出口,屋子里微妙的静了一下。唯独李秉言仿佛没有察觉,笑着接道:“是啊,大哥快来坐吧。”
李秉源犹豫了下,接着就被李秉言推着坐到了李老太爷的右边。见到众人都坐下之后,李秉言这才坐到了末位上,一场小小家宴终于开始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老太爷眯着眼睛开口了:“秉言啊,那林家公子怎么想着让你去试试百味斋的掌柜的?”
李秉言心里一突,又一喜。紧张的是终于有人问这个问题了,放松的是,问这个问题的老太爷而不是周氏。
他赶忙放下了筷子,正襟端坐回答:“今日那林家公子偶然路过酒楼,也没说太多话,就随意问了几句。但看他那意思似乎是看酒楼菜品不错,想着让孙子过去掌管下后厨。”
众人点点头,听说那百味斋最近生意也不温不火的,重新找个人调理下厨房也在情理之中。
李老太爷见到众人‘恍然大悟’的模样,也就随意说了几句‘要好好帮衬着’‘不要丢了李家的脸面’之类的话语轻轻带过,这事情也就算定了下来。
李秉言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百味斋,进去屋中的时候,林恪已经在里面翻阅账目了。等到孙乙带着他进来,林恪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笑:“我还以为今天要换人呢!”
“公子说笑了。”李秉言身上冷汗就下来了,他莫非长了一双透视眼?连他家什么情况都这么清楚。
林恪哼了一声:“我从来不说笑。”
两人不过昨日聊了几句,李秉言并不太清楚对方的性格秉性,听到这话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
林恪也懒得管他们家那些弯弯道道,昨天只是稍微聊了几句,今日才是正题。他挑了几个不常见的问题询问了下,就见李秉言回答的井井有条,甩了孙乙好几条街去。又问几个刁钻的问题,李秉言依旧回答的条理分明。
两人一问一答之间,渐渐过去了半个时辰。到了最后,李秉言额头上已经有些汗珠,但却不敢抬手擦拭。
林恪心中满意无比,李尚锡家中情况他大略也知道些。曾经听说过他家庶子能力不错,昨天又那么巧遇到,今日一考察果然不错。
“勉强合格吧。”林恪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又让孙乙带着他先实习三个月,之后再正式上岗。
搞定了百味斋首席CEO,林恪心满意足:“既跟了我,以后可就不能再管你家的铺子了。将来说不定也会离开扬州,这些你可知晓?”
“小人知道,小人受父母之恩养育多年,一直未曾报答分毫。今有这等天大运气,不管多苦多难,小人都会跟随在公子左右,奋发向上,以求将来光宗耀祖!”李秉言一字一句,慷慨激昂。
明明是想要脱离周氏掌控,偏生要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有能力、有野心、有底线、也有厚脸皮。林恪越来越看好他了:“如果你能证明给我看,我会如你所愿的。”
给李秉言画了一个天大的馅饼之后,林恪就先将他打发了出去,而后又将一直在外屋等待的孙乙喊了进来。
“你可怨我?”孙乙刚进来,林恪劈头就问了这么一句。
“小的不敢!”孙乙连连摇头,就差没指天发誓了:“小的跟在夫人身边这么多年,自知内事比不上绿岚,外事比不上吴明。蒙夫人不嫌弃,一直让小的管理杂事,小的诚惶诚恐。”
“不说这些。”林恪摆摆手,手指下意识地敲起了桌子,半天没说话。听着清脆的敲击声,孙乙心里起起伏伏,一直未曾安定。
“我这边有两个选择,你听好。”林恪清了清嗓子,“第一个,你也知道现在母亲心思都放在教导黛玉上,对别的都不太上心。家中有几个铺子现在还是我兼管着,一直没找到好的掌柜人选。你如果愿意,我可以做主让你当个掌柜的。这一年我相信你也积攒了些经验,那些铺子也不比百味斋这么复杂,你应该会很容易上手。”
林恪顿了下,瞥了孙乙一眼,“第二个,你这一年在百味斋也学了些手艺,也该知道百味斋的菜肴味道自然不错,但是调理身体效果却还不够。我会寻几个聪明伶俐的女娃儿,到时候签了死契等嬷嬷调。教好了送给你,你要做的,就是教导她们学做药膳。”
“药膳?”孙乙不由得重复了遍,“这将来也是百味斋的主打菜?”
“不是。”林恪摇头,“这些女孩儿将来只需要做些药膳,给母亲和妹妹补身体用。”说道这里,林恪加重了语气,“你懂我意思了吗?”
第一种虽清闲但被边缘化了,第二种责任重但很有体面。如果孙乙过了知天命之年,他必定会选择第一种,过几年舒服日子,将来跟太太求个恩典,回家做个小地主含饴弄孙;但问题是,他今年才刚到不惑之年啊!这恐怕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孙乙咬了咬牙,躬身说道:“大爷,小的……小的选第二种。”
“你确定?”林恪都愣了下,按照以往他对孙乙的了解,他该选第一种的。见到林恪疑惑的模样,孙乙鬼使神差地说出了心里话:“小的,小的想最后试试。”他不信他一辈子都被吴明比下去,他不信他没有他的长处。
林恪沉默了下,拍了拍他肩膀:“等李秉言上手了你就来找我。”
13一十三(修文)
五年后的扬州城,景物依旧人变迁。
若要说这五年中发生的大事,头个便要提起那位威震扬州城多年的何仁大老爷。这位爷手握盐引低买高卖,如此一年下来,进账不止400万两。扬州府就连百姓都知道,如若何仁大老爷愿意,就连苏扬两府都买的下来呢!
若只如此也罢了,自己正大光明赚的银子,旁人也说不来什么。偏偏这位爷赚了银子就不想着吐出来,连续数年对朝廷‘捐输’‘报效’的军需、河工、灾济等银子熟视无睹,如此一来便惹恼了掌管淮扬盐业监察的林如海大人。
一番明里暗里调查下来,这才发现这何仁定的盐价早就超过了朝廷规定定价两倍之多,外加奢靡勾连违纪行为数不胜数,林如海待证据详实一通奏折便上达天听。
龙颜震怒,何仁家产全部充公,何仁及夫人处死,其余人等男子发配边关劳役,女子卖入教司坊。一场惊天大案便以林如海的胜利而告终,此一案,也彻底奠定了林如海在扬州的地位。扬州城内其余盐商莫不战战兢兢,修建园林奢靡浪费的行为少了,救灾济荒、筑路修桥的多了,整个扬州城空气为之一肃。
这月十六,石榴花开。
巡盐御史后宅,一个小男孩正调皮的趴在池塘边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水中的几尾小鱼。男孩不远处,几个丫鬟外带婆子们手心里全是汗,过了半盏茶功夫,一个婆子终于忍不住上前:“二爷,咱们该去给太太请安了。”
那男孩皱了下眉头,回头看着婆子语气不善:“你把小鱼都惊走了!”
“是,是,老奴知错。”婆子说着,又劝道:“小鱼都游走了,不如二爷先去请安,回来再看?”
男孩儿歪着脑袋思索了下,似乎觉得很有道理,于是麻溜儿地爬了起来。瞅见他的动作,不远处的众人这才一拥而上,拍灰尘的拍灰尘,递毛巾的递毛巾。众人正忙碌之时,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冷哼。这声音清清脆脆,带着些冷清。众位婆子丫鬟听到连忙转身,各自行礼:“见过大姑娘。”
不提下人们胆战心惊生怕被训斥照顾不周,小男孩听到这声音倒是笑眯了眼睛:“姐姐,你好几天都不陪我玩了。”
黛玉早就将刚才一幕看入眼中,此时又见林忱蛮不在意的模样,恨不得将他提起来暴打一顿。现在还是清晨,虽说到了六月间,但地上一夜寒气未散,人趴在上面许久,他也不怕受了凉!
可能是小时候被林恪从小念叨着长大的缘故,黛玉对林忱也是如此。一见他不爱惜自己身子便训斥一顿,只可惜这小子当面唯唯诺诺的应了,过后依旧该怎样怎样。几次三番下来,黛玉亦是无可奈何,只能背地里说一句‘真皮实!’。
林忱见黛玉有些恼怒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眼珠子一转就蹬蹬跑到了她身边,扬起小脸夸赞道:“姐姐今日真漂亮!”
上身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下身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从来都是素净打扮的黛玉穿上这一身,反倒更衬得飘飘欲仙,几欲迎风而去。
“你啊!你啊!”黛玉无奈地拧了下他的小脸,“你要这般下去,等让你哥哥看见,有你的好果子吃!”
“姐姐!”林忱听得这话脸色都变了,连连拉扯着黛玉衣袖:“您是我亲姐姐啊!您不能这样姐姐!”
黛玉斜瞥了他一眼,“且看我心情罢!同我一起给母亲请安去。”姐弟两人到了上房,就见林恪早已经到了。
五年过去,当初的小小孩童现已成了翩翩少年,面容清俊身材颀长,气质挺拔。再加上去岁刚考中了举人,身上又多了一股子书香门第的傲然之气。此时他见姐弟俩进来,神色似笑非笑地先看了林忱一眼,这才将视线转到了黛玉身上:“近日可好?身子可好?睡得可安稳?听母亲说近日你在忙着做荷包?”
林恪话语不停,语气多了些浅浅的责备关怀:“我记得前些日子妹妹刚给我和父亲忱儿做了荷包,为了这还熬了好几夜。这才做完不久,怎么又开始动针线了?针线女红妹妹闲暇做做就好,可别累坏了身体。”
黛玉身后的丫鬟嬷嬷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屋里众人也都忍俊不禁,就连近日一直不太好的贾敏都含笑看着这一幕。
黛玉只是浅笑不语,旁边林忱听到林恪略带责备的话语,心中有些慌了。小身体摇摇摆摆地晃到了黛玉身前,试图挡住林恪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