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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谁言执迷必不悟-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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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才转头正视来人,笑得却是越发轻慢了:“公子若是再不走,恐怕就不知是无理,更是不近人情了。”
  那人似乎很是激动,却慢慢平复了下来,只是看着兴儿。
  兴儿将酒杯递到我的唇边,轻轻地仰起杯子,辛辣的酒液流进我的口中,顿觉满口酒香。
  竟还是相当的好酒。
  我正觉口干,刚要下咽,却被兴儿突然贴上双唇,香舌打开唇齿,夺去了口中酒香。
  我只能看见他闭着眼,也不知是否受不住辛辣,眼角掉下一滴泪来。
  “兴儿……”门外的人呆呆的立着,竟然不知作何反应。
  兴儿双手攀上我的颈子,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毯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酒杯的声音似乎惊醒了门口的男人。他猛一转身,大步走开去,只留花姑在后面一路的多嘴聒噪。
  兴儿吸走我口中美酒,却不觉足矣,探舌细细寻着残留的酒香,急促的喘息着。
  “好了。”我将他抱起放到地上,“他走了……”
  兴儿脸上两行泪痕,抓起桌上酒壶又灌了一口,才渐渐平复过来。
  “多谢云公子,刚才……兴儿轻薄了……”
  我见他明明心痛神色还硬撑着向我道歉,不禁摇摇头,调笑道,“不必谢我,怎么看都是兴儿吃亏了不是?”
  “还是要谢谢云公子……”兴儿说罢抬头看我,强笑道:“云公子见笑了。”
  我一笑,“兴儿这是说的哪里话,只是我看你刚才十分勉强,若是后悔了,现在追上去说清楚,大略还算不晚。我亦可以替你解释。”
  兴儿摇摇头,“兴儿自知出身花楼,始终不能如寻常人般痴守一心人。况世人看待男宠,到底是低上许多,纵使兴儿不介意,不敢有损他人清名前途……”
  我自斟了一杯酒,“倒不尽然。我看那位公子对兴儿十分深情,不一定会为他人眼光所左右。”
  “公子不必担心兴儿了。兴儿与六爷前缘已尽,并没有其他盼望。”
  我见他不愿再说,只好点点头。“你可要我陪你,一会儿?”
  “多谢云公子,兴儿没事了。”他微笑道,“公子有事先走便是。”
  “嗯。”我点头,起身要走,却被兴儿拉住:
  “云公子稍等片刻。”
  “怎么了?”
  “兴儿……”他迟疑着,“似乎想起‘镜湖’是哪里了……”
  “哦?”我复又坐下,看向他。
  “不知云公子口中的‘镜湖’,与主子爷有关么?”兴儿问我。
  我微微皱眉,“确实是他说的。”
  “那就对了,”兴儿点头,“习远公子,曾经跟兴儿提起过‘镜湖’这个地方。不过‘镜湖’,只是主子爷起的名字,那湖的名字,本来叫做‘烟罗湖’。”
  原来东衡西南边境有一片很大的湖,由于湖底有许多泉眼,冬季湖面便会生雾,故名“烟罗”。
  烟罗湖地处东衡、南秦与邶三国交界处,凌北静常常经过,却每次都不到季节,所以一再错过烟罗美景,只能看见群山环抱中一湖如镜,才戏称为‘镜湖’。
  昔日习远在花楼里与众人聊天,偶然提过这件事情,兴儿才记得不深。
  群山环抱,三国交境……听上去,倒像是凌北静偏爱的下营之处……我暗忖,莫非他并人虽然被困在东衡皇宫,却安排了伏兵在烟罗湖?
  按照他自己所说,他亦不确定习远会来。若习远不来,收到信的,便只有我一人而已。他的伏兵不会轻易让我知道,我自然可以理解,而他为什么在给我的信里,又只提到“勿入皇宫”呢?
  咬咬牙,既然习远归来遥遥无期,只好我亲自出马了。
  所谓烟罗,所谓如镜,又是何等景致?
  

    ☆、月照孤村(3)

  小舟划过水面,柳岸蝉鸣渐远,只有桨声撩动着人的心思。
  “公子怎么想起这时节来游湖?”艄公笑问。
  我望着眼前水声,并不作声,只是微笑而已。
  一路不知听多少人说过,烟罗湖须得初冬时节来访,才能见到烟雾升腾的九天仙境美景。夏季到烟罗湖,实在是时令不对,时令不对。
  忽而风起,远处传来一阵少女的笑声,我转头看去,却见一片荷塘在眼前铺开。
  “天不早了,公子可要找个地方歇下?”艄公问。
  我点点头,指向荷塘深处。“船家,那边是邶国的湖岸吧?”
  “公子说的是嘞,”船家也望过去,“那边有个小村子,地方有点偏,但是有家小店可以吃到上好的河鲜,公子要不要去尝尝?”
  我见已是日薄西山十分,“也好。”
  船家将小舟掉转了方向,向着荷塘过去。
  时节未至,花没有完全开放,但见无边无际的荷叶之间,不过在深处星星点点的缀着几朵淡红而已。
  采莲女的娇笑亦是渐近了。我随意的坐下,却偶然瞥见左手边一朵白莲,便要船家移船相近。
  船家应了一声,移了过去,我抬了抬手,却停住了。
  忽然想起初见项潋,在他行馆花园中亦见纯白花朵。彼时人在齐境,未曾想会于异国流落许久。
  “公子不摘么?”船家问我,停下了船。
  “怎么会。”我应声站起来,还不等伸出手去,却见一只小手从另一边伸出,掐住花茎一折,便将白莲取了去。
  忙看去,却见原来对面也有一只小舟,上面载着三个豆蔻少女。一个女孩儿手握白莲,正惊讶的微张了小口,抬眼看我。
  我收回手来,微笑。
  少女与白莲相配甚好,我亦乐见,何必据为己有?
  谁知我一笑,对面的女孩儿脸颊却突然升起两朵红云。她伸手过来,见我怔住,掩口一笑,把刚折下来的白莲丢到了我的脚边。
  丢花的少女催促同伴快些把小舟划走,三人一阵嬉闹,及至离远了,才传来一阵轻快地笑声
  “哈哈哈哈……”
  我回过神来,拾起白莲。
  “公子好福气,她们是看你长得俊,丢花给你嘞!”船家也在旁笑我,“公子要是还没娶亲,不妨追上去,白捡个水灵灵的小媳妇儿。”
  我知大约是当地民俗,只是笑着摇摇头。
  倒是船家显得很是认真,“公子不信?咱们这儿可信这个哩!莫看我老了,若在当年,莲蓬都冒出来的季候划着船在塘子里走一遭,那也是得收个十几朵花儿的!”
  我与船家漫天的聊着,不久便到了岸边。许多人家依水而建,而船家更是对这村子十分熟悉,还忙不迭的帮我分析今日在荷塘上见到的少女可能是哪家的几姑娘。
  “这是……”我见一家院落外堆了许多木材,问道。
  “哦,这是李老三家的院子。他们家是做船的。”
  不久到达一处岸边,小村离官道很远,外人鲜少来往,连码头也是没有的。船家向我指了吃得到河鲜的小店,便划船走了。我本来想把白莲留在船上,偏偏船家盛情难却,一定要我带上,只好取了下来。
  烟罗湖虽然是三国交境,却民风淳朴,家家户户几乎连小院围栏都不修。此处人家看来是极爱莲花的,家家户户门口都摆着花缸,虽然民间装饰不及皇宫王府精致秀雅,却别有一番生趣。
  天色暗了下来,几户人家点起了灯,我也觉得有点饿了。
  连着赶了两天的路,都没好好吃过什么东西。
  “咦?”迎面一个背着柴的少年见我,似乎很是惊讶的样子,及至走过,还喃喃念着“怪了”。
  我看看自己打扮,确实有点格格不入,手里还拿着一朵白莲,暗笑自己,随手将白莲放到了边上一户的花缸里。
  “采花贼!”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我忙回过头去,看到一个大概五、六岁的男孩正用手指着我。
  “我?”我纳罕的指着自己。
  “就是你!”小孩双手叉腰,极为气势,对着听到声音刚刚跑出屋来的一个妇人跑过去,“娘,我抓到一个采花贼。”
  “小家伙,你误会了……”我连连摆手,“这朵白莲是我刚放进去的……”
  心里想,不会这么倒霉,一上岸就遇到碰瓷儿的人家了吧?
  幸好那妇人上前一看,只是摇了摇头,“东哥儿,你呀,看清楚再说话,咱家里种的是睡莲,这位小哥放进去的是白荷花!”
  我自庆幸,那妇人却上前来道歉:“这位小哥,对不起,我家东哥儿不懂事,您别怪他。”
  我笑着摇摇头,“不会不会。请问这位大嫂,这附近可有能够借宿的地方?”
  妇人一听,笑了,“公子若是住不久,宿在我家也行。”
  我点头,“打扰大嫂了。”
  “没关系,”妇人说罢,嘱咐东哥儿去屋里告诉他爹,又转身对我,“倒是奇怪,我们这小村子离官道最远,平日从来不见外人,最近却连着来了两个。”
  “哦?”
  “前个月李老三家也来了个后生。有人说啊,他是从水里游过来的,刚到老李家的时候,全身衣服都是烂的,”妇人想了想,松开眉,“不过他人和善,生得又好。这不,现在正跟着李老三学造船呢,老李头脾气差,又没有儿子,村里的后生崽子没有敢去惹他的。现在好了,老李天天在外面夸他家新来的哥儿头脑灵光手又巧的,估计这回可不愁没有人继承他的手艺了。”
  我一听,忙问,“那大嫂知不知道那人叫什么?”
  妇人想了想,“名字挺怪呢,似乎叫……叫凌什么白的。”
  凌关白?!
  我心头一动,“不知李老三家在哪?”
  妇人指了指:“顺着这条路一直走,看到院子里堆了许多木头就是了。”
  “多谢大嫂!”我忙向妇人道谢,向李家走去。
  村子并不大,我很快找到了李家。
  

    ☆、月照孤村(4)

  “有人吗?”
  屋外堆了好些木材,向里望去,屋内点了一盏小灯,却不见窗前人影。
  我伸手推开齐腰的竹篱门,走了进去。里面好是寂静,只听得到蝉鸣的声音。
  “有人……”我刚要开口,却见院角的老树上坐着一个人。
  老树岔开得又低又平,面对着荷塘。
  难不成是李老三?
  听说老人家脾气不太好,还是小心点为妙。
  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绕到那人正面,却见那人光裸着上身倚在树杈上,裤脚也挽到了膝上,双手垫在脑后,似乎很是惬意。
  这人身材甚为美好,四肢修长,结实匀称,虽是身上有几处深深浅浅的刀剑伤痕,却显得更加……诱人……
  我摇摇头,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定神仔细看他,原来那人在脸旁放了片荷叶挡光,人早就睡着了,只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
  伸手想去拿掉那片荷叶,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喂……”我还来不及反应,被那睡着的人一个翻转,接着双手一反,卡到了身后,人也被按到了树干上。
  顾不得为两只痛得好像要脱臼的手臂喊冤,那人空出一只手来,又毫不犹豫的卡到了我的颈子上。他位置拿捏得极好,只要三指一用力,我的颈子恐怕就要像方才水上的白莲茎干一般,脆生生的断成两截了。
  可惜虽然身怀匕首,两手也一动不能动,只有听天由命的份儿了。
  可是——“子锐?”
  听到声音,我顾不得咳嗽,忙转头看过去。
  眼前的人虽然一副山野乡民的短打衣衫,头发也挽得随意,跟一尘不染挑剔讲究的静宏王爷毫不沾边,但是听这声音看这样貌,不是凌北静又会是谁?
  “怎么是你?”凌北静看见是我,也很是惊讶。
  “是又如何?”我一边揉着剧痛的肩胛,一边十分怨念的看他,“习远不肯要你了,我看你可怜,只好代他来了。”
  凌北静不以为意的笑笑,“信果然是送得时候不对。”
  说着,他习惯的去摸扇子,突然意识到自己打扮不同往日,怔了一下。我见他难得一见的失措表情十分有趣,忍不住背过脸去一笑。
  “我还以为你被项渊抓住了。”
  “他想要困得住我,还要多修炼几年才是。”凌北静笑道。
  我拍拍衣服,“既然不需要救兵,我先走了。”
  凌北静连忙拉住我手臂,“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不等我回答,突然有人走了过来。
  “小凌?这是谁?”
  来人是个年过花甲的精实老伯,而后面跟着两个少女,一个大约十七八,另一个年纪小些,不正是将方才水上丢白莲给我的那个么?
  少女低头,脸上却很是惊喜。
  凌北静一笑,忙向两人指我,“李伯,这是我家中小弟。”
  李伯上下打量,“有点像,有点像!”
  谁像狐狸!
  “远房亲戚。”凌北静解释着,似乎乐见我气闷的样子。
  “李伯。”我忙向老伯行礼。一边暗暗腹诽凌北静,下次再见生人,必定要抢先开口,将他说做我孙辈才是。
  李老三也很热情,留我吃饭借宿,还让多加了菜色。
  大些的女孩叫莺儿,而船上遇到的少女名小莲。李老三和两个孙女生活在一起,却似乎没有儿子的样子,我亦不去问。
  中原多年战火,这样的家庭并不在少数。
  小莲不知去了那里,我见凌北静和莺儿一起忙着烧火做饭,动作熟练,倒像是做惯了的,不由心中纳罕。倒是我自己,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只好陪着李老三聊天。他一个劲儿的向我讲造船的种种,似乎颇有再培养一个接班人的意思。
  “小锐啊,我看你这双手,也是个写字的吧?”李老三问我。
  我犹豫了一下,点头。
  “诶,”李老三皱起眉来,夸张的摇摇头,“尽读书,读书有啥好?就算考了状元,换个皇帝说杀就杀了,不如学个手艺。比如造船吧,谁当皇帝,老百姓也得用船不是?横竖饿不死。”
  我一想,十分有理,忙赞许的“嗯”了一声,抬头一看凌北静正将一碗白饭放在桌上,一边又笑成个狐狸样。
  狐狸,就算穿的像个良民,也是个良民一样的狐狸!
  农家睡下的颇早,眼见月亮慢慢的升起来,李老三打了个哈欠,亲切的拍拍我的肩,“小锐啊,我去睡了,明天一早还要去东村修船。你今天就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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