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言执迷必不悟-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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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表面功夫都不一定做全。想来项潋质子生涯,不仅是寄人篱下,更受尽欺凌嘲讽。
如此心思一动,我伸手揽过项潋消瘦肩膊,轻拍抚慰。
“潋儿。”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我连忙放开项潋,回头一看,来人竟然是项渊。眼看项渊面色不善,我连忙拜见王爷。
“王兄……”项潋深呼吸,转眼换了笑嘻嘻模样,似乎并不想让项渊看到自己难过。“王兄还没回去陪嫂嫂?”
项潋话音未落,船尾传来一声琴响,细细听来,竟然也是一曲《鹿鸣》。
“涵如难得出门,正在船尾弹琴。”项渊答道。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项渊的王妃也在船上。
“太好了,王兄,我们去听嫂嫂弹琴吧!”项潋正巴不得有个机会调节气氛。
“那云显先告退了。”我转身就溜。项渊这人,人如其名,深不可测,与他待在一起多一刻我便危险一分,自然是有机会便躲得远远的才好。
谁知道项潋却硬要把我拉住:“云显也一起去吧!”
我连连摆手,“云显身份低微,怎配得上欣赏王妃琴技……”
“哪里!出门在外就不讲这许多规矩,”项潋算是铁了心,还拉出项渊来,“王兄,云显原来可是齐国王爷府上的琴师呢,若说懂得音律,也非他莫属了!”
项渊看我一眼,“走吧。”
我只得尾随两位到了船尾,见王妃在月下弹琴,身旁立着两位婢女,各端着一支蜡烛。
“王嫂。”项潋招呼。
“王爷来了。”王妃说着要起身,却身下不稳跌了回去。两个婢女连忙去扶,险些翻了手中红烛。
“涵如现在双腿不便,就不用行礼了。”项渊答道,微微一笑。
王妃摇头叹息,“弹琴入神,我竟忘了。”
“我嫂嫂前不久从马上摔下来,伤了膝盖,恐怕很久都不能站立行走。”项潋在一旁悄声告诉我。
可惜可惜。
我看着王妃,本来姿容上乘的女子,在项渊身边倒显得只有中人之姿了。
项潋上前招呼,看到王妃手下的琴大吃一惊,“咦,王嫂怎么不用‘琤明’了?”
“琤明”,十二名琴之一,听说是乌骨木上七根白玉弦柱的极品,销声匿迹也都几十年了,想不到竟然在王妃手上。
王妃低头笑了一下,“我怕水上潮气太大,伤了琴。”
看来王妃也是爱琴之人。
“哦……我还以为是因为‘琤明’是王兄送给王嫂的,特别珍惜呢……”项潋故意摇头叹息,一脸坏笑。
王妃被他说得有些羞涩,到底也是新婚不久,想必夫妻感情正浓。反观项渊,只是稍微笑了一下。
唉,这男人,真是冷漠。
“这位是……”王妃看到了我。
“这是我朋友云显,”项潋介绍,“王嫂,你不知道吧,云显从前是位琴师,我还听他弹过《鹿鸣》呢。”
“琴师?”王妃看着我,虽在笑,却见其中一点嘲讽意味,不知道是否是因为知道琴师的隐义。
不过话说回来,我长得有那么像男宠小倌儿吗?
“那公子如今……”王妃饶有兴致。
“如今……”
“如今在我身边随侍。”项渊开口,我好不惊讶。
项潋一拍手,“正是了!”
王妃低头一笑,不知何意。
一时无人说话。
“啊,云显,不如你也弹一曲《鹿鸣》吧。”项潋打破僵局。“王兄,云显的《鹿鸣》与我们从前听到的都很不一样,虽然《鹿鸣》清新柔美,可是云显说还能弹出铁甲峥嵘呢!”
“岂敢……”这项潋,救我几何,便害我几何。我看项渊,满脸推辞。
可我得到的回答是——
“本王,很有兴趣。”
祭出“本王”来压我,我就无计可施了。
想来是我当初滥用本王,如今因果报应。
我心底苦笑,走上前去。
“呀!”突然听到掌烛婢女一声娇呼。原来此刻一个浪头打过来,船身突然摇晃了一下。我趁机推一把小婢,她持的蜡烛滚在了船板上,同时,我轻轻惨叫一声。
“怎么了?”项潋走上来。
“没事,只是蜡油滴到了手上……”
“啊?严重吗?”
“不用不用……只是有些烫伤。”我将假装受伤的右手缩进袖子,遮遮掩掩加上夜黑,也看不出什么。
“可惜今天听不到公子弹琴了呢。”王妃关切的说着,看上去,倒没有失望的样子。
☆、东风送远(2)
次日清晨,项渊的船到达了码头。我和项渊、项潋带随从骑马先行,王妃因为腿疾的缘故,乘车在后。
为了显示自己真的受伤,我在右手手指上缠了几圈纱布。项潋怕我骑马不便,要与我同乘一匹,我自然推辞。
快马飞驰,到达东衡皇城永都的时候,还是城门已闭。项渊带我们从边门入,辗转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日沉月升了。
项渊这次出门果然无人知晓,一路连个迎接的人也不见。
子陵王府果然恢弘,可惜我无心欣赏,原因主要有两点。
其一,饿。其二,极饿。
因为右手包着纱布,这一天吃饭的时候我都要用左手,始终是不便。偏偏项渊一直催赶路,每次都是我左手用筷子用得渐入佳境的时候,这厮便要上路。这些人不知中了什么邪,不肯吃馒头包子,非要吃面。好容易临走前跟小二哥偷偷要了两个烧饼藏在袖中,我骑马又在项渊前头,不能拿出来吃。
现在总算回了项渊老窝,得空能让我填饱自己的肚子,不甚幸福。我连安排好的房间都没来得及去,冲到旁边一个园子里,坐在长廊美人靠上,大口大口的吃起烧饼来。
自幼吃惯珍馐美馔,倒是觉得这凉烧饼是最可口之物了。
我吃啊吃,吃啊吃,伴着春夜满园的花香,点点萤火,一轮新月,满天星光,一棵笔直的树……
等等,这回廊上怎么会有一棵树?
——这不是树,是项渊!
我一口烧饼险些尽数喷到那张好看得天怒人怨的脸上。
“项、啊不是,二王爷……”我好不容易将烧饼咽下去,能说出几个完整的字来。
“跟我来书房。”项渊转过身去,似乎带着一点笑意。
“啊?现在?”
树听见我的抗议,停下脚步,连头也不回的问我:“你不是说要当我的随从吗?”
随从……
谁说要当你的随从了。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我答应了吗?
……我能不答应吗?
“是。”我擦擦嘴,无奈跟上。
项渊无故离开东衡数日,公文在案头堆成了山。伺候笔墨这事儿我倒不怕,自小舞弄到大,书剑公子的虚名也不是白得的。只是坐了一天的船,骑了一天的马,还要接着站上一晚,实在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不多久,困意来袭,我半依书柜,刚要睡着,却被项渊一声“云显”拉回神来。
“啊?”
“续墨。”
我收拾好笔墨,心想一时半刻也用不到我,果断又靠在了书柜上。
“云显。”
“在!”
“……”
“……”
“掌灯。”
“……”
其结果是,次日清晨,等项渊上朝而去,我冲回房间,连匆匆梳洗都懒得做,直接风尘仆仆的躺倒在了床上。
“云显。”
“唔……”
“云显。”
“嗯。”
“云显!”
“哇啊啊啊啊——”
我弹坐起来,却见一雪青官服的陌生男子,看级别应当是项渊的文官长。别看他笑眯眯的一幅和蔼可亲的样子,刚才掐在我大腿上的一下真心毒辣。
“王爷走前吩咐,让你将他昨天的公文中的批改一一摘要。”
“这……”我实在不想坐以待毙,举起右手,亮出纱布,“在下前夜被蜡油烫伤了手指,实在力有不逮……”
文官长笑眯眯的,似乎更加和蔼可亲:“王爷吩咐,在他回来之前必须做完,否则……”
罢了罢了,否则怎样,好在我也做了十八年的王爷,心下十分了然。
终于是身体大不如前,一夜不睡便头痛起来,太阳穴处也发紧,实在难过得很。幸好文书是我长项。
我坐在旁边小案上,准备拆纱布,却见文官长还不走,便也笑眯眯看他。
“大人……”
“敝姓李。”
“李大人,您刚讲的云显都已经记住了,您就不必亲自监督了。”
“我倒不是不相信你呀,”李大人捻着胡须,笑眯眯的站到了我身边,“实在是王爷他吩咐……”
我摇摇头,既然如此,这纱布也不是非拆不可。
我提起左手,一样运笔如虹。
当年我与景铘众人一同受训,为写密函时能掩盖笔迹,也练过左手书。沈迎约天生用左,我为了和他较劲,还好练过一阵,及至最后,左手写出来的字体也别有一番风骨。
“云显?”
我正在文官长的监视下奋笔疾书,突然听到项潋的声音,不胜安慰,一抬头,却看他披着雪青的银鼠缎子披风,似乎要出门的样子。
“是三公子……你要出门?”碍于文官长在场,我仍是主仆有别的做派,项潋看到浅浅一笑。
“嗯,原来母妃前几日就差人来邀我去皇宫陪她小住几日,可我不在,便让下人们搪塞了过去。今日母妃又叫了一遍,我也不好推辞。”
我见项潋的眉头皱着,忙打趣他:“三皇子是忧心母妃宠爱过度么?”
项潋看看文官长,文官长呢,刚才还是一副百万大军也赶不走他的样子,项潋一眼过去就连忙告退了。
“怎么了?”我问项潋。
“我……只是觉得,母妃上月才刚邀我去宫里小住过,可她没见王兄都有许多个月了。”
我暗笑,这项潋心细敏感得倒是颇像个姑娘家,“你莫不是担心二王爷呷醋?”
“倒不应该,”项潋摇摇头,“我不到六岁就去做质子,母妃总是说她心觉亏欠,王兄心思清明,想必体会得到。只是我刚去找他说,他却一副疑虑重重的样子,我才觉得……”
我放下笔转转腕子,“也许二王爷另有些烦心事罢了。不过——”我一想起那人昨夜一切可恶,“这种冰冷无趣的人,不见也罢,哪里比得上项潋这样可人?”
“小心被王兄听了去,”项潋终于笑了,“不过我看你脸色似乎不太好,可要多休息才是。”
我满口答应,心想也要你王兄肯不是?
没想到项潋想得果然周全,“不能总是由着王兄的性子。”
我“嗯”了一声,还真的觉得一阵疲惫。
“今天一早温先生差人送信,他已经到了术林,我想云显你的毒不久就能解掉了。”
项潋倒是很乐观,我笑笑,“随缘。”
若非凌某,两年前城破之际早应随兄长而去。
苟延残喘至今,完成了新帝仁厚惜才的美名,客死异乡不亦是合适归宿?
送走了项潋,后脚就迎回了文官长,无奈只好再拾起笔来。
不知若是我在书房毒发身亡,项渊会不会当我因公殉职,风光厚葬?
为了及早睡觉,我提起精神,笔下如风,不吃不喝,总算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完成了所有公文的摘要整理。眼见文官长心满意足的指挥手下的小文官将我整理的东西搬走,我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眼前的床上。
☆、东风送远(3)
我终究也不知道自己是是被生生痛醒的还是活活吓醒的。
“蛇!”睁开眼睛便看到这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盘在我的被褥上,倒三角的头,青红花纹,一看便知剧毒。我倒抽冷气,猛地坐起来,连身上钻心剜骨的痛也不顾得,眼见身边有一柄剑,也不管佩剑的是谁,拔剑就砍,直指七寸。
“住手!”离毒蛇只有一寸不到的剑被人握住,随后,整个人被拎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才分辨出,我竟然被项渊打横抱起了。
而项渊右耳下三指处,赫然两个毒蛇尖牙留下的细小血洞。被咬不过一瞬之间,血迹却已经隐隐发乌,可见毒性如何骇人。
程子锐医术何其肤浅,也知两颊之下是聚气处,中毒后扩散极快,事不宜迟,必须尽快将毒血吸出。
这么想,便做了,我将唇贴向项渊被咬伤处,用力吸血,待我意识到这动作何其暧昧,也为时晚矣。
吐出毒血,我手中的剑也“当”的一声掉到地上。
这时我才注意到,这里是项渊的书房,想我当夜太困,直接栽倒在了项渊休息的大床上。此时房间里除了我和项渊,还有两个人。
温先生脸上满是惊讶表情,随即转笑;而一个十一二岁的黑瘦少年,却瞪大眼睛张大了嘴,完全惊呆了。
少年手中拿着一只大竹筒,而罪魁祸首的毒蛇,从少年手上飞快的滑了进去。
少年指着我:“你、你……”
还是项渊老到,将我放回床上,吩咐温先生:“把药端过来。”
我不敢看项渊表情,却觉得身上发烫,许是有些发烧。
温先生只当没看见,应声将一碗浓苦药汤递到我手中:“云公子喝吧。”
我正巴不得有些事做,连桂花糖也来不及要,就将药汁灌下,一边听着温先生解释说,他们派去术林城的人说,近些年发现这种蛇是唯一食用血鸽而不死之物,其毒可做鸽血红的解药。
用蛇毒解毒是否长久暂不清楚,总算值得一试。
原来刚才睡梦中我已经被毒蛇咬过,浑身痛楚发热便是蛇毒作祟。
“王爷的手可要紧?”温先生问,我才看到项渊刚才握剑的手被剑锋所伤,正缓缓滴下血来。
“不碍。”项渊回到。温先生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虎儿,出去吧。”他接过空药碗,仍然笑着,带着尚处于朦胧之中的捕蛇少年走出门去。
“温先生说你体内余毒未清,加上连日赶路劳累,所以毒发。”项渊难得对我说这么多话,虽然仍然并不看我,我倒庆幸不必对上他的眼睛,“幸好派去术林的人及时找到解毒之法。”
“多谢。”
项渊偏头看我。
“多谢王爷派人替云显寻找解毒之法,救云显一命……”
“为什么不求我一句?”项渊突然转过身来。
我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