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嫁良妻-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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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玉凤回燕州后生下独子江竟芜,次年,孙易晨生下小女佳辰即玉陨香消。去世前,拉着好友的手,欲哭无泪深悔错嫁;廖玉凤大哭一场,从此将姐妹的遗孤当作亲生,时时看顾。
这时,留美博士江正宇已是十里洋场文学界的有名人物,不仅在大学任课,还是很多杂志和研究所追捧的对象,在梅里美路置了洋房。
江公馆内,草木四季常青,大树有三十几棵,空地种了番茄、芹菜、南瓜之类,雇着厨师、保姆、女仆,廖玉凤成了阔绰的博士夫人。许良辰比江竟芜大不到两岁,自幼体弱多病,廖玉凤便时时接了她过来家中居住,一双小儿女从小亲厚。
因为母亲过世早,许良辰和姐姐、三妹被送到了外祖母家,对亲生父母的印象并不深刻,但对江家夫妇,她看在眼里,或者说,在她幼小的心灵中,欣羡的家就该是江家这样幸福和温暖的。
廖姨喜欢谈论家事,喜欢回忆往昔检讨生活,而江博士最得太太欢心的表现,便是坐在椅子里,不看书报,抽着烟斗,没有任何声音地静静听太太说话;如果太太生气,便话也不说一句,保持沉默;倘若吵架,就吵过算了。江博士说自己的绝招是:做个好丈夫就是太太喜欢的时候,你跟着喜欢;太太生气的时候,你不要跟她生气。
廖姨生子后身子丰盈,很忌讳别人说她胖,最喜欢人家赞美她又尖又挺的鼻子;所以江博士每逢太太不开心,就开玩笑去捏她的鼻子,太太便转怒为喜。
江博士很体贴太太,对女人的爱穿着打扮毫不吝啬,知道廖玉凤讲究穿鞋,每次经过鞋店,总是鼓励太太进去选购,自己则带着孩子打发时间。
良辰记得小时候坐在江姨丈腿上,曾听他和廖姨聊天说:“只有苦中作乐的回忆,才是最甜蜜的回忆。”………即使穷得没钱去看场电影,也可以去图书馆借一叠书回来,两个人守住一盏灯,相对夜读,自有其乐无穷。穷并不等于“苦”,和廖姨相守,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苦;世俗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完全看个人的领会。
长大了,懂事了,许良辰便欣羡廖姨和姨丈这份婚姻,平淡却隽永,世俗却有情。母亲嫁入世家大族,门当户对,却伤心早亡,是以对大帅府这样的豪门,段奕桀这样的大少,从心里难以接受和排斥。
蔡凤岐让小圆把江竟芜请上楼,许良辰抬头,一眼看去便有“惊艳”之感。走进来的男子身姿挺拔,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一般,漂亮优雅而内敛。
“不愧是十里洋场有名的‘俊面玉郎君’,江少爷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呢。”蔡凤岐笑着夸赞:“听说江少爷不仅学问精通,还爱马术,擅书法,能诗善词,二妹,这可是最近盛名燕州的三公子之一呢。”
不知是得益于家庭教育还是遗传因素,江竟芜自幼聪慧,读书时连连跳级,许良辰刚入圣玛利学院读书不久,他就以优异的成绩被剑桥大学破格录取,获得物理学硕士学位后进德累斯顿工业大学,在德国最有名的克虏伯军工厂任职,虽年轻却已经是有名的军械专家。南方军政府成立,排专人去德邀请他回来,是年轻有为的军工署署长。
“孙夫人,妈,”江竟芜有礼地和蔡凤岐打过招呼,转头看着许良辰。
前段时间自己假期陪母亲去湘南老家,因为兵乱没能及时赶回来,心心念念要接船的打算落了空,回到燕州又听到她和段大少的绯闻,既担心又不安,现在人终于站到了面前!
江竟芜只觉心里一阵激荡,牵连得一阵恍惚。
那张脸益发清丽出色,特别是那双眼睛,流光璀璨,正是刻在自己心里念念不忘的那汪清泉……
第十九章 佳儿佳妇
江竟芜的眼神令许良辰心里一暖。数年未见,面前的男子高大了,挺拔了,去剑桥时自己还高过他一点,现在却已高出自己半头不止……也曾听不少人说起他术业专攻、学而有成,是各方军阀争相重金礼聘的人物,可是他的眼神依旧那样纯澈,笑容仍旧那么明亮,俨然还是当年模样……
见两人只是神色喜悦地相互打量,廖玉凤嘴快地忍不住笑着调侃道:“怎么,分开几年不认识了?竟芜,没来得及接小辰,见了面你怎也不道声歉?小辰,竟芜没去接你都怪姨妈不好……今天跟我回去,让竟芜亲自下厨做你最喜欢吃的蒸水蛋赔罪好不好?在国外几年,别的倒罢了,竟芜的厨艺倒很有长进……”
看着一双小儿女郎才女貌,廖玉凤欣喜不已,这可是自己很多年前就看好的佳儿佳妇,现在长大了,不管人材还是学识都登对得很,眼看着又是一桩良缘,她从心底里高兴。
对于大帅府的绯闻,性格爽直的廖玉凤直接无视。小辰是怎样的性情她清楚的很,大帅府那位少帅接触不多却也认识,那样冷硬的性子小辰怎么会喜欢?她淡泊名利,不慕荣华富贵,为权势选择冷面少帅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再说,不过从美国回来几十天,说两心相悦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廖玉凤根本不信。
再加上早晨和美辰通电话时,问起这桩绯闻,她吞吞吐吐的样子,廖玉凤直接认定其中另有隐情。
蔡凤岐早知廖玉凤对许良辰的期许,见了江竟芜微笑不语却十分有情的光景不由心中暗叹,许二小姐倒是红鸾星照,桃花旺的很,这位江少爷已是人才出众万里难挑一的人物,谁料更有大帅府少帅千红百媚中独独看中了这位,孜孜以求。
廖玉凤见两人坐了,明明心中有话却只是淡淡打了招呼,貌似自己和孙夫人在场,有些碍了两人的倾诉,她轻轻抚了许良辰的腰部接着笑道:“小辰的腰伤好些了吧?这几天北平名中医施仲安先生正在燕州,今儿一早我就让正宇去礼请了,虽说现在不少人对中医看法有别,但施先生用黄芪十两、党参六两治好了胡适之的糖尿病,业经协和确认,医术高明大约是事实,小辰不妨跟姨妈回去看看,孙夫人以为如何?”
问的不是许良辰,却是此间的女主人蔡凤岐。
这是廖玉凤的礼貌和尊重,蔡凤岐当然明白,于是笑道:“二妹能有廖太太疼惜是她的福分;二妹,既然廖太太已经请了施先生,还是快去一趟吧,不要辜负了廖太太和江博士一片疼爱之心。”不仅没有阻拦反而劝说起来。
数年不见,许良辰心里也记挂着花木葱笼的江公馆,那里有自己少女时的美好回忆,那里曾给过自己家的温暖,居住过的那间小小客房不知变成了什么模样?后院离开燕州赴美时手植的那株玉堂春暖尚在否?……
于是便大大方方地笑着点头:“就是姨妈不邀请,我也是要去的,还没见过姨丈,他哈佛那些同学对我很是照顾,而且托我带了礼物转交姨丈的,何况,姨妈哪儿从小就是我的半个家呢。”
话说的极中廖玉凤心意,她的笑容益发舒心起来,看看墙上的挂钟心急地道:“既然小辰也这么说,孙夫人,我们就不多打扰了,改天再来拜访您,请代问老夫人和孙市长好……”
蔡凤岐笑着答应,送了他们上车;回身,正巧看到杨若兰抱着一卷画纸从外面回来,脸色不由冷了一些,径自转身进了二门;杨若兰看着她的背影,脸色微微黯淡了,心里低低叹了口气。
在苏州被逼婚,孙孟林仗义相救,一个重情重义、正直有怜悯心的男子总会让女人欲罢不能,于是惺惺相惜,自己心甘情愿做了他的妾室。
来燕州前,已经想到过会被正室责难,但却没想到竟是那样的难堪。蔡凤岐不是坏人,但她却是个旧式女人,对于突然闯入她和丈夫之间的自己,她永远不能原谅,大主小卑,是她坚信的原则。自己略有不让步,她就会给孙孟林难堪,叫杨若兰心疼又无奈,左右都是为难了自己。
不想在深宅大院的暗斗中消沉,在她的坚持下,入了美专读书,凭着绘画天分和努力,成长为颇有名的工笔画家。
慧眼识人的美专校长刘海粟力排众议聘杨若兰为绘画研究室主任兼导师,她为自己学有所成而生的喜悦尚未冒头,就被蔡凤岐一声冷笑扼杀在心底:“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大主小卑,千古之理,就是当了教授也不能妄想和我平起平坐……”杨若兰的泪意涌上来,她只想活得像个人,但这卑微的愿望,在现实面前也仅仅是个愿望而已……
车子驶出孙府,迎面碰上两辆军车,看着水箱铜牌上清晰的“段”字,江竟芜剑眉微皱。车子停下,军车上下来戎装的彭秘书,笑容可掬:“二小姐,您的腰伤还未痊愈,捕风捉影的事尚沸沸扬扬,属下奉军团长令,外出时跟着照顾您……”见有外人在场,彭明霞用的是段奕桀的“官称”………南方军第一集团军军团长。
段奕桀这是做什么?见廖玉凤和江竟芜看着眼前的一幕困惑地皱眉,许良辰心里不由一阵恼火,脸上却神色淡然:“谢谢彭秘书关心,请回去转告贵上,他的‘好心’我‘明白’,不过是走亲访友而已,彭秘书不必跟着‘照顾’。”什么照顾,是跟踪监视吧?许良辰嘲讽地想道,有必要吗?
说着,招呼司机径自要离开,彭秘书忙笑道:“请二小姐体谅,属下公务在身……”竟是一定要跟住的模样。
第二十章 江山美人要取舍?
“彭秘书客气,我不是您的上级,您也不是我的属下,告辞了。”车子驶出去,彭明霞苦笑着招呼司机跟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怎么落到自己身上呢?罗宏义这厮真不地道……
段奕桀从军部出来时,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北方军政府妄图一统南北,在南北边界交界处的湘南暗中挑起事端,眼看着湘南局势一日紧过一日,自己的事便也多起来,不知那丫头今天乖不乖?
上了车,罗宏义小心翼翼递过一个牛皮纸袋的卷宗,边悄悄看了眼段奕桀的脸色:“大少,这是今天的报告。”
段奕桀“嗯”了一声接过来打开,借着车顶微弱的灯光看了两眼,黑眸微微眯起来,今天去了江公馆,而且没有回孙家,住下了?……”
正想着,罗宏义低声说道:“大少,江竟芜就是江川……”
什么?段奕桀闻言微微一怔。眼下国内最年轻有名的军备专家江川?许良辰竟和他有不浅的情缘?!
从军以来,段奕桀越来越认识到新式装备在战争中的重要性。特别是欧战中毛瑟、勃朗宁M1918自动步枪、和M1911手枪等经典武器出现,并经过了第一次大规模实战检验,将会成为很多国家军队的主要装备;重甲的坦克出现了,最近首次被用于实战;飞机也被用于了战争,出现了空军,协约国甚至研制成了无人机;远程火炮研发和制造技术突飞猛进……
这些情报撞击着他的大脑,使段奕桀更清楚地意识到,未来军事发展的目标,不是人海战术,而是科学技术的竞争。
江川这样的人才是无价之宝,所以南方军政府才重金礼请,不仅为这位年轻的军备专家特别设立军工署,任命他为署长,在城里最好的地段为他建了署长公馆,还和大帅府一样安排有卫戍连、秘书和公务人员。
自己看上的女子和他有情缘?段奕桀有些头疼地皱眉,江山美人,自古就是个两难选择,自己该舍谁取谁?他合上手里的卷宗,看着车窗外暗淡的月光陷入沉思。
孙府路口,有一队军警来回巡逻,许良辰习以为常,看了一眼便没有注意,江竟芜却看到了远处被挡在巷口的不少新闻记者,他转头看看跟上来的车子,没动声色瞄了眼许良辰,冷面大少这次要动真格?
车子转过外滩,见许良辰兴味地看着几年来十里洋场的变化,江竟芜指着前面一栋建筑道:“那是有名的大来洋行,现在它的楼顶被美国人奥斯邦租用,开办了国内第一家无线广播电台,每天晚间从八点十五分到九点十五分,播音一小时,因与《大陆报》合作,报上的广告收进广播时间,新闻内容也由《大陆报》制作……”
许良辰颌首一笑:“倒是先进的很,不过不是听说已经关闭了吗?”
江竟芜点头:“无线电的启用,多半与军事机构有关,相关的机械、设备都在管制禁止之列,所以早在民国初年,北方军政府就颁布了中国第一个《电信条例》,规定有线无线电信,均有国家经营。”
“难道南方军政府没有这方面的规定?为什么奥斯邦的电台和公司没有受到限制?”许良辰有些不解地问道。
“这可能和燕州的现状有关吧,”江竟芜苦笑:“十里洋场不是有租界吗?现在中国就象一块肉饼,来到这里的洋人都想划块租界,都想把租界变得更大,所有租界的建设都是为了赚更多的钱回去,中国动乱地越厉害,洋人赚钱的机会便越大,军政府成立之前,租界的土地买卖都可以不用和中国政府打招呼。奥斯邦一来设于租界,二来广播电台和大众用的接收器被视为一种新发明。”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关闭?”许良辰看着大来洋行的牌子在身后远去,轻声问道。
“问题出在收音用的耳机上,按照军政府的海关章程,耳机是军用品,禁止输入,奥斯邦开广播电台的原意是卖出收音设备,结果无物可卖,还不关门?”江竟芜笑着看了许良辰一眼说道。
原来这样,许良辰刚想问他对这项新生事物的看法,却见车子已经转过天钥桥路,便心急地向窗外看去。
往江公馆,若不是有心绕路,启明女校是必经之处,这段时间请假,她一直记挂着学生们的课业。
见她的眼睛盯着启明一侧,江竟芜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动声色地示意司机放慢了车速。
当启明那栋天主教会修建的假四层砖木结构、带有明显法国文艺复兴时期建筑特征的主楼出现在眼前,透过铸铁栏杆,看到里面的篮球场、网球场,想到后面的花园,草坪上那两架秋千,听着琴房隐约传出来的琴声和歌声,许良辰心里很踏实,她喜欢做这些有意义的事,启明开创了中国女子教育的先河,她为之自豪。
车子开过大门,门前的情形让她眉头蹙起,怎么围了这么多人?
手里抓着纸笔和相机,一堆记者模样的人围拢在启明门口,有人出入便围上去,特别是教师打扮的女子,见了便如苍蝇嗜血般围住不放。许良辰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