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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隔壁家的那点事儿-第40部分

小说: 隔壁家的那点事儿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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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君点点头,“去吧,柳先生还等着你们上课。”
  “……”
  文舟的讲师生涯遇到了一点小波折,好在等到第二次开课时,他的病完全无碍了。
  “同学们——”
  底下的所有人都无精打采地仰着下巴望他。
  文舟颇有点讶异,“怎么都没精神?”
  学生们不说话,文舟只好翻开课案开始讲,上节课他接着孙先生未讲完的内容把半本诗集讲完,今天他打算继续讲那位诗人的另一本诗集。
  “《纤纤集》中还有一首诗备受推崇,是儒子坚成名之后,受友人相邀游览鹭泊湖时所作,”文舟懒散地坐在椅子上,就像在闲聊,“彼时,秋日风光大好,儒子坚泛舟湖上,与友人对饮,兴致所至,提笔写下……”
  文舟讲诗文十分悠然自得,底下的学生昏昏欲睡,午后的日头正热,知了叫没完没了,一堂课下来不知睡倒了几个。
  “这句是讲,湖水倒映于诗人杯中,满满一杯,令他感慨,人生千百种滋味,融在酒中,大约是咸涩而不堪入喉的,也是最令人回味的。诗人此时虽惬意游湖,但心中始终放不下忧思。”
  “……”
  好一阵寂静,只听到轻微的呼噜声。
  “啪。”
  戒尺敲在案几边沿,文舟伸手指了指一个正打瞌睡的学生。
  “齐逢,你把刚才这句解一遍。”
  睡眼惺忪的男孩子站起来,呆了呆,旁边的同学小声提醒他,“第三行……”
  学塾里上课用的书本都是学生自己抄录的,先生写一首,学生抄一首,要求背的,自回去默诵。
  齐逢捧起书册,他的字歪歪扭扭,“蒸云波碧满、满、满金杯,撩尘百味咸中最……意思是、是、是……”
  半天憋不出是什么。
  “是‘鎏’不是‘金’,”文舟调侃道,“鎏金和真金可不是一个价,你一个字多花几十两去,换我我也不乐意。”
  其他没睡着的学生在一旁嗤嗤地笑。
  齐逢浑身一个激灵,瞌睡虫被轰跑了,赶紧正正经经解释诗句,但他一个字没听,实在不能理解这古人的诗意,只好连蒙带猜,“呃、呃……诗人想,把湖水装在杯子里,喝起来一定是咸的。”
  文舟嘴角翘起来,“你是说他渴了?”
  齐逢:“……”看老师的表情,大约猜得不对?
  文舟道:“那他一定很渴。”
  傍晚时候,文舟晃晃悠悠去膳堂吃饭,半路遇见孙先生和柏君正站在门口不远处交谈。
  “老师,柏君,”文舟招呼道,“吃饭了吗?”
  孙先生笑眯眯的,“过来,有事同你说。”
  文舟肚子饿得厉害,教孩子太耗费精力了,不过老师叫他,他还是二话不说凑过去,“老师,什么事?”
  孙先生还未答话,柏君先道:“你课上睡着的学生太多。”
  “……”文舟不解,“你如何知道?”
  柏君道:“我身为监院,讲师授课时偶尔旁听,是职责所在,学生惫懒,你上课时应有对策。”
  文舟左思右想,很是为难,“有什么对策?我总不好挨个揍一顿。”
  柏君摇头,看向孙先生。
  后者一捋白须,老神在在,“文舟,你小时候上课也是个调皮的,对付不了孩子,对付你自己总还有点头绪吧?”
  文舟辩解,“我哪里调、皮、了?老师你可别埋汰我。”
  “哦?你干的那些事你不记得了?”孙先生回想起来还忍不住好笑,“你那时背不住诗,常被罚抄写,后来你偷偷抄到讲师背后的墙上,几首诗写得太密还念串了。‘鹏遥扶上千里,百步回头一看’,可不是你的名句?你瞎编的本事大了去了。”
  “……”文舟无语。
  柏君稍稍朝一旁侧过脸。
  “我知道你在笑,”文舟哼哼,“那些个诗无趣又生硬,不知所云,我这么背不就生动多了?”
  孙先生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原来那时你故意的,我说呢,‘闲尝春杏苦,陈花莫问甜。盆灰了此意,饭里就着糖。’都是你自己编的罢。”
  “估摸我那时是饿了。”文舟诚恳道,“我现在也挺饿的,老师放我去吃饭吧,不要再揭我老底了,面子里子好歹给我剩一个,柏监院在这呢,您看他都要笑死了。”
  “哦,可我说错了没?”孙先生眉毛一挑,显然没打算简单放过他,“上房揭瓦的不是你?翘课摸鱼的不是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这个班公学快要结业,你该怎么教好最后这一年。”
  文舟老老实实答应。
  孙先生话锋一转还是不放人,“其实这不是我要找你说的事。”
  “……”文舟仿佛听见自己的肚子发出“咕噜”的抗议。
  “柏君提及你上课,我才顺带说说,”孙先生谈笑间把自己学生的控诉推给了柏君,“我要说的是,过几日秋分,学塾里打算带内学学生去樟叶山秋游,公学学生,凡是十一岁的,皆可同往,我问过其他老师,决定由你和柏君照看他们,你意下如何?”
  文舟心想,柏君看起来是个万事不挂心的,照顾孩子有点勉强,不过好在威慑力十足,他们俩合作,应该能胜任。
  “没什么不妥,都听老师安排,”文舟可怜巴巴道,“我能去吃饭了吗?”
  孙先生道:“行了,具体事宜稍后知会与你,去吧。”
  文舟得了敕令,直奔膳堂大门,柏君在后面从容跟上。                    
作者有话要说:  

☆、文舟(四)

  关于秋游,文舟回去之后想了又想,稍觉不妥。莫武轩的学生个儿比个儿的金贵,公学学生年岁又那么小,交给老师带出门去他们家里能放心?
  但他只自己心里想,并未向别人说。稍晚些时候,内学的讲师唐先生找到他和柏君,交代此次秋游的详细事宜。
  “要在山上过夜?”
  文舟乍一听更是咂舌,早年他读公学的时候可从来没有于秋游时在外过夜,现在先生们的胆子倒是够大,樟叶山虽然不是什么深山老林,但不能保证就没有猛兽,万一跑远了一个,那可是没拧�
  唐先生看他皱眉,便知他觉得为难,“不必担心,内外学生相伴,又有老师看护,不过是在山上的澹叶寺待两日,你们两位多费些精神罢了,同去的几位讲师都会开小课,这于公学的学生是个机会,对往后进入内学选听课业也有影响。”
  文舟听出来他的意思,是劝自己不要阻碍学生影响日后内学的师生联络。
  好的老师谁都想要,有前途有潜力的学生同样是老师们所求,将来有出息了,这就是互惠互利的事。
  文舟没再提出质疑,听完唐先生的安排,又和柏君商量。
  柏君不在意道:“我会让他们听话,其余都在你。”
  文舟道:“你怎么让他们听话?”
  “只要我站在他们旁边。”
  “……”文舟挠挠下巴,“辛苦你了。”
  柏君微微谦虚道:“还好。”
  “同学们,这次秋游为期三日,凡年岁十一的都可以去,你们之中有谁十一了?”
  唐先生把事情交代下来,柏君根本不管,其他公学老师不去,就更不会提了,文舟只好趁着他上课的间隙来确认秋游的人选。
  柏君坐在讲师椅子上,悠闲地摇摇折扇。
  “我!”“我!”“我——”
  应和声响成一片。
  文舟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在忽悠他,戒尺敲了敲,板着脸道:“我过后会找监院一个个落实,少蒙我,不然一个都别去。”
  众学生在底下交头接耳,议论声越来越大。
  “快说快说,要上课了。”文舟敲着案几催促。
  他转头看了柏君一眼,竟然发现对方正稍稍歪脑袋盯着,不知盯了多久。
  “看我作甚?”
  “好看。”
  文舟:“……”
  柏君嘴角弯起微不可见的弧度。
  “寻我开心?”
  “看你,挺开心。”
  “……”
  底下的学生吵吵闹闹争不出个所以然来,谁都想去,年岁不到的也跟着凑热闹,被人揭穿,不依不饶的,年岁到了的兴奋地讨论秋游,谁也不理老师说了什么。
  文舟深觉自己已经不仅对付不了孩子,连老师也对付不了了。
  他气沉丹田,吼道:“给我安静——”
  满室的嘈杂就像人被掐住了脖子,一下子停了。
  “吵什么吵,”文舟没好气道,“总共二十来个人,跟考会试似的,上千张嘴,像什么样子,还要不要上课了?”
  “叮叮叮——”
  这铃声特么的老是不给面子。
  柏君道:“无妨,你说就是。”
  文舟道:“再吵都别去,你也是,再乱说话也不带你了。”
  柏君点点头,“哦。”
  学生们瞬间老实了,连柏先生都挨训,文先生果然厉害。
  最后一共有十三个过了十一岁的,其余都在十岁上下,文舟对他们交代了一番出发前如何准备,如何对家里说明,到时候要注意的事项等等,才心满意足地前去找郑监院要来学生名册挨个落实。
  结果还是有两个谎报的,虚岁到了,实际还差点。
  呀,这要是带出去了有违规矩,但不带出去学生也很没面子。
  文舟到隔壁找柏君商量。
  敲了敲门,没人应,他推开门缝瞄了瞄,里间卧房的门半掩着但是有灯光,因为这院子只住了他们俩,平时没人来,柏君也经常敲敲他的门自顾自进去,所以他半点不觉失礼地去喊人了。
  这个时候睡觉还早,文舟敲敲卧房的门。
  “哎,柏君?”
  “进来。”
  文舟推开门,立马吓一跳。
  “你在洗澡!”
  卧房中央摆着一个大木桶,盛了多半的热水,柏君正坐在里面泡着。
  “很惊讶?”
  他起身凑过来趴在靠近文舟的木桶边沿,脸上一如既往地没表情,“今日水房的门坏了,我总不能在院子里洗。”
  “水房门坏了?”文舟一愣,“看来我也得在房里洗了,你这桶哪来的?”
  “新做的,”柏君道,“不如借你用?还是一起洗?”
  “呃不用不用,”文舟晃了晃神,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他想起正事来,翻开学生名册,“这两个学生年岁不到,撒谎了,依你看应该如何处理?”
  柏君毫无兴趣,随口道:“把他二人叫来,让他们自己编个理由主动说不去。”
  文舟忽然转过这个弯儿来了,“这也成,明日就同他们说,你去我去?”
  柏君似笑非笑。
  “好吧,我去。”文舟心领神会。
  “真乖。”
  “……”文舟简直匪夷所思,惊奇不已地盯着他,“你今日怎么了?”
  柏君坦然回视,淡淡道:“水房门坏了,心情不好。”
  过了两日,秋游就到了。
  文舟特意起了个大早,结果整个学塾里都静悄悄的,半个人影也无。
  “哎人呢?”
  他披着一身灿烂的霞光去敲隔壁的屋子,现在他坚决认为进柏君的门之前一定要敲门。
  “笃笃。”
  “柏君——”文舟声音不高不低地喊。
  过了片刻,门开了,柏君仅仅穿着里衣,露了下脸,“进来。”
  文舟依言跟进去,结果这人脚下不停,敞着卧房的门躺回床上去继续睡。
  他走过去倚靠门边,端详了一会儿,见柏君真的毫无反应,无奈道:“喂喂,你怎的还睡,不该早早出发吗?”
  半响不应。
  文舟叹气,走过去站在床边想对策,难不成要晃醒他?莫不是自己起得太早,也该回房去睡个回笼觉?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唐先生居然没有说过什么时辰出发,只是嘱咐早点起身。
  “喂喂?你知道什么时辰出发吗?”
  文舟就差大呼小叫揪着他耳朵喊了。
  柏君眼眸微阖,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往里猛拖,文舟没防备,当下扑倒在被子上,斜斜的压着柏君,被子稍薄,还可以感觉到一点他身上的温热。
  “你干什么你……唔……”
  柏君突然把身上的被子翻过半面蒙住文舟的脑袋和肩膀,声音闷在被子下面。
  “好吵,安静。”
  他小声道。
  “……”
  文舟张牙舞爪地挣扎,总算爬起来了,头发被弄得乱七八糟,被闷得微微气喘,一时竟找不到词汇来痛斥柏君的恶行。
  不就喊你起床么,这简直要杀人了!
  他正死死地瞪着床上躺尸状的柏君,后者却睁开眼,眸光清亮,眼神柔和,对着他低声笑起来。
  文舟气结。
  柏君莞尔道:“哟,炸毛了。”
  “……”
  文舟咬牙,撸袖子,“起来单挑!老子跟你拼了!”
  樟叶山所植松柏众多,林林密密,秋分时节漫山遍野仍然苍翠,只远处望去才鲜见几抹枯黄,山道上山岩□□,视野开阔,两旁的杂草黄绿夹杂,仍时不时看到野花盛开。
  书院的十余辆马车在山脚又前行了一段,直到山道出现台阶方才停下。
  领头的车夫长长一喝,众人便知地方到了。
  唐先生头一个走下马车,紧跟着他的是内学的柳先生,两人都是年过不惑,对于登山赏秋颇有兴致,当下心情大好,就地交谈起来,并没管后面的学生。
  文舟也和柏君下了车,他们这边都是半大孩子,挤一挤坐两辆大马车足够,下车之后皆是兴高采烈,伸头缩脑地张望。
  “嘿,嘿,跟上,”文舟招呼他们,“别乱跑。”
  柏君自顾自拿着把折扇登山。
  大家所带行李不多,随身的物件都自己带着,内学学生还好,更能帮三位先生拿东西,文舟就凄凉些,帮学生背行李。
  最可气的是那个柏监院大摇大摆,无事一身轻地走了。
  做学生陪老师游览风景的时候,那是十分轻松惬意的,换作当老师陪学生游山玩水,那就根本注意不到其他事物,七八成的时间都看顾着孩子们。
  “哎哎说了不许乱跑!”
  “虫子放下!吓唬同学太过分了……”
  “别在山道上跑太快,当心崴脚!”
  “我说什么来着,摔了吧——”
  文舟焦头烂额,渐渐与前方内学的队伍拉开了距离,自己的学生年岁小走得慢,孩子心性未脱,连累他也只能慢慢跟着,还耗尽了力气和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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