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家的那点事儿-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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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晓乾沉吟片刻,又道:“在我房子后边砌堵墙,把后院隔开,找人打口井,院墙上开个门,然后把它租出去,告示就贴到铺子门口,房租一月十二两二钱。”
阿顿生颤巍巍道:“少爷……”
裴晓乾仿佛知道他的想法,淡然一笑,“阿顿生,我和我爹不一样,照我说的做,对你也有好处。”
阿顿生无语,他有点看不透少爷了。
裴晓乾在第二天终于迈出大门,自从他爹过世他就天天闷在家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当儿子的伤心过度,只有阿顿生明白裴晓乾实在是懒到骨头里了,他是能不挪脚绝不穿鞋的那种人,更别提去照看他爹的门面回谢他爹那些前来吊唁过的友人。
这样的裴晓乾突然决定开始做生意,着实吓到了阿顿生。
宜元城正值春末夏初,街上行人如织,熙熙攘攘。
城中盛月湖畔有条月庙街,裴家的杂货铺就开在离湖堤不远的街尾,生意一般,只够赚个饭钱,是裴恪孝最初进城时攒下的第一家店面。
裴晓乾进门时一个客人都没有,阿顿生冲出来,抱着一摞账本塞给他。
“少爷保重,我要去关酒楼,记得两个时辰之后到流光茶坊跟盘下绸缎庄的主顾会面。中饭我会带来,一定要在这里等我。”
他一口气交代完“蹭”就跑了。
裴晓乾在柜台后边坐下,随手翻开一本账簿。
一排赤字。
裴晓乾翻过一页,还是一排赤字。
他“哗哗哗”翻过许多页,全是赤字,于是他把账簿合上,表封写着六年前的日期。
“……”
裴晓乾沉默地放回原处,打个呵欠,平复一下心情。
差点被吓死。
“你从哪里来的?”
裴晓乾站在茶坊门口,问地上坐着的乞丐。
那人的衣服虽然破旧,补丁打了满身,倒还算干净,头发披在肩上乱糟糟的,挡住了大半张脸,听到问话就把面前的豁边破碗端起来朝他稍稍晃了晃,那意思大概是要钱。
裴晓乾却接过他的碗,在他跟前蹲下,翻来翻去地看了一遍。
“你这碗不行,豁口不需要多,只是碗沿上应该有两条裂痕,会显得比较真,这个一看就是自己磨的,一捏就碎了。”
乞丐:“……”
“你这衣服也不行,”裴晓乾打量他,“唔,也应该裂两条口子,蹭点灰,不过干净点还是看着顺眼。”
乞丐开口道:“公子……”
“呵呵,”裴晓乾一听他声音就乐了,打断他道,“好听!好嗓子会说话,生意就来了,如果你能唱上一两段凄惨点的曲子,大概进出茶坊的人都会赏你两个钱罢。”
乞丐不说话了,低着头把碗收回来。
裴晓乾笑了一声之后又叹口气,“也不知道换作我,能要到几个钱呢?”
那乞丐清清嗓子,“公子,你有事?”
“唉,哪有没事的时候呢?”裴晓乾站起来,抱着胳膊想了一会儿,灵光一闪,“哎,你帮我办件事,办好了我给你钱。”
乞丐奇怪道:“什么事?”
裴晓乾指指茶坊里边,凑近他压低了声音道:“里面有个人要买我家的绸缎铺子,你进去之后找到他,随便你说什么,总之要卖出五百两,我就在湖边,你要是谈成了就来找我。”
乞丐道:“那要是谈不成呢?”
“谈不成也来找我。”裴晓乾把他拽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别说,这家伙还挺高,“去吧,那人叫乔平海,祝你好运!”
说完就摆手走开,乞丐在原地呆愣片刻,还是转身进了茶坊。
裴晓乾背着手,慢慢悠悠顺湖边走。这个时节少男少女都喜欢结伴出游,姑娘们春衫轻薄,妆容清新靓丽,公子哥们则锦衣玉冠,意气风发。
盛月湖不愧是宜元城的名景,有湖有桥,桥上有人,是美人,桥下也有人,是求美人的人,于是就有了故事,过去多年,故事又变为风景。
裴晓乾站在堤岸上,翘着嘴角旁观。
他当然是在躲着乔平海。
这个人,能避就避,不避会被坑,这是他在不慎吃一堑之后得来的那点智慧。
说起乔平海,就不得不提裴家的隔壁,乔家,那可是宜元城里真正的豪门大户,世代经商,赚下家产无数,就连宜元城官府也给乔家三分面子。
虽然裴家跟乔家是隔壁,可惜,人家的院墙有点长,导致两家的大门离了百十来步那么远,裴家人从未见过任何一个乔家人。
而乔平海是乔家的六少爷,他上头有五个姐姐,下头还有两个妹妹,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嗯,这么说,应该也是合适的……吧。
八年前,裴晓乾就栽在这么一个人手上,那件事成为他少年时不堪回首的过去。
现在想想都要怄死,裴晓乾从小脾气古怪得很,性子阴晴不定也难伺候,所以没什么朋友。那年宜元城盛行赌画,两方人买古画辨识真假,输的那个要付钱,且古画一般都不便宜。这本来是文人墨客赏玩珍品画作的雅事,裴晓乾忍不住好奇就被一帮半大的公子哥坑了,还都是附近的街坊领居。
他不愿意跟他爹要钱,回家提也没提,正不知所措的时候,那帮人说乔平海愿意替他出钱,裴晓乾可以还他钱,但一定得是自己赚的,要是八年后还不出,就去给他当下人使唤。他们逼着裴晓乾立了字据。
裴少爷稀里糊涂还没弄明白呢,就签字画押把自己卖了。
哪是“赔小钱”,简直连锅底都赔了个干净。
然后就听说乔平海出外游学,不知道何时才回来。
裴晓乾眯起眼睛,今年是第七年,明年这个时候再还不出那笔钱,他就得上乔家扫院子去。
结果没想到,要买下裴家绸缎庄的人会是乔平海,裴晓乾不太乐意,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公子!”
乞丐脚步轻快地跑过来,把揣在怀里的银票递给他,“五百两我拿到了。”
裴晓乾低头一看,“唔,确实拿倒了。”
乞丐:“……”
裴晓乾伸个懒腰,打发他道:“行啦,这钱送你了,再会。”
说完他转身要走,乞丐一把拽住他,难以置信般说道:“这钱都给我?!”
“噗,”裴晓乾嗤笑,“你没听错,送你了,拿着玩去吧。啧啧,别拽我,袖子要开线了。”
乞丐松手,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裴晓乾重新背着手,顺湖边溜达回自家的杂货铺,没再回头看。
他老子的钱,又不能还给乔平海,他花着也没意思,而且还是从乔平海手里拿过来的,感觉说不出的别扭。
不过现在,裴晓乾心情好了点。
嗯,没错,千金难买爷高兴嘛,何况才五百两,勉强只够呲下牙。
唉,这年头像爷这么洒脱的人不多了吧。
裴晓乾一路慢悠悠晃回去,阿顿生已经在等着了。
“钱呢?”他问。
裴晓乾歪头,“你叫我名字不用这么亲热。”
阿顿生直觉不对劲,警惕道:“我问的是钱不是你。”
“呀,这个嘛,”裴晓乾用手指轻轻挠挠下巴,“唔,它在路上对一位美人一见钟情,然后黏着她不走了,我只好成全它的爱美之心,毕竟是情窦初开,你说是吧?”
“啊啊啊——”阿顿生抱头嗷叫。
裴晓乾无奈地摊手,“不要太想念它,美人答应我会偶尔带它回来看你的。”
阿顿生悲愤地大声叫道:“你这是败家!”
“哪有,”裴晓乾眨眨眼,“我这是君子有成人之美。”
“那你怎么不成全我?!”
“唔……”裴晓乾思考了片刻,“因为你没有齐人之福?”
阿顿生发誓他想晕过去!这特么谁家的少爷谁爱要谁要!大爷我没那么慈悲为怀舍己为人好么!
“你看起来像是要晕了,”裴晓乾看了看他,“那你的中饭我帮你吃就好。”
阿顿生深深地呼吸一口气,“不用,我可以自己来。”
作者有话要说:
☆、裴晓乾(二)
经过一夜的辗转反侧,阿顿生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来叫门。
“少爷,起来没?”
屋里没有动静,阿顿生就放轻手脚推门进去,里屋那边,裴晓乾还睡着,平平展展地躺在床铺的正中央,身上的毛毯方方正正地盖着,他的呼吸声极有规律,且一成不变。
阿顿生总觉得他们家少爷睡觉能睡出一种庄严肃穆的凝重之感。
“少爷,起床了,今天还要去杂货铺。”
裴晓乾慢慢睁开眼睛,然后稍稍捂嘴打了个呵欠,慢慢坐起身,素白的单衣竟然一点不显皱,可以猜测他大概一整夜都不怎么挪动。
真有这样的人?
阿顿生莫名觉得,少爷的确太与众不同了。
裴晓乾的衣服都放在床边的矮柜上,叠得整整齐齐就好像上架要卖出去,那股认真劲儿连阿顿生都自愧不如。裴晓乾慢条斯理地穿上中衣和外衫,道:“你一直盯着我作甚。”
“我在仰望您。”
裴晓乾歪了歪头,“你难道不是每时每刻都在仰望我?”
“……”阿顿生道,“洗脸水烧好了就在井边,你洗漱完赶紧吃早饭,铺子开张不能太迟。”
裴晓乾“嗯”了声,利落地收拾好。
阿顿生叼着块葱油饼跑去开裴家大门,灿烂的阳光照进院子,让他不由地眯起眼睛。
台阶上,有个人逆光而站,身形修长,玉树临风。
阿顿生瞪大眼睛细看,不禁无语凝噎。
“你……找谁?”
裴晓乾喝着茶,奇怪道:“有人找我?”
“嗯,”阿顿生意有所指地说,“美人带着那笔钱回门探亲了。”
“……”
“噗,”裴晓乾面无表情道,“把他叫来。”
于是一个年轻男人被领到他跟前,身上穿着深色长衫,外罩玄色开襟长褂,头发梳髻束冠,后面只披到肩膀,明显修剪过。
裴晓乾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果真一表人才。
“唔,你是来给我看你的新衣服吗?”
乞丐嘴角抽了抽,从腰包里掏出几张银票,诚恳道:“裴少爷,您给的钱我只花了一点点,剩下的还是归您,我想在您这里谋个差事。”
阿顿生两眼放光,表情凶恶,要吃人一样。
乞丐往旁边挪了挪脚,离他远点。裴晓乾又打量他一番,皱了皱眉道:“你会做点什么?怎么就流落街头了?”
乞丐道:“实不瞒您说,我原先是给城里一户人家当管家的,后来他们生意不行欠债太多,卷着钱跑了,我被追债的抢走了家当,一时找不到工活,只好在街头度日。”
裴晓乾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乔,单名一个‘天’字。我可以跟东家姓。”
“姓乔?”裴晓乾觉得好笑,嘀咕一句,“怎么这么巧。”
阿顿生知道他不喜欢乔家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毕竟从来没打过照面。
裴晓乾看乔天觉得很顺眼,收留当个管家也不错,“那你是领月钱还是领年奉?要多少?”
乔天道:“领年奉吧,头年您看着给,要是不满意就算我白做工。”
裴晓乾终于应下,“那好,你就给我当管家,明年这个时候我给你算工钱,”他又转向旁边吩咐道,“阿顿生,以后家里一应开支账目都交给他。”
阿顿生欲言又止。
乔□□冲裴晓乾温柔一笑,“谢少爷。那这钱?”
“你收着吧,说了给你就是给你,怎么能还回来。”裴晓乾不在意道。
阿顿生张开大口,“啊——”
“阿顿生,对,他叫阿顿生,”裴晓乾打断他,给乔天介绍,“从小跟着我,我拿他当弟弟的,你们要好好相处。”
阿顿生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少爷,我比你年岁大。”
“所以这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
“……”
乔天好奇道:“为什么叫‘阿顿生’?”
阿顿生拉下脸。
裴晓乾回想了片刻,“唔,他看到我总是顿生感慨,‘啊’地大叫不止。”
“……”
阿顿生忿忿不平,控诉道:“少爷,不要说得我好像不正常一样,要不是你……”
“吃不吃饭了,”裴晓乾手支住下巴,手指敲了敲桌子,“乔天,不要理他,过来吃饭。”
阿顿生抱头,“啊——”
这特么是什么种的白眼儿狼少爷啊,欺负自己人真的像话吗!
吃完早饭阿顿生就和自家少爷匆匆出门,走到离裴家院子远了些之后,裴晓乾被他神神叨叨地拉到旁边。
“少爷,我有话要跟你说。”阿顿生一本正经,还压低了嗓门。
裴晓乾慢吞吞道:“你没发现周围只有我们吗?难道你边走边说就会喘不过气?”
阿顿生觉得如果总是纠结于少爷的一言一行,那肯定会把话题扯到十万八千里去,所以他简明扼要,直指出症结所在,“少爷,你让要饭的管家,那岂不是说全家要饭?!”
裴晓乾若有所思,“你觉得解决这个问题关键在我?”
“……难道不是?”
裴晓乾抬抬眼皮,眼神透着疑惑,“全家只有你、我、他,他要过饭,而我不介意要饭,只有你不喜欢,所以其实关键在你。”
“……”
“你会想通的,好好干。”裴晓乾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快去吧时间来不及了。”
阿顿生头冒青烟地飘走了。
裴家的院墙四周都种了花花草草,屋前都有树,春天以来落叶落花遍地,被雨水冲刷之后混着泥土粘在地上,看起来颇有点惨不忍睹。
乔天正拿着扫帚一点点地扫过去。
裴晓乾默默走进门。
乔天抬头看到他,直起腰,“少爷不是跟阿顿生一起去?”
“不,我只是去送送他。”
“……”其实是把人忽悠走吧。
裴晓乾稍稍伸个懒腰,“我回屋躺会儿,中午他会回来做饭的,你自己找点事做。”
乔天应了一声,看他转身要走忽然想起来问,“少爷,我睡哪间房?”
裴晓乾歪头想了想,“我爹的那两间厢房还空着,但是堆了不少杂物,我屋里外间有张软塌,阿顿生的屋子太小,摆不下第二张床,除非你打地铺,其余就没地方了。”
乔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