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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九渊记-第15部分

小说: 九渊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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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忱的年纪并不算大,六十挂零在那时却已算是苍暮之年。怒气攻心导致气血上涌不省人事,在那个年代亦属多见。慕青渊想不到会是这种局面,陈忱晕过去的一刹那他并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没有冲上去扶一扶。
  在慕青渊的记忆里,陈忱一直是一个睿智且英武的形象,虽然没有赫赫战功,虽然没有显赫名望,却难得有一身好武艺,甚至有一番吟诗咏志的多感情怀。慕青渊曾经读过岳飞,那时的他觉得义父陈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文武双全的存在,同岳元帅一般文韬武略,却有胜过岳元帅的隐世之道。他几乎通晓人心所有的善恶,由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活得久了,见过的东西终究要多一些。他却从不曾教过慕青渊与解秋寒如何用计使绊儿,只告诉他们,善者因善而为之,识得时务才
  做得好人。他以身作则的告诉孩子们什么是仁与义,那时他与慕青松的君子之交便是最好的例证。
  此时的陈忱却躺在躺椅上,不受意识控制的涌出浊泪,他意识不到,手脚也不听使唤的不停颤抖。慕青渊几乎要跪在跟前。何时见过顶天立地的义父露出过如此虚弱的模样,曾经一口气练完一套长拳套路的潇洒身影,在面前这具瘦削的身体上一丝影子也找不到。这次出门不过月余,怎的会有如此大的变化,为什么强健如斯却衰弱得如此不可想象。
  一丝心酸涌上心头,慕青渊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义父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不再关心过他的身体是否康健。每天都会打着照面,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心中想象的永远都是他很健康他很好。这种想法根深蒂固之后就很难改变,待到意识到他已经老了,就好像太迟了。
  大夫细细的诊疗了一番,开了方子却叹了口气。走的时候只道人命天定,尽力为之。
  陈忱双眼紧闭,任是怎么叫也像听不到一般,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慕青渊与一同看护的伙计稍作了商议,自己就回了东厢想办法打理一下自己。也派了人去应天通知解秋寒。回家的时候陈忱就央他先整理整理,却拗不过他这么心急,走到东厢再看熟悉的景物,样样都能触动自己。与花九鸣琴舞剑的时候,对酒当歌的时候,对弈厮杀的时候,历历在目。转过头看看正堂,义父正躺在那里,都怪自己过于执拗,不然也落不到这步田地。
  天注定追逐你就要失去我所有吗?
  收拾干净,义父也是愿意看到的,却怕这是最后一眼。
  正好穿好衣服便有伙计匆匆过来找,说是老爷醒了。慕青渊放了手里的物什飞奔到陈忱跟前,老人家现在醒了过来,眼睛却睁不大开。听到有人急忙忙走进来,便试着呼道:“青渊?
  “是我,我在这里。”慕青渊只觉得鼻头酸楚,用劲握住陈忱的手。
  “你在这里就好了。这次我活不了了我知道,我对不起青松。这么多年把你养大却没有让你过好。亏得他当年这么信任我,我实在是不安哪。”陈忱眼珠不知为何有些发白,直愣愣的盯着屋顶,手里发力,握得慕青渊都有些疼。
  “义父,义父!不要这么说,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爹的。你养我教我,我无以为报,只恨自己这么多年没有体恤过你,现在知道子欲养而亲不待,却已经太迟了。”慕青渊终于落下泪来。
  “我不知道你这次去蜀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怪我老糊涂了,这么危险怎么能让你们两个小子去?我后
  来想明白了,就追不上你们了。我也就想,反正你们是要长大的,我这把老骨头也看不了你们一辈子了,也就由得你们去。青渊,我这就要死了。秋寒我已经安心了,他本就比你踏实,又当了官,以后也就不愁了,但是我教出来的人,我还是清楚地,你给我带话给他,太老实了会吃亏的,该是聪明的时候就聪明一些。官场不像其他地方,说着就是要掉脑袋的。宣白是个好孩子,脑子也好用,有他在,大概能帮上他不少忙。以前我反对他们,甚至不认他们,现在我也想透了,随他们去吧,老头子也不懂情啊爱啊,在一起高兴就好。”陈忱说道这里列起嘴笑了笑,继而又收了回去:“我最担心的便是你了,青渊。你年纪不小,也没有成家。成天爱玩也不知道想想以后,我原本觉得你跟着我,我还能养你护你个十年二十年的,看样子是不行了。早知道这样,就该把你丢出去自己闯荡,当初爱你现在却是害了你。我这一走,台州镖局得靠你撑起来,反正我死了也看不到了,爱怎么折腾随你吧。只不要委屈了自己就好了。花九那孩子也是善良过余,你是大哥,有机会的话,给他找个好人家的姑娘,你们两兄弟靠着镖局活下去倒是不成问题。” 
  陈忱说话非常费劲,说得极慢极慢,慕青渊听着却全是拳拳的父母心,养大于生,自己对陈忱的爱绝不亚于对自己的生身父母,此时就这么突然的离去,临走还在为自己计划将来,慕青渊觉得心被人抓住一把把的揪起来,情不自禁的喊出声道:“不要再说了,再说我一辈子都良心不安,这么不成器,我怎么对得起您!”
  “傻孩子,我为了你着想,因为你是我的孩子,所以我心甘情愿,没有对得起对不起 ,你也不要觉得对不起我,以后一切都靠你自己了 。”陈忱安然道:“生死有命,我也不能逆天而为。我这一辈子活得虽累些,但是尽兴,值当。我做了想做的事情,养出了两个成材的儿子,阎王叫着我,我也得高兴的去。”
  陈忱说最后两句话的时候,慕青渊已经整个脸伏在手臂上小声的抽泣,听着他话里带着笑,心中不好的感觉登时冒出来,抬头看见陈忱脸上挂着安详的笑意,双眼紧闭,跟睡过去了一般,胸口却已经没有生命的起伏。
  慕青渊退后三步,砰地跪下,庄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故往

  丧事进行到第二天,解秋寒跟宣白才赶到。马车疾驰而来停在镖局门口,解秋寒跳下车,望见满目白花,低下头稳了稳情绪,疾步走进灵堂,宣白匆匆赶上。
  解秋寒走到灵堂门前却住了脚,接过旁人递来的麻衣,仔细穿戴好,这才步履沉重地走进来。慕青渊是唯一的孝子,披麻戴孝正跪迎来吊唁的亲友,见解秋寒来到,便从门边站起来,二人对望一眼,齐齐站到了灵位前跪了下去。
  丧事足足办了五天,解秋寒来了之后便接替了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的慕青渊,让他去歇一歇。慕青渊却摇了摇头表示这个时候自己睡不着,只窝在侧厅的椅子上闭上眼小憩。陈忱前半生为官,后半生一心一意的经营着这个镖局,两者皆是需要强大的人脉关系。吊唁的人络绎不绝,直到第五天才算是稀落了下来。
  指挥着让人扫洒干净,送走最后一批前来吊唁的人,慕青渊与解秋寒均是觉得精疲力竭,相顾无言,慕青渊扯起嘴角无力笑了一笑,说道:“大哥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宣白站在解秋寒身边,见慕青渊这副样子,仰起脸看着解秋寒,大眼睛满是求助的意思。后者点点头说道,让宣白送送你,精神这么恍惚,别半道摔着。
  慕青渊就笑:“哪有这么严重,我才二十来岁,又没有未老先衰。”话说这么说,他转身出门的时候,宣白还是追了上来搀住他,满眼的不放心。
  走到院子中央,慕青渊边慢慢走着边对宣白道:“我自己能回去的,我真的没有未老先衰。你还是回去看看秋寒吧,他这两天也没吃什么东西,比我累多了。你要不去看着,说不准一会儿你回去的时候,他就倒地不起了。
  宣白也不放手,小声说:“我知道的。
  “你知道那你还不去?”慕青渊觉得奇怪,情侣果然是不能理解的生物啊,回想自己跟花九在一起的时候可没有这么矫情,心中忍不住就有些暖。
  “他让我来扶你,我就来呗,他心情不好,这时候我也不好打扰他。他需要点自己的空间,不是每时每刻都适合展示给别人看。”宣白说得轻松。
  “真是善解人意。”慕青渊忠心夸赞。
  宣白粲然一笑:“那当然。”
  慕青渊一觉醒过来,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到,努力的睁着眼适应了好久,才终于借着月光辨明自己不是劳累过度瞎了眼,而是夜。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是几更天。只觉得自己现在清醒得不行,疲累一扫而空,只觉得饿。拉开房门,月光铺了一地,举目之处清晰可见。月亮正挂在东天,墙外隐隐有更夫打更路过的号子,三更天。
  七拐八绕想去厨房搜罗搜罗吃的,
  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走路都有些打晃。路过正院前的小亭子,却意外的发现有隐约人影晃动,待得走近分辨清了,原来是解秋寒。
  解秋寒自己静静的坐在小石凳上,旁边的小石桌上放着小坛子酒,二碟小菜,却是动都没有过的样子。听着有人走过来的声音,便回头看,看到是慕青渊,露出惊讶却欣喜的神色:“你终于醒了,两天两夜,我们都怕你就这么一睡不醒。”
  “我睡了这么久?”慕青渊吃惊,然又明白:“怪不得饿成这样。”
  “半夜起来到处游走,想来也不是你的习惯。”
  “原来你也是半夜饿了,起来找吃的?还是颇有情趣嘛,月光清幽,配上陈年老酒。”慕青渊斜眼乜到桌上的酒菜,调笑道。
  “那是下午摆的,一直没动,也没让人收去,早就凉透了。”解秋寒盯着月亮,话中有道不出的感伤。
  “无妨,能顶饿就行。看你恍惚的样子,不如一起喝两杯?”慕青渊被解秋寒感染,突然就发了酒兴,既然不高兴,那就让酒陪自己高兴高兴。
  “也是。”解秋寒笑得释然,说着便就着桌上的碗倒满酒:“咱们两好久都没一起喝酒了。”
  “我可是刚醒,可不想马上又醉死过去。”慕青渊苦脸,“就是陪你喝一喝,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说给我听听。”
  “也不枉我一直羡慕你的大大咧咧,难得糊涂,有时候看来确是福气。”解秋寒先自斟自饮,“义父这么去了,留下这么大一桩生意,我那边还有事没法顾着,但是你……”
  “当然是我来接。你那边比这里更重要,怎么能丢?我向来帮着义父打理这里,你就不用担心了。还说什么难得糊涂,我可是什么都想过。”慕青渊说得轻快,端起碗先灌了一口,却被辣到得几乎流泪,“这是什么酒,这么烈?”
  “义父他老人家的私藏,放了好多年。”解秋寒说:“人家是道女儿红,咱们家居然有男儿红。”
  “得了吧,明明是他自己想留着没事儿小酌一杯的,倒给你享用了。”慕青渊嗤之以鼻,却又突然落寞下去,这样子的玩笑话,说着就好像他还在世上一样,可他明明就已经不在了。
  “你不也一起喝了?咱们可算是共犯。抓着了也得一起挨打。”解秋寒说着便笑起来,慕青渊也跟着笑,好像就想起了小时候因为贪玩儿一起挨打四处逃窜的时光。
  笑着笑着,就好像闸门突然关掉了一般,安静了下来。静得连风过耳的声音都听得仔细。
  “青渊你,明明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沉寂半晌,解秋寒突然一句。
  “我知道啊。”慕青渊喃喃:“我知道的……但是,你要我怎么办?”
  “我不知道,所以我
  在这里呆坐半夜,却依然想不出。换在我身上的话,大概我也会不知所措。”解秋寒看看慕青渊的脸,从小看着长大的兄弟,向来都是自在随性,从未见过他这么苦恼的时刻,越是如此便越为自己的无力感到哀伤。
  “换在你,大概你会先以事业为重吧。你一直都是这样的。”慕青渊直视他,月亮躲进乌云,此时的解秋寒面貌模糊一片,什么表情都看不到。
  “并不是的,把你对小九的心,放在我与宣白身上,你就能明白,我与你,其实一般无二。”月亮从乌云中钻出来,解秋寒的脸孔坚毅硬朗。
  慕青渊觉得坐得久了身子有些僵硬,便站起来绕着亭子走了半圈,靠在廊柱上:“义父说,花九是个好孩子。让我这个做哥哥的替他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哈哈。”
  “义父他,不知道你们的关系么?”解秋寒显然被这个消息惊倒,这二人这么明目张胆,原来在家里竟是一直秘而不宣的。
  “嗯,不知道的,我这次回来本打算对他说的。结果,还没等我说出口……他临终时对我说,这个镖局,让我与花九一同经营,哪怕是懒惰如我,混口饭吃还是可以的。”
  “若是他知道,他会支持你吗?大概是会的吧。”解秋寒自问自答,“当年他一开始这么反对我们到最后接纳我们,甚至将宣白当儿子一般对待。老人家不知道是经历了怎么样的斗争。有了我的前车之鉴,对于你应当更加包容才对。何况花九这么讨人喜欢。”
  “是啊,可能是吧。花九这么讨人喜欢,这么讨人喜欢。”慕青渊笑着念叨:“唯独不好的是……他是魏秉的儿子。而且,你知道吗?秋寒,我一直在想,我这么一厢情愿的想去救他回来,但是我一直不知道,他是不是愿意跟着我一辈子。他会不会被宰相的权势所迷惑,你知道的,手握大权,又有谁不爱?我这么贸然的去,会不会反而被责为毁了他的前途。”
  花九在马车上打了一个喷嚏。
  “你在侮辱花九。你不相信你们之间的感情。”解秋寒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峻:“如果你这么怀疑着,你就不要去。你去了也救不成,因为你打心里就不相信他对你的爱。” 
  “我相信,我相信他,也相信我们之间。但是我不相信我自己,我恨我自己此时的无用,我拼尽全力不能碰到他一根汗毛。花九只怕也是因为担心我,所以才对我摇头。”慕青渊双手锤头,几乎垂泪。
  解秋寒看他这个样子,一时词穷,想不起任何话语来安慰或是鼓励。是的,他明明都想到了,他确实也是无路可走。
  “所以,秋寒。”慕青渊抬起头盯着他道:“我现在不会去送死,这不代表我不爱他,不想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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