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黄时雨-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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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的玄衣。
那是我替他新作的,就是靠身上这种勾当换来的。
他从未如此惧怕过看到我,怕看到我被压在他人体下,那幕幕毕现的丑态。
“你当真无心吗?”圣上已是调转船头,蹭着我胸前那道狭窄剑伤柔声问道,“若不是真正痛了,你当初又何必退缩了?”
他动作极轻,却触痛了我那块小伤,痛得我想要蜷缩成一堆,盘在墙根,不需要任何人打听,就连阿布最好也像现在这样避而远之。
我都痛恨我现在这副模样,这与市井中口中流传的“兔儿爷”有何分别。
我向来安抚自己,如今的我不同往日那般呼风唤雨,既要保得阿布安生,又要护得自身周全,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的,风雨飘摇。我不得不向圣上屈从,不得不……
可到了这种时候,任何字眼都显得苍白无力,都掩盖不住我所行之事是何等的龌龊。这副丑相若是被在天的爹爹看到,想必他一定会狠狠用藤条抽我。
我竭尽全力缩在圣上身下,力避任何撕裂黑暗的光明。
“有一句话你是说对的,朕赢了,朕一直都是赢的那个。”他渐渐停了动作,撑直着手臂俯看着我,依旧沉浸在他自言自语的游戏里。
他从我身上爬了起来,已是数不清的次数了,他每每到了这一步就会停下来,离最后仅差一步之遥。圣上面上潮红未褪,呼吸也是波动得厉害,看得出来他一把内火还没来得及及时灭了。
他就是如此的假仁假义,故作镇定地穿衣戴冠,还不忘他们皇家里的贵气仪度。
“朕要的,是你心甘情愿,心甘情愿地把心捧出来给朕。”他已经许久没叫过我的名字,或许他根本不知道该喊我什么。姚晖,还是余晖?他竟也彷徨了起来。
那就干脆就取缔名号这一说吧。圣上精明如斯,他一定是这么打算的。
“我要是做什么都心甘情愿了,那便就是真的生无可恋了。”艰涩地第二次开口,又是难听暗哑的声音,一如寒鸦,立在枝头对着脚下荒凉残垣无助地嘶鸣。
他麻利地穿好靴子,头也不偏地落了一句,“朕还真是满心期待那一日。”
不会远的,不会远的。
我总是这么说着。
可是,冬去春来,接着夏至,不会太远的日子在渐行渐远中还是遥遥无期。
被阿布撞见过香艳画面之后,他在我身前也没了往日那般叽叽喳喳的活力。每日他都是例行公事地奉一杯茶,极为讽刺的服帖地穿好我为他做的新衣。偶尔,臂里酸痛的无力,我唤他来替我捶捏几下,阿布也都苦着一张黄脸,勉为其难地提起我的衣袖在那儿凭空捶捏布料,他全当我是做那些勾当留下的弊病。
“就这么脏吗?”几个月以后,我头次按捺不住怒火,寒声问了一句。
夏日里的闷热天气,屋外还是雷声大作,霹雳开来的雷电像是在头顶炸开一般。
阿布一哆嗦,吓得不轻,脸色都青黄不接了起来。
“罢了,你走吧。”我一斥衣袖,和着酸到提不起的手臂翻身上床,强逼着自己合眼而眠。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努力地发展二更,,二更可能不是梦。。!~
☆、第四十二章
阿布也不回应我何,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没良心的东西。我又难憋住火气,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后悔吗?”脑中浮现熟悉的男音,清亮无瑕,我知道那又是大哥。他说:“犯得着吗?人家都不记你待他的好。”
“不后悔。”我干脆的三个字打断了他接下来的一切说辞。
大哥戏谑轻笑,秀目都笑成了一条细缝,他的形容在我眼前愈发清晰起来,“你浑身上下也只剩下嘴硬的本事了,反正到头来你也只是一具死鸭子。”
“爹爹,爹娘他们还好吗?”我闷声了良久,问出来心中最为关切的问题时双目还是糊作一团迷雾。
“你既然关心他们,何不自己去看看?”大哥声音飘忽了起来,像是夜半时分手握摇铃的红衣女子一般,鬼魅而妖冶。这是一道不容回绝的诱惑,跟着他向着他,我就能见到我再无相见可能的爹娘。
声音不受控制,我近乎迫不及待地大喝一声:“好啊!”
“那你跟紧了……”大哥已是领路领了一段,垂袖甩下一段与他衣袍颜色无异的白绫。他声音里带上了笑意,勾魂摄魄如故:“你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下手、下手吧。”
此刻的我并不自知那自尽白绫就是我那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意识早已迷离,冰冰凉凉的右掌攀上颈项,缓缓施力。
许是手太过冰凉,碰上温热的脖子一下就叫我惊醒,我急急忙忙收回手,心下仍发怵着我方才的所作所为。
“怕雨又怯风,我余家尽出你这样的人才。”大哥随口一句就将我骂的狗血淋头,他水袖一收,晃眼的白绫缠绕着手臂回归原位。
我凄切地咧嘴而笑,“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啊,我都答允他了,又怎能还像从前那样视命如草芥。”
“永世不能超生的杂碎,你还嫌在阳间干的好事不够多吗?!”大哥啐了一口地,面色阴沉如黑石,他复又向我逼近,要将我逐入他口中的十八层地狱。
他眼中业火灼烧赤练,鬼祟四起,化作缠人藤蔓死死捆束着我。
“余晖,朕来了。”
圣上恰巧推门而入,真龙之气乃苍天浩然正气,顷刻而已就逼走了我脑中那股子邪祟执念。我怔怔地发愣,通体冰凉,殿中的冰块都不及我身上半分寒。
他不似往日直截了当地动手动脚,见我乖乖躺在床褥之上,也只是眯眼打量了片刻。圣上侧坐在桌前,抚平微喘的气息。一路行来,他后背都大湿了一块。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余晖吗?”圣上挑眉邪笑,静候着我有何高见。
问题发落,我却仍是望着某处,难打起精神。瞧看大哥句句带脏地骂我也不是第一回了,被阿布像蛆虫那样躲着也非一朝一夕的事了,心里那头还是空得生疼。
众叛亲离,这就是众叛亲离。
可我找来的那个算命先生不是说我一生美满,一生得偿所愿的?
“我要你做宫外的余晖,而不是宫里的姚晖。”圣上顿了顿,见我不为所动反到问询起来,“这不是你一直盼着的?盼朕能有一天将你放回去,不再囚禁在这深宫里。”
“你不是要‘留着枯荷听雨声’的?你不是说要让我长长久久地待在皓蛾殿里,你想来看就来的?”我总算是看向了圣上,他今天一身明黄窄袖纹龙袍子真是惹眼。我强持浅笑着,“君无戏言,你怎么会也好骗人这一口的?”
所有说过要从一而终伴着我的人啊,到最后我才发觉你们也不过是一句儿戏。
话只出口,从不过心。
骗子,通通的骗子,而我竟是活在虚妄和欺瞒之中,还、还乐此不疲。
圣上神情有些松动,他不再与我对视,偏头硬是望向别处,“这不就是你所要的,朕成全你,带着你和你那个阿布能有多远滚多远。”
“你当真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吗?“我翻了身,脸朝碧青床幔,干涩的眼眶竟有夺泪而出的冲动。我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沉吟道:“给我辆车马,明日就走。”
“那你就一刻也别拖着。”圣上拍案起身,却死活跨不出步子。他身形被钉在原地,透过余光,我似看到了他打来的目光。
我在心中默数着,“一、二、三……”
果不其然,没出十,他就迈步行来,捧着我架在床沿上的脑袋狠狠亲了一口,“路上当心,朕不送你了。”
“碧青色的床幔真是好看。”我淡淡地应了一句。
翌日大早,直到日上三竿我才悠悠转醒。
阿布一人背着几个包袱凝立床尾,不知是谁代我向他说了一句。我一睁开眼,俨然是要上路的架势。
我斜睨他一眼,发觉他仍是低头,鼻间不禁哼了一声,自顾自唱起随口捏的小调。在外人看来,我应当是心情明快。
“走啊,傻站着做什么?”我拿出最初对他的狠劲,说话丝毫不客气。
阿布右臂一抽,含混地应了一声。
“余晖,恭喜恭喜,我来送送你!“
我径直走着,莫不知殿外也有个送别客要为我践行。
徐徐背过身去,我也同他客套地抱拳攀谈:“哟,曹大夫,能把你这尊大佛请来,看来我面子不薄啊!“
“哪里哪里。“自上次一别之后,曹典更是日进千里,在圣上面前拍的一把手的马屁,满脸得意洋洋,似乎被我无意捕捉到的落寞,不过是昙花一现,又或是我的臆想罢了。他亲昵地搂着我肩头,“这次来我仍是受那至交之托,他不便露面,只好打发我前来了。”
“宋默如?”我脱口而出。
这次轮到曹典瞠目结舌了,他惊异问道:“你怎么倒是一猜即中的?”
我自己也是为之一愣,忙不迭换上轻笑,像是打趣寻常友人一般,“和他从前也有些交情,淡若水罢了,不值一提的。“
“可还想好要去什么地方?“曹典侧身邀我先行,“王太傅家公子爷昨夜也赶去我府上,说是要送送你,还特地给你物色一匹良驹。”
“这事怎会连王匡也晓得了?”
谈及此事,曹典也是无语而笑,“多亏了他好打听的爹爹吧。”
我也不多细想,就由着这问题糊弄过去。
“余晖,这里!“王匡正斜倚着车轿,嘴里叼着一根掉毛的狗尾巴草。
他叫我名字的那瞬让人不寒而栗,从前也不知是谁一口一个“姚晖“喊得起劲。
我瞥了他一眼,嗤道:“劳烦王公子走这一遭了。“
“哪儿的话,我早说过了,你若有求,兄弟不会坐视不管。“他嬉笑着道,一张脸皮厚如牛皮一般刀枪不入。他蓦地吹了个响哨,眼神偏过我在阿布身上直转溜,“你家小厮也算尽忠尽职,此刻还跟着你呢?”
我循着他声,也趁机转身打量阿布。三两个包袱背在身后,脑袋像是被铁链锁着一般,就是强硬着不愿抬头。
“尽忠尽职?你要是看得上眼,我就打发他去你府上好了。”我冷声一说。
阿布肩胛一抖,一个笨重大包顺势掉落在地。
王匡哈哈作笑,道:“那可算了,听说阿虫那小子在宋默如府上闹得起劲呢,日日穿着孝服,也不嫌晦气,我可没那么大胆招惹你们家里的人。“
“是吗?“一阵沉默之后,我抱歉笑道:”这苦差事还是我挑给他做的。“
曹典在一旁也插不上话,他只得打断我和王匡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时辰也不早了,余晖你们先上车吧。“
“帮我带句话给阿虫,叫他休要胡闹,不是宋大人的错。“我凑近曹典身边暗道一句。
他频频颔首,借我搭把手行上马车。他挑开车幔,问道:“想好去哪儿了?“
“江南,姑苏。“我答得不容置疑。
曹典提着车幔的手不禁一僵,他用着我们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默如要是知道你这么说,他一定会很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连更两章,,,我表示元气大伤,,周更的节奏我是那么的熟悉,,,下周憋憋看憋不憋得出两章了。。。
☆、第四十三章
曹典趁我上车之际偷偷塞来的一方纸笺,看来他们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我踌躇不前着是否要将它打开,心中盘桓良久,亦是忖度了良久,宋默如的一副形容也渐渐的缓缓的跃然于纸背。不经意之间,泛黄的薄纸已被我涔涔不断的厚汗浸湿大半,一角也是捏皱起来团作一堆。
我细致地将卷起的角摊平,横了横心才将它打开。
“翠竹巷何姓人家。”
纸上瘦削行书,似银钩铁画,墨色都晕开在生宣纸上,字自水中捞。淡淡七字头尾相接,笔画虽缭乱迷眼,但绝非卖弄伎俩之徒,要说这本该是幅佳作,可败笔就败在末端捺画之上。捺画起先自然勾下,只为贴合下面一字的起笔,偏偏笔者似是想起了什么,捺画就生硬地止在某处,候出一滩墨潭。
笔者心有余悸,连磨出来的字都成了惊弓之鸟。
是宋默如的笔迹,即便相去半年之余,我也能眼尖得及时辨出。
我莫名地开始想他。思念当初团圆夜里落魄潦倒的他送我的那一段馥郁红梅,从此之后我便也丢了魂;思念他在花慵柳困的夏日里与我一同在鹿亭里纳凉举棋,逼人的夏气甚至打湿了他翠青的儒巾。
匆匆如梭的岁月,再提起这个离我万丈的人名时,我竟满满地想起的全是他的好。
马车摆得厉害,摇来晃去将我颠回了现实。车夫驾起车来是卖了老命,敢情王匡那抠门小子也会塞不少银两给疲于生计之介。我遥望帘外之景,车马在无人芳甸疾驰而过,满眼解天苍翠碧色。
我也不禁佩服起自己的眼力来,在呼啸力行的车舆上,我还能将晃眼而过的花色辨识出来。如美人搵泪而后的红浥,看遍韶光锦绣,独独记住了这美得不明不艳的朱红。
是贴梗海棠的颜色,爹爹爱透了的花,种满了相府各处角落,也不知没人打理的时候它们还开不开的出本色。但愿不要败得太离谱了,那样遥在天边的爹爹该有如何的心碎。
六月里的花开得太杂,混在一起串成了油腻刺鼻的劣香,闻久了就易头晕脑胀。我不适地低下头,又不得以瞥见了手上那张发皱的纸笺。
我按捺不住,再看了看。纸上数字反反复复看了不下十遍,就连笔法都摸得一清二楚。
和宋默如是如何走到今天这步田地的?
我苍白无力地笑了。
该散的还是要散,人的腿本就长的不尽相同,要去的地方能到的地方也都将是两样的。我和宋默如命里就该是去到五湖四海的异路人,注定他向东我朝西,一生一世碰不到头尾。
强聚一起,也只得是一盘散沙。
事实已经清楚再不过。
像是善男子般精诵自曰的一段定心佛法,体内蠢蠢欲动的感情萌芽终是再平息了下去。我长舒了一口气,速速将纸笺揉作一团,一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