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妾-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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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看过,他对这些小吏间的聚会也没什么兴趣,便笑着想要告辞。正说话间,他那间雅室的门帘已经撩开,白薇走出来笑盈盈地道:“朱大官人,莫不是嫌咱们姐妹尽说些体己话,闷着你了?怎么只在门口说话都不进来呢?”
白薇这么一亮相,在门口的三个男人便都把目光转了过去。朱子钰淡淡点了点头。王押司眼睛一亮,笑道:“原来白行首也在的。”而顾润不光是眼睛发亮,就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听到白薇笑着同王押司打了声招呼,更是一肚子酸气往出冒。要知白薇虽是个ji女,但因其官ji的身份,又是杭州花魁,来往恩客或是普通相交的客人都非等闲之辈,可不是顾润这样新得势的小吏能说见就见得到的。就是王押司,也很以曾经出席过有这位白行首献艺的宴会为傲。
虽然有很多时候,ji女这一行业是被世人所鄙视的。可对很多男人来说,你和一个花魁的关系与你本人在这个社会上的地位与权势是绝对成正比的。
眼角连瞥都不瞥顾润一眼,白薇只笑着过来。很亲密地挽着朱子钰,撒娇一般要把他带回雅室内去。朱子钰也便顺势告辞,只是脚刚抬起来,他便又顿住。一双眼,直望向楼梯口处。
站在楼梯口,李玉娘看着面前的四人,只觉得嘴里发苦。这算什么事呢?黄历上难道写了今天是什么大凶日吗?好好的,仇人竟一拨拨地涌上来。
深吸了一口气,她盈盈上前,笑着施礼道:“客官可是叫了酒?”说着,她用眼神看向唯一一个不认识的男人。那意思,要是叫了酒便让我进去好了。
王押司“嗯”了一声,正要让开,却不想顾润却突然笑起来,“瞧瞧这是谁啊?之前把话说得那么横,我还当你找到好户头靠了呢!怎么现在竟这么苦哈哈的做这些粗活呢?真是让官人我瞧着都觉得心疼了……”
王押司皱了下眉,看到朱子钰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更觉得有些恼。私底下如何都无所谓,可在大庭广众下,这样的话怎么听都让人觉得是有点调戏良家妇女的款儿了。咳了一声,他扫了顾润一眼,在顾润意识到他的不满收敛了举止后还哼了一声。
胸口憋着火,李玉娘却仍只是笑道:“二郎若是觉得小的辛苦,那赏钱不如就多与几文好了。再怎样,二郎也是成了富户,是不差那几钱的主儿了。”
她这么一接话,几个人的目光便都落在她身上。王押司还在奇怪这焌糟妇人是谁,白薇却已经把目光转向顾润,竟是掩口轻笑:“原来这位就是被李娘子打破头的那个顾二啊!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首啊!”
被美人这么一笑,顾润面上无光,脸上也就更难看了。王押司却是皱眉看了李玉娘一眼,也不知在想什么,脸色却是有些发阴。李玉娘也不答话,挽着竹篮就往室内走,一抬头却是怔住。有些迟疑地施了一礼,“陆都头,”唤了一声,她只觉得奇怪,一时想不明白陆五怎么竟会和顾二那厮搅在一起。
王押司在门口看了陆五一眼,心中暗道:“这妇人果然是和陆五熟识的,怪不得那时候陆五竟会插手顾家的事。只不知陆五和这妇人到底有多亲近……”
满腹狐疑,他一时只顾着想心事,在朱子钰告辞回了另一间雅室时便也没有再留。回了雅室,他坐在座中,目光在李玉娘与陆五脸上打转。虽然一个脸上是礼貌周到的笑容,另一个则是一如往常的平板,看不出什么异样之处,可他总觉得是有那么些不放心的地方。
这种怪异的感觉一直缠着他,哪怕是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开始说到正题时,他心里还是有些猜疑。
他和陆五在州衙里一文一武,可算是大人最为倚重之人。可谁都知道,他们两个没什么交情。他自己也清楚陆五是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跟自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可在顾家之前,两人却也没什么化不开的矛盾。就是陆五插手顾家之事时,他也没多想过陆五是不是以后都要和他作对。可是刚才突然见到李玉娘时,他突然就有了那么点不确定。如果陆五和那妇人有私,难保不会因此而和他彻底决裂。虽然他不怕陆五,可到底会有些麻烦。
轻咳一声,他举起酒壶又为陆五斟满酒,“陆兄弟多喝一些,今天我们可是说好了不醉无归的。”说着,已经示意顾润再去叫酒。也不理顾润撩帘出去大声叫博士送酒,他端了酒杯敬酒道:“陆兄弟,咱们哥俩在衙门的日子也都不短了。说起来,大概整个州府衙门就数咱们俩儿的资历老。今个儿,老哥我托个大,有些话要劝一劝兄弟你。”
话音一顿,他瞄了一眼陆五。见他神情不变,这才继续道:“你也在衙门里打混了这么多年,也该知道清水无鱼的道理。虽然有原则是件好事,可有些事光有原则是不管用的。这世上有些人你踩在脚底下也没关系,有些人你就是死也不能得罪……兄弟,这世上事就是这样,咱们哥俩儿加起来也抵不上人家一根手指头,你又何苦那么固执呢?”
目光微闪,陆五把手中的酒杯缓缓放下。抬起头看着王押司道:“原来,王押司并不是请我喝酒,而是要谈公事来的。”
王押司脸色一变,干笑道:“算不上公事,不过是和兄弟你亲近亲近罢了。”
陆五没有因他的软话而微笑,只是淡淡道:“不知刚才这些话是那位郑大官人请王押司说的?还是,王押司您自己说的呢?”
眼中闪过羞怒之色,王押司暗在心里叫了声“死木头”,可脸上却还是保持了三分笑意,“谁说的又有什么区别呢?老哥我也是好意想要提醒你一下罢了。别因为些不值得的人或事开罪了你得罪不起的人。”
眼皮下垂,陆五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道:“多谢王押司的美意。不过有些话我也想请王押司捎给郑大官人。”在王押司不自觉地倾近身子聆听时,他用平淡而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道:“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他郑大官人不要以为全杭州的人眼都瞎了……”
PS:嗯,好吧!最近看了神职》,觉得这句话很酷,忍不住拿来……
第二十四章 谁在背后使坏
第二十四章 谁在背后使坏
李玉娘站在门前。虽然有些奇怪雅室里竟是一片死样的沉寂,却还是轻咳了一声后才撩帘而入。刚一进去,就听得一片咳声,也不知是被她那提醒的一声轻咳引得嗓子痒痒了,还是想借着咳嗽掩饰些什么。
目光一扫,她已经觉得屋里的气氛看起来很不好。虽然没有到剑拔弩张的地步,可看看众人的脸色,显然刚才的交谈委实算不上开心。
眼角一挑,她看了看一张白板脸,没半分表情的陆五,不用猜也知道必是这位都头又与这些同僚闹得不愉快了。不过这些事,与她这个焌糟无关,她只要做好本份就行。
笑着温酒,她好似全未察觉这样沉默的酒桌有什么不妥之处一般,就是顾润翻着眼皮瞪了她一眼,她都只做不见。
“他娘的小贱人,真是越来越不把人放在眼里了。”顾润翻了翻眼皮,有心发作,可眼角瞥了一眼斜对面的陆五,还是忍住。陆五这厮,平时总说得那么大义凛然。殊不知背着人时还不是一肚子的yin 水,说不定早些时候就和这贱妇勾搭上了呢!
他心里愤愤地想着,忍不住就又瞪了李玉娘一眼。有些气闷地端起酒杯,还未送到嘴边,就突听身边的王押司轻笑道:“平成,听你刚才说话,竟是认识这娘子啊!”
“咦?”顾润一愣,看看王押司,有些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之间说这个。刚才他不过是说了两句可就被狠狠瞪了两眼。还在迟疑,腿上已经被踢了两脚,吃痛之下,他拧起眉,强忍着没有呼痛。再看王押司对他掀了掀眉,眼角有意无意地瞥向陆五。他就立刻明白了过来。
粗着嗓子“嗯”了一声,他谗着脸道:“可不是认识,不过不光我一个人认识这娘子,就是陆都头也认识啊!而且我看陆都头似乎还和我兄长生前典来的小妾比我还有熟三分呢!”
他这么一说,原本因王押司说话而有些缓和的气氛立时就又紧张起来。另两个文吏看看陆五,脸上便现出古怪的神色。
虽然说北宋时期并不象后来那样理法森严,可这私通之事仍然是滔天大罪,哪怕是没有证据说的几句闲话,也是要坏人名声的。
李玉娘脸色铁青,恨不得把手里的酒壶丢出去再把顾二砸个头破血流。只是她刚捏紧了手里的酒壶,顾润就已经一脸贱笑地凑过来,“我大哥的这个妾可是不简单,听说原也是城中大户人家的妾,因擅狐媚之道惹怒了大妇。这才被贱卖了出来。”眼角一转,他又看着陆五笑道:“陆都头可是要小心了,这女人命不好,专克男人。我那倒霉的兄长一家可不就是被她克死了……”
“顾二,你个王八蛋……”李玉娘气急,一只手刚刚扬起,却突然被人抓住。与此同时,一碗刚刚上桌还温温的汤直接泼在顾润脸上。看到顾润狼狈地喘着气,李玉娘扭头看着手中汤碗还没放下的陆五,一时忘了说话。
陆五却是很快就放开了她的手,平声道:“再上一碗汤来。”怔了下,李玉娘才反应过来疾步走了出去,出了门还能听到陆五朗声喝道:“顾二,别再让我听到你那张嘴不干不净地往外喷糞。再让我听到一句不中听的,别怪老子拆了你的骨头!”
李玉娘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虽然隔着帘子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可想来在座的几个文吏都被陆五突发的蛮横吓到了。半天,才能听到王押司强压怒意的声音:“陆兄弟,你这是做什么呢?大家份属同僚,成平也不过是信口玩笑一句,你当什么真呢?”
“玩笑?王押司当知我陆五是个粗人,有时候是听不懂你们这些文人开的玩笑的。以后还是莫要同我开玩笑的好。以免我误会了错手伤了人就不好了……”
转过拐角,就听不见雅室里又说了些什么。可李玉娘却是轻声吁了口气。其实刚才陆五的维护也把她吓了一跳,虽说现在再怎么着也是同住一院,可为着她这样对待同一个衙门里做事的同僚,到底也不是什么好事。
“**!该杀的顾二!”李玉娘恨声骂了一声,跑回后厨支会了一声也没再回前堂,反倒是一直等着汤好了端出厨房后就站在后院里。左右看了看,她低下头,“呸”地一声吐了口口水进汤里,又顺手在地上抓了一捏细土末丢进去。眼看着原来就有些发混的肉汤更显混浊,她又加了一点凉水,用小树枝搅了搅后这才端着汤往前堂去了。
“混帐顾二,吃不死你还恶心不死你。”在肚里默念着,她上了楼,目不斜视地进了雅室,虽然没看仍是一身湿淋淋呆坐在座上的顾润,可汤却是稳稳地放在了顾润面前。甚至还温言笑道:“汤还热着,几位客官尝尝,消消酒气吧!”说着,竟是先盛了一碗递给王押司,这边顺时针方向依次给顾润等人盛汤。也不知是不是汤太少了,待盛了四碗轮到陆五时竟是只剩了一点残汤。李玉娘便垂下头一脸歉然。
若是刚才,王押司一定会主动把自己面前这碗汤递过去了,可这会儿,他却实在没心思去装假。还好陆五也不在意,只笑着摆了摆手。李玉娘一笑,便施礼退出房外。站在外面,她静静地听着里面传来喝汤的声音,虽不知顾润到底有没有喝。可她心头那一股恶气却是消了去。
扭过头,正好看到说说笑笑自另一间雅室走出来的女子们,李玉娘忙避到一旁,低着头让这些女人一一从她身边穿过。虽然感觉到有人在身前停下脚步,她却仍是垂首看着脚尖不发出半点声响。只听得一声拖长声的“嗯”声,然后是一个清朗的声音,“姓顾那厮委实可恶,果然是该打的。”
李玉娘一怔,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仍冷着一张俏脸的白薇。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白薇仰着头并没有看她,反倒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算那混帐该打,可你别以为自己就是什么好人了……”说完,又冷哼一声,便从她身边穿过。
这又算是唱的哪一出?李玉娘皱着眉,看了看明明就在身边却好象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的朱子钰,也不言语,只是有礼地随在众人身后下了楼。
站在门里,远远地看见门外一阵喧闹,马嘶驴叫,原先候在门外的几个小厮过来侍候着不说,就连胡掌柜也带了几个伙计献殷勤地一直送出门去。眼看着朱子钰冷着一张脸,似乎是同胡掌柜说了几句什么。又扭头往她这边看来,李玉娘顿时脑子里乱成一团。这混蛋,到底还是要搅黄了她的差事吗?
她抓着门边,恨恨地瞪着朱子钰的车子远去,直到胡掌柜转回门来看着她喝了一声:“还不去帮忙,你在这儿发什么愣啊”时才抹身回了里面。
心里先存了怀疑,虽然胡掌柜这会儿没有喊她过去,可李玉娘却已经无时无刻不觉得那刻薄鬼正在拿眼不怀好意地盯着她。不会是在想着法子找她的错处吧?忍不住又一次抬起头,总觉得正低着头记帐的胡掌柜绝对是刚刚才低下头去的,看那姿势,怎么瞧都觉得不对头啊!
正在眯眼看着。突听头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不只李玉娘当场怔住,就连胡掌柜也傻了。见到有个喝高的食客跳起身来四下乱转含糊不清地喊着什么“房子倒了?”,胡掌柜这才回过神来,手一挥,带着几个博士当先往楼上冲去。
要说这开酒楼的,有人打架那是平常事。可这会儿楼上雅室里还未散去的一桌坐着的可是衙门里的都头外加押司们。总不至于是这几位打起来了吧?
没有跟着上去,李玉娘站在楼梯下一个劲地往上张望。隐约见得一角布帘飞起,似乎是有什么甩了帘子出来……
“王押司,你就当我陆五一个粗人不懂规矩就是了。您的美意我可是受不起!”说着话,人已经“噔噔”地下了楼来。还未迈下最后一级台阶,陆五看到慌忙扭过头去的李玉娘,脸上现出一抹尴尬之色。匆匆点了下头就往门外走去。
隐约听到楼上王押司的怒喝:“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李玉娘缩了下脖子,猜不出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却还是拔脚追出门外。
长街闹市,行人如织,可陆五一身差服却还是分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