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得意进宝楼-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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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头陀不禁问自己,若他落到像此人这般境地,是否也能如他一般从容。
答案让他很不开心。
莫清乾轻咳一声,道,“苏楼主可愿让我为你把把脉?”
苏慕华微一摇头,“生死有命,苏某便不麻烦莫堂主了。”
叶温言向他低下身去,“慕华,你何必倔强?”他坐于床边,手握住了苏慕华虚软无力的腕间。
叶温言脸贴着他很近,俊秀皮相于灯下。
苏慕华贴着他的胸前,背脊刹那僵直。拥抱的姿势过于亲密,他这般无视苏慕华的意见,蛮横不讲理得亲近,远远超出了朋友之义。
莫清乾审视苏慕华的目光都带了几分异样。
苏慕华的手为叶温言递到莫清乾面前,“莫堂主请。”
莫清乾三根指虚搭在腕上,脸色不觉一变,“苏楼主。。。”
苏慕华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春风得意进宝楼的苏楼主内力全无,身中剧毒这样的消息。。。若经无事亭拿去卖钱,一定能卖上个千两银子不带找的。莫清乾知道这样的消息,也许明日春风得意进宝楼旗下一些临近江南的分舵,就会为寻欢山庄逼得易帜。
苏慕华坦然道,“莫堂主,不妨直言。”
莫清乾为他把了片刻脉,沉吟道,“苏楼主身中之毒为在下平生仅见,恕在下学艺未精。。。苏楼主原来的内力深泽绵长,能压制毒发,但如今。。。唉,若无人为苏楼主以内力压制毒性,只怕命在朝夕之间。但这内力压制毒性么,施术之人耗尽功力,一年之内将无法与人动手。”
叶温言问,“世间之大,便无解毒之药?”
莫清乾道,“江湖传言少林一叶大师手中有一枚九玄朱果,能解百毒。究竟是否有效谁也不知道,甚至连世间究竟有没有这么一件宝物,也无人知道。”
苏慕华道,“莫堂主,寻欢山庄寻找的那枚白玉芙蕖相传也是解毒圣药?”
莫清乾打了个哈哈道,“江湖传言,岂能当真。”
苏慕华轻笑一声道,“自然当不得真,江湖传言寻欢山庄的陆老庄主失踪了七八年,如今那庄中的不知是哪个李鬼。这样的传言。。。”
沈头陀一怒道,“苏楼主此话何意?莫非怀疑我等谋害庄主?”
苏慕华含笑看着他道,“苏某自然是不会信的。。。江湖传言和鬼神之说一样靠不住。这样的江湖传言若为真。。。若各位真个八年撒网尚不能取而代之,我只能叹诸位太过心慈手软,实在笨得可笑。”
莫清乾拦住了沈头陀,“沈兄,苏楼主无心之语,不必往心里去。”他向着叶温言抱拳道,“叶大人,抱歉未能帮上忙,夜已深,我二人先行告退。”
沈头陀冷哼两声,“苏楼主,死在眼前便多积些口德吧,也省得日后下拔舌地狱。”
“你为何要故意赶他们走?”叶温言平静地看着苏慕华,“落在我手里,你想求死?”
苏慕华轻轻地叹了口气,“叶温言,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赶他们走只是因为,我不高兴。”
叶温言认真地问,“你为何不高兴?”
苏慕华沉思了片刻,才缓缓地道,“你说的对,毒酒是我自己喝的,内力是我自己给别人,如此说起来,我实在没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帐外传来军营里的梆子声,边声清寒,那是一种让人寂寞思乡的声音。
叶温言觉得怀里的青年沉默了下去,苏慕华并未推开他,也许他连推开他的力气都已经失去。
叶温言凝视着他,青年好看的眼并未闭上,如初见时清透的琥珀色。
他静静地靠在自己身上,却似乎已经陷落在自己的世界中。
——他会这么死去。
“陆酒冷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他并非好人,但你很少会见到像他这么神气的坏人。”
生命的最后时刻,苏慕华似乎愿意和他说说陆酒冷。
“你喜欢他?”
叶温言看见苏慕华眼底神采轻轻一动,如温暖的风掠过美丽的湖面。
他心间钝钝的,并不太尖锐。过了好久,他才明白那是疼痛。
叶温言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
他的手猛然扣向苏慕华的身体,苏慕华唇角露出一缕苦笑,此刻他又如何是这个人的敌手。
裂帛声响起,青年光洁赤|裸的身体很快坦露在叶温言的眼前,那一具躯体依然修长结实富有弹性。
叶温言褪去自己的长袍,喘息着猛然将苏慕华扑倒在了床笫间。
直到这一刻,叶温言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思念这个人,深入骨髓的思念已经让他硬到发痛。
油灯火焰闪动,苏慕华脸埋在床上,他的身体在灯下看来如此美丽。青年背上的脊骨如清浅的河流,溢满了绯红的相思,流入饱满的股间。
叶温言心中悸动,心跳如鼓点,仿佛初经人事的少年。
这个人值得温柔拥抱。
叶温言的唇轻轻落在青年的肩胛骨上,然后顺着那溢满相思的河流,吻遍了青年的全身。
苏慕华没有一点反应,既无愤怒,也无悲伤,更不曾挣扎。
他趴在那,仿佛已经死了一般。
叶温言突然觉得乏味透了。
他一把掐住苏慕华的脖子迫他转过头来,“你是死了么?苏慕华!”
苏慕华跪坐在床边,触目惊心的红自青年的口中涌出,漫过他的掌缘,漫过他裸袒的腿间,落在青布的枕席上。
“你。。。”
青年喘息片刻,微微上挑的凤眸带了傲然的冷意。“叶公子,想做什么但请随意,我不会反抗,只要你不介意抱一个死人。”
叶温言手掌停在他的背心,眼中带了嗜血的气息,缓缓贴近他的耳畔。
“苏慕华!”他声音冷酷而冷静,“想一死解脱?没有那么容易!我会让你尝遍绝望背叛,一无所有的滋味,然后再让你心甘情愿地躺在我的身下。”
纵然灯红映照,一向斯文有礼的人此刻仿佛已经融入黑暗。沛然的内力顺着叶温言的掌心,进入苏慕华的经脉。
苏慕华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叶温言,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原来你竟是个疯子。”
叶温言已经疯了,但凡他还有一丝一毫的清醒理智,他都绝不可能分出内力去为这个人治疗。叶温言这一生从未做过如此不智的事,他是最精明的商人,一分一厘计较着人心情义,凡付出必有回报,看准了才下注,从来不曾亏本。
十年隐忍筹谋,正是开花结果之时?
两军阵前,刀剑无眼,无能自保的人如何能成就大事?
他这一路行来踏过多少鲜血,一朝墙倒众人推?
今夜叶温言只知道——若让苏慕华如此从容去死,他一生都不甘心!
作者有话要说: 坚持更新。。。多谢各位GN捧场!
我真的不是后妈。。。
☆、第二十二章 寒光照铁衣(三)
3
叶温言的手抵在苏慕华的背上,臂弯贴着他的身躯,“怎么,怕欠我人情?”
夜凉风冷,这样的拥抱并非情人之间。苏慕华觉得渗入骨髓的冷,贴在他身上的手让他浑身僵硬,男子的气息虽然不陌生,此刻觉来却如毒蛇的信子。
意识偏偏清醒,不肯如崩断的弦。
苏慕华扯了扯嘴角,人情?
他纵然怕欠天下任何人的人情,也不会怕欠他的。
叶温言欠他的岂不更多?
“叶温言,你不怕下错了注,我苏慕华又何必怕欠你什么?夺人钱财的事,我未必会做,但欠债不还的事,我还是干得出来的。”
叶温言低笑着将唇落在他的耳畔轻轻一触,然后看着他的眼睛,向着他低下头去,灼热的鼻息喷在苏慕华的胸口,“那我便先取些利息罢。”
密集的鼓点响起,一声声撕破静夜。
叶温言眼底转过惊异之色,他侧耳去听,帐外传来人语声和马嘶声。
“黄雀”,叶温言突然扬声唤了一声。
“公子”,帐外传来低沉的声音,下一刻一个黑衣少年挑帘而入。
没有人知道他何时站在那,但以他进来的速度,苏慕华可以确定这个人就站在帐外的暗影里。
纵然他内力已失去,但多年习武的敏觉还在,竟然全无察觉。
苏慕华心下诧异,叶温言身边带着影卫,为何还要亲自为他解毒?
这人打的是什么主意,真要让自己欠他的人情?
叶温言从他身上离开,披上外袍,系好腰带道,“你看着他。我出去看看。”
黄雀应了,待叶温言走出帐后,目光瞬也不瞬看着苏慕华。
少年的目光很清澈,一点也不觉得他这样盯着人的身体看有半分失礼。
苏慕华饶是脸皮再厚,也有几分不自在。
此刻他身上沾染着血迹,实在狼狈。刚才叶温言的牙抵着他的胸口,几乎要将他的皮肉撕扯开,这一处伤口终究会落下痕迹了。
叶温言皮相美好,其实禽兽得很。
黄雀从袖中摸出一个瓶子,递过去,“你受伤了,外敷可以止血。”
苏慕华看着他,“可否劳你给我找套衣服?”
黄雀摇摇头道,“公子让我看着你,我不能离开。”
苏慕华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可以点我的穴道,跑不了的。”
“黄雀并未练过武功,不会点穴。”
苏慕华倒讶异了,“不会武功?那叶温言为何要用你当影卫。”
黄雀咧了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因为我能打,我小的时候生活在林子里,老虎和豺狼都打不过我。”
原来这人是在林子里长大,难怪脑袋中似乎少了根筋。
苏慕华拿过丢在榻上衣物,这一身已为叶温言扯坏,再沾染了血迹,不能再穿。
黄雀看着他。
苏慕华又无奈地叹口气,实在忍不住问,“你想就这么看着我,等你公子回来?”
黄雀很认真道,“你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尤其是不穿衣服的时候。”
苏慕华觉得和这少年分辩男人好不好看,和穿没穿衣服有多大关系,实在有点太过愚蠢。
“你就在这里找一套你家公子的衣服给我吧。”苏慕华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叹气了。
黄雀目中露出苦恼之色,他从未想过能将公子的东西给人。但这个人也许是不同的。。。若给错了,等公子回来再扒下来?
如今的叶温言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人,他的衣料柔软而皎白,绣着繁复的纹路。在离开京城之前,苏慕华穿得最多的也是白。白衣轻裘,横刀怒马,苏楼主当然更不会亏待自己。
黄雀一双很黑的眼睛注视着他,少年的眼眸很清澈,如看到一只美丽的画眉时,流露出纯粹的赞赏。
“原来你穿了衣服也好看。”
苏慕华除了苦笑,几乎不知该做何反应了。
“苏公子魅力非凡,我倒白担心你了。”含笑的声音倏忽响起。
“什么人?”黄雀捏住了拳头,他猛然拱起背,如蓄势待发的弓箭。
“我啊?”帐帘挑开,探进一个头来。
那人伸手封住黄雀的拳,粉色的衣袍滴溜溜一转就待抹过。
苏慕华见了这人的容貌,不觉好笑,不是春桃是谁?春桃今日穿了淡粉色的一袭长衫,似极了一只粉嫩多汁的桃子。
黄雀手肘一沉,春桃若不想胳膊被废在他这一记肘击之下,只能伸手接他这一招。
黄雀虽无内力,但有野兽一般的警觉,他的拳变招极快,都奔了春桃的破绽而去。
春桃指掌并不接实,几乎一沾就走。
黄雀知道自己的拳头何等快速,连野兽都躲不过他的一拳。面前这人看似无力还手,但他一向引以为傲的拳头到了此人面前全然使不上劲。
黄雀不觉一惊,这人好俊的轻功。
春桃已经在那笑着道,“这位俊俏少侠,你好快的拳,哎呀,我要招架不住了。”
他一边叫着招架不住,一边仗了轻功这里摸摸,那里靠靠,黄雀为他逗得面红耳赤。
苏慕华任他们二人打闹着,信步走出帐篷。
他体内的毒性为叶温言的真气暂时压制,但内力全失,丹田之中仍旧是空空荡荡。
这一场毒发虽然不曾让他殒命,但他已不能再动用武功。
苏慕华并不太在意,他这一生说来虽短暂,但也曾见过良辰美景。
楚轻临死之前对陆酒冷说,拼将一生休,只愿君此生平安喜乐。
对待情之一字,男子与女子不同。
这话若换苏慕华来说,只怕是——本公子不过碰巧顺手伸出一根无关紧要的小指头救了你,你要以一生相报自然可以。但本公子嫌太麻烦,江湖两两相忘最好。
这一片军营还算太平,不远处有战鼓声、马鸣声传来。
莫清乾也站在帐外,目光落在苏慕华身上,似在探究着什么。
苏慕华于月下一笑,向他颔首致意。
冷月照在松岗上,黑衣人站在山岗上,风吹起他的衣袍。纵然夜已深,山坳间星星点点的灯火依旧映入他的眼中。他看着那灯火夜色,唇角露出温柔的笑意。指尖的蝴蝶张了张翅膀。
“在下已经练会了楞严经,大师为何还跟着我?”陆酒冷并未停下足,他侧首去看跟在他身后的人。
画刀在他身后数步之遥。“我往燕军大营探查,谁跟着你?”
陆酒冷目光在他身上一转,笑了。
画刀冷道,“你笑什么?”
“我在想只学了楞严经菩提道的人,是不是都是一样的臭脾气。。。”
白衣飘然越过他。
“喂。。。大师等等我。算我跟着你好了。。。”
月下奔驰的马队如一柄长刀切开军阵,森冷的锋刃迅疾如闪电。冷月照金戈,刹那光芒美得惊心动魄。马队如蛇一般旋转,分开如百足蜈蚣。
阵法虽动,居中护阵的那人,玄袍黑甲,手持长剑,却端坐马上纹丝不动。
画刀停下足来,看向山下。
护阵那人身边坐了一骑,风吹起黑色的风帽,露出一张极年少的面容。少年坐于马上,左右森冷杀伐,他却全无惧意。
画刀认得是萧王朱应袭。
陆酒冷双手环胸站在他身侧,黑色劲装利落而洒脱,他闲闲一笑,“大师要护国守土,小爷我虽然很贵,也不喜欢什么行侠仗义。。。但顺手帮你砍几个人头,也可以不收钱。”他顿了顿又接着道,“先说好了,太过麻烦的事我不会做。”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