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遍行作者:points-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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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转了一刻钟,果不其然找到了一处洞穴,从外面看像一座高高隆起的小山坡。
叶逐尘揽紧了周楚泽,取出火石子点了火把,先行半步,看似随意,其实将人牢牢放在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周楚泽不动声色地看着,忽然觉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这个人,又是何必?
石洞对于人来说是一处栖息之所,对于动物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叶逐尘火把往石壁上一照,猛不然就见一只蜥蜴瞪着奇异的眼,悄无声息地吓人一跳。
石洞不宽阔,走了莫约二十步,便已过了一半,黑暗中忽地闪出了荧荧的绿光。
叶逐尘和周楚泽都不由愣了,紧接着,就听见叶逐尘道:“你先退。”周楚泽没有反应,只看见那两点绿色荧光缓缓移动,终于出现在了火把的照出的微光中。
是一只拥有淡色皮毛的雪豹。
在谪谷先祖的探索中,并没有发现石洞里出现了豹子这样的生物。然而毕竟一百年多过去了,山上难道就不会出现一些新变化?
火把在这种情况下,燃烧不了太久,叶逐尘心里很清楚的盘算着,他必须在火把灭掉之前,先解决眼前这个麻烦。
这个时候,他感觉到身边的周楚泽拉了拉他的衣袖。
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叶逐尘略一回头,心猛地沉下去,动物的灵敏非人可比,身上又没有内息可以探寻,竟然在他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洞口不知何时,已经又多了两只雪豹。
它们平静地像三个杀手,只待着火光灭去,扑向这两个不速之客的鲜活血肉。
第39章 踏波行(五)
火光渐弱。
若放在平时,叶逐尘要摆脱几只雪豹不算难事,只是现在身处洞穴之中,轻功无处施展,身边的周楚泽重伤未愈,如今更是手无缚鸡之力。在这冰天雪地之中,面临三只众兽之王,纵是叶逐尘,也感到了几分久违的压力。
留给两人思考的时间不多,叶逐尘带着周楚泽退后两步,堪堪靠着岩壁,将手中的火把交到周楚泽手里。
“扑上来,用火把挡。”
人在退的时候,想要狩猎他们的豹岂有不进之理?几个字的功夫,三只雪豹已经默契地靠近了两人,不过十几丈之遥,堪堪围成一个圈。
这时,一阵风拂进洞穴,生死关头,周楚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冷风吹过肌肤的感觉,冰凉彻骨,每一个毛孔都忍不住战栗。
身前的火焰像是被人拦腰截去了一截,过了一会儿,又颤颤巍巍地重新竖起。
说时迟那时快,叶逐尘已经出手,他用的竟是与南宫笑一致的长鞭,一鞭飞出,划出一个半圆的残影,仿佛有剑气一般,三只雪豹机敏地同时后退。
下一瞬,又齐齐扑了上来!
豹子拥有行兽中最快的速度,远胜常人,腾空一跃竟然直直逼近两人。而叶逐尘一条长鞭竟是硬生生在空中舞出了轨迹,让三只野兽不敢轻易逼近,而僵持未久,就见一朵血花绽开,一只雪豹眨眼已经被打落在地,紧接着嗷吼一声,打了个滚,又顽强地重新扑上!
叶逐尘右手使鞭,见那野兽一个打滚又重新上来,分神左手轰出一掌,也不见得如何用力,却是直接将那只雪豹打飞十丈之远,狠狠地撞在了石壁上,再也动弹不得。
“小心!”
周楚泽低声急呼,叶逐尘暗道不好,豹子在捕捉时机上亦是百兽第一,竟是看准了叶逐尘分心对付的时候,一口咬到了叶逐尘的长鞭之上。
说是长鞭,其实不过这是不过是一条略有加工过的腰带。叶逐尘上无名峰是来给周楚泽治病的,根本没想到会造此恶战,身上除了两把匕首,也没带什么像样的武器。这条当做腰带的长鞭,不过是用在小牛皮裹了两层缎子,哪里经得住野兽的锋利牙齿一咬?
果然,下一瞬,鞭子断了!
野兽的怒吼在整个洞穴里面回响,四面八方侵入人的感官。
叶逐尘果断弃鞭,反手一把银针甩出。同时,往后两步,整个人已经牢牢的护在了周楚泽身边。
银针上没有毒,只有麻药,是叶逐尘预备用在周楚泽身上的,放在两只雪豹身上,不过小痛小痒,然而叶逐尘也没想着要用这点麻药放倒两只野兽,他一出手,就尽力对准了雪豹的眼睛!
他当初假扮华玉,一手暗器又何止高华玉一筹,然而此时此刻,危急之下,却也只能尽力对准。
——嗤!
飞出的六根银针中有一半正中雪豹的眼睛!
野兽的凄惨的吼叫声几乎让整个洞穴战栗!
然而这一切却还没有完,越是在生死关头,野兽越是可以爆发出强大的求生意愿,因为它们知道,一旦放弃抵抗,下一刻,死的就是它们。
自然界的法则,有时甚至比人类的世界更加残酷,也造就动物更强的求生能力!
叶逐尘自小在山中长大,应对凶猛的兽类自然不陌生,清楚你死我活的游戏规则,丝毫没有给雪豹以喘息的时间,又是飞出两掌。
偏偏这时,其中一只两眼全瞎的雪豹竟是飞身扑出,挡在了另一只瞎了一只眼睛的雪豹面前——这两只在洞口同时现身的豹子,竟是一对兽中夫妻!
不好!
这个念头在同一时刻出现在两人的脑海中。
此时最后一点火光终于快要灭去,就在黑暗即将重新覆盖整个洞穴之前,矫捷的豹身终于来到了两人面前,快准狠,一切几乎在一眨眼之间完成!
血肉横飞!
周楚泽可以清晰地看见雪豹牙齿上红艳的鲜血,以及人体上的肉块,他的大脑一瞬间空白了,鼻尖满是带着铁锈的血腥味。
叶逐尘闷哼一声。
下一瞬,一把匕首从雪豹的身体中抽出,温热的血液沾了满身,叶逐尘却几乎没有气力去推开身前刚刚死去的野兽。
火灭了。
什么都看不见了,周楚泽整个人都在颤抖,如同梦中出现过无数遍的场景又真实地上演了一遍,他父亲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浓得令人绝望的血腥味。
周楚泽腿一软,在黑暗中慌乱地摸索,所幸两人靠的近,三两下,就碰到了叶逐尘脑袋,颤抖的手覆盖上去,一脑门的汗。
“叶逐尘……”
“没死。”叶逐尘抽痛着答了一声,呼吸粗乱,“死不了。”
周楚泽忽然有了落泪的冲动,这个人,无论爱恨,于他总是一个太过特殊的存在。他很清楚,方才那只雪豹要扑的人是他,是叶逐尘硬生生挡在他面前;而且若不是为了护住他,叶逐尘不会陷入这样被动的情况。
叶逐尘在周楚泽的怀里呻吟了一声,偏偏还强笑着唤:“好师弟,去包袱里拿火石子,重新点个火……接下来要是还有豹子就不好了。”
周楚泽恍恍惚惚地回过神,又是摸索许久,拾起之前还带着一点火星的火把,手抖着,点上了火。
重新照亮洞穴,也照亮了难得狼狈的叶逐尘。
他今日原本是一身白衣胜雪的,现在却是满身斑斑血迹,左臂更是一片血肉模糊,撤得晚了,被雪豹一口咬住,整个上臂算是毁了。
好在这下周楚泽已经反应过来了,不用叶逐尘说,就从包袱里翻药,幸好洛夫人和彩云准备得当,外伤药准备了足足两瓶。
周楚泽从岩壁上直接挖了一块冰下来,用手掌捂成水,纱布沾水,草草为叶逐尘洗了洗伤口,这样一番检查,才知道雪豹那一口只差一点点就咬断了叶逐尘的骨头,伤口也大,绕他武功天下第一,也不过肉体凡胎,这下也是元气大伤。
细细将外伤药倒在伤口上,这样一番程序走下来,周楚泽总算平静了些许,最后又用纱布为叶逐尘包扎伤口。
叶逐尘这种时候也笑得出来:“明明是来为你治病的,没想到最先伤的却是我……”
周楚泽看着他,低声道:“我不懂。”
叶逐尘愣了愣,“师兄我待你一片真心,又有什么不懂的?”他不以为然地看了看自己的左臂,又抬眸瞧周楚泽的神色,恍然地自嘲,“也是,在你眼中,我从来只是个为了自己不择手段的小人。”
周楚泽收拾手中的东西,“你不是君子。”
叶逐尘呵呵一笑,沉默了一会儿,淡淡说,“当然不是哪门子君子,我嘛,从来都是个不择手段之人。只是……从来不是为了自己罢了。”话说着,也不给人答话的机会,结结实实地抽了一口凉气,几分可怜地看着周楚泽,“我得打个坐,接下来怕是要辛苦你了,师弟。”
周楚泽看了他许久,抿了抿唇,转身而出。
再回来的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他如今身体实在是差,这鬼地方又冻得令人发指,连走路都快不了,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带回了一些木柴和杂草。
叶逐尘已经就地打起了坐,周围撒了一大圈驱虫驱兽的粉末,周身真气环绕,竟是隐隐用肉眼可见。
这个人一向强大,何须他的担心?
周楚泽默默地想着,取出包袱中的灯芯,缠上几根较为粗壮的木柴,做成火把,再用匕首砸开冰冷的地面,沿着石壁将火把插好,很快照得半个洞穴大亮。又将杂草铺在地上,取出包袱中的一块粗白布盖在上面,最后解下自己的大氅,铺上。
这样一番活动,又是小半个时辰,周楚泽想了想,干脆在大氅上坐下,等着叶逐尘打坐结束。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火光照出的是一张无可挑剔到几乎完美的容颜,俊美逼人,仔细一看,竟是极容易就走了神。
正在暗自懊悔,却听见噗地一声,落入周楚泽耳中如一声雷响,猛然抬头,只见叶逐尘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撑地,喷出一口鲜血来。
第40章 踏波行(六)
“怎么了?!”周楚泽吓得心脏狂跳,连忙跑过去扶起叶逐尘,摇了摇人,焦急叫道:“叶逐尘!”
“走火入魔……”叶逐尘眼睛半眯,脑袋在周楚泽身上,又咳了半口血出来,有气无力地说。
“那怎么办?我去拿药……哪一种?”周楚泽手足无措,他和叶逐尘师出同门,练得却不是同一路的功夫,更不清楚魔教有什么妖邪的武功,到底是天性纯善,见叶逐尘为了救他弄成了这副样子,慌得不行。
他什么都写在脸上,叶逐尘这下知道自己玩笑开得不是时候,连忙睁开眼,一手擦了血迹,忙道:“没事没事,我不是走火入魔,刚才只是在除体内的浊血!”
周楚泽愣愣地看着他。
叶逐尘竟感到了几分心虚,声音也不由小了一些:“……唔,运行的是一门疗伤的心法,放掉一些浊血,再配以云缎蛇的蛇胆……可以加快外伤的痊愈。”
周楚泽沉默,别过眼。
两人之间再没有话讲,叶逐尘心神不安,时不时抬眸看一眼师弟,心中懊悔无比。千辛万苦牺牲了半条胳膊换来周楚泽的关心,呵呵,这下恐怕那点关心已经被师弟拿去喂狗了。
他心性甚傲,很少反省自己。难得反思了一会儿,忽然发觉自己竟像个呆子。
这时,一条滑腻的斑斓小蛇无声无息地游走进入血气弥漫的洞中,向两人靠近。叶逐尘一早在外圈的药粉里撒了吸引云缎蛇的碎毒果,眼下只需守株待兔便可。
小蛇不明白两人之间的暗涌,探着一截身子,绿豆大小的眼睛盯着药粉中的碎毒果,盯了片刻,大概是从来没见过人,把一动不动的两人当成了石头,又或是终于忍不住毒果的诱惑,干脆不管两个活物了,倏然扑向了药粉。
碎毒果上自然沾着小蛇分辨不出来的毒药,未几,这条斑斓的云缎蛇便病歪歪地一动不动了。
叶逐尘见证完了一桩惨剧的发生,想了想,终于开口:“楚泽,别生我的气。”
周楚泽没什么表情,只将手中的一把匕首交给他,随后起身,“我去找点水。”语气冰冷,自始至终没有看一眼叶逐尘。
叶逐尘望着他的背影,郁闷。
他撇嘴,用匕首戳了戳还没有死透的小蛇,“蛇兄,楚泽不回答我的话,是不是不答应我的求和,还在生气?”
病怏怏的小蛇只求速死,大义凛然地闭上了绿豆大小的眼睛。
叶逐尘唉声叹气,一脸忧虑,用匕首剖开云缎蛇的颈部,取出蛇胆,一口吞下,食不知味。
转眼到了晚上,两人一个受伤,一个体弱,尚且不能保证在此地的安全,自然只能将重塑体魄一事抛在脑后。
他们行李不多,也铺不出第二张床,大氅当床单,火把取暖,叶逐尘原本盘算着,虽然还是冷得厉害,总不至于冻死。
没想到不久后周楚泽从外面取了一些冰水回来,一张脸冻得青白,走到洞口,已是体力不支。叶逐尘这才后知后觉他竟是只穿着两件单衣就出去了,心下更是痛恨自己原先的嘴贱。
他最清楚周楚泽的身体情况,这下当真是慌了,也不管周楚泽愿不愿意,先是强行度了一层内力,随后脱下自己血迹斑斑的白棉衣,将人裹个严严实实,用两条长臂把人紧紧抱在怀中。
就这样,周楚泽还是冻得手脚冰凉,昏迷不醒。
精致的东西总是格外脆弱,叶逐尘一直以为怀中的人就是如此。四年多前他带着周楚泽去缚龙峰,寒冬飘雪,他可以狠着心让他在冰天雪地里走到直至昏迷,那时的周楚泽同眼下如何相似,而现在,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没了那么狠的心肠。
叶逐尘一边度着内力,一边苦笑,或许当真是寂寞了。
七岁之前,他的人生的追求不过是为了讨好美若天仙的母亲;七岁之后,为了讨好母亲,文韬武略,经纶天下,他无一不学,学到无一不精;可是如今大业将成,他自己又到底得到了什么?
得到的,又有哪一样是他自己想要的。
难怪人们常说受伤的人容易多想,叶逐尘很平静地在心里嘀咕,又细细地打量周楚泽。是了,他面对的一切中,只有这个小师弟是个意外。要多亏师尊的古怪脾气,当年潜入周府,同谪谷无关,亦不在异教的计划之内,只因笑忘生的一道师命,让他费了半年的功夫,救下这么一个人儿。
周楚泽的确脆弱,所以他的父亲和叔父将他照顾得那么妥帖,就算宠上一辈子又怎样,有谁天生就应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