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尽头(一、二部+番外)-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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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愣了一下,随即感激地看着这个勇敢的人。她上前来诚恳地握住了他的手:“你是个好人,伊士拉先生,从你第一次救我我就知道。请相信,我一点也不想把你拉到这样的危险中来,可是……我希望能保护自己的人民……”
她的话让游吟诗人白瓷般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温和的笑容,他原本如雕塑般缺少表情的脸在一瞬间变得生动起来,在黑暗的空间里绽放出一种萤火般美丽的光亮。
“我明白,殿下,我完全理解。”他弯下腰,“请相信,我说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这也不仅仅是一句客套话。”
克里欧?伊士拉朝教士们走去,按照他们的要求在地上坐了下来。费莫拉德和祭司们在游吟诗人的身外画出了一个新的光轮,又开始在不同的方位标注上一些复杂的符号。银色的月光从天顶的方孔洒在黑发的男人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华丽的颜色,原本停在他肩上的黑鹰展开翅膀,落到屋角的木梁上,安静地望着这边,眼睛里映着火盆中跳跃的火苗。
弗拉担心地靠向她的未婚夫,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不会出事吧,阿斯那,我总觉得……太危险了。”
高大的青年轻轻拍拍她的手,把她搂进怀里。
这个时候费莫拉德祭司已经把白垩符号画到了克里欧?伊士拉的面前,游吟诗人突然指着其中一个蛇形的符号低声说道:“阁下,我觉得或许这个应该用逆位,而且在东南方。”
老人猛地抬起头,他的脸上露出无比惊骇的表情,手中的白垩土也落到了地上。
“你……你在开玩笑吧……这怎么可能……”
“应该这样画,阁下,我可以保证这才有用。”黑发的男人坚持自己的看法,“阁下,请相信我……况且,这也没有任何危害吧……”
老祭司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他深深地看了游吟诗人一眼,终于用手擦去那个蛇形的符号,按照后者的建议重新作画——当然这一切微小的动作只限制在他们两个之间。
昏沉沉的椭圆形大厅里又响起了神秘的咒语,这次的声音如同细细的石子击打在玻璃上一样,清晰而间隔分明,没有一点起伏。祭司们变换着步子踩在光轮上,不一会游吟诗人的身体周围就浮现出若有若无的光圈,靠在未婚夫身上的少女也觉得耳朵里传来嗡嗡的回响。
“你有没有感到不舒服,阿斯那?”亲王问到,“我觉得好像这咒语直接传到我脑袋里去了。”
布鲁哈林的大公摇摇头,似乎没有在意弗拉的话。
少女抬头看了看身边的男人,突然发现他的额头渗出了很多的汗珠——
“你怎么了,阿斯那,你的脸色真难看!”
“什么……”青年贵族有些心不在焉地转过头,“哦……我只是觉得难受,弗拉,你也感觉到了吗?”
“是对法术不适应吗?阿斯那,要不然我们先出去吧?”
“嗯,这样也好。”
两人话音未落,停在木梁上的黑鹰突然展翅飞起来,穿过大厅落在门口。它发出尖利的啸声,仿佛是在威胁他们。
“菲弥洛斯……它……它怎么了?”金发的少女吃惊地望着面前的动物。
布鲁哈林大公笑了笑:“或许它是担心我们的活动会影响祭司和它的主人。”
“是吗?那我们等等也行。”米亚尔亲王牵着未婚夫的手走回原位,“来吧,我们忍耐一下就好。”
可惜的是,在昏暗的光线中,少女并没有发现身后的黑鹰眼里竟然露出了一丝笑意,而布鲁哈林大公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外面的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但是在椭圆形大厅中却仿佛静止了一样。祭司们的调子没有任何改变,端坐在地上的游吟诗人也仿佛沉睡了一样闭着眼睛,没有任何表情。
可是米亚尔亲王却有一丝不祥的预感,不光是因为她耳朵里那越来越响的嗡嗡声,更是因为身旁男人全是汗珠的额头。布鲁哈林大公似乎在拼命压抑着什么,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喉结上上下下地滑动着。
少女用力握着未婚夫的手,发现他宽大的掌心里满是冷汗。难道真的这样难受吗?她有些诧异又有些担心地望向正在进行仪式的人群,迟疑地思考着要不要去打搅祭司们。
黑鹰站在她对面的地板上,默默地注视着他们,这更让疑虑的少女开始不安——她有种错觉,那只鹰的眼神似乎是想告诉她什么,又像是在等待什么……她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高傲的动物对自己没有敌意,但是也绝对不存在善意,有时候她甚至觉得那眼神根本不是一个鸟类能拥有的,古怪极了。
“弗拉,弗拉……”布鲁哈林大公对少女低声说,“我觉得这里太热了,还是先出去比较好……”
“好的,阿斯那。”米亚尔亲王当然很想这样做,她站了起来,担心地瞟了瞟地上的黑鹰。果然,当他们走过去,手还没有碰到门闩,黑鹰就如同利剑一般冲了过来。它的爪子锋利地划过布鲁哈林大公的手,拉出了长长的口子,鲜血立刻冒了出来。
“天哪!”青年贵族大叫起来,“该死的!”
他用手按住伤口,狠狠地盯着黑鹰,蓝色的眼睛突然泛红,脸上的肌肉也在扭动。
“阿斯那!阿斯那!”弗拉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翻出了手巾。
“我饶不了它!”棕发的男人怒吼道,伸手朝黑鹰抓去。那只猛禽毫不畏惧地迎上,运用它的翅膀和爪子展开了反击,还差点啄中了青年贵族的眼睛。
米亚尔亲王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未婚夫,他涨红了脸跟恶狠狠地扑向黑鹰,凶猛得像一只野兽,根本拦不住。
可怜的少女靠着柱子,望着眼前的人发出嗬嗬的吼声,像疯了一样攻击一只鸟。背后祭司们的咒语丝毫没有被打断,他们仿佛没有发现这边的异状,仍旧专心地做着自己的工作。稳定而又节奏的咒语在这个时候反而大了一些似的,填满了整个椭圆形大厅。
这个时候,几次都没有扑中黑鹰的男人吃力地停下来,他喘着粗气,把愤怒的目光移向天顶下的人。屋角的火光照着他的脸,让旁边的少女清楚地看到,那张原本英俊的脸竟然出现了黑色的斑块儿,就从耳边向整个面颊扩散,甚至那双天空般的蓝眼睛也变成了紫色!
“都是你们搞出来的!”原本优美的男声此刻阴森得像来自地狱,“都是你们……”
金发的少女脸色变得苍白,她浑身颤抖着捂住自己的嘴巴,却还是忍不住尖叫起来。
五 前夜
一个生长在宫廷中的少女,一个从来没有经历过死亡与无常的少女,现在她几乎是快要崩溃地看着自己最亲近的人变异。
布鲁哈林大公原本俊美明朗的面孔在一瞬间转换成了诡异狰狞的模样,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疯狂的杀意,双手慢慢长出锋利坚硬的指甲,那修长的身体也弓下来,如同蓄势待发的狼!接着他突然大吼一声,猛地朝天顶下的人们扑去,还不到一刻钟,惊愕的教士们就如同脆弱的麦秆一样被扫到了一边,剩下的浑身发抖,瘫在地上。他冲到了白垩图案的中央,盯住了坐在地上的“诱饵”。
这时黑发的游吟诗人睁开双眼,飞快地抽出长剑,“锵”的一声挡住了抓向自己咽喉的利爪。
“终于现形了吗?”克里欧?伊士拉低声说道,银灰色的眸子冰冷地看着面前的怪物。
布鲁哈林大公的喉咙里喘着粗气,甩开利刃抓住了男人的肩膀,一下子把他按倒在地上。游吟诗人转动手腕,剑尖斜斜地刺向那布满黑斑的脸。然而被攻击的对象却敏捷地张开嘴,吐出一条猩红的绳子缠住了逼近的长剑。
克里欧大叫起来:“菲弥洛斯,快!他的舌头!”
一直默默注视着这场打斗的黑鹰夹着雾气像箭一样射向了布鲁哈林大公,一道蓝色的弧光掠过后,红绳断开了。棕发的青年哀号着倒在地上,捂住自己的嘴不停地打滚,好像非常痛苦。
黑鹰化成人形落到地上,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地上翻滚的人:“不过是个如此低能的家伙,用得着花这么多心思吗?”
游吟诗人喘着气站起来,没有理会男人尖刻的话。他缓缓走近布鲁哈林大公观察了一会儿,抽出他的腰带想捆住受伤的人。不料,此刻那双利爪却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腕,狠命地把他拉到在地。
“蠢货!”菲弥洛斯怒斥了一声,闪电般地朝青年贵族的脖子射出蓝色弧光。
“不!”克里欧来不及阻拦,情急之下竟用剑横挡住飞来的凶器。弧光无声无息地切断了那柄剑,又削掉了抵在剑上的那只手,最后没入了长袍下的纤细身体。
血像喷泉一样从断开的伤口洒出来,身材高大的男人霎时间皱起了眉头!
“你果然还是这么不正常!”他一面骂道,一面冲上去狠狠给了布鲁哈林大公一下,把他打昏过去,然后用衣服裹住了游吟诗人的断腕,“主人,保护一只妖魔很有趣吗?”
克里欧?伊士拉原本白皙的面孔此刻如同石膏一样毫无血色,他拾起那只手,攥在掌心里,然后把目光投向远处那个瘫软在地上的那个少女,勉强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
“好了,没有事了,殿下……请您放心吧……”
可怜的米亚尔亲王控制不了自己的嗓子,发出了悲惨的哀鸣。
王宫里非常热闹,侍卫和仆人们在贾迈斯夫人的带领下已经把“狂欢之夜”的一切都安排得非常完美了。对百姓开放的地方布置得非常漂亮,特别是四边形的舞台,摆满了刚刚盛开的雪绒花和小巧的石雕光轮。花岗岩的地板用雪水洗刷过,非常干净,可以让观看节目的人直接坐下去而不当心弄脏了衣服,每隔一段距离还有炭火的炉子可以取暖。所有的人都能享受到“开山祭”给他们带来的希望,他们憧憬着来年的丰收。
然而,劳动中的人们都没有觉察到在偏远的椭圆形大厅中那阴寒凝重的气氛,他们全都沉浸在期盼与祈祷中,不知道他们的王此刻在经历着恐惧与痛苦,承受着从未有过的煎熬。
被打伤的教士们大部分已经可以站起来了,他们有些是被青年贵族的利爪伤到了筋骨,但更多的却是由于仪式被突然打断而遭到了法力的反弹。教士们帮助游吟诗人和黑衣男子把昏迷的布鲁哈林大公捆得结结实实的,然后才担忧地看着抱住膝盖蜷缩在阴影中的米亚尔亲王。
费莫拉德祭司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转过脸望着靠在另一个角落里的克里欧?伊士拉。游吟诗人裹着长袍被那个高大的黑衣男人抱在怀里,好像浑身都没有力气,他的脸因为失血而显得更加纤瘦,那断了的手也藏在衣服下面,一动也不动。
老教士注意到那个淡金色头发的男人,观察着他额头上的十字伤,那伤痕让他觉得仿佛在什么地方读到过有些类似的记录;能够发出利刃一样的蓝色弧光,这可不是普通的术士能做到的,而且自己还看到了他从黑鹰化为人形的过程,这种种迹象让经验丰富的老教士不由得往一个非常不可能的方向猜测。
“伊士拉先生,”他慢慢走向游吟诗人,“您不要紧吧?”
“多谢您的关心……我……休息一下就可以了。”克里欧?伊士拉微笑着说。
老祭司扫了一眼护着他的男人,后者根本没有理会他,只是看着怀里虚弱的伤员。
“伊士拉先生,”老祭司又尝试问道,“现在可不可以向我们介绍您的朋友,他非常英勇,他救了我们大家。”
克里欧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当然可以,阁下,他是菲弥洛斯……我的……我的……”
“奴仆。”高大的男人一点也不回避地说出了那个词,然后又嘲弄似的看着怀里的游吟诗人,“何必这么吞吞吐吐呢,主人,一切都是事实啊。”
“冒昧地问一句,你也是妖魔吗?”老教士抬起头直接对上了菲弥洛斯黑色的双眼,“你能变化形体,还能使用光刃,这是连高级祭司都做不到的。”
男人耸耸肩:“果然是经过正经魔法学习的人物啊,说得一点也没错。”
“你叫伊士拉先生为‘主人’,难道你是被他捕捉到的吗——”
“阁下! ”原本无力的黑发男子此刻有些不悦地打断了这个问题,“请不要再说了。”
费莫拉德祭司诧异地望着他,更加直接地问道:“伊士拉先生,你说你没有法力,却能捕捉妖魔,这太奇怪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游吟诗人侧过脸,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现在我的身份不是重点,阁下,您应该多为现在的局面考虑。亲王殿下需要您的帮助……”
老教士没有被他的提议打动,却也没有再开口,只是用睿智的眼睛看了看面前的人,然后微微颔首:“请不要责怪我,伊士拉先生,现在我不希望您还有什么隐瞒——妖魔离我们太近了。”
“我并非一定要隐瞒,只不过您不知道或许更好。”
老教士终于不再多说,摇摇头走向了低声啜泣的米亚尔亲王。他的离去让克里欧?伊士拉喘了一口气,把脸靠在身后那人的胸口上放松了紧绷的肌肉。
“你的戒心还是那样重啊,主人。”菲弥洛斯在游吟诗人耳边低沉地笑了,“嘴巴这么严,是因为在担心别人会害你吗?”
克里欧紧闭着双眼,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
“不要太过分了,要知道,人类的疑心是很重的。如果你把自己搞得太神秘,那他们很快也会开始怀疑你……”
“够了。”克里欧阻止了黑衣男人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勉强起身子,然后脱离了那双保护的手臂站起来。
“怎么?那么快就好了吗?”有淡金色头发的男人也没有生气,只是轻轻拉开他的长袍:在宽大的袖子里,那只断掉的手已经完好无损地长在了原位,没有一点伤痕,仿佛刚才鲜血四溅的伤害根本就没有存在。
男人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看来你的愈合能力是越来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