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尽头(一、二部+番外)-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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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纳特大公为难地看着游吟诗人,想要安慰这个少年,却又有些不好开口。他凑到克里欧耳朵旁,低声说:“真的不能带上他吗,伊士拉先生,夏弥尔说他木工不错,可以修补船上的裂缝。”
“他能造一艘船也不行。”克里欧冷酷地说,“殿下,不要因为同情心而让不相干的人牵涉到危险中来。”
科纳特大公的脸红得像喝醉了的人一样,他期期艾艾地答应了,然后满怀歉意地对淡黄色头发的少年说:“真对不起,夏弥尔,我想你还是不能跟着我们的。嗯……别担心,我们可以给你一些钱,你要留在这里,还是回萨克城,都可以!我等一下就让巴奇顿先生给你……对不起,夏弥尔。”
那少年非常黯然地向他表示了感谢,然后表示想先回房间了。科纳特大公尴尬地点点头,看着他垂头丧气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
克里欧对同样沮丧的大公说:“您的决定是正确的,殿下,给那孩子钱比让他跟着我们要好得多。不过,看起来他已经说服过您了,对吗?”
科纳特大公摸了摸鼻子:“我只是觉得,他……他孤身一人,太可怜了。”
克里欧已经没有力气责备这个单纯的贵族少爷了,他喝了一点儿莉娅?希尔端来的烧酒,然后将“迅速上船”的这个决定告诉了科纳特大公。
“发生了什么事情?”棕发的年轻人追问道,“赫拉塞姆队长和甘伯特大人呢?他们已经上船了吗?还有娜娜和杰德,他们也不在房间,是您提前通知了?”
“赫拉塞姆队长和甘伯特已经去协助芬那船长了,”克里欧觉得舌尖一阵阵发苦,几乎说不出另外两个名字,“娜娜和杰德……等上船以后我再跟您详细说。”
科纳特大公迷惑不解地望着他,而克里欧已经不想解释了,他让莉娅?希尔和米克?巴奇顿立刻护送大公殿下上船,然后向店主结算了帐幕。在犹豫了一会儿后,他又多给了他一个银币,让夏弥尔?菲斯特可以多住几天。
“暴风女神”重新起锚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水手们各司其职,空余的人则把充满买回来的食物和物品搬运到船舱里。
海面很平静,东方的天空发射出灿烂的金红色,太阳在蓝色的绸缎下喷薄欲出。就好像一个新生的婴儿的脸,被薄薄的轻纱掩盖着,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钻出来。海风中没有昨夜的烟尘味儿,也仿佛是重生了一般,凉爽而清新。
克里欧?伊士拉站在甲板上,似乎想尽力地从眼前的景象中得到一丝鼓励。他深深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然后又重重地吐出来,感觉是把一些冰冷的气体排出体外。当甘伯特来告诉他所有人都已经去了船长室的的时候,他看了看天空,却没有发现黑鹰的影子。
甘伯特轻轻地告诉他:“您的仆人……我是说菲弥洛斯先生,他现在也在那里。”
“啊,是这样……”游吟诗人点了点头,跟着年轻的祭司朝船长室走去。他看着他年轻的侧脸,突然问道:“你害怕吗,甘伯特?”
他的“弟子”有些意外,但是仍然诚实地点点头:“如果您说的是昨天晚上,我承认我有一点点胆怯……非常抱歉。”
“不不,你不必为此道歉。”游吟诗人向五等祭司摇摇头,“甘伯特,其实你很勇敢,即使害怕也能能照常地施咒是一种勇敢的表现,现在坦白自己的胆怯也是。你很不错……或许比我想象的更优秀。”
“谢谢,伊士拉先生,能得到您的教诲是我的幸运。那些都是在主神殿也学不到的宝贵知识。”
“你的信仰坚定吗?甘伯特。”
“如果您问的是对于凯亚神的崇敬,那我和所有的祭司一样虔诚,我们从额头纹上光轮开始,就宣誓无妻无子、不要财富、不要名利,将自己完全贡献给凯亚神。”
“即使为此而牺牲性命?”
“如果那是必须的,作为凯亚神的仆人,我就责无旁贷。”
“为什么如此笃定呢?”克里欧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因为如此笃定,所以便什么都不害怕了吗?或者说,可以因此将恐惧完全压下去……”
“是这样的,伊士拉先生。如果是真的进入了魔鬼海,我想我可能会死,可是我相信我的死并不会让凯亚神的力量减弱,我也相信他的安排是我说不能体会的,他必将获得最后的胜利。”甘伯特为克里欧拉开了船长室的门,“请吧,伊士拉先生,大家正在等您。”
游吟诗人停下脚步,注视着年轻祭司,他从那双黑色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苍白的面孔,于是露出一个微笑。
甘伯特严肃的脸上也难得地绽放出一个笑容,他忽然问道:“您还记得比特尼尔吗,伊士拉先生?那个主神殿的实习祭司。”
“啊……那个孩子。”
“其实他是我的弟弟,我们放弃了世俗的称呼和关系,但想到我如果死去而他能继续在阳光下吟唱祷诗,我就会不再惧怕一切。”
克里欧睁大了眼睛,随后向他点点头,踏进了船舱。
这次旅行的所有成员都在这里,克洛维?芬那船长、科纳特大公、米克?巴奇顿、莉娅?希尔、格拉杰?赫拉塞姆……他们的眼中有些惶惶不安,也有困惑和畏惧,因为赫拉塞姆已经按照克里欧的嘱咐将昨天晚上的事情告诉了他们。当他们看着游吟诗人的时候,却又不约而同地露出询问和期待的意味。
只有菲弥洛斯不这样,他靠墙站着,在远离众人的角落。但是克里欧首先看到的就是他的目光,妖魔贵族仿佛已经知道他从黑夜中走出来后所想的一切,甚至也知道他在和回忆的交战中暂时地赢了一次,所以在嘴角处挂着一个难以觉察的微笑。
九 沉没
“请进来吧,伊士拉先生,我们正在等您。”
克罗维?芬那船长对他说,脸上是一幅严肃表情,她灰色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骨节分明的双手交握着放在桌子上,紧紧握在一起,如同一个临战的指挥官。
克里欧?伊士拉向她点点头,然后在她为他保留的位置上坐下。甘伯特随后进来,关了门,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刚才赫拉塞姆队长已经告诉我们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了,”芬那船长凝重地说,“伊士拉先生,这实在是很可怕,但我们现在必须知道该怎么防范,还有下一步该做什么。”
克里欧点点头:“是的,我想这是必须的。昨天我们无法救出娜娜和杰德,但是并不能改变去魔鬼海的计划。芬那船长,还有各位,尽管你们会觉得恐惧,但是我不得不坦诚地说:也许前方还有更可怕的事情。”
科纳特大公紧张地攥着一柄匕首,问道:“那种妖魔还会出现吗?”
“我不知道,殿下。”克里欧诚实地说,“也许会,也许不会,也许是碰到比它更强大的怪物……”
年轻的大公抿着嘴唇,虽然不想显示出懦弱,但是脸色却有些发白。
“没有办法对付它们吗,先生。”莉娅?希尔提问道,“既然您已经见到了一些迹象,那么是否可以告诉我们对抗的方法呢?”
克里欧摇摇头:“如果是昨天晚上那种程度的妖魔,也许可以尽力削断它们的腕足,但是如果它们变得更庞大、更成熟,那除非您的武器锋利得可以刺穿钢铁,否则很难对它们造成伤害……”克里欧又看了甘伯特一眼,“如果我记得没错,甚至连法术也很难击败它们……”
女猎人的神情变得有些吃惊,然后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游吟诗人看着周围的面孔,他的话让他们更加不安了,但克里欧并不打算为了消除这不安而隐瞒他的担忧:“娜娜和杰德遇到的意外是我们完全没有准备的,如果悲观地估计,他们很可能已经死了……其实在出海之前,娜娜和杰德要求我带他们来是因为他们提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他们是唯一从魔鬼海生还的人,而且还有些事情并没有告诉我……”
芬那船长追问道:“是关于什么?”
“我不知道,他们俩是调皮的孩子,一直坚持等我们接近魔鬼海的时候才说出来……我并不想逼他们。”
芬那船长颇为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或者说他们其实很聪明,担心自己透露得太早会被撵下船去吧。”
克里欧露出一丝苦笑。
格拉杰?赫拉塞姆插话道:“那么现在只有硬闯魔鬼海了吗?”
“是的,”游吟诗人点点头,“我们没有退路,只能向前。国王陛下给了我们时间,还有信任。而我们不单是要对他负责,更要弄清楚地下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对所有活着的人负责。”
芬那船长把目光投向墙上挂着的海图:“从离开瑟里提斯开始,我们要再航行三天才会进入魔鬼海的外围。”
“那么在此之前考虑一下躲避章鱼的方法可能会有效。”克里欧似乎觉得自己的口气有些轻浮,又补充道:“我是从妖魔的形态来打个比方,而如果真的到了那里,或许情况又会有变化。我只希望在那之前,各位没有先被恐惧打败。”他看了看靠在角落里的菲弥洛斯,“至少……能比我更勇敢……”
大家都看着他,科纳特大公的脸上有些迷惑,只有赫拉塞姆和甘伯特明白,但是他们并没有露出特别的表情。
在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以后,芬那船长站起来,表示甲板和底层货舱都可以成为练习武器使用的地方,然后又简单地说了一些到魔鬼海的路线情况,昨晚她看了看星空,这两天的天气非常好,风向也没有异常,会在预计时间内到达魔鬼海。
“那么……现在我们唯一知道的就是:在海面出现奇怪白雾的时候,要千万小心。”她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克里欧,“是这样吗,伊士拉先生?”
“按照双胞胎失踪前的说法,是的,所以我们得很小心——”
游吟诗人的回答被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芬那船长提高了声音允许外面的人进来,于是二副有些不安地推开了门。
“有什么事?”女船长板着脸,“我记得我说过现在我很忙。”
“对不起,大人——”二副按照海军中的称呼对长官说,“——仓库里出了一点儿意外,我们抓到一个人,可能是趁着搬运补给时混进来的。”
克里欧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芬那船长的脸色更难看了:“是什么人?”
二副侧过身,于是两个水手拽着夏弥儿?菲斯特进来了。
克里欧看见淡黄色头发的少年尴尬地低着头,怯生生地朝他咧咧嘴,然后又飞快地转移了目光。
房间里的人面面相觑,有些古怪地看着原本应该留在岸上的人。
芬那船长朝水手点头示意,于是他们放开了“犯人”,鞠了一躬才退出房间,并且随手关上门。
克里欧盯着夏弥尔?菲斯特,没有开口,倒是芬那船长严肃地盯着少年。“我想您应该留在瑟里提斯,菲斯特先生。”她质问道,“我们留给您足够的生活费,您可以暂时在那里找到工作的,甚至要回萨克城也没有问题。”
少年紧张揉搓着双手,胀红了脸,他用乞求的目光看着科纳特大公,似乎想得到一点儿支援,然而亚麻色头发的青年则非常局促地低下头,并不愿意帮助他。
夏弥尔终于挺起胸膛,面对严厉的女船长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先生——我是说,夫人。我……我只是不想离开你们……你们救了我,是我的恩人——”
“所以你就给我们添麻烦?”芬那船长毫不客气地说:“菲斯特先生,这太让人难以接受了。你以为混上船我们就只有带着你了吗?”
夏弥尔慌乱地摆摆手:“不,先生——我是说,夫人……我并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很遗憾,您已经这样做了。”芬那船长转向科纳特大公,实际上却看着克里欧,“我建议把菲斯特先生先关在舱房里,等我们返航的时候再将他放出来。”
“啊,这样……这样好吗?”青年贵族有些犹豫,“我们还不知道是‘魔鬼海’那里究竟会发生什么呢。”
“魔鬼海!”少年惊叫起来,“你们要去魔鬼海?那地方从来没有人活着回来!”
“现在害怕已经晚了!”菲弥洛斯幸灾乐祸地开口,然后走到游吟诗人身边,“这样吧,主人,反正现在已经不可能再掉头把这小鬼送回去,你们也不会又把他丢进海里,再关着他更是毫无意义,不如把真实的情况告诉他,让他跟着我,我会保证好好地看着他的。”
夏弥尔对高大的黑衣男人有些畏惧,但是他明白自己现在的立场。他迷惑而又忐忑不安地看着周围的人,仿佛一只待宰的羊羔。他已经觉察到大家之前的同情心都消退了,不会再“救”他第二次。
克里欧对于菲弥洛斯的主动有些意外,他没反对,只是询问妖魔这样做的原因。
“因为啊,我最讨厌自以为是的小骗子了。”菲弥洛斯这样对游吟诗人说。
“暴风女神”顺着风驶向施特拉海,也就是“魔鬼海”。
就如同克罗维?芬那船长预计的那样,他们的行程比之前要顺利许多,风鼓动着三角帆,推着船如飞梭一般地在海面上滑行。蔚蓝色的海洋平静而安详,甚至偶尔还能看到跃出水面的鱼和海豚,温暖而又毫不刺眼的阳光照在甲板上,有点夏天的感觉,海风吹过时,又不会让人感觉过于炎热。
可惜船上的人并没有心情来享受这些,水手们一天比一天严肃和沉默,芬那船长则在船长室内看很多海图,用尺子比划个不停,偶尔也请格拉杰?赫拉塞姆去商量一些事情。希尔小姐和巴奇顿先生则在仓库和甲板上勤奋地练习,他们都刻意地增加了武器的杀伤力。而科纳特大公一天到晚地检查他的箱子——他从萨克城带来的一个大皮箱,里面装满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有一次克里欧看到他用一种戴在手臂上的小圆筒连续发射出钢球打中了海面上的浮标,第二天就有三个这样这种小圆筒带在了大副他们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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