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的秘密-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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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好在他只在院子里站了一会,马上有车夫驾着搭着黑色帘子的马车到他身边,让他把特拉斐尔放进车厢里。
凯西揭开遮住特拉斐尔的白布,车夫看见特拉斐尔双腿和袍子上都是血便转过头不忍再看。直到他用眼角余光看见凯西也上了车,才扭过头问:“你怎么上来了?”
“凯西先生让我把他送出去好好安葬。”凯西压低了声音回答,手在袖子里紧紧扣住从房间出来时带上的匕首,只要车夫再多说什么就给他一下。凯西并不想这样,但如果今天不能从这里逃出去,等着他和特拉斐尔的就只有一个下场。
幸好车夫只嘟哝了一声:“作孽啊。”便没再多说什么,甩着马鞭就出了庄园大门。
☆、第7章 分离
车轮骨碌碌地转,凯西放下帘子后捏了捏怀里特拉斐尔的肩膀,无声地安慰他已经没事了,但他自己手心仍是一片冰凉。
特拉斐尔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掀起窗户上帘子的一角,往外望去,凯西没有阻止他。天色已晚,只能看见两边隐隐绰绰的树木连成一片黑影随着马车的前行不断向后退去,形如鬼魅。
月光透进窗,特拉斐尔可以看见窗框和车厢的角落里有深色的污迹,这些污渍到底是什么,他不敢多想。
马车又行驶了一会,就快要驶出城门。特拉斐尔高兴地扭过头看凯西,凯西却是一脸严肃地抓回他撩着帘子的那只手,窗帘落了回去,车厢里又变得一片漆黑。
凯西俯下身在特拉斐尔耳边小声说:“别出声。”
马车在城门处被拦了下来,凯西将特拉斐尔按回地上,示意他不要动,而他自己则将兜帽再度戴上,将苍白的脸庞完全隐进阴影之中。
车外响起一个声音:“什么人?这么晚了要去干什么?”
听见这个声音,车内两人的身子同时一震。特拉斐尔露出惊喜的神色来,即使这个声音他只听过一次,也足够他铭记一辈子——这个声音属于曾经救过他的那个骑士,杰弗里。
对于杰弗里,特拉斐尔只有信任与感激,首先出现在他脑子里的念头就是向杰弗里求救。但他抬头看了凯西一眼,还是决定听从凯西的安排,免得自己一时冲动牵连了他,于是特拉斐尔没有出声也没有动弹。
在特拉斐尔看不见的黑暗之中,凯西的脸上一片苦涩。他有一个心上人,虽然他时常会因为这一点的小小企盼而痛不欲生,但这个人仍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在他最脆弱的时刻紧紧拉扯着他,是他活下来的唯一希望,也是他一片漆黑的人生中仅有的一点光明。
这个人是骑士杰弗里。
凯西是安格斯的男宠,但并没有被软禁,他在庄园内也有着较高的地位。他有时会上街逛逛,便结识了这位骑士。凯西虽然身处泥沼之中,但仍有一颗善良又富有同情的心,很快就被正直善良的骑士所吸引。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光彩又敏感,不想给骑士带来麻烦,于是便把这份感情深深地埋在心里,时常偷偷拿出来品味,从不曾被人知晓。
如果可以,凯西想要马上撩起帘子向他爱慕的骑士求救,但是他不能。
安格斯虽然连一个铜币也斤斤计较,但实际上他却是城里最有势力的商人之一。凯西跟了安格斯很多年,自然知道他和城主有些来往,也时常调动城内的警卫队帮自己办事。虽然骑士大都是些正直的人,但也是必须要听从城主号令的。如果自己在这里露陷,那事情肯定会败露,一旦被抓起来,那就再也逃不掉了。
车厢外车夫向骑士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杰弗里似乎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他没有说话,带着愤恨又厌恶的表情,手紧紧地握住剑柄,脸因为气愤而涨红。
和他一起值班的战友走到他身边按住他的手,带着凝重的表情对他缓缓摇了摇头。他们对此都很愤怒,但是对于这些有钱有势的富豪所做的一切恶事,他们也无能为力。杰弗里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站了好一会才不甘地走到一边去。
在黑暗的车厢里等待是一件非常难熬的事情,凯西将手按在车厢壁上,额头顶着手背。他的心里不能平静,一边是即将告别挚爱的悲伤,一边是对于是否真的能够得到自由的忐忑。
直到马车再度动了起来,他才长出一口气,不知是喜是悲。
马车刚刚出城门,身后的城里就传来一阵喧嚣。凯西再顾不上小心保持低调,撩开窗帘探出身子向后看去,身后有人举着火把骑着马呼喊着向他们追了过来。
凯西一下子就明白,他和特拉斐尔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这时车夫也发现了身后的异常,他撩开车门挂着的帘子向车厢里看,正看到凯西探出身子向后看,借着城门火把的光线他也看清了凯西的脸。
“凯西先生?!”车夫诧异地叫了出来,下意识地就想勒停马车。
“不要停,快走。”凯西急促地对车夫说。
车夫看着凯西,又看看身后的追兵。这些来追他们的人一看就是庄园的人,不论怎么想都是出事了,他虽然平时也会听从凯西的吩咐,但此时他也不会再继续帮他们逃跑了。
凯西见车夫继续做着勒马的动作,有些着急,窜出车厢去夺车夫手中的缰绳。车夫一下子闪过了他,凯西心里一横,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抽了出来向车夫刺去。
车夫没什么战斗力,凯西拿着匕首乱挥一下就占了上风,车夫只好一手举着缰绳一手去捉凯西握着匕首的胳膊。
特拉斐尔也再顾不上装死,他蹲在车门旁想要帮忙,却根本插不进手。
马车前端供两人争斗的位置非常小,在扭打中凯西一下刺中马匹的臀部,那匹马立刻长嘶一声就发狂地往前跑去,但凯西和车夫也因为马车的突然加速而一下没站稳,互相拉扯着从车厢边缘跌了下去。
特拉斐尔见状马上冲到车厢外面,一手抓着车门,伸长了身子去抓凯西,却还是慢了一步,只有指尖碰到了他的衣角,手指回勾,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抓住。
“凯西!!!”特拉斐尔探着身子大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片灰色的袍子在黑漆漆的土地上翻滚了几圈,然后离他越来越远,很快便和那片追上来的火光一起完全被湮没在黑暗里。
他所听见凯西最后的声音,是凯西的尖叫:“杰弗里!救救我!”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美丽的凯西。在很久以后,他拥有了不低的声望和地位,他也曾故地重游,却只打听到名叫杰弗里的骑士带着凯西离开了这座城市,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直到最后他也没能打听出两人的下落,但他相信这两位善良的人最终能够获得幸福,终生厮守。
但此时,特拉斐尔对于自己今后将会经历的一切都毫不知晓,他趴在车窗上看着马车两边扭曲模糊的树影,和深沉浓郁的黑夜,最终还是哭了出来。拉车的马匹不受控制地向前狂奔,驶向完全未知的方向。
他又是一个人了。
☆、第8章 求生
特拉斐尔并不会驾驭马车,他拽着缰绳毫无章法地拉扯,不仅没有让马停下来,反而把马车拉得在路中胡乱冲撞,颠得他东倒西歪,头晕目眩险些吐出来。
最后特拉斐尔不得不松开缰绳缩进车厢里,紧紧贴着车厢壁好让自己保持平衡,来节省体力。
马车又跑了好一会才渐渐慢了下来,特拉斐尔看向窗外,天色仍是一团漆黑,外面是一片树林夹杂着低矮的灌木丛,阴森森地盘虬一团黑影,混杂着时不时响起的不知是野兽还是魔兽的嚎叫,他不敢下车。
一夜惊魂过后,猛地放松下来,特拉斐尔才感到十足的倦意。车厢里充斥着难以言喻的腐烂气味,他的双腿上抹着的安格斯的鲜血已经凝固发硬,贴在身上令人非常不适。光裸的身体仅着薄薄的长袍,也因为冷汗而紧紧贴在身体上,方才神经紧张时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却令他因为冷空气而不断战栗。
马车是此时大陆上常用的交通工具,分为前开门和侧开门和敞篷三种。敞篷马车最为粗陋,通常是用来运输货物。前开门次之,仅仅用帘子遮起来,也是用来运输,但运输的是一些较为精细或不太能见人的东西。侧开门则有着结实的门窗和各种内饰,是用来乘坐的。
这是一辆前开门的马车,车厢里没有什么内饰,也没有放置座椅和毯子。但还好车窗和车门搭着厚厚的帘子,挡住了飒飒晚风,但秋夜里的冷空气还是让特拉斐尔尽量把身子蜷缩起来挤在角落里,以此保持体温。
即使身体感觉寒冷又不适,但浓浓的疲惫还是让他很快沉入梦境。
再度睁眼时天还没亮,他是被一阵兽类嚎叫惊醒的。他对于危险灵敏的感知让他瞬间清醒,他爬出车厢向四周看去,仍旧是寂静漆黑,什么也没有,连晚风也停了。
还套着马车的马匹在车厢前端不安地打鼻响撩蹄子,在原地踏步牵扯得车厢不停地晃动,缰绳明明没有被绑起来却没有跑走。
特拉斐尔环视四周犹豫了一会,还是从马车上跳了下去。他缺乏野外求生的经验,但也知道想要驱赶野兽最好生起火来,但他此时身上什么也没有。他跑到附近一棵还算高大的树下,抱着树干蹭蹭爬了上去,选了一根合适的树枝蜷缩着靠着树干静静等待天亮。
天色黑得深沉,空气也格外寒冷,他想这应该是黎明前的黑暗。他往树下看去,仍旧什么都没发生,连那匹马都停止了躁动安静地低头吃草,但他却并不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果然,很快发生的事情就验证了他的猜想。
马车附近的灌木丛突然一阵摇摆,几只野兽从中突然窜了出来。它们立起来快赶上特拉斐尔那么高,身上有短短的鬃毛,但在黑暗之中看不清色泽。它们有着尖锐的獠牙,泛着冷光的眼珠,和比刀片还要锋利的爪子。它们靠近时悄然无声,攻击时潮鸣电掣,马匹反应晚了很多,再加上有车厢的牵制,没来得及跑几步就被追上死死咬住喉咙,悲鸣几声便倒在血泊里不再动弹。
这些野兽有五六只,它们很快就将那匹可怜的马开膛破腹大啖马肉。
这几乎是在瞬间发生的事情,特拉斐尔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得险些叫出来。他一手紧紧地抱着树干,一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他觉得背后汗毛倒竖,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流,就像什么冰凉滑软的东西贴着他的身子行过。当看见一只野兽走到树下冲着他嘶鸣,用爪子抓挠树干时,他吓得两股战战几乎坐不稳。
但还好,那几只野兽仅仅在原地徘徊了一会,就拖着马尸进了灌木丛,渐渐行远了。只留下原地一大滩血迹和肉渣,还有那空荡荡的车厢表示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血腥的谋杀。
特拉斐尔呜咽一声,双手抱紧树干身体像糠筛一样抖个不停,他害怕极了,足尖和指尖都因为恐惧而冰冷发麻。他咬着嘴唇,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往外流。
又熬了好久,东方才渐渐发白。特拉斐尔喉间发出一声呜咽,吸了吸鼻子用袖子将脸擦干净,握了握快冻僵的双手紧抱树干慢慢向树下滑。
落了地,血腥味越发浓厚,特拉斐尔知道这里不宜久留。他在清晨的寒风中搓了搓胳膊,绕过地上的血迹走到马车旁,扯下挂在车厢上的帘子裹在身上,用这些帘子保暖聊胜于无。
能够代步的马车不能用了,他只能靠他赤。裸的双脚前行,方向未知前路渺茫。
他在灌木丛中穿梭,低矮的树枝在他的小腿上划过,划出一道道血痕。土地有时松软有时坚硬,他踩到掉落的坚果和虫子,有一些会在他脚心留下细小的伤口,但幸好都没什么毒。
他边走边摘取野果,他不知有毒没毒统统往肚子里塞。走到太阳升到正空又渐渐西斜时,他终于看见了水源,那是一条浅浅的溪流,水流清澈。他清洗了一下脚底的伤口和泥土,观察了一下四周稍事休息,之后继续上路。
之后的几天里他就像这样,沿着溪流跌跌撞撞地前行,渴了喝溪水饿了吃野果,天黑就爬到树上睡觉。有一次他爬上树,能感觉到什么东西顺着他的胳膊滑了过去,他猜测大概是条蛇,但他动也不敢动,更别提去确认了。万幸的是那东西并没有攻击他,但那之后他总是睡不好,一点点小动静就会把他惊醒,即使是一阵风吹过,或是一颗果实落下。
特拉斐尔就这样走了很久,他扯下几道布条绑在腿上和脚上,但脚底仍被磨得血肉模糊。太阳升起又落下,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他终于走到了树林的边缘。
树林的边缘出现了断层,那是一个土坡,并不高,但也仅仅是没有到悬崖的程度而已。坡上长着稀疏的灌木,坡下是一条小路。也许附近有人烟,特拉斐尔扶着坡边的树终于笑了出来。
他蹲下身,小心地伸腿往一丛灌木踩去,脚落到实处才小心地翻身放下另一条腿,慢慢往下爬。然而那看似解释的灌木根部却很松,在他双腿踩踏下突然连着根茎一起滑了出来。突然踩空的特拉斐尔在空中急促地挥手,却什么也没有抓住,从空中跌下,沿着土坡滚了下去。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胳膊护住头脸,防止头部被突起的石块砸到。但他的身体,胳膊,腿部,被沿途遇到的灌木和石块狠狠击中,磕出青紫的淤块。值得庆幸的是那些狠狠抽击他的灌木也起到了很好的缓冲作用,他并没性命之忧。但即便如此,当他落在地上时,也浑身伤痕累累,裹在身上的布帘已经被扯掉了,袍子也被撕扯得破破烂烂。
特拉斐尔躺在地上,他很疼,来自左臂和腿部的疼痛让他猜测自己也许是骨折了,他用仅剩的右臂抱住自己的身体,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
如果他在这里躺到天黑,也许会被兽类攻击,他明白,但他无能为力。就像他对于自己的命运,从来都无法掌控。出生卑微身体羸弱注定了会被人欺辱,几乎被有什么比他这种人的性命更不值钱。从一开始,他就像是汪洋大海上的一叶小舟,在洋流最激烈的地方无助地随着惊涛骇浪上下翻覆,只能够不断乞求上天给他一丝生机。
想要自救、躲避或是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