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情假意-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罪在何处连自己都理不清,他只是按照帝君的吩咐穿上红衣坐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夙痕帝君皱紧眉头,冷冷地呵斥:“下去,让神司过来。”
红衣男子如获大赦,颤巍巍地答了一声“是”
扶着发软的腿逃命似的往外退。
脚步声渐渐销匿,夙痕帝君不耐的将手中的卷轴狠狠地摔在地上,目光慢慢落在天奴坐了三天的石椅上,空荡荡的,那抹红色似乎只是幻影。
不一样,怎么都和龙宫里的感觉不一样。
视线偶尔落过去,一片熟悉的艳红色,可刚对上那张低眉敛目惶恐不安的脸漫起的几分欣喜就完全掩埋了下去,只剩下了躁怒。
越看越不顺眼。
攸楼过来时地上已是狼藉一片,上好的紫砂壶被摔得粉碎,茶水洒了一地。
小心避开碎片,走近,朝柱子处的背影低低地问:“帝君有何吩咐?”
夙痕转身,面色阴沉,眸里却带了几分茫然无措:“你说说什么是喜欢?”
攸楼抿着唇,垂眸,不知如何作答。
手掌却突然被一团温热包围,惊怔地抬头,却直直地望进那张璀璨若星的眸里。
不是流阜又是谁?
什么时候来的?
还未想明白却听那人已兴兴开口:“喜欢?不就是想着一个人,念着一个人,见不到的时候想见,见到了便欣喜。”说到这儿却停了下来,轻蔑地冲夙痕帝君挑眉,“夙痕帝君向来无情,说的再简单也是不懂的吧?”
眼见着自家主子眸光越来越冰冷,急忙从流阜手中把手抽出来,走上前解释:“三太子年少气盛,不知分寸,望帝君切莫怪罪。”
夙痕帝君罔若未闻,逼近流阜,声色俱厉:“放肆,本君岂容你指责?”
流阜亦不甘示弱,不屑地看过去,“怎么我说错了?你若真的有心便不会漠视别人的真心。”
夙痕帝君唇抿成一线,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压了下去。
斜晲了一眼流阜,视线落下前方,“去请南海四太子,辰时我在人间等他。”
“是,帝君。”攸楼恭恭敬敬地应。
流阜冲快要走出凉亭的背影愤怒地嚷道:“说清楚,你到底还想怎样?”
蓝色背影停了下来,声音冷冽至极:“本君的事与你无关。”
天色暗淡,残阳似血。
老旧残败的房屋,杂草丛生,蜘蛛网结得到处都是,长期不见人烟,灰尘已经积满了一层又一层。
经年累月,风霜雨雪,早已将道观毁的面目全非,唯独观外的老槐树郁郁青翠,更加粗壮。
“你来了。”说话的男子一袭华贵繁复的蓝色锦衣,与满院的残破格格不入。
茯沉从大门处缓缓走进来。
百年前,也是这里,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迎接他的是冰冷的长剑。
那时他戏问“这便是入尘道士的待客之道?”
笑着的,心却在滴血。
茯沉依旧是穿着红色玄衣,银发中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夙痕帝君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却见红色退后了几分。
停下来,惊怔,不悦地皱眉,最后只缓缓凝成一句骄傲得不能再骄傲的话:“百年前你在这里说过你想我。”
茯沉一顿,视线落在灰败的青石桌上,勾起了深处的记忆,也勾起了几丝讽刺。
“是。”
“在道观外,你在看我。”
“是。”
那一日,他问他为何躲在观外,他无措,支支吾吾说不出理由。
为何?因为想见他。
可口口声声分明对着琅离说不在意,早已忘了,那又为何过来?
或许心里是知晓的,可嘴上却不愿承认自己的自欺欺人。
“你喜欢我。”带着些笃定,带着些得意。
茯沉抿紧唇线,良久方开口:“是。”
“跟我来。”夙痕帝君微微地勾起唇角,却只是一瞬,又隐了下去。
一道蓝光和一道红光腾空而起,再现身两人正落在浮腾宫的湖心亭里。
挥手间,凉亭便是红纱幔幔,肆意飞舞,比天边的残阳还耀眼几分,刺痛了一双琥珀色的眸。
又一挥手,四角凉亭中挂满了合欢铃,叮叮当当的铃声震得耳朵轰轰作响。
夙痕帝君低头看他:“还记得这里吗?把你当年的话再说一遍。”
怎么不记得!
就是在这里,他穿着龙凤呈祥的衣,卑微地乞求,一声好不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多么可笑。
哪有人求着别人娶自己的?又有哪个男子愿意放下羞耻穿上新娘的嫁衣?
他只是不甘心就这样和别的女子结为连理,只是想奋力一博看一看在他心里有没有一丝自己的立足之地。
可是他错了,错的一败涂地。
没等来当年的那句话,却发现身边的人面色剧变,牙齿咬的死紧,淡色的唇倏忽之间便失了血色。
茯沉狠狠地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趔趄似的后退,背抵在石柱上,透心的凉意慢慢蔓延到四肢。
“帝君是想再看一次茯沉的笑话?”
夙痕帝君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口气不自觉变柔:“说一遍,好不好?”
只要他说,他便答“好。”
从不知情为何物的夙痕帝君,高傲得非要别人先说出口了才敢言明自己的喜欢,高傲得只能用如此笨拙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情意。
可对面的人却闭上了眼,沉默,再沉默。
再睁眼,那双似琥珀的眸里却衔了一丝恨意。
没人会对没有回应的感情一而再再而三的执迷不悟。再喜欢一个人,也容不得他百般戏弄将难堪痛苦的过往一一揭露,让自己看到当时的自己是如何的挣扎和可笑。
好,他问他是什么感觉他便答,他说自己喜欢他便老老实实地承认,他让自己再说一次那句羞耻的话便说。
没什么大不了,他早已麻木。
“娶我,好不好?”
话是冰凉的,不带一丝感情。
夙痕帝君一震,面前的人艳红艳红的衣,似乎不留意就后融入同样艳红艳红的纱幔里。像百年前的河岸,似乎走上前一步面前的人就会消失。
还没来得及将一句“好”说出口,艳红的身影便越过栏杆,跳入了湖水里。
他急忙冲过去,那人站在湖水中,银发自古簪中垂落,湿嗒嗒地粘在浸满了水的衣襟上,额间还在淌着水,看上去有些狼狈。
却兀自地笑着,一张苍白的脸血色全无,笑得令人周身发凉。
终于停了下来,面如死灰地盯着夙痕,冰凉冰凉的话缓缓从口中吐出:“夙痕帝君,这场戏你看够了吗?“
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番举动,夙痕薄怒的同时不竟带了几分焦急:“你在胡说什么?上来!”
湖水冷的要命,却只会让人神智更加清醒。
“没错,我是喜欢你,可是,早已过去。这场戏本太子现在厌了,倦了,恕不再奉陪。”
话音刚落,一条红色的龙从水中跃起,直向南边飞去,毅然决然,不带一丝留恋,湮没在似血的晚霞里。
暮色四合,晦暗的天色渐渐掩去了湛蓝的身影,只留下凉亭模糊的轮廓,和一句艰涩的“。。。好”泯灭在风里。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无数遍。。。快崩溃了。。。。。
第13章 锁魂戒
第二日攸楼走进寝殿时,夙痕帝君正站在窗前。
如瀑的黑发从镶碧鎏金冠中泻了下来,背依旧挺的笔直的,肃然的,有些落寞的背影。
“帝君,月老来了。”
僵硬了一个晚上的脸才出现了裂缝,抿紧的唇缓缓地张开,暗哑的声音流露出一丝疲惫。
“恩。”
随攸楼来到后花园,青石桌前已坐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月老爽朗地笑着,指着面前已摆好的棋子说道,“来,让我们把上次的那盘棋下完如何?”
这一盘棋是他去人间前未下完的。
黑白错落,风云暗涌,一步错,则满盘皆输。
那时两人僵持在那里,月老便笑言从人间回来后再一决胜负。
细润光洁的棋子在棋盘上悠悠地发着荧光,细细看,棋局果真是上次的,黑子白子,一地一处,分毫不差。
便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冥想如何落子。
月老忽然扯起了往事,他说,“以前在这院子里下棋时,那谁。。。哦,对了,是那南海的四太子,叫。。。茯沉来着,总坐在旁边看着,那个小鬼啊,真是有趣,我们下棋一整天,他便看着一整天,明眼人都看出来他对帝君你有意思,也就你自己浑然不知。”
夙痕帝君愣了愣,心思突然就涣散开来。
记忆回到昨日,又去往丹水府,龙宫,人间,再渐渐漫溯到千年前。
是了,那人总是坐在旁边,百无聊赖的样子,兴趣缺缺,一双眉蹙成了一团,却不曾移步半分。
眼睛总是在盯着自己,琥珀色的眸灿然若星。又总是在笑,眉梢上扬,带着些说不出的恣意。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那笑容不像人间时带着一丝苦涩,而是得意的,温暖的,很让人动容。
可他却不曾注意过。
如今想起来心里却触触得发着慌。
再往细处想,却怎么都忆不起来了。脑海里轰轰地停留在昨日最后的一幕里,苍白的脸,黯淡的琥珀,冰凉的。
月老的话又再次响起,打乱了这一丛纷扰的深思。
“那孩子真是个死心眼,后来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自动请缨去降伏那个成魔的神仙,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能活着回来倒真是个奇迹。”末了不忘补上一句,“打斗那天正是他新婚的后一天,帝君可有印象?”
月老捻了捻胡须,见夙痕帝君茫然若失的脸,不竟笑得意味深长,“看来这一盘棋是下不完了,那便下次吧,不急在这一时。”
说着便自顾自地走出后花园。
到了殿前白玉石柱前方却停了下来,对站在那里等候多时的白衣笑道,“神司觉得老头这一番话如何?”
“攸楼在此多谢月老了。”白衣行礼。
湛蓝的衣依旧坐在那里,墨黑墨黑的棋子映入墨黑墨黑的眼,像藏了千万缕细丝,纷纷扰扰,来来往往,硬生生地冲进心里,在心上绕了一圈又一圈,密密麻麻,透不过气。
如今才知当年竟如斯的伤害过一个人,也对,他本只是一块石头,看不懂感情,也不会回应别人的感情。
可是是什么时候起开始留意一个人?
大抵从人间开始。人间那个地方,他整整待了七世,见到了太多的感情,爱的,恨的,甚至又爱又恨。
他说不出来那些是什么感觉,不反感,甚至想要靠近。
回到天界时,想起曾经有个人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看着他,他突然想知道那样是什么感觉。
后来他终于弄懂了,也渐渐地动了心,可却再一次伤害了那个人。
那个人也似乎早已收回了心。
没有人会不顾一切停留在原地等你,迟了,便是迟了。
从石桌前起身,路过庭院外围,猛地就听见了那人的名字,脚不由自主地就停了下来。
说话的是一位年纪较大的老天奴,讲的是
几百年前的陈年旧事。周围围了一圈听着的天奴。
说的是凰族的二公主霓裳。这霓裳公主啊,真是一副烈性子,换作别的女子撞见新郎逃婚与别人厮混怕是早已泪眼婆娑哭天抢地,回头定要讨个说法才是。可她却是拂了喜帕,烧了嫁衣,决然离去。
新来的小天奴年纪较小,听得糊里糊涂,忍不住插嘴问道:“那新郎官儿是谁呀?”
一天奴呵呵地笑,“可不是那南海龙宫的四太子嘛~”
又问:“为何?难道是那二公主丑得不能见人所以四太子不愿娶?”
“哪能呢,”老天奴急急摆手,“霓裳公主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小天奴更加糊涂:“那他为何不娶?要是我早娶了!”
话音刚落,就引来了一阵哄笑。
小天奴揉了揉脑袋,没等来想要的答案只听见话题扯到了另一处。
这一回说的是一个魔头。
休说人有贪欲,这神仙啊,也贪心的很。地界上便有一名小仙,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便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魔界,获得了强大的法力,四处祸害苍生。好在后来被人给收进了镇魔塔。
又一拍大腿,哎哟一声,说道,“你们可是没瞧见那魔头的样子,双眼血红,脸上血纹纵横,当真吓人。”
小天奴头一次听说这事,不由得好奇,问:“那仙没成魔之前便是长得这样吓人吗?”
老天奴摇头,“自然不是,仙人入魔之后才会一处一处改变,先是掌心纹路会变成红色,然后是脸上,等到全身都是血色的脉络时,那就已经成魔了。”
夙痕帝君一怔,猛地想起在丹水府外看到的一幕。茯沉的掌心的确是血色的,当时并未往成魔这一方面想,如今想来却有些发凉。
那人是故意不想让自己知晓。
“原来帝君竟有听人墙角的喜好?”
夙痕淡淡将神思收回来,斜晲了一眼不知何时来的流阜,并不理会,径直踏上一旁的岔路,是去正殿的方向。
流阜跟了上去,“上次你对茯大哥做了什么?”
夙痕驻足,混乱的神思更添了几分不耐,冷冷地看过去,“本君的事不需要你插手,你还是先关心你自己。”
“你这话什么意思?”流阜不解。
“神司不会喜欢上你。”
似乎戳中了流阜的痛处,流阜有些动怒:“关你什么事?我的事也用不着你来插手!”
“无知小儿,”夙痕冷哼一声,欲拂袖而去,猛地却想起了什么,“本君可以告诉你原因,但本君要你北海龙宫的一样东西来换。”
“什么东西?”
“锁魂戒。”
流阜面色一变;带了几分急迫:“你可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仙人一旦戴上魂魄就会受到束缚,而且每戴一日修为便折损百年。你要它来干什么?”
夙痕仍是面无表情:“本君自然知道,你只需决定换还是不换?”
流阜苦笑,“你夙痕帝君想要的东西纵然我不给又如何,你自然有办法拿去。我可以给你,但我还要一个条件。”
“好。”
“你就不问问是什么条件?”流阜愕然。
“神司早已断了情根,这便是你要的答案。至于本君答应你的条件,不论什么,本君到时自然应承。”
湛蓝色已成为背影,流阜却仍讷讷地站在原地。
记忆倏忽定格在几个多月前,那时他向攸楼表明了情意,攸楼淡淡地笑了笑,却回绝了。
他说:“三太子别费心了,攸楼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说这句话时,带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当时他只道是他拒绝自己的借口,如今却明白他陈述的不过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事实。
的确,没有情根,自然。。。无法爱人。
夜凉如水。
天边的流云掩去了大半边的月亮,月色更黯淡了几分。
蜿蜒的羊肠小道两侧的暗影婆娑,隐隐显现出一个狭长的人影来。
茯沉顺着人影看过去,素白色的烟纱水裙渐渐落入视野中。
昏黄的月色打在女子身上,露出了一副恨意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