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朱鸾-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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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四周尽是断壁残垣,需要仔细分辨才能够认得出来,这里就是他们昨夜苦战的拂啸都府,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味,大地仿佛还没有从那场血战中苏醒过来。
被妖魔们撞碎的梁柱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大树被连根拔起,狰狞的树根直指天际,鲜血浸泡着土壤,遍地都是哀吟。
小珀扶着身受重伤的尊阳在受伤的士兵中穿行,抚慰他们受创的心灵,这位勇猛的领导者即便是有了飞兽白虢的保护,还是在与妖魔的惨烈作战中受了很重的伤,坚硬的铠甲根本没有办法阻止妖魔们的尖牙利爪,而他满心的仇恨也不允许他像个胆小鬼那样藏在士兵后面。
尊阳满脸都是血痕,那野兽般犀利的眼神更加刚猛、震慑人心。小珀灰白的袍子都被鲜血染红了,漂亮的银色发丝凌乱地耷拉在脸上,这一夜的战争和变故,对这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太过怵目惊心了,他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直到他在一块凸出地面好高的大石头上面,看到肩并肩坐着的朱鸾和雁太邵,朱鸾还未从沉睡中苏醒,正痛苦地揉着自己发晕的头,而雁太邵则一脸平静地望着
天空,仿佛他不是置身于血战后的凄凉战场,而是脱离了尘世般的超脱。
那样漠然的表情让小珀的内心似乎被什么刺痛了似的,难以忍受,他用干涸的喉咙对雁太邵吼道:「你这懦夫!逃到哪里去了?」
雁太邵听到他的声音,木然地转过头来望他一眼,把小珀上下打量几番,然后竟然问:「一切都结束了?」
这句话不仅惹怒了小珀,更加令尊阳火冒三丈,他像一只发怒的猛虎般疾步冲了过来,一把揪住雁太邵的衣领将他拉下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尊阳满脸都是愤怒欲狂的神情,咬牙切齿地指着雁太邵的脸骂道:「混蛋!你根本不配做神!眼睁睁看着我们的人民被屠杀,竟然吝于施舍帮助!」
尊阳掐住雁太邵的脖子,恨不得将他掐死,谁知一脸漠然的雁太邵却反过来抓住他的手臂,奋力一甩就将尊阳扔出去,从地上跳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雁太邵的眼神与尊阳截然相反。
尊阳是个不可一世的强者,他眸中的仇恨就像双刃剑般刺痛了对手,同时也深深地伤害了自己,而雁太邵的目光却温润得如一块凝玉,在与他对视的那一瞬间,就能够融化一切哀伤。
尊阳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他内心那块最柔软的地方——也瞬间被触动而略有动容,一道苦涩的暖流冲击着他疲惫不堪的身躯,他感到自己有些摇摇欲坠。
可是,只有一瞬间,只有那么一瞬间的软弱,尊阳的内心就响起了警钟。
——我绝不能倒下!我已经是这血淋淋的战场上最后一把锋利的屠刀,我已是受尽创痛的南留人民心目中最后的希望,我绝不能倒下!无论我有多痛、有多累,都不能够像个懦夫那样逃避屈服!
我必须用最锋利的利刃斩向我的敌人,我必须用最坚忍的灵魂来带领我的人民!
尊阳抬起头来,那强悍霸道的神情仿佛是他这张坚毅脸孔上面唯一的表情,他至死都不能够卸下他的面具,从他在凤凰座下盟誓成为南留的领导者,他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他的非人并不是因为他成为神官,而是一种比任何东西都重要的使命,已经牢牢地压在他的肩膀上面,他不能够有片刻的放松和懈怠,他必须永恒的顽强、战斗。
尊阳强忍着肉体上的痛苦,从地上缓缓站起身来,如同一只疲惫却又斗志不息的野兽,死死地紧盯着眼前的雁太邵。
后者只能够苦笑一声。雁太邵知道自己永远没有办法和尊阳达成共识,他不能够理解自己,自己也不能够接受像他那样杀气腾腾的残忍。
雁太邵实在不明白凤凰的用意,他总认为这样的统治者,总有一天会给南留带来灾难,但他又可以明了凤凰的苦心,因为在如今风波不息的南留州,的确需要这样一位果断而坚定的统治者来平定四方,而尊阳注定成为乱世中的英雄,就连妖魔也无法在他的守卫下碰触到神圣的九州大陆。
有了他,九州就有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壁防,永远都将恐怖的敌人阻杀在外。
不久后,几个人在四周发现了一件怪异的事情。
经过昨夜那场苦战,人类和妖魔都死伤惨重,但在整个都府上下,每块残破的建筑物周围都躺着士兵的尸体,或者有一些哀号呻吟的伤兵在等待救援,然而却没有看到任何妖魔的尸体,就连一根沾血的羽毛都找不到。
那些在黑暗中汹涌而至的妖魔们,仿佛涨潮时的澎湃浪花,经过一夜的风波席卷而去,留下的只有满目的疮痍。
人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在尊阳的带领下,找遍了拂啸城的各个角落,企图找到一点妖魔曾经败在他们手下的证据,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除了人们身心的伤口在隐隐作痛,妖魔们竟如一阵风般,消失无影踪。
如果不是那么多人同时经历这场惨剧,大家还真的会误以为昨夜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面对愤怒得不能自己的尊阳,雁太邵忍不住告诉他事实的真相:「妖魔们本就是不属九州的生物,即使是死去,他们的骨血仍旧属另一个世界……」
「这算什么?我们所付出的牺牲、我们全部的努力都算什么?」尊阳忿恨欲狂:「难道眼睁睁看着那些妖魔们逍遥地飞走!而我们却无能为力?」
「妖魔并不是逃走了。」雁太邵沉沉地说:「那些被你们杀掉的妖魔,并不会死而复生。而苟延残喘幸存的妖魔,也并不会活得比你们更好……众神是无法宽恕他们的。」
「可恶!可是我却连一具尸体也找不到!」尊阳大吼:「我不管他们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我要亲眼看到!」
「……」雁太邵望着他眼中那嗜血疯狂的神情,心里叹口气,说:「难道你这场战争的意义就在于践踏着那些妖魔的尸体,然后在他们鲜血染成的地毯上面跳舞吗?」
「我不需要!」尊阳气得大吼,雁太邵也未免太瞧不起他,「但我的人民需要鲜血的证据!他们需要知道那么多的牺牲——究竟换来了什么!」
雁太邵的眼睛仿佛被他那燃烧的怒火刺痛了,他移开视线,不忍地望着那些在战斗中牺牲的士兵们,终于无可奈何地叹口气道:「你早该知道,这场战争是毫无意义的。妖魔虽然与我们是不同的生物,但他们也是有尊严的,你认为妖魔的同类会眼睁睁看着人类用他们同类的尸身来发泄愤怒?」
雁太邵继续道:「这是天意……上天要永远地隔阻你们的距离与仇恨,妖魔将不会在这里留下任何痕迹,也希望你们内心的仇恨能够慢慢消失……」
「这绝不可能!」尊阳的眸子里燃烧着炽热的仇恨,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拳头,「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放过那些残杀我子民的妖魔!」
「你……」
雁太邵开口还想劝他,却明白尊阳根本听不进自己的话。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的任何仁慈都无法抵达他的内心。
唉……只希望凤凰真的没有选错人。希望这个对妖魔恨之入骨的男人,能够在漫长永恒的生命当中,再也没有机会遇到会引燃他心中仇恨的——
黑色羽翼。
尾声
黄昏的时候,朱鸾和雁太邵在小珀的陪伴下来到留都岸边,神话般的星月之港仍旧繁华绮丽,让人在离别之际,带着忧伤的内心也感到豁然开朗。
他们站在装有化成石像的碧焉的箱子前面。朱鸾拍着哭得惨兮兮的小珀的背,笑嘻嘻地说:「别哭啦别哭啦!我会再回来看你的,小珀!」
小珀委屈至极地擦了一把鼻涕:「你骗人!小鸟是我的,为什么要跟着雁太邵这个穷光蛋走?难道你不喜欢我吗?难道你不想每天黄金都能吃饱饱的吗?」
看他试图用一点庸俗的筹码来挽回朱鸾的心,雁太邵忍不住啼笑皆非:「喂!小鬼,你太小看我家小鸟,他哪里是这么容易被收买的!」
雁太邵把手搭在朱鸾肩膀上,洋洋得意地说:「更何况现在小鸟的法力都恢复了,他想要找黄金还需要你?切!没准儿过不了多久,我雁太邵可就成了九州第一的黄金珠宝商人呢!」
朱鸾也忍俊不禁笑道:「是啊,虽然我比较贪吃——但这么长的一生也不能够总是吃啊,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哦?你有什么事情要做?」小珀的眼角还挂着一两滴泪,他辛酸地挤一挤,就从脸颊上滑落下来。
朱鸾心疼地上去亲亲他的脸蛋,搂住小珀的肩膀亲昵地说:「当然是快乐的事情。」
「难道你陪在我的身边不快乐吗?」
朱鸾做个很为难的表情:「我已经被关在『笼』中五百年了啊。小珀,不是我不愿意陪着你,但自由自在的飞翔对鸟儿来说真的很重要啊。」
「你和我在一起也可——」
小珀话还没说完就被雁太邵拦住,后者严肃地指着他鼻子,义正辞言道:「说谎!」
从读书人的嘴里冒出来自己时常用的台词,小珀不禁一愣,摸摸鼻子傻傻地问道:「谁说谎?」
「就是你!」雁太邵哼哼笑道:「你每次说谎的时候都会猛眨眼睛,一眼就看出来了——真是个诚实的好孩子。」
「你——」小珀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他的确是直来直去不习惯说谎的人,于是只要一说假话就会浑身不对劲。这个缺点一下就被阅历丰富的雁太邵逮住了。
「不要你、你、你啦!又不是生离死别,你早晚也会回幽州的,到时候不就可以去找我们。」
「难道你们下一站会去幽州吗?」小珀急忙问道。
「不一定哦。」雁太邵朝朱鸾呶呶嘴,似笑非笑:「我们还没有决定。」
「说谎。」小珀嘟着嘴巴说:「你这骗子,你明明已经决定了要去的地方,却不告诉我。」
「啊?被你逮到了?」雁太邵故意坏坏地笑,捂着嘴巴凑在朱鸾的耳朵边道:「绝不能告诉这个小鬼,否则将来铁定还被他缠死。」
「喂!我听到啦!」小珀忿忿地叉起腰,他的银色的发丝在夕阳的光辉下灿然飞舞,就像鸟儿的羽翅那样美丽。
夕阳的余光从海平面上逐渐消失,面前的碧焉开始转化为兽形。
这是朱鸾第一次那么清楚地看到碧焉变化的过程。
起初它是安然不动的,但是渐渐的,开始从四面八方聚拢一些光芒,那仿佛是从夜空的星辰上掉落的碎片,在碧焉的周遭聚拢,犹如下雪一般,缓慢地铺满它的全身。碧焉的皮毛显得非常有光泽,熠熠生辉,身体也逐渐柔软起来,伏贴的鬓毛开始随着微风飘动。
它的腹部有了起伏,呼吸平稳,修长的尾巴抖动几下,就从地上站起身来。它迎着月光和星辰,骄傲地仰起脖子,帅气地甩甩头,全身的皮毛在蔚蓝色的波浪中起伏。
朱鸾欢悦地长鸣一声,展开背后化为火一般的双翼飞上天空,而雁太邵也飞快地跃上碧焉的后背,轻轻地抚摸着它的皮毛,后者欣悦地一声嘶鸣,朝朱鸾的方向奔去。
凤于九天,蹄踏飞烟,星月港的上空出现了令人瞠目的奇异景象。
然而只有那么一瞬间,这个奇景便消失在人们的视野当中,他们的身影如同夜空的一道美丽的极光,只留下惊诧而迷惘的回忆。
迎着身边疾速流转的风和云,朱鸾呼唤着身后紧随的雁太邵道:「雁子,我们好像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雁太邵被迅疾的风吹得全部头发都向后飘去,他没有想到在天空真正奔跑起来的碧焉竟然会那么快——也许是气不过呆头呆脑的笨鸟飞到自己前面去了吧。
「我在想哪,可怜的小红桃被我们忘了好几个月……会不会馊得长毛了?」
雁太邵明知这家伙又在疯疯癫癫地开玩笑,鄙视地瞪他一眼。
可朱鸾却仰天大笑着:「哈哈哈……我的口水都流下来了哦,这次回去一定不能够放过那个小东西了。」
「小红桃——我来喽!」
朱鸾在天空喜悦地长鸣,一声又一声,如今他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长鸣了,因为他的鸣叫声再也不是代表着征伐杀戮和血流成河,而是快乐,无所顾忌的快乐。
他是一只喜悦而幸福的鸟儿,总有一天他会飞上天空告诉所有九州子民:我们要追逐的方向是什么。
《全书完》
后记
这是一场无厘头的旅程,因为我在最后才发现,故事虽然发生在九州人间,然而《朱鸾》中的主角竟然没有一个是真正的人类!
朱鸾——不用说啦,他是呆傻笨蠢又自恋无比的小鸟一只!
雁太邵——我只能够说对一块玉而来,他的感情真够丰富!
桃宝儿——美味可口的小红桃啊,我好想咬一口!(这句话是我替朱鸾说的。)
碧焉——完全有资格被称为「主角」,因为是只很有个性的兽!而且在关键时刻总是可以发挥作用!
故事是在非常快乐的心境下完成的,因为作者某影自认为自己的孩子都可爱无匹,恨不得把他们都捏在手里揉来揉去啊,恰好这里的几只都是又能摸又能抱的,最娇小的红桃还可以啃啃啃!
朱鸾是个为羽神团体蒙羞的家伙,他出生的前七百年一点正事不干,在人间到处为害苍生,留下了一段又一段凄惨的神话传说,多亏凤凰治世之后人类不太记得太古时候的事,否则朱鸾再出现在九州大地,恐怕会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
真是不明白,为什么有着几近相同的相貌,一样漂亮的羽毛,他和凤凰的差别怎么会那~么~大!智商怎会相差那~么~多!
他们一个是陷阱里的猎物,一个是陷阱另一端的猎人,朱鸾毫无悬念地掉进了凤凰的圈套,从此消失在大众的视线当中。
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应该已经一千二百岁,对一个神仙来说该是个成熟的季节了,可因为在树下睡觉的五百年,朱鸾毫无长进,所以他醒来以后还是傻头傻脑。这时候人间已经不像五百年前那样纯朴,朱鸾如果贸贸然走出去,一定会遭到「鸟过拔毛」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