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耳-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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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来不想要这个孩子,但他非常坚决说想要,於是就留了下来。”声音越来越轻,“就在临盆的前一刻,不知从哪里得知孩子消息的那个人找了过来,你的祖父为了保护我们跟他发生争斗,却被杀死了……而发现我生下的是个雌性,那个人便毫不犹豫的抛弃了我们。”
“我恨!”声音猛地尖锐起来,眼神也殆尽以往的柔和,只剩下无尽的落寞,“我恨他可以这样轻而易举夺去别人的幸福,我更恨什麽都做不到的自己,於是我……”说到这儿,他的声音停了停,略带抱歉地望过柯尔,“我曾听说加尔德族的血统能起死回生,於是我便用了阿多玛的血……”
亲手伤害自己的孩子,每当回忆起来,都是如此揪心。
“後来怎样?”柯尔不忍布莱斯这麽难过,於是轻轻抚了抚他的背脊,当做安慰般。
苦笑著,抬头,布莱斯说:“他活过来了。”
“活过来了?”
“具体来说,只有身体活过来了。”自嘲笑笑,布莱斯摇摇头,“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肉体,而且还变得非常嗜血残暴,起初我以为能让他慢慢想起我,但他开始毫无目的的攻击阿多玛,有好几次,他差点咬断阿多玛的脖子。”
说到这,布莱斯的脸都拧了起来,眼泪也不住流淌下来,他猛地咬唇,狠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怎麽了,那一天……那一天……眼看阿多玛快被咬死,我居然……亲手割下了他的头颅……”
然後慌张地望著自己的手:“等我回神过来,他已经彻底没有动静了。他死了……彻彻底底的,就连肉体也是。”
柯尔无法再听下去,他猛地抱住布莱斯,低声说:“这不是你的错。”
“别傻了,这当然是我的错。”布莱斯摇摇头,爱怜地拍拍柯尔的背脊,语重心长地说,“如果没有贪婪,就不会有更多的悲伤,如果我早一些接受他死去的事实,就不必让自己陷入这种可怕的记忆,也不必终日遭到内心的谴责。”
“可你保护了母父,”柯尔说,“这比什麽都重要。”
停了停,布莱斯慢慢睁眼,看著柯尔,轻道:“是啊,也许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那帕兰奇怎麽办。”柯尔禁不住开口问。
“这要看你,柯尔。”
“看我?”
“还记得那束花麽。”
“帕兰奇花?”
“……他似乎并未完全失去心智,还保有一些本能的记忆,”抬眼,布莱斯非常认真,“我这样说并不是希望你跟我一样去改变什麽,我其实不希望你有跟我一样的回忆,但事到如今,请你不要手下留情。”
“你要我……”
“对,”布莱斯缓缓闭眼,沉痛道,“杀死他。”?
☆、(15鲜币)第一百零九章 残存的心(上)
? 摇曳的树枝沙沙作响,独自回到房子处的时候,帕兰奇仍旧蹲在门口,手里握著乾枯的小花,目光呆滞。
尽管不忍,但就像布莱斯说的,他已经死了。
对死人最好的尊重就是让他安息,如此这般只是折磨,而虽然不停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亲眼看见帕兰奇的时候,终究无法硬起心肠,是的,他变成了这样,可要亲手杀死他……怎麽能?
杀死宛如自己亲人一般的帕兰奇。
──柯尔,我……
总是苦涩微笑,仿佛怀揣著无法言语的话的帕兰奇,脑子里不止一次想起沉默不语,或红著脸微微笑著的年轻兽人,心脏又悄然生疼。
远远望著他手里枯萎的花,柯尔更加於心不忍。
记得头一次见到帕兰奇,他的眼眸是那样寂寞,不论他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麽,总之在最後,帕兰奇没有忘记自己,他擎著那些小花,就算被人遗忘了曾经的姓名,却还记得自己为他取的名字。
银白色的眼瞳,曾经美丽至极。
如今,已经不复存在。
轻声叹息,本想就这样放弃,不料却被帕兰奇觉察到,一个箭步冲过来,未等回神过来,就被扣住手腕,狠狠压在地上。散乱的银发下,血色的眸散发著冰冷的色彩,锐利的兽牙,仿佛下一刻就要刺穿自己的喉咙。
而这时,手中的花,散落在身上。
“帕……兰奇。”
明明知道他不会有反应,还是忍不住想要呼唤他的名字。
帕兰奇的喉咙发出低低的呜呜声,牙齿不断滴落口水,对他来说,柯尔就像是天生的食物,具有非常强烈的诱惑。
毫无意识地张开口,顺著喉咙就要咬下去。
柯尔偏头想要躲开,但帕兰奇力气出奇的大,而且指甲狠狠扣住之前受伤的地方,令柯尔的动作有了些许迟钝。
眼看万事休矣,柯尔不由紧闭上眼,但……预料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偷偷睁开眼睛,赫然发现,帕兰奇竟贴在柯尔喉咙处嗅著什麽,仔细一看,原来是刚才散落的花瓣,有几片落在了那里。
柯尔不明白帕兰奇在犹豫什麽,但这对他来说,却是个非常好的机会。
随手抓起落在旁边的花束,奋力扔到一边,不出所料,成功引开帕兰奇的注意力,趁著帕兰奇追赶花束而去之时,柯尔连忙起身,转身就跑,而帕兰奇这边,当他发觉那束花已经碎落一地後,忽然变得非常暴躁,於是赶忙追著柯尔的气味而去。
他一边追赶,一边疯狂的怒吼著。
柯尔没想到帕兰奇会这麽快追来,於是只得加快脚步。
现在的他没什麽打赢帕兰奇的胜算,就算有,他也没把握能狠下心杀死帕兰奇。
只能逃跑。
不停地……逃。
而帕兰奇却不知疲惫的追逐著,他的速度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快。
没过多久,他抓住了柯尔。
狠狠的扯住柯尔的脚腕,然後整个儿扑到地上,目光可怖的就像魔鬼一样,这一次没等柯尔有任何准备,他就一口咬了上去,还是原来的伤口,狠狠的咬住,好像永远不会松口一样。
但,奇怪的是,他却没有继续动作。
任由柯尔的血流淌下来,他却只是咬著,然後轻轻舔了舔,喉咙里发出野兽才会发出的咕咕声响。
拼命的抱住,虽然眼睛还是一样冰冷。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柯尔不明白。
然而就在这时候,从不远处飞来一根箭,扎在帕兰奇的背後,不一会儿,他就像失去意识似的倒了下去,眼睛却还睁著。
“帕兰奇!帕兰奇……!”柯尔焦急不已。
而此时,远处走来的人则用一种鄙夷的态度盯著柯尔,嗤鼻道:“他可是要杀死你啊,你这麽紧张做什麽。”
不满地瞪过去,柯尔低吼道:“西蒙,你对他做了什麽!”
冷淡的瞥了瞥柯尔,西蒙说:“没什麽,只是用涂了麻药的箭头令他身体暂时无法动弹罢了。”
语毕,西蒙蹲下,查探了一下帕兰奇的後颈,而後说:“原来如此,他已经死了。”
并不想隐瞒,柯尔点点头:“是的。”
而後西蒙毫不犹豫取下弓箭,对准帕兰奇的脑袋。
“你要做什麽!”急忙过去用身体挡住。
“杀了他。”西蒙说,“快让开。”
“……不!”柯尔很坚决。
“笨蛋!”西蒙逐渐冷怒,“他已经死了,没有灵魂,没有意识,就算你救他,他也只会无止境的攻击你,你这样保护他根本毫无意义!”
“可是……我无法看著帕兰奇死去。”柯尔难过地说。
看了柯尔一眼,西蒙并没收起弓箭,他说:“所以我代替你杀死他。”
抬眼,柯尔问:“你都知道?”
“难道你忘记,我说我一直都跟著你吗?还是说你的记忆真的就这麽差?”嘲讽似的挑了挑眉,西蒙的目光又冷了下来,“所以你最好移开,否则我不介意连你一起射穿。”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柯尔亦更为坚决。
“你……”
“我要保护帕兰奇!”柯尔说。
“真是冥顽不灵!”怒瞪柯尔一眼,僵持许久之後,西蒙最终悻悻收起弓箭,“或许你真该被他咬死,而我也不必多管闲事。”
说完要走的模样。
“……谢谢你。”柯尔看著他,低声说。
“谢什麽。”停下脚步,西蒙偏头,冷声问道。
“谢谢你刚才救了我,还有……”望过帕兰奇,“你没有杀他。”
“哼。”西蒙冷哼,“我是没兴趣理会你跟他的事,说起来,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那你为什麽跟著我?”柯尔问。
不自然的停顿了一下,西蒙扭回头,什麽都没说。
未等西蒙开口,柯尔便问:“对了,你一直跟著我,那你知道诺曼跟萨拉去哪里了吗?布莱斯说我一直昏迷,可我一点记忆都没有,就连怎麽到这里的都不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
“西蒙?”
“你……”默默转身,西蒙的神色非常复杂,“我说过的吧,除了我,还有别的人在跟著你。”
“别的人?”想了想,柯尔说,“可是周围都没有被跟踪的迹象啊。”
“除了跟踪,还有另一种可能性。”西蒙别开目光,“你应该清楚。”
“……你想说什麽。”
“是跟你同行的人做的。”
“不可能。”当即反驳,柯尔摇头,“绝对不可能。”
诺曼或者萨拉,怎麽可能会做出这种事,而且,原因呢?
“这是事实,”西蒙耸肩,认真说道,“诺曼趁你睡著了带走萨拉,据我了解,好像是因为害怕你知道什麽的缘故,所以才故意让你昏睡过去,而萨拉似乎是自愿跟他走的……”
诺曼带走萨拉,而萨拉……自愿离去?
难道诺曼还有什麽在隐瞒自己的麽?
“那我为什麽会在雪狼族?”考虑片刻,柯尔问。
西蒙答道:“是莱伊。”
震惊了一下,柯尔反问:“莱伊?”
“你昏迷之後,是他找到了你……”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西蒙垂眸道,“本来以为他会对你不测,却没想到他竟然把你带到雪狼族,我害怕有诈,所以一路跟随,原本以为他会带你直接进入密洞,但……他到了半途就将你放下。”
到了半途就放下自己?
为什麽要这样做?是有别的目的吗?
柯尔绞尽脑汁地想,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後来,就是那个年长的雌性救了你。”西蒙说,“还有一点,这段时间我一直跟著你,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
点点头,西蒙说:“虽说你在北方部落,而且有隐蔽的掩藏地点,但是对嗅觉敏锐的雪狼族来说,找到你并非难事,但你的周围却一点他们的迹象都没有,除了上次直接找到你的莱伊。”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故意放任不管?”柯尔微微蹙额。
“很有可能。”西蒙接话,“或者退一步来想,本来他们如此追求你的心脏,如今却对你放任不理,你觉著理由会是什麽?”
沉眉一想,柯尔幽幽抬眸,开口道:“找到了替代品。”
西蒙点头:“没错。”
替代品。
想到这儿,柯尔整个後脊背都开始发寒。
唯一可以想到的,自己的替代品,便只有拥有自己血统的,还未出世的孩子。
“是。。。。。。。我的孩子。”半咬著牙,柯尔说。
“是什麽我不清楚,可你必须明白,他们当中似乎达成了什麽协议,而且,是不希望你知道的协议。”
“你,到底想说什麽。”
西蒙的目光变得非常认真:“我想知道。。。。。。。。。你会选择逃避现实,还是面对真相。”?
☆、(15鲜币)第一百零九章 残存的心(下)
? 人的一生好像都在做不同的选择,每一次选择的结果,若是喜剧也罢,但若是悲剧,便只能安慰自己,或许另一个选择的结果比现在更要悲惨,因为比起真正的痛苦,人,大概更惧怕未知吧。
未知,有太多不确定,而又有太多目不忍视的真实。
但……想知道。
无论如何都想知道。
逃避现实?面对真相?
其实,都是一样。
柯尔静静凝望著西蒙的眼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於动动嘴角,微微瞥开头,低声道:“……如果可以,”略微的停了会儿,他轻轻闭上眼,“我希望你什麽都不要说。”
有时候,面对真相并不是因为勇敢,而恰恰是缺少面对未知的那份勇气,其实,究其原因,只是害怕自己的心会受伤害,会无法继续信任那人,会发现自己所坚持的是一场笑话。
一直,一直……都知道的,不是麽。
出乎意料的,西蒙却闭目笑道:“真像是你会说的话。”然後瞥著小心翼翼抱起帕兰奇的柯尔的身影,淡淡地开口,“怎麽,真要带他回去?”
“啊。”轻声应了一声,小心抓紧横抱著的人。
帕兰奇毫无意识,只是瞪大著眼,两眼无神望著天空,手宛如枝条一样垂下。
见状,西蒙说:“把他手脚绑起来吧,等麻药一过……会很麻烦。”
“……”
虽然不想,可也没办法,自己倒还好,可若伤到布莱斯,这是柯尔更不想看到的
。
於是小心翼翼捆上手脚,不会太松,也不会太紧。
见到柯尔这样做,西蒙不由发笑著问:“他已经死了,不会感到疼痛,你何必这麽在乎一具躯壳的感受?”
“我是在乎我的感受。”柯尔说,“我……无法这麽残忍的对待他。”
“真是滥好人。”哼了一声,西蒙白柯尔一眼,“真不知道你是怎麽养出诺曼那麽扭曲的家夥的。”
“……”
“怎麽,不反驳我麽?”挑眉,故意问。
摇摇头,柯尔轻轻低著头,幽声说:“因为我无法反驳,诺曼变成这样,我的确有很大一部分的责任,如果不是当初丢他下一人,如果不是他找我找得这麽心急,如果不是我曾经遗忘过他……一个经历过生死挣扎的人,最害怕的就是被人遗忘,若是被自己喜欢的人遗弃,倒还不如死了。”说著这番话的时候,他的唇角浮出复杂的笑意。
西蒙看在眼里,然後扭头:“说得好像真的似的,难道你有过类似的经历?”
“有啊。”柯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