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舞长天(全本+番外)作者:乐魔猎手-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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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泽的面孔在熄灭的琉璃灯下变得模糊,绯夜不想去猜测他的心情。死去的人永远不会回来,活着的人已经要笑着面对生活了。那个产生于寂寂深宫中的故事,也早已在寂寂深宫中结束。
绯夜摸着滑溜的丝被,翻了个身,感觉自己可以给鬼王答复了。
“我答应陛下。”说完,好像心里有什么东西终于放下,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亦泽没有表态,他好似在黑暗中微微长叹。王宫里有三界最稀罕,也有最珍贵的宝物,但是最奢侈的却是彼此真心之爱。在玩弄于掌中的爱不那么有趣时,他渴求这种最奢侈的爱,但是他迟疑,徘徊,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在自己手中破得粉碎。
绯夜已经抱着被子睡着,少年的脸在夜色中恬静惬意。亦泽轻轻用手抚上他散开的发丝,好似沉入回忆里。
次日,绯夜没能等到亦泽回话,却意外地等来了九宁。
“你,你怎么来了?”绯夜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彻底颠覆贵公子形象的九宁。只见他的白色锦袍已经失去了原有的颜色,变得有如尘土,靴子也沾满了泥泞。墨玉般的长发打了结,脸色疲倦而狼狈。
九宁一见到绯夜,脸上浮现微弱的笑容,身体仿佛失了剩下的一点力气,一下子瘫软在绯夜怀里,绯夜赶紧扶住他。
九宁咬着嘴唇说:“自从得到你待在鬼界王宫的消息,我就想来了,但是龙殿下和其他人都拦着我。几天前,凡泉遭到突袭,城里一片混乱,我就跟着白荆跑了出来。白荆为我受了重伤,路上就不行了。我也不想回去,于是就来找你。”
“什么?受了袭击?殿下有没有受伤?其他人呢?”绯夜大惊,抓住九宁的肩膀急切地问道。
“我不知道,当时太乱了,城里着了火,很乱。”九宁低下头,声音发虚。
刹那间,绯夜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身子几乎站立不稳,他急忙深吸几口气,说:“你先不忙着说,休息一下。等我安排好了,再来找你细细说。”于是叫了宫人带九宁下去。
安顿好九宁后,绯夜先是坐在莲舞宫的彩玉榻上滚来滚去担忧着龙光的安危,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托着下巴思忖:凡泉并不是军事要塞,抢了其实也没有多大好处。不过凡泉邻近狐族的白丘,离鬼界也不算太远,位置倒也不错。难道是敲山震虎?也有可能。敲一敲最近有所动作的狐族,也敲一敲驻守凡泉的龙光。但是龙光身为天帝独子,五殿之一,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去敲他?恐怕背后不简单啊。其他的可能性也有,他暂时还没有想到。
挠着头发分析完一遍之后,绯夜觉得引导之事宜早不宜迟,再往后拖,凡泉那边不知道会变成怎样,而且九宁也不能在鬼界待很久。那个高深莫测,喜怒不定的鬼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飙。
主意打定,在王宫里抓了好些人问,还差点迷路,想找的人却半天找不到。绯夜看见亦泽这些天有空没空就找他麻烦,还以为亦泽很闲。没想到正经想找鬼王的时候却连鬼影都看不到。
好不容易捱到暮色降临,绯夜总算看见那双银色眼睛了。平日见了那眼睛,心里像揣了只麻雀,现在反倒有几分可亲。不过绯夜没有表现出来,就跟往常一样施礼。然后就说到引导之事。
“不忙,本王还要再试试你的底子。”
绯夜一听,有点傻眼。鬼王真的猜不透!先前是逼着他答应什么男宠之事,现在反而说不忙。亦泽到底在想什么?绯夜挠着头发想。虽然我现在体力恢复了些,但是灵力战力都要到引导之后才会提高啊,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会又想玩我吧?
当夜,绯夜在空无一人的寝宫里又一次失眠了,关于鬼王具体玩他的方法他使劲想琢磨不透,次日便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起了床。
所谓测试,跟以前差不多,但是强度与密度大大增加,而且更加——诡异。如果亦泽说中途暂停,那肯定是错误的。如果绯夜当真停下来,立刻就会有两个大冰球砸过来,一个砸向他的头顶,一个砸向他的下盘。如果亦泽说累了可以休息,他一定得加倍小心,因为身体随时会撞上某处物事。
至于睡觉什么的,也被测试给砍掉了。亦泽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寝宫会变得如何,就算是简单的一片狼藉也好,复杂点的面目全非也一点也不在乎。
你还真能折腾你的王宫……绯夜偷偷瞅了眼被砍成碎片的鬼王御用床,打起十二分小心地想。
亦泽虽然出招诡异,但是与师父有点相像的是他偶尔会指导一两句,如果绯夜无法消化,就会在下一刻得到难忘的教训。
九宁有时会悄悄地抓住绯夜的袖子说:“那个鬼王好可怕,你要不要紧?”
九宁看得胆战心惊,绯夜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放心吧,我很强的,他难不倒我。”
于是就在没有任何规则可言测试的七天后,绯夜迎来了解决灵力问题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发文勤快点,俺不想那么悲催的~
29
29、礼物(上) 。。。
16 礼物
那一定是一个寒冷而漫长的春天,虽然鬼界的四季都差不多,但是花园里没有一朵花开放。很久之后,亦泽回忆起来,脑海里只剩下黯淡的影子,手心里隐约的冰凉。
庄严肃穆的觐见厅里,鬼王亦泽端坐于高高的御座之上,垂手而立的长老和世族静侍两旁。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觐见厅中间高呼:“蛇族族长曲谨携幺女幻舞,叩见陛下。”那人随即跪下行君臣之礼,他身后的一个小人儿也歪歪地跪了下来。
眼前所跪之人确实很老,在普遍长寿的妖族里,他显然是个特例。很重的眼袋,泛着青色,面部肌肉被岁月慢慢揪着扯下来,但神情还保持着一族之长的骄傲与矜持。正统的黑色长袍一丝不苟,袍边悄悄被一只嫩白的小手抓住。
亦泽不易察觉地皱皱眉头,也太小了些。像鬼界世族或者其他妖族也会送美女充斥鬼王的后宫,但那些女子要不是已满及笄,至少也过了豆蔻。这个丫头大概刚过一百岁,走路都不太稳。小小的脸蛋还没有长开,依稀有几分美丽的影子。短短的头发在脑后梳成小辫,浅淡的眉毛像仅被眉刷轻轻扫过,一双水亮晶莹的乌眸倒也灵动,皮肤很白,有如未曾践踏的初雪,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樱桃小嘴微微撅着,让人产生想要蹂躏的恶劣念头。
大概是鬼王投向她身上的视线太过凌厉,幻舞胆怯地朝父亲身后缩了缩。
感觉到女儿的举动,曲谨赶紧下拜道:“本族久仰鬼王陛下的之威,愿与鬼界结为世代友好之邦。”
接下来说的亦泽以前听得多了,不过是想寻求鬼界的庇护,把女儿当成贡品送过来,换个意思就是人质,只是话面上还是友邻般的你来我往。亦泽的嘴角弯起个极其浅小的弧度,没落的蛇族之主,你那个寄予厚望的独子呢?你这份谦卑的心到底谦卑到了哪里?
也许是亦泽的嘲讽之色太明显,也许是久侍王侧的朝臣太会察颜观色,当下便有世族出列表示蛇族结盟之意不够诚恳云云。
亦泽没有发话,曲谨脸色一白,急忙分辩说蛇族愿除了递交结盟书,还愿意每年进贡岁币等等。
很无趣的觐见。亦泽垂下眼睛做出结论,微微点头表示同意接受蛇族的请求。
曲谨千恩万谢,幼小的幻舞不知所措,她只知道自己被带到一个空旷漆黑的小屋子之后,父亲就再也不见她了。连那个冷淡的鬼王陛下也不见了。
幻舞在渐渐适应屋子沉闷的黑暗后,慢慢爬上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木床。她摸索着钻进散发着潮气的薄被,把身子蜷成一团。有点冷,她轻轻地拽住被角。
屋子里的陈设在黑暗中仅仅可见模糊的轮廓,幻舞想起母亲去世前同样模糊的脸。
“夫人,请把药喝了吧。”一个红衣侍女端着捧着一个青色瓷碗劝道。
“我不喝!不喝!你再怎么说也没有用!”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依靠着床榻有气无力地叫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稍稍尖利。“我要见曲谨!”她大而无神的黑眼珠猛一看凸得快要掉出来。
侍女听到她直呼族长的名讳,惊得碗有些端不稳,但是她毕竟是服侍了很久的高等侍女,很快便说:“族长大人还在议事呢,一时半会恐怕来不及看夫人。夫人不如先把药服下,奴婢也好去禀报。”
“母亲。”幻舞被吓住了,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母亲,离平日里温柔美丽的形象差得好远。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母亲便病倒了,原来便寡言少语的她更是一天下来都难得说一句话。但是今天她一反常态大声要求见她那个常常板着脸的父亲。
侍奉一旁的幻舞试图抓住母亲瘦骨嶙峋的手,可是那样的母亲叫她很害怕。也许女子看见了女儿的模样,便缓声叫她:“舞儿,过来。”
她点点头,过去就抓住了母亲的手。
女子盯了她好一会儿,喃喃低语:“舞儿,舞儿,你该怎么办?没有了我,你该怎么办?”眼神渐渐痴狂。
侍女一见此情景,立即拉开幻舞,说:“夫人,请不要吓到小姐。”
“你们还当她是小姐?不过是个礼物罢了!我给蛇族生的礼物!你们,你们……”女子冷硬地叫道。
“幻纱!不要胡言乱语。”一个苍老而威严的男声突然打断女子的话。身着黑色锦袍的男人大步走了近来,正是族长曲谨。
侍女赶紧识趣地带着幻舞下去。
曲谨扫了眼放在一边尚未动过的药碗,心里有数,于是放缓了声音说:“夫人,不要动气,还是喝了药吧,良药苦口利于病呀。”
幻纱冷冷瞟了瞟被丈夫端上前的瓷碗,淡淡一笑,一抬手,整碗棕黄的药汤瞬间倾洒,破碎的瓷片发出尖锐的抗议。
曲谨努力忍住想要发作的火气,正色道:“夫人为何如此?这一碗药可是熬了三个时辰。”
“与其要我喝药,还不如跟我说明白为什么要把我的女儿送给鬼王。”
“夫人应该很清楚,为了全族,也为了幻舞自己。”曲谨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下。
幻纱用发白的手指揪着被子,颤声道:“为了蛇族,为了幻舞自己?好好好,为了谁也不会为了我把幻舞留下来。”她低下头去,“你们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
“夫人要求不免太高。幻舞既然身为族长之女,理应有为全族献身的觉悟。”曲谨脸色一沉,他觉得自己忍这个女子太多时日,当初若不是他挺身而出,以结盟之名收她做妾,她早就以私通兄长之罪被幻族处死。成亲之后,她不是好好侍奉夫君,而是时常视他如无物。一听说要带幻舞去鬼界便整日大喊大叫,搞得他颜面全无。
“你的那些女儿,儿子就不用觉悟?”幻纱冷声嘲讽道,“靠着一个路都走不好的孩子去乞求鬼王的施舍?威严的族长大人,还有那班长老真是明智得很!”
“放肆!”曲谨很想给她一耳光,但是转念一想,垂死之人还能做什么,自己不能白白为了她生气而失了分寸,于是冷声道,“夫人还是好好谨守本分,不要让你的女儿吃苦。”说完便甩袖而去。
“难道不也是你的女儿吗?”幻纱低低自语,她明白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也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
这时候,在屋外看见父亲离开的幻舞赶紧跑进来,叫道:“母亲!”一把抓住幻纱露在被子外面的手。
也许我的时间不多了,幻纱只觉眼前阵阵发黑,于是轻声告诉幻舞:“母亲教你一个有趣的幻术,你要记住……”
幻舞懵懂地答应。
待幻术教完,幻纱微笑着放下手。即使再怎么牵挂,她也无法停留。
“佩宣……”她双眼好似望向很远的地方,吐出最后的两个字后便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幻舞一见母亲不再说话,慌忙大叫:“母亲,您怎么啦?看看我啊!看看舞儿!”她使劲拽住幻纱的手,但是毫无回应。
侍女赶紧牵开幻舞挥舞的小手,说:“夫人只是一时累了,小姐不要吵着夫人了,到屋外等待吧。”
幻舞睁大疑惑的眼睛,点头,就乖巧地去了门外。
后来发生的一切,对于幻舞而言,是段没有颜色的记忆。幻纱再也没有见她。
安静的葬礼。
身边短暂地清静了几天,没有人在她耳朵边叫“你是个野种!”,也没有人朝她不小心地扔香蕉皮。她有时会委屈地想自己也有条白白的尾巴,为什么他们要那么说,香蕉皮什么的给侍女们处理就可以了,她又不是侍女。
想多了,觉得小小的心比较累,于是不再去想。泪水在短暂的流淌后干涸在心里。
很快,有侍女给她梳洗打扮,说是要去见大人物。她迷茫地坐上马车,一路烟尘进了鬼界。直到进入那个大得叫她心慌的觐见厅的时候,她才知道大人物是鬼王——一个年龄大过她许多,权势大过她父亲许多的男人。那时候她很害怕,想转身逃跑,但是父亲临行前的话时刻回响在她的耳畔:“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然你就会死,你的母亲也不得安生。”她小心翼翼地下拜,好像完成某种仪式,脑子和身体都不是自己的,在所有的完毕之后她终于发现自己以后将一直住在鬼王的王宫里!
她慢慢用被子将自己的全身包起来,那样会叫她感觉暖和点。
之后的许多天,幻舞像是被人遗忘了,除了一个名叫金珠的年老侍女照顾她一日三餐,没有任何人来看望或者问候她。
金珠年纪大得可以做幻舞的奶奶。她长相平庸,但是对幻舞还不错。除了尽心照顾幻舞,她会告诉鬼王的后宫里有多少姬妾,其中有多少美人,还有几个特别出色的成为了夫人,比如碧漾宫的碧夫人,飞樱宫的樱夫人,棠月宫的棠夫人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