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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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演的事，延后几天，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已经在处理了，你就静养几天吧。”
　　“看来是老了，”野村叹息着，“居然会出现这种状况。”
　　伊藤下了课，就看到放在办公桌面的当日报纸，“野村先生因身体不适，在家中晕倒，公演延迟……”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一

　　一
　　野村千惠子面对着站在家门口的不速之客，她依然保持着娴雅的微笑，她向他鞠了躬，“欢迎光临，伊藤先生。”
　　“请原谅我的不请自来，”伊藤英明回礼，“希望我的擅自闯入不会影响到您和野村先生。”
　　千惠子将他让进会客厅，斟好一杯香茶。一时间，两人都没了言语，静静地坐着。午后的阳光透进窗棂，显得会客厅温暖宁谧。
　　“不知道伊藤先生是为何事登门拜访？”千惠子打破沉默。
　　“只是想来看看野村先生，”伊藤向前欠了欠身，“我看到报纸上说……他病了吗？”
　　可以在谈话中直接用“他”来称呼，千惠子心里衍生出纠结的情绪，“很抱歉，我先生他这几天不在家，他去了箱根，最近他的压力很大，所以我们都希望他能静养一段时间。”
　　“既然这样，很遗憾，那我告辞了，谢谢夫人的招待。”
　　他正待起身，门开了，彩也子背着书包冲进来，“妈妈，我回来了，爸爸在睡觉吗，我给他买了一份他最喜欢的拉面，让他快趁热吃呀。”
　　“没看到有客人在吗？”千惠子尽力掩饰神情中的不自在，她不敢去看伊藤的眼睛。
　　伊藤仿佛没有感觉到千惠子的尴尬，他由衷地夸赞，“彩也子小姐越来越漂亮。也越来越像他了。”
　　“好帅的叔叔，看着好面熟……”彩也子拍着脑袋努力地回想，“总觉得在哪见过。”
　　“和叔叔搭讪不用这么复杂，这是我的电话。”伊藤拿出名片递给她，“哪天休假，我带你去玩，喜欢什么？”
　　“我最喜欢惊险刺激的游戏！”彩也子眼神发亮。
　　“我也喜欢……”
　　“彩也子，对客人不能这么没有分寸，快回你的房间去！”千惠子的语气里透着严厉，她转身看向伊藤，“我送您出去吧。”
　　千惠子将伊藤送出大门，却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夫人您不希望我见到他是么？他明明在家，”伊藤放缓脚步，“我很担心他的身体……”
　　“伊藤君，请你不要再来找他！”千惠子忽然神情激动地抓住伊藤的手，“我们只是普通人家，沿袭祖上的传统技艺而已，武司的身上负载了太多的责任，我不希望他再背负上什么别的枷锁，他现在已经累倒了，如果你爱他，就放过他吧。”
　　伊藤的眉毛上扬，他戏谑地笑了，“夫人你误会了吧，像我这样的中年大叔，彩也子对我来说，应该更有吸引力吧！”
　　“不！”千惠子露出惊恐的神情，“她太小了，什么也不懂，请不要迷惑她……”
　　“迷惑？我什么都没做，你不觉得她今天对我很有兴趣么？”伊藤将手从千惠子冰凉的双手中抽出，“好吧，我承认，我爱的是野村先生，谁也没有办法改变，也没有办法阻止。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见到他！也许……利用可爱的彩也子也说不定哦……”
　　“爸爸，刚刚有个很帅的叔叔来找您，可是妈妈拒绝了他！”千惠子坐在野村床边，认真地削着苹果，“他的眼睛真是太迷人了。”
　　“他叫什么？”野村盖着薄被，倚在床头，面容依然憔悴。
　　“他有给我名片哦，”彩也子翻了翻衣兜，“我看一下，哦，是伊藤英明。”
　　“听见他们说什么了吗？”野村坐直了身体。
　　两人正说着话，卧室的门开了，伊藤英明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彩也子，叔叔想和你爸爸单独说话。”伊藤露出和善的微笑，他回头看向千惠子，“你妈妈要带你去便利店！”
　　“好耶——”彩也子飞出去挽起妈妈的胳膊，“那我们走吧。”
　　千惠子深深看了他们一眼，僵硬地转身，带着女儿离开。
　　伊藤高大的身体跪在野村的床边，野村抚摸着他的头发，长长叹息，“居然直接到我家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评论好开心，更文的激情又来了！！

　　☆、第四章　二

　　二
　　野村的手温柔地穿过伊藤蜷曲的黑发，他宽慰着他，“只是累到了，媒体的小题大做让你不安了吧，这样冒失赶来，让我很意外。”
　　“只有亲眼见到才能安心，武司，不要太拼命，你已经很完美。”伊藤握住他的手，贴向自己的脸颊。
　　就这样静静对视，恍惚间，竟然有一种少年初恋般甜蜜的感动。
　　抚摸着他的脸颊，那眼角的细纹见证了岁月的痕迹，这么多年他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他望向伊藤带着伤疤的无名指，假装不经意地触碰，暗暗吃惊——皮肤里面真的有异物，他甚至可以想象出被银丝嵌进指骨的疼痛感。
　　只要伊藤不说，他就绝不会主动问，他相信他们之间的默契与信任。
　　“这么多年，我一直没能给你什么，Hide，你不会怨我的吧？”野村的话语里带着深深的歉疚。
　　“这样陪着你就够了。”　虽然不能时时拥有，但美丽如河川水一般的野村，终于成为自己的爱侣，无论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
　　当初因为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约翰，他愤而出国，却始终无法排解对野村的思念，他背着背包走遍了野村留学时停留过的每一处，幻想着自己可以回到过去，去追寻曾经那个笑容灿烂、长发飞扬的少年。
　　走在街头，他高大出众的外表引来不少星探，他都委婉拒绝，他不需要成名，也不屑于面对那一双双狂热的眼睛。就像当初他参加模特大赛之后，发现即使成为冠军也没有机会与野村见面，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远离了娱乐事业。
　　野村是他的梦，他的神，他可以不顾一切……为了有人引荐，他甘愿沦落，出卖自己去编织那一张张关系网……
　　夜晚回到租住的小旅馆，他从旅馆老板那里借来录影带，慢慢地看，慢慢地熬过那难眠的整夜。
　　其中有很多关于暴力的cult片，浓烈的血浆，惨烈的呼号，残忍的杀戮让他苦苦压抑的情绪瞬间得到了释放。
　　旅馆老板是个干枯瘦小的秃顶中年男子，他有搜藏录影带的习惯，他见伊藤总是会从他那里借暴力片，于是他非常认真地对伊藤说，“这些都是我的朋友拍的，他们想拍一套关于亚洲人的片子，正缺少演员，我推荐你去试一试，”
　　又要面对镜头么？他犹豫了。
　　“你应该想到，拍电影比看电影过瘾多了！”旅馆老板意味深长地说。
　　他又怎会不了解，《阴阳师》给了他一个美丽的梦，黑衣的他和白衣的野村对坐在长廊下，让他坚信那就是他们的前世，有这样一次经历，就已经足够，再无所求。
　　“我猜你有很多烦恼吧，不然也不会愁眉不展一个人来到我们国家，去试试吧，你会忘记烦恼的。”
　　他终于决定去拍小成本的cult电影。
　　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在那里遇见了保罗，那个将他变成嗜血怪物的人……
　　他不由打了个机灵，从回忆中醒转，野村正看着他，眼里透露着关切。
　　“武司，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可以约会。”
　　“等我电话吧。”野村微笑，“我最近在休假，应该有的是时间。”
　　千惠子和彩也子返回了家。伊藤谦逊有礼地和她说了再见，点头离去。
　　千惠子很想从丈夫的表情中看出异样，而野村却神色自若，她的心情稍稍安稳。她不住安慰自己，仰慕自己丈夫的人有很多，但他不一直是和自己恩爱如昔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是在用绳命努力写文呀，谢谢大家的鼓励，我会坚持写完的，绝对不会坑！~~~~请给我动力吧~~~~

　　☆、第四章　三

　　三
　　伊藤回到别墅，打开房门，漆黑的客厅中回荡着无比熟悉的旋律。
　　电唱机的唱针放在《三文钱歌剧》唱片上，《杀人小调》从巨大的喇叭里传出。伊藤按亮电灯，只见水野苗笔直着身体，神情肃穆地坐在沙发里。
　　“你怎么擅自进我的房间。”冰冷的声音里听不出伊藤的情绪。
　　水野没有正面回答，她仿佛还沉浸在音乐中，手指在膝盖上打着节拍。
　　伊藤上去一把抓起她的头发，将她拖倒在地，“回答我！”
　　“你去了野村先生家，天黑了才回来。”水野苗的语气中带着幽怨。
　　“你跟踪我。”
　　“你我才是一类人，只有我爱的才是真实的你，如果野村先生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他还会爱你吗？他会原谅你吗？你听听这曲子多棒，杀人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水野苗双眼发亮，紧紧抱住伊藤的腿。
　　“够了！”这番话仿佛触及到他内心深处埋藏起来的伤疤，他突然心烦意乱，把情绪激动的水野苗拖进地下室锁起，转身回房间关掉电唱机，倒在床上。
　　《杀人小调》是保罗最喜欢的曲子。
　　“漂亮的东方男人！”当伊藤在片场公用浴室清洗满身的假血浆时，一位身材干瘦的男人靠近了他。那是他拍的cult片的技术指导保罗。
　　“莲实先生，你的表现很不错。”保罗难以掩饰自己欣赏的神情，“今天以前，我还从未见过有人表演‘死亡旋转’……”
　　“谢谢夸奖。”伊藤表现得很谦逊。
　　出来拍片，他并没有用本名。因为阴阳师晴明曾经说过，世界上最短的咒，就是名。换了名字，就是换了一个人，换了一个身份。
　　死亡旋转，灵感来自鳄鱼捕杀猎物的动作，对抗比自己高大的敌手最有效。伊藤的身材在东方人眼中算是高大威猛，但是要和欧美演员表演肉搏，还是稍微弱势。
　　拍这种片的演员们下手都很重，撕开肌肉，骨骼断裂的事情常有发生。有时导演并不阻止，有时故意让场面更加惨烈。双方杀意均被挑起，往往两败俱伤。
　　这次他面对的是比自己高出一头、体格大将近一倍的黑人演员，他们僵持不下，伊藤知道，如果再不出想对策，对方手中的尖刀就要刺进自己的腹部。他眼睛一红，忽然倒立身体，双腿夹住敌手脖颈……
　　如果不是导演的及时喊停，这位黑人演员的脖子将被扭断。
　　“看得出，你在杀人的时候很享受。”保罗上下打量着伊藤结实的身体，“想不想拍真正的录影带，真实的——杀人场面。”
　　“我还有事，失陪了。”伊藤不想与他过多的纠缠，抓起毛巾准备出去。
　　“我一见你就知道，你杀过人！”保罗在他身后说，“我想你会来找我的。”
　　过往的一幕幕不停在脑中闪现，其实他早就已经污浊不堪了。“如果野村先生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他还会爱你吗？他会原谅你吗？”
　　水野的这几句话巨石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过去已经是过去，不会再改变亦无可挽回。
　　野村是多么爱干净的人，在他表演的舞台上不能有一滴水渍，不能有半点灰尘，他的衣服不能有一丝褶皱。穿着无扣子的和服，他也总是会用手去整理那偶尔因为动作过大而敞开的衣领。
　　即使和他相爱时，伊藤也会尽量不将体液喷溅到他的身上。有几次情难自控，他总是微笑，但伊藤却一定要为他清理干净。
　　他知道武司已经给了他最大的包容。可他已无法回头。
　　东川一郎查清“莲实圣司”在境外的记录：和同伴拍摄过真实杀人录影带，后被警方拘捕，同伴承认所有罪行，并在狱中啃断手腕血管自尽。而他接受精神科医生的诊疗之后回国，此后再无消息，按失踪人口处理。
　　他应该是接着以“伊藤英明”的身份出现。混迹在校园里，的确可以隐藏许多内情，作为男教师，只要有才有趣有型就已经足够，而这些，伊藤全都具备。
　　“越来越有趣了。”东川一郎喝了一大口浓浓的黑咖啡。
作者有话要说：　　看见亲们的评论好开心，于是乐颠颠的来更文，最近课业繁重，会神出鬼没一阵子，欢迎大家给我留言，一起交流呀！~~O（∩_∩）O

　　☆、第四章　四

　　四
　　今夜的庭院特别寂静，深秋的寒凉慢慢浸入衣服，浸入皮肤，挤进血管，缓缓流入心中，野村披着外套，倚着院中的花藤，凝视着悬挂在天边的那轮圆月。
　　千惠子在门边静静望着丈夫的背影，本来今天应该是他公演的日子，可因为生病的关系不得不延迟一个月。虽带来各方面的损失可毕竟丈夫的身体最为重要，她想，他一定也在暗暗遗憾吧。
　　丈夫在人前精神奕奕，光彩照人，而当他们独处的时候，她就可以看到他深深的疲惫，她很欣慰，因为只有她才有这样的权利，能看到他永远不会暴露给别人的脆弱。
　　她走出房门，到他身边，轻轻挽住他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瘦削的肩头，“这么久你在想什么，我可以知道吗？”
　　“结婚十几年，你操持家务，照顾我们的孩子，为我打理一切，辛苦了！”野村转过脸看她，眼里透露着真挚，“即使我无端对你发脾气，你也从来没有埋怨。”
　　“突然客气了呢，一家人怎么说起这些。”千惠子的头在他肩上轻蹭。
　　“是不是即使我犯了错，你也会原谅我？”
　　听到这里，千惠子抬起头，丈夫突如其来的感性让她心里不安，她害怕他会说出她不想听到也不想接受的事实。
　　“武司，你是野村家的家主，是孩子们的父亲，也是我的一切，我知道你很累，毕竟几百年延续下来的家业，要靠你去支撑……”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在重重叩击野村的心。他肩负的东西太多了，现在的他，是整个家族的灵魂，他不能有任何闪失，也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心置他人于不顾。
　　“嫁给你的那天起我就发过誓，无论你遇到怎样的难题，我都愿意和你一起面对，永远和你在一起。”千惠子哽咽着说，“你是不会离开我的吧？”
　　“不会的！”野村为她拭去泪水，“我们回房吧。”
　　听着熟睡中的千惠子均匀的呼吸声，野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