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回春堂-第1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不出城,我不出城!侯某无罪,侯某要见当朝太后,要见当今天子,要陈述天下百姓!我们无过啊……呜呜……先生,吾该随你去啊……」这一番嘶吼过后就是大哭。
二人知他心里不痛快,也知他所受的平生冤苦,均不劝阻,自待那哭声渐歇,方才请了他安歇。待他睡下,玉堂春就差六子去同庆王府请那溥旋了。
却说六子起身去同庆王府去请溥旋,未及三刻,溥旋就赶来了。他只道是玉堂春变了心思,巴巴的连夜摸黑从王府赶来,却未料一进门见到的竟是这样一副光景。
那玉堂春远立在屋后,而门口却是之前的锺承全拿了匕首靠着他的颈项。又惊又气,溥旋只喝问:「玉堂春,你这是做什么!敢情是有了新相好就要除我这旧日欢。」
一听这话,玉堂春红了脸,不敢接口,只见得锺承全慢慢笑开,自顾开口:「王爷莫慌,我等只是有求于王爷,并非有意冒犯。」
「有求?这是你有求之礼么?」从鼻孔里哼了一气,溥旋也是不慌,只看好戏似的看着玉堂春。
跟着傻眼,玉堂春便尴尬着上前说合。「王爷,确是无心冒犯,真的是有心相求才出此下策。」
「相求?下策?」打了个马虎眼,溥旋由上自下的将玉堂春打量了一番,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心道:这老小子什么时候长精神了,收留叛党的事竟也敢做。
他一番暗笑便摇头晃脑,慢声细说:「本王爷生平有个毛病,就是颈子太硬。人说硬求我是从来不依,但软磨我却不妨考虑考虑。」
听得此言,锺承全明了心思,忙将手中匕首放下,必恭必敬的作了个揖,「如此,还请王爷海涵。我知王爷不比旁人,原有些江湖义气,再则王爷与恭顺王府也是故交,还望您看在老王爷的面上,助我等出城,此恩此德,容锺某以后再报。」
「恩嘛,我从不奢报,况且我也没应下你们的请,这报恩之言谈之过早。」摆摆手,溥旋寻了个椅子坐下,又向玉堂春望去。
他本是揶揄之意,可不知怎的,玉堂春竟不敢与他对视,只垂了头避过眼去。见他避眼,溥旋更是乐开了花:好啊,你个老小子,尽喜欢混帮些俊俏的小后生,如此看我怎么拾掇你。
正了正色,清了清嗓,溥旋就又复开口:「我也不是不帮,要知道,现下风头正紧,不说是十成十的风险,这九成九的风险怕也是要担的。我这人称不得圣,算不得贤,从来不做亏本买卖,若要我帮,也是可以,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王爷您说。」
不变声色,锺承全仍就请之,他自是知道这溥旋并非台面上这么简单,若他说求,只怕是这个条件难若登天,可现在这个地步,慢说是个把条件,就算是百条千条也只能是暂且应承。因此下,心思百转千回,也是硬了头皮朝他说请。
更复含笑,溥旋起身在屋内踱开,一面踱就一面斜眼,溜溜的瞧向玉堂春,被他看得心慌,玉堂春直恨不得有条地缝。
如此,三人各般心思,溜了半晌,那溥旋终于正色开口。可话一出,慢说屋里头的人,就是屋后头的六子与那刚睡醒的侯阅然都惊住了。
却原来,这溥旋提的条件不是别样,竟是旷古难闻的新花样,他只指着玉堂春道了句:「我别的不要,我只要这老小子嫁给我。」
天王老爷,听得此言玉堂春腿脚一哆嗦,当场就跌了下去。
他是千料万料,未料到这混事魔星说的竟是这样一番混帐话。遮不住脸,又熬不住羞,玉堂春的一张脸是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黑。
也是惊诧,那锺承全也是半天回不了神,半晌才嗫嚅道:「这……这……我可做不了主,王爷还是请你另说条件吧。」
「没了,就这一个,若你们依不得我,那我也不好以身犯险了。」收起笑容,溥旋作势要走,那侯阅然却从里屋扑了出来。
「混帐,混帐,哪个要你救!你这落井下石的王八蛋哪个要你救!我侯某人堂堂男子,岂会容你这小人之言!玉先生放心,侯某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这样的混事侯某做不来。」
听得此言,溥旋也不恼,只笑笑起身,「如此甚好,那菜市口的人血馒头怕是还不够,既然侯大人愿意慷慨赴义,那本王爷又岂能败兴,如此,咱们一拍两散,各归各家。」说毕起身,竟真的准备回府出门。
这才着急,锺承全忙抵了门又拿出了匕首。
又是一笑,溥旋只将那匕首抵了自己的面门。「我近日里油腻吃多了,面门肿痛,如此,正好放点血消肿。」
谈笑风生竟也似不将生死放在心上!
看得呆了,两相对峙,玉堂春终于出声:「慢着,你……你别走,我……我依你就是了。」
「先生!」侯阅然惊叫,锺承全也是始料不及,只六子一人发呆,看着师父不知该出什么声。
一步一步,玉堂春挪到了溥旋面下,从头到脚仔细打量,这才闭眼道:「我应了你,只是你要帮我将他们送出城。」
「你……」嗫嚅张口,玉堂春真应了话,溥旋却不知说什么好了。他呆看着玉堂春,又呆看了看屋内众人,这才跺脚,「罢罢罢,你也算得是我命里克星,我依你便是。」
想人之心思极之奇妙,这玉堂春应了溥旋,溥旋本该欣喜若狂才是,可不知怎的,他这心里头是丁点欢喜不起来。他只道,玉堂春却是为了旁人才应承自己的,一想到如斯,便是半点欢喜不起来,不免心灰意冷,又复出门,这才长长叹息。
见得他出门,玉堂春也是长长叹息。
「先生,你这是何苦?」跺脚而叹,侯阅然大声叹气。
锺承全却正色抱拳,「先生高义,锺某永志不忘。」一番言词,肃穆严谨,满心满腹都是崇敬与钦佩,可他却不知玉堂春心里打的竟是何等的小九九。
别的不说,单就大义而言,玉堂春是明知却少做,而至于其它更是自不言说,玉堂春此人,生平多善却怕事,纵使他愿意救这二人也是要事先掂量。他这一番寻思,倘若二人不出城,莫说他们保不保的住,只怕是自己也要上那菜市口去喂馒头。
再则,白日里看那些个处死的变法义士,心底是大为不忍,他想着,这侯大人怎么着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受人之恩,本该当报,况乎是救命之恩呢!
再说,他与那溥旋是早做了夫妻,眼下不过是吃个口头亏,人活一世吃亏是福,只要送得这二人出城,保了命根又成全大义,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因此,这一番思量才答应了溥旋的荒唐之举。
可旁人不晓,还真当他是高风亮节,深明大义。
摆了手,玉堂春也顾不得解释,只吩咐了六子拿药,又嘱托锺承全一一记下这些药物的用法,便替二人整装准备上路了。
不多时,那溥旋派了人来接,说是出了胡同口去北边的商号。也不多问,玉堂春就带着两人随了那人前去。
却说这溥旋,别的不行,敛财可是一把好手,他善做生意,为了是赚钱花销。这人在世上哪样都能缺,唯独最缺不得的是钱,纵使溥旋不问政事,终日里花天酒地,可赚钱的营生却没马虎。
他自己不光凭王府的地租过活,还开了几家商号,图着自己的势力专卖洋货,这北边的商号正是他进出最多的一家,溥旋叫他们前去自是有打算。
果不其然,到得那里溥旋也不多话,当即命人抬了几口箱子,令二人藏进去就整货出门了。一行出门,打了同庆王府的金字招牌竟通行无阻,无人过问,直到奔了前门口,才有人上来盘查。
来的还是个下级守卒,一见溥旋当即就赔笑起来。「哟!是王爷您啦,怎么天还没亮就赶着出城啊?」
「你当你爷爷我想啊,不是有趟要紧的货赶着发,你爷爷我还在那丽春院里躺着呢!」边说边笑,溥旋就从袖兜里摸了锭银子。「诺,你们终日里守城值哨也是辛苦,今儿我高兴,赏你们些酒钱。」
「谢王爷。」接了赏钱那兵卒也是欢天喜地,可喜过之后仍是作揖,「王爷今日怕要担待些了,这几日不安生,那变法头子康有为还没逮着,小人不敢马虎,今日怕是要做做样子才能过关啦。」
盘查?一听得盘查二字玉堂春有些坐不住,只向溥旋望去,溥旋笑笑,握了他的手以示宽心。
可玉堂春却分明明白,溥旋手掌心里也全是汗水。不免着急,心里也犯怵,直看着那兵丁将车里车外翻了个底朝天,最后翻到箱子时,玉堂春忍不住站起来呼号了一声。
「住手!」
他这一喊,兵丁们全回头看。满是后悔,满是害怕,玉堂春木立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这晌溥旋笑开了。
「你这好乖乖,怕人家弄坏了你的嫁妆啊。莫怕,若他们翻坏了,叫他们赔你便是。」
听得此言,那几个翻箱的兵丁立时罢手了。他们倒不是怕什么王府威名,他们只是怕若真翻坏了东西要自己赔。
这些兵卒,不过都是些穷苦出身,家里能有几个钱,一个月的月钱能供他们喝酒赌钱亦是紧巴巴,若真赔了钱,那真是好生得了。因此,这赔钱二字比什么都管用,当下那些兵丁也不搜了,只哈哈哄笑着退开了。
「既是王爷相好家的东西,咱们就不多翻了。还请王爷担待啊。」
亦复回笑,溥旋搂了玉堂春佯装狂形,就吩咐车夫驾车出门了。
这一去去的就是前门火车站,那是搞洋务那会儿新修的,平日里真坐的人不多,可今日却是派上了大用场。到了火车站,溥旋就送二人上车。
锺承全还好,神色坦然,但侯阅然却是面如死灰,直望向京城涕泪满面,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临到火车开拔他才长长叹息。
「山高水远,这京城我怕是一去难回了。」
知他难过,锺承全也不多说,直拍了他的肩膀随他极目眺望。
已是黎明,朝阳初升,这北京城的影儿却越发显得不真切起来,只复叹息,便随了车轮滚滚了……
二人走后,玉堂春也是随了溥旋打马回行。
行至途中,玉堂春才扭捏着向溥旋道谢。溥旋也不接话,自是一笑,竟在风中哼起了戏文。
「俺指望封侯万里班超,生比作叛国红巾做了背主黄巢,却便似脱扣苍鹰,离龙狡兔,折网腾蛟。救国离谁珠正卯,掌刑发难得皋陶,只这鬓发萧萧,我的行李萧条,此一去博得个斗转天回,高求,管叫恁海沸山摇。」
这一段戏文乃是《宝剑记》里《夜奔》的一段唱词,唱的正是那侯阅然等的一般心境,听得心惊,玉堂春回首去看他,那溥旋也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二人此时在这薄雾之中,竟自心意相通了。
又是一笑,溥旋问道:「你今日所说之言可是真心?」
「何谓真心,何谓假意。」也随他一笑,玉堂春拂了额前乱发,打马上前。
想这红尘万丈,江山千里,何须问什么真假?若是随心,便携手天涯又何必问情?
当下也是一笑,溥旋打马追上他。「玉堂春,我且问你,你已经应下嫁我了,可不许反悔。」
「那不过是伪托之言,岂能当真。」苦着脸回声,玉堂春也不理他。
不依不挠,溥旋复道:「管你是为何,老子说是便是。」
「也真稀奇,王爷不是胡涂了吧?哪有男子嫁人的道理。」仍自不理,玉堂春还是苦着脸。
这下溥旋也气了,只将脸一抹而黑,拦腰将玉堂春抱了过来,直吓得玉堂春哇哇大叫才笑道:「管你说什么,老子说是便是。」
「是是是!你说是便是,快些放我下来!」手脚乱舞,玉堂春在溥旋的耳根子下大叫。
仍复大笑,溥旋亲了亲他的额际便挽了他的腰,策马而去……
只是这二人一去如何,咱们下回分解。
第九章
且说他二人,送走锺承全与侯阅然后一路嬉笑回城,心境却与去时不同。
去时满心怅惘,孤单无依,现下虽不能说是快慰非常,但互为知己,天涯有信。是以,玉堂春虽对溥旋无爱慕之意,但也有了些许知己之意。
常言道,相识满天下,知己无一人。从来,这知己二字最是难求,可见一旦互为知己,那二人关系也就是非同寻常了。
虽说这玉堂春面上待溥旋与往日并无不同,但心里到底是有了些亲近之意,顺水推舟;溥旋则是三不五时,时时上门叨扰,跟前跟后是那个滴溜转。
如此这般,一来二去又是几日而过倒也相安无事,只是自从刑部大牢里将玉泽秋救了出来后,玉堂春就未登门拜访过,也不知那玉泽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