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阴-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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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于是宣王就被派了出去,至于结果——
自然是没有结果。不然的话,那人也不会被称为传说中的天下第一了。
“呃……”百里明月尴尬地咳了一声,端起苏天彧才倒满的茶,喝了一口,伪装镇定,“我是不在,不过我听别人说了。最最紧要的是——本王尝到那无人得寻的桃花酿了。”说到后来,百里明月得意地扬起了头。
“嗯~~”苏天彧眼角含笑,是不曾变过的表情,但是百里明月却知道他已经产生了兴趣。
百里明月对苏天彧的反应很满意,于是毫无保留地讲了那天的事,尤其是那个卖酒的人儿——妖。
于是,妖第二次见到了那个好骗钱的王爷,百里明月。
看到百里明月的时候,妖想起那轻而易举赚来的五十两纹银,本来就高挑的眼角斜斜一飞,唇角勾起,笑得煞是明媚。
妖这酒铺选的地方极是偏僻,绕过弯弯折折的小巷,一路上来几乎都是人家的后门,而这酒铺周围的房子也都是上了年岁的,也听不见动静,叫人怀疑这些宅子是里否还有人住。
就在这样静谧得几近诡谲,幽静得类似阴寒的地方,妖的酒铺前一树花儿开得满满的。花瓣不断地飘落下来,树上的花儿却从不见稀少,甚至看不出这些飘落的花儿究竟是何处落下来的。
妖就那样双手优雅地揣在宽大的衣袖里,慵懒而妩媚地倚着那棵花树,见得客来了,便笑着,施施然地从树下走出来,踏到门前地面上铺着的大片的青石地面上,木屐叩着青石,火红映着水红,绚烂得几乎叫人睁不开眼。
妖这名字怪异,百里明月也不称他为兄,便只唤他一个妖字。
“妖!”百里明月欢欢喜喜地迎上去,妖也笑盈盈地走过来。正好休言从后院里穿过前面的正堂出来,瞧见百里明月和笑脸,忍不住暗自嘲讽了这个生性单纯的王爷一把:被骗一回不够,还要拖着个朋友来一起上当……啧啧。瞧着欢喜模样,分明是被骗了银两仍不自察。
堂堂宣王其实也是一表人才,满腹经纶,只是出身皇族,又一直安安稳稳的,没经历什么疾苦,加上百里明月生性豪爽,不拘小节,于是就显得有些单纯得过了。百里明月见了妖,一把拉起他的手就跟苏天彧说道:“呐,这就是妖……”
妖没想到百里明月一点都不生分,冷不防地竟当真被他抓住了手,微微一怔。而百里明月拉起妖的手也是没什么深意的,只是拉住他的手腕的时候才突然觉得妖的手腕是如此纤细,往下滑,妖的手却给外细腻……冰冷。此时已是春暖,而妖的手却冰冷得像是寒玉一般,无一丝暖和气。
“妖,你的手这般冷……可是有寒症?”百里明月向来是对人很好的,察觉到妖的体温异于常人,便也顾不得向他介绍苏天彧了,抓起妖的另一只手,紧紧攥在手里,关切地问起来。
妖已经又恢复了之前那般妖娆清绝的笑,不着痕迹地从百里明月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笑吟吟道:“多谢王爷关心,妖素来如此,并未染疾。”不待百里明月说什么,妖便望向百里明月身后的苏天彧,“这位是……”
百里明月注意到妖唤他“王爷”,微微怔了怔,但是想起了方才被自己冷落了的好友,便也没有过分在意。百里明月笑着去拍苏天彧的肩,却被他用玉扇轻轻压了下去,百里明月也不在意,只管向妖介绍说这是苏天彧,是他最好的朋友。
苏天彧向前走了一步,他身后,叫做红的女子柔柔地倚在素的身上,二女绝色,皆面无表情。
苏天彧微微含首,一笑,君子端方,温良如玉。妖亦笑得明媚,流风回雪,光华万丈。一瞬间,两个人都有种嗅到了同类气息的感觉。
休言同情地看着无知无觉的百里明月,而百里明月的贴身侍卫止戈则干脆别过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①兀然而醉,豁尔而醒。静不听闻雷霆之声,熟视不睹泰山之形,不觉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俯观万物,扰扰焉如寒江之载浮萍;二豪侍侧焉,如蜾蠃之与螟蛉——出自刘伶《酒德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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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饮马桃花时(三) 。。。
时光漫随流水。
渐渐地,开始陆续有人找到妖这里来。有银子赚,妖当然开心,于是休言开始时常看到妖笑逐颜开的样子。
只是妖这里单单卖酒而已,包子牛肉或者花生米之类的,概不提供,故而很多人也都只是买了酒带走,并不留在此处。妖门前花树下那几张上好的香柏木桌凳一直没有几个人用过,只有休言整日地闲着没事用软布细细地擦拭。
百里明月仍旧是妖的老主顾,苏天彧是生意人,忙,并不常来,但是偶尔也会随百里明月来几次——至于为何总是跟百里明月在一起……当然是因为妖的酒钱高得吓人。精明如苏天彧,怎么可能自己掏腰包?
每当看到百里明月傻呵呵地被妖狮子大开口地讹诈,休言都会对这个倒霉孩子狠狠地同情上一把,顺便地,也对他那个贴身侍卫止戈也施予部分同情——有这么个“单纯过人”的主子,真是辛苦你了啊,止戈。
其实——
百里明月并不傻。
他知道妖在漫天要价,只是他不那么在乎钱财罢了。他喜欢妖的性子,又岂会在一向不在意的钱财上斤斤计较。
妖门前那棵树从初春便开始开花,一直开到了夏末,那棵树上整日地飘下无数的粉色花瓣,却从来不见它稀疏下来。
百里明月曾好奇地问妖那是什么树。
妖站在树下,浅笑盈盈,双手揣着,一身红艳的宽袂曲裾深衣灼灼似火。
“我是妖,我的树自然就是妖树。”
百里明月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并没有在意。但是到了秋天的时候,这棵树终于开始大片大片地落花,花落纷纷如雨,浩大而隆重,宛如一场狂欢的葬礼。
但凡来买酒的人,远远地看着这树,就会痴了一般地呆望。若是没人上前去唤醒,那些痴傻的人便会魔障了一般地或狂笑或大哭,丑态百出。
妖偶尔会眯着眼看那些人的丑态,但更多的时候会在对方被那花树吸引得痴傻之前上前去招呼。
百里明月坐在树下的凳子上,仰头看着那棵树,莫名地觉得这树疯狂得可怖,像是要唤起人心底的罪孽和邪恶一般。
回头看妖,他正一如既往地揣着手站在花树底下,靠着那粗壮的树干,微微仰着头,勾魂的狐狸眼微微眯着,不清楚他究竟是在看花还是在透过落花看那微蓝的天空。
只是妖的神情是冷清而寂寥的。
仿佛丝毫没有受到这疯狂的飞花的影响。
百里明月突然觉得一阵冷意侵上心头,继而随着血脉流淌到了四肢百骸,浑身冰冷。
而后——
百里明月许久不曾再来。
当他再来的时候,那树上已经没有花了。郁郁的叶子取代了那些绚烂而华丽的繁花。明明已是秋日,那些叶子却是毫无畏惧地张扬着展开了。
这之前,妖认识了桑。那个被称作是天下第一的杀手——桑。
是夜,月色清和。
月光里,花瓣纷纷坠落,如梦似幻。妖在花树下的一张香柏木的桌子旁坐着,自个儿倒了一盏酒,却没有喝。
妖虽是个卖酒的,却从来不喝酒。
月光照映在酒盏里,落花簌簌飘坠进去,渐渐地,就遮掩了酒里的那轮明月。
妖单手托着下颚,一身红色深衣松松散散地挂在肩上,领口开得很低,绅带也只是随意地堪堪一系,宽大的衣袖滑落下去,白玉琢磨一般的手臂从鲜红的衣袂中露出来,越发显得白皙。然,妖却只是寂寂的坐着,仿佛等人的样子。
等谁?其实妖谁都没有等。
他只是习惯这样了。
这晚,桑来了。
桑的武功极好,这点自不必说,否则一个杀手也不会被人称作天下第一。
妖坐在长凳上,花自飘零,风自无声。而后,不期然地,妖一抬头,笑眼弯弯——
“树上呆着可舒服?”
繁花间一霎流泻出了强大的杀气。风一下子惊了,乱花迷眼。
但只是一瞬。
树上的人很快就敛了杀气,花瓣一样飘了下来,入座在妖的对面。
树上下来的男人有着冷清的容颜,仿佛夜空中那轮孤高之月。双眉修长,却挑出一分寂寥,两分孤傲,三分无情,四分凉薄。那双眼也是极好看的,只是太过深沉了,如古井一般,波澜不兴。那脸面,那薄唇,分明都是魅人的,却因了那森寒的气息而变得不可亲近起来。
这男人,生就一副绝世名剑的气质。
但——来者是客。
妖笑眯眯地摆着手说:“放心,在下不过是一介卖酒的罢了。”
这时候的休言早就睡下了,那孩子是睡着之后雷打不动的主,妖便亲自为眼前的男人上了酒。
素手执觞,白玉壶里倾出一片泠泠月光。
妖放下了酒壶,笑吟吟地在对方身边坐下来。桑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登时,一双冷眼化作了碧水湖波,仿佛水墨渲染,层层晕开,又如月色朦胧,疏花照影。只是唇角眉梢微微挑了那么一挑,竟晕染出这欲语不明的重重风韵来……
妖微微眯了眯眼,含着粼粼笑意,又为桑斟满了酒。
桑举起酒杯,也不道谢,仍旧是一饮而尽。
如是,几番,一壶酒已尽,眼前男子竟是没有丝毫醉意。妖眯着眼歪了歪头,盯着桑看了起来。桑也不避讳,自是大胆地回望过去。
“嗯~~~~”妖意味深长地哼了一声,抬手。红衣掩素手,分外娇艳,妖将修长的食指斜在唇下,眯了眼似笑非笑地望着桑,一双狐狸眼飞挑着,无限缱绻。
每每妖这样看人的时候,被看的人不是痴傻便是如百里明月那般吓一跳,然后红着脸别过头去,而眼前的男子竟是直直地迎了上来,目光毫不躲闪,深沉难测,却澄寂。
戏弄不成,妖无趣地撇了撇嘴,站起来,又进屋打了一壶酒来。
妖斟酒,桑饮。三壶酒悉数入了桑的腹中,仍不见他有丝毫醉意。妖不禁面露诧异之色。
妖的酒极易醉人,从来没有人能喝下一壶都不醉的,更何况是三壶。
妖拿给桑的月露,尝起来味道清淡,却极为绵长,就算是那些酒量好的,也难以挨住半壶。妖不甘心地转身进屋去打酒,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停下来,转身,问:“你,可有酒钱?”
桑抬起头,望着妖,挑了挑眉。
“三壶月露,纹银,三百两。”妖自以为很实在地报价。
“钱不够。”桌子那边的桑终于开口说了他的第一句话。
妖突然一抽,手里的酒壶没拿住,就往地下掉——这人,喝霸王酒也不来如此镇定,如此理直气壮的啊。
“改日还你。”
妖低头,看见方才从自己手中掉落的空酒壶正安安稳稳地放在桌子上,而桌子那边的桑,已经不见了踪影。
“嘁,杀个人几千几万的价,天下第一的杀手居然喝酒不付钱。”妖抬起头很生气地瞪了桑之前藏身的花树一眼。
花瓣簌簌落下,迷了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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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饮马桃花时(四) 。。。
后来,桑又来了,还上了之前的欠着的酒钱,继续坐在树下喝酒。月光在酒杯里一点一点浅下去,妖报上酒价,孰料,桑回他的竟是一句“没有了”。
妖目瞪口呆地看着桑离去,空余酒壶酒盅摆在香柏木的桌子上,粉色的花瓣悠悠地落下来,还伴着一句远处传来的梅花雪一般的声音——
“下回,换碗。”
妖气结。
以后的日子里桑每次来还上上一回的酒钱,又会接着欠下新的。妖怒,特意为千杯不醉的桑酿了麻药酒,然后把他关在了后院里,想支使他当个打杂的。
然而天下第一的杀手岂是这么容易就被关住的?没过几个时辰,桑还是不见了。
自此,每每有客买酒,妖总是要先问客人要钱。
后来,桑又来,来的时候带了很多的银子,全都丢给了妖,妖悉数收下,把帐划了去。
其实桑的钱足够他喝一整年了,可是妖……人如其名,就是个吸人髓血的妖怪。过不了几天照样敲打着桌子跟桑说:“钱不够了哈,提醒你一声。”
——桑已经有段时间没来了。妖想。
想起还有人欠着自己钱妖就很是不悦。
所以百里明月时隔很久再来的时候,没有看到花树底下一身红衣,抄手而立的妖。
问休言,休言指了指身后的屋子,示意妖在庭院里。
百里明月突然发觉自己来了这里许多次,竟然从来没有入过妖的庭院。当下就要往里走,去见妖。
休言慌忙拦身在百里明月面前,张着双臂,依依呀呀地想要表达什么,焦急的模样显然是想说主人不让进去。
百里明月微微蹙了眉,那凌驾于人上的气势顿时就显了出来,令人不由自主地低头臣服。可是休言竟似不曾察觉到这强悍的气势一般,仍是焦急地想要阻止他。
此时的妖正在庭院前的长廊上卧着。一袭红衣松松散散地挂在身上,长发在身后的地面上缱绻了一地,飞花入深庭,误惹多情。
妖倦倦地张开眼,飞挑的眼梢在惺忪之间别有一番风韵在。
听见休言依依呀呀地声音,妖一双黛眉微蹙,撑着杉木的地板懒懒地坐了起来。
店门外,百里明月仍固执地站在原地不肯动,休言亦寸步不让,百里明月的贴身侍卫止戈站在他家王爷身后却并不帮忙。
打破这僵持局面的是在一旁喝酒的一位客人。
那人许是醉了,突然拍着桌子唱了起来。摇头晃脑,辫发都散了,狂歌着什么“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之类的,铜锣破嗓大大方方地放开来,那人倒是唱得欢畅,却苦了一旁不得不听着他唱歌的人。
妖就在这人的狂歌里妖妖娆娆地出现在了门口,揣着手,也不顾垂落到肩下的红衣,倚在门框上眯了眼看着那人狂歌。
突然,毫无预兆地,那人“咚”地一声趴倒在了桌子上。俄而,鼾声大作,竟是睡了。
百里明月先看到了妖,休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看到妖抬手招他过去。
妖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