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阴-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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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微大窘,仓皇回顾,果不其然地从休言脸上看到了无可掩饰的笑意,并不甚薄的脸皮顿时羞得通红,火灼了一样放开休言的手,冲着妖狠狠丢下一句:“你……等着!”
——遁了。
妖大获全胜。
而完败的百里微再次出现在妖的酒铺里就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了。
重整旗鼓卷土重来的百里微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依旧是跟在休言身后尽职尽责地做着一只跟屁虫,瞅准时机就对妖进行言语攻击,偶尔进行间接实战,照旧毫无意外地挫败。
妖有午睡的习惯,百里微曾尝试在这个时候恶作剧,然而至今未尝如愿。妖在休憩,休言在理帐,百里微趴在贵妃椅上百无聊赖,在翻了十多个身之后终于还是爬了起来。
妖的院子很大,池塘假山与亭台回廊之间种着各种花草,其中大都已经凋零了,几竿竹子却依旧青翠。梅花开得正怒,清雅梅香溢了整个院子,白梅,红梅,黄梅,一树树地盛放着,偶尔有风吹进院落,拂落几瓣花瓣。
妖院子里的花草大都是要拿来酿酒的,梅花也不例外,每天休言都会拿着一只干净的棉布口袋去摘些开得正好的梅花贮藏进冰窖……
冰窖,酒窖。百里微突然诡异一笑。
休言忙着理帐,虽然意识到百里微出去了,却没有在意。于是后者就这样悄悄潜入了酒窖。
妖的酒窖并不大,因为更多的酒是埋在地下的,但窖里各种酒摆上一摆,在数量上也相当可观。百里微拆开一坛未开封的酒坛,笑得很贼。
“哼哼,让你个妖孽为祸人间,小爷今天就让你尝点儿苦头。”
妖的酒着实是好酒,甫开坛即酒香四溢,百里微也禁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琉璃锤,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帏绣幕围香风。”赞语出口,百里微顿时觉得把这等美酒就这样糟蹋了实在是暴殄天物,不过,也没办法——酒是好酒,可酿酒之人却不是什么好人。
一坛又一坛的好酒被拆封,混兑,百里微一边心疼一边自我安慰自己说今日所为,也算是替天行道。
“爷我真是英雄好汉啊,为了斩除妖孽亲赴龙潭虎穴……啊啊啊啊啊,疼!疼!放手!”自我安慰的话还没说话,百里微小爷就狼狈地叫了起来。
“你说谁是妖孽?”耳畔的声音里带着丝丝冰寒的笑意,百里微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饶是如此,百里微还是不甘心认错低头,色厉内荏地嘴硬:“你!小爷说的就是你个妖孽……啊~~~~你这家伙,混蛋!爷的耳朵要掉下来了!”
“掉下来不就省得再割了么?好久没吃过猪耳朵了,啧,不过这个实在有点小啊。嘛~将就一下罢。”
“大胆!妖你个……啊~~~”
“啧啧,叫得真是销魂呐。能够发出这样的叫声,想必耳朵尝起来也很销魂罢。”
“混蛋!你到底在自说自话地决定什么啊~啊啊啊啊,混蛋,放手!”
百里微张牙舞爪地乱挥乱踢,奈何妖站在他身后还揪着他的耳朵,任他怎么踢都踢不到妖一毫毫。百里微吼了这一阵,脸都泛起了酡红,眼里闪着泪光,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急的。
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不利情况下,百里微终于放弃挣扎,无限绝望且悲戚地呼唤了一声:“休言——救,我……”
“小鬼吗,你?”
妖“嘁”了一声,放手,还一脸嫌恶地吹了吹自己用来揪百里微耳朵的两根手指。
“跟一个小鬼较劲,幼稚吗,你?”
百里微刚刚得了自由就猖狂了起来,嘴巴一点都不饶人。
酒窖外有动静,估计是休言。妖瞥了一眼对面的百里微,小破孩正半个身子躲在酒缸后面,捂着耳朵,满眼戒备又满脸不服地瞪着他。
妖的一肚子坏心眼在看到他微红的脸颊和眼眶的时候又蠢蠢欲动了。只见妖微微偏了偏头,无比妖娆地抛出了个媚眼儿。妖是美人儿,妖娆却不流于女气,便是个媚眼都抛得风流潇洒。世间独此一人,换谁也学不来他的那份妖娆妩媚和自然洒脱。
百里微狠狠地哽了一下。
“呐……小鬼。刚才你踢我,可有踢中?”
“你……你干什么?我告诉你,没踢中!小爷什么也没踢到!想趁机讹诈爷?没门!爷没钱!”百里微见惯了自己的王叔百里明月被讹诈的情况,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事儿。
妖微微一笑,没有嘲笑他毫无道理的理直气壮,继续问道:“我进来之时,你可有听到脚步声,或者察觉到任何气息?”
百里微傻了。
“……不……曾……”
妖抄着手,眯眯眼笑。
因此,休言进来的时候,就只看到妖揣着手笑眯眯地往外走,还没想明白妖何以如此愉快,一不明物体就飞了过来,如同八爪章鱼一样狠狠地扒住了他,扯都扯不下来——
“妈呀!你家老板是鬼啊啊啊啊啊啊……”
妖那些酒算是毁了。
十年辛苦毁于一旦——夸张?嘛,是有点,不过敬请忽略不计——如果就这么轻易地放过百里微那个罪魁祸首,妖就不是妖了。
妖写了张单子让休言送到百里明月府上,宣王冤大头苦哈哈地认了栽。百里微回到宣王府,免不了被百里明月一顿狠劈。百里明月说不能再这样惯着他了,于是当下就写了封信让人给百里微他老子仪王送去。
百里微对妖的恨意顿时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不屈不挠的百里微再次来到妖的店里,当然不是正大光明走正门。百里大侠是从墙上翻过去的。虽然没有什么武学天赋,可百里微这么些年的功夫也不是白练的,借着墙外的树,抱着树干跟虫子一样一拱一拱地爬上树,而后从树上跳到墙头上,倒也安稳。可惜从墙上跳下去之后就不一样了。
之前桑总是走墙头,妖为了抓住他特意在墙根处挖了陷阱。桑当然不曾着道,但这并不代表百里微也不会,毕竟百里微跟桑的道行差太多了。
于是——
妖让百里微把酒坛刷出来,百里微当然不干。
“唉!”妖长叹了一声,抄着手蹲了下去。
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的百里微被这张突然凑到面前来的脸又一次惊艳到。一个男人长成这个样子像什么话!百里微的妒火焚烧了理智,一时间他家老爷子仪王殿下附身,大喝了一声:“竖子!”——许是长久以来的生存经验使他觉得他家老头子这句话才是最具威慑力的,于是这句话就脱口而出了。
这话一出口,百里微自己都吓了一跳。妖笑眯眯的眼突然张开,凛寒而沉重的杀气骤然四散,霎时间,恶灵退散,恶胆破裂,百里微呼吸都一窒。
而下一瞬,妖却依旧还是笑眯眯的样子,仿佛方才的一切不过都是幻觉。
“酒坛这么搁着是不可能的,还得尽早刷出来,既然阁下不干,只要让休言去做了。”妖叹了一声,施施然站起来,作势就要往外走。
百里微咬了咬唇,极不甘心。
眼见妖就要出去了,百里微终于不负妖望地叫了一声:“等等!”
“嗯?”妖回头,笑眼弯弯,一脸纯良。
“好汉做事好汉当,我刷!不许你为难休言!”
于是,妖很欢乐。
很快,这种欢乐就升了级。
——百里微毫无意外地“失手”打碎了妖的全部酒坛酒缸。
“真是太抱歉了,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第一次嘛,难免会有些意外,你知道的……”百里微嘴上说着歉意,脸上写着得意,心里的狂喜从眼睛里漏出来,吡咔吡咔地闪闪发亮。
一直试图阻止他故意破坏酒坛未果的休言此刻望向百里微的眼神里包含着神一般的悲悯和忧伤,然而后者的眼此刻正因为大仇得报而被畅意糊得密不透风,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即将多舛的命运。
妖忧伤地望着一地残片,一言不发。
百里微内心狂喜,一直以来憋屈如同囚室的内心世界一下子变成了广阔的草原,灵魂的小人儿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地上狂奔着,天空大晴,宇宙广袤,灵魂小人儿长歌狂奔,一边奔跑一边甩着衣服,在无限辽阔的内心世界里畅快地裸奔着。
妖抬起头,望了百里微一眼。
春啼细雨,笼愁淡月。妖幽寂的眼神让百里微不禁产生了一点小小的罪恶感——美人的杀伤力是不可小觑的。
百里微想:做人要低调。
“咳咳,”百里微清了清嗓子,“要赔多少钱,等下我会让王叔派人来清算的,你放心,宣王府不会吝啬,一文钱也不会是少你的。”
“真的?”妖抬起头,楚楚可怜。
可怜百里微脆弱的小心脏,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妖,险些被吓得停跳。“真的真的,人无信不立,爷绝对言必出,行必果。”百里微狠狠地点了点头,妖这才笑了一下,百里微莫名地觉得松了口气。
休言对这可怜的世子越发同情了。
宣王派的人很快就来了,百里微在一旁看着,对自己的做法很是满意,因为他说的是“让王叔派人来清算”,值多少就赔多少,杜绝了让妖狮子打开口漫天要价的可能。
然而,清算结果出来的时候,百里微傻了。
他恨不得把自己埋到妖院子里的池塘底下的淤泥里。
“怎……怎么可能这么多……这么多……么多……多……(回音)?!”
那边的妖笑眼弯弯——话说,很久以前就想换几个新坛子了,一直都没有机会……这次还真是该感谢仪王世子啊。
百里微悲愤了。
“靠啊!谁他妈的会用古董来当酒坛子啊!!!!”
27
27、断肠移破秦筝柱(三) 。。。
几千里之外的云州,桑过着隐士般的日子,而皇都里,百里明月却接到了一道圣旨——
出师击退进犯天朝的北夷。
不同于天朝之地大物博,北夷实乃蛮荒之地,其民体硕,善骑,游牧以维生,民风彪悍。自古以来,北夷与天朝以山涧相隔,时至寒冬,北夷粮草匮乏,则遣骑兵入天朝之境。蛮夷贪鄙,边境之民不胜其扰,天朝尝数度出师北夷,然北夷据断云山、垂风涧,藉天险之固以抗,天朝百万之师故逡巡而不能破。
此一战,避无可避。
天朝与北夷的战争在往年一直都是由定远将军指挥的,然而将军到底是老了,今年入冬不久就不慎染了风寒,而后竟是一病不起。
将军自称廉颇虽老尚善饭,可皇上是怎么都不可能让这样的定远将军上战场,于是在早朝时提出此事,使群臣商议。
一番争执无果,最终还是定远将军举荐宣王殿下。
皇室子弟不论封王与否,都是要上沙场历练一番的,当初百里明月在封王之前便随定远将军上过沙场,也是抗击犯边的北夷,算是有一定的经验了,而且定远将军都这样说了,其他人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加上宣王的名头也足够统率镇远军,确实无不妥之处。
群臣无异议,这事就这么定了。很快,一道圣旨就降到了宣王府上。
天朝和北夷之间有断云山和垂风涧相隔,每每北夷来犯,天朝总是要凭借人数优势将他们打回去,然而待对方退到分界后方占据守势之后,天朝军队就再难前进一步了。
天朝之师与骁勇善战的北夷骑兵相战,本来就不占什么优势,一旦对方再获得地利,那就更加难以取胜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天朝才会每年冬天都要忍受北夷骚扰,展开持续的拉锯战。
百里明月如今接下圣旨担任统帅镇远军的将军,得胜无大功,败北必大过,加上百里明月有心于军中树立威信,故而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然而——皇上只给了百里明月一支镇远军,七千人,抵挡比往年更甚的北夷骑兵,怎么看都没有胜算。
兵马少,辎重缺。皇上的意思圣旨里写得很清楚——自己想办法。
百里明月有些发愁。他手里确实有“杀”这不为人知的一支利剑,但是“杀”为外人所知的也就只有那四十九人,去掉追杀桑时折损的十八人,只剩下三十一人,除了这三十一人之外的那些暗藏的“杀”现在还不到动用他们的时候。而其他几支军队目前也正镇守各方,南边似有暴乱迹象,皇上是不会允许把那边的机动军队调过来的。也就是说,百里明月无处借兵,能动的,只有这七千镇远军。
而辎重……
朝中那些老狐狸,一个个都把场面话说得天花乱坠,真正到了出钱的时候却是一毛不拔,迂腐,悭吝,最最可恶。
百里明月能够想到的只有一个人——苏天彧。
如非情不得已,百里明月是不想麻烦苏天彧的。诚然苏家富可敌国,但苏天彧毕竟是生意人,平白地让他做这种没有什么回报的投资难免让他被苏家其他人诟病。
就在百里明月踌躇不定的时候,苏天彧听闻了百里明月即将率兵抗敌的事,亲自找到了宣王府上。
百里明月走进厅里的时候苏天彧正坐在太师椅上端着一碗君山银针在慢慢呷,红伏在他膝头,素站在椅子后,是看过无数次的样子。
苏天彧穿着一袭祖母绿颜色的长衫,柔和而浓艳,看到百里明月走进来,抬起头,浅浅地笑了一下。那面上的三分笑意似乎没有变,却意外地让人觉得暖了几分。
“苏苏——”百里明月瘪了瘪嘴,一副委屈兮兮的样子。
苏天彧将茶碗放下,抄起手笑问:“可是在出征的事发愁?”
百里明月在一边坐下来,点了点头。
“苏家倒是可以提供行军辎重,不过相对的,我要提两个条件,”苏天彧脸上戴着那标准的三分笑意,微微侧了侧首,直视着百里明月。“第一,我要军需物资提供权。”
百里明月迟疑了一下,“军中物资向来由内务府监造,铜铁冶炼方面也是有军队专用的,要说大需求的话就是粮草了。这确实是个油水多的生意,可是军需粮草从来不经我手,让那些老东西松口放开这块肥肉,恐怕……”
苏天彧笑盈盈地伸出食指在百里明月面前摇了摇,“粮草是第二点。我不止是要粮草,还要铜铁冶炼权。”
百里明月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