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tlas·黄昏书-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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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儿烟,少许灰烬,名字不再被人提起。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够否认,火焰曾在这里燃烧过,不管它是否承载了某种被知晓的愿景或者意义。
TBC
作者有话要说:
☆、XXXXIII。
XXXXIII。
尼尔和驼背罗格死命奔逃,城镇边沿的森林眼看着越来越近,沿着地势升高的小巷在一个大拐角后最后一次分岔,前方就是窄巷的尽头。他们必须沿着大路走百来米才能彻底出城。
“后面、面的跟、跟得有多远……?”罗格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尼尔没有回头:“一百多码,听上去没有更多的人。”
“呼哧呼哧……你、你有没有听到哨声?他们吹哨没?”
“没有。”
尼尔忽然注意到远处的大路上守着三名骑兵,对方还未发现他们。罗格也看到了,他想说话结果咬到了舌头。来不及多说,驼背男人转了个方向,侧身就往与小巷离得最近的那座房子跑。
那屋有着高耸的翡翠色与金色相间的尖顶,白山墙上绘着巨大的翠眼。
教堂?!
尼尔两眼大睁,他确信驼背男是想把他引向教堂的方向。因此他略微放慢了步调,手不由地按住那柄匕首。看着男人颠颠跑向教堂的样子,尼尔怒火中烧,他恨自己为何没想到,这卑鄙之徒刚刚之所以没有向巡警出卖他,却是为了更好的价格!他抽出匕首就要对准驼背男的后颈。
但就那么一刹那的功夫,尼尔犹豫了。就算他宰了这叛徒,后有追兵前有埋伏,他也难以脱身。
“发什么愣,快点儿!”罗格已经跑到了教堂侧面的那扇窄门前,他压低嗓子喊着,手里还敏捷地拿一根铁丝撬着门锁。
铁锁开了,罗格一溜烟儿地钻进门中。
尼尔来不及多想,凭着直觉跟随驼背男逃入教堂的院内。
胡子男追到一处分岔的小路,哪个方向都不见了两人的踪影。他挥舞着拳头,往胸前摸索着报信的哨子,可他没穿军大衣哨子自然也忘了带,眼看身后的同僚还离得很远。如果披斗篷的家伙真的是那魔鬼骑士团的余孽,他就能立下一个大功,以后要升迁调往都城根本是轻而易举。想到这里,胡子男决意不等支援,独自继续追查。
这里很僻静,但因为有一座小型教堂,人流往来也算繁杂,泥地上到处都是脚印,一时难以依此来判断逃犯的踪迹。胡子男四处张望,看到教堂金绿色的尖顶,以及那画着圣子之眼的彩色玻璃。他发现教堂的侧门虚掩着。
胡子男轻碰右眼睑,向主祷告。他相信眼目广博的圣子一定看到了罪恶的去向,并且会引导他擒住魔鬼。于是他凭着直觉,跑入教堂。
庭院中一片漆黑,没有一扇窗是亮的,教士们都休息了。这无人之境最适合魔鬼藏身!胡子男沿着绿藤墙往南走,看到一扇朴素的小木门,门上只用颜料画了一只简便的圣眼。他伸手去拉,门果然也没锁。他低头查看,发现泥地上的两串脚印,很新的样子。
就在这儿,跑不了。
胡子男抽出剑,轻轻地推开木门。
一条不算太长的甬道,两侧全是门。只剩一盏蜡烛点着,其他的似乎刚刚被削灭,地上还掉着白蜡块。走廊一半淹没在阴影中,另一半只薄薄地罩着一层挣扎般晃动的烛光。冷风咝咝地刮着他的后颈,像冰冷的蛇信子。
胡子男小心地关上门,举着剑侧身蹑步慢行,如捕食猛兽般步履轻盈。他咽了咽,全神留意着两侧的重门,说不定其中一扇后面的就藏着吃人的魔鬼。
他走得很慢,全身神经如紧绷的绸子,耳膜竭力捕捉着任何一丁点儿声响。
经过一扇门。
又一扇。
心脏鼓动如烈蹄,胡子男觉得耳膜绷得都要裂开了。他越是想安静地潜伏,呼吸声就越是不受控制,到后来他的两个鼻孔几乎响得像是鼓风器。
他肯定,这黑暗里有魔鬼,魔鬼看到他了,可他还不知道。
走廊末了,他猛地回头!没有一扇门开启,看来不在门后边……这走廊直连接着做礼拜的圣堂,深夜里阒静无人,不过祭坛上的绿蜡烛仍点着,火焰噼噼啪啪地淌下翠色的泪液,玻璃皿中所盛的圣酒在微光下呈现出一种金属般的墨色,像是尸首的油。
他多么希望此刻能有月光从圣子之眼的彩色玻璃中投下,起码能给他些许宽慰。可天是阴的,风雨怨怨地拍击玻璃,圣眼闭合于漆黑之中,不可望见。
汗水浸湿了剑的护手,弄得很滑,不好拿。
为什么那些蠢货还没发现这儿赶来支援?!胡子男后悔了,真真切切地后悔了。这里明明有风在吹,可空气纹丝不动,像是有着沉重的质感,看来魔鬼已经融化在圣堂的形体之中。他踩着自己的影子,觉得它像沥青一样黏稠。
该死!到底在哪儿?
胡子男往前一步,身后的门顿时轰然开启!
他两脚发软,啊地一声回身去砍。可是真正的敌人却趁机从身后劈向他的后颈,胡子男霎时间清醒了,他侧身躲开,那剑就只砍到肩膀。他惊恐地退后几步,他猛地一摸肩上的伤口……没有伤口!?
一抬头,胡子男看到袭击者正是那披斗篷的人!不过那人的剑仍在鞘中。胡子男哈哈笑起来,这魔鬼会为自己的轻敌而付出代价!强壮如熊的胡子男挥舞着重剑就扑向敌人。
尼尔第一次砍向那男人时只是想把他敲晕,所以没有拔剑。但壮汉躲开了,没击中头部。胡子男吼叫着回击,那剑不算快,剑法也绝不算精密无缝,可力道实在蛮横。尼尔左手有伤,挥剑的力气难免弱了不少,所以每次挡下胡子男的重剑,尼尔都觉得左臂的铁链在扯着心脏,疼得他额角流汗。
尼尔一步步把胡子男引到空阔处,好让藏身于木门后的罗格有溜出来的间隙。
驼背罗格趁机呲溜一下从胡子男身后跑出,躲到祭坛后面,抓住祭坛的角对尼尔喊道:“你犹豫啥,快拔剑啊蠢货!”
“是啊,为什么不拔剑?蠢货。”胡子男笑着,将两柄相抵的剑向上一挑,想要挑飞对方的剑。
但尼尔握得很紧,剑与手臂如同一体,他踉踉跄跄地向后跌去。
胡子男见机刺向失去重心的对手,如整座的乌云欺压而下。尼尔翻滚着躲开,剑风直逼他的额发,再向上一挥剑,恰好拦住当头而来的重剑!金属的的撞击声汹涌如潮。
缩在祭坛后的驼背罗格看得心慌,他后悔之前压根儿就不该听信这黄毛小子的破建议,说什么要在这里把追兵快速地解决掉!压根儿就不该信这个蠢货,这下好了,又是叮叮咣咣的,又是喊又是叫,生怕没人听见似的,而且有这个功夫他们早就逃得远远的了。罗格觉得自己真正是清醒了,他压根儿就不该相信尼尔能杀得了那怪物!与其在这里磨磨蹭蹭,不如及早抽身,起码还有十五枚金币……
罗格摸爬滚打地来到另一扇门前,打开一条缝向外窥探。门外就是花园,花园的栅门后边就是镇子外的森林!他可以沿着森林悄悄溜回海港,从那儿坐船走……
可是应不应该丢下这小子……?这个念头刚一生发就被罗格打破了,怎么不该?自己命都保不住了,哪管别人死活!驼背罗格拉开门刚想往外跑,背后就传来少年的嘶喊与金属沉沉的落地声!
罗格一回头,只见那胡子男的重剑落在一旁,尼尔的未出鞘的剑竭力挥向一时没有武装的男人。
“!”
罗格原地驻足,鼓着眼睛目睹这一切。
情急之下,胡子男感觉这剑风很弱,于是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尼尔的剑鞘。
糟糕!尼尔没想到自己的气力竟然虚弱到了可以让人徒手抓住剑的程度。他一下子懵了,眼看着胡子男从腰际摸出一把匕首,刺向他的腹部——
“去死——!”胡子男吼叫着,猎物就要到手。
世间的生与死,受难与复仇,所有的时空都被同时含纳于这温柔的目光。翠眼的圣子无言地凝视着一切,而那眼中的情感或思绪,凡人无法揣摩。
尼尔本能地向后滚倒,同时把剑猛地一抽!长剑随着他身体的后仰而离鞘——
本来握着剑鞘的胡子男因为这忽然拉扯的力道,顿时失去了重心,身体向前扑去,手中的匕首也偏离了轨迹。
那翠眼在看,自圣堂巍峨的彩窗,自环形的黑暗,自虚无处。
金发碧眼的青年咆哮着,剑锋微侧,趁着壮汉向前跌去的空当从斜下方往上一刺!
肉体撕裂的声音如有裂帛。
尼尔的碧眼睁得浑圆,而壮汉亦是如此,两人的脸凑得很近,眼中倒映着对方的眼,身躯几乎贴在一起像是兄弟间亲密的相拥。
胡子男手中的匕首滑落在地,脆声锵然。膝盖像是再也难以抗拒大地的召唤,壮汉缓慢地跪了下去。
尼尔急促地呼吸着,他慌忙一拔剑,长剑自胡子男的右胸抽出,血液汩汩涌出。失去了唯一的支撑,壮汉彻底伏倒在地,如同是在拜这碧眼的青年。
尼尔满手鲜血,思绪仿佛瞬间被这滑腻而濡湿的触感所牵引。直到他听见罗格在喊快跑,才想起当前的处境。来不及将血液擦拭就收起剑,尼尔喘息着大步走向那亮着光的门。罗格还在催促,可尼尔想尽力装得从容,因为他的两腿已轻软无力。
壮汉躺在原地抽搐,竭力咳喘,还活着。
“你要呆到啥时候!留下来参观吗!”罗格急得拼命磨牙,他跑过去想拽住尼尔的袖子。
圣堂内是暗的,而屋外的夜反而略显明亮,一道长长的微光依着门的形状悄然入内,如同诗篇中所言的显圣时分的安宁。
那光照在尼尔脸上,而罗格则背着光。
罗格看得清清楚楚,因此他只拉了尼尔一下就急忙松手,似乎是碰到了什么燠热之物。
碧眼的青年凝视着罗格,但那目光仿佛根本不属于青年自己,而他望向的也并非有形的世界。那片蓝,朝向的是无名的乌黯,有如宝石脱落的戒指。
罗格害怕了,怯怯地骂了一句。
浅金色的睫毛眨了一下。如同石像的苏生,尼尔缓慢地昂起头,脸色煞白嘴唇也没有血色。溅到脸颊的血液向下流淌,尼尔将之抹去。他低头看了看指腹上的鲜红,忽然瞧向一惊一乍的罗格,仿佛是刚刚发现了新奇之物的孩童热切地想同他人分享。
“如果我不那样做……”尼尔说着,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发抖,“那叶夫尼和布鲁斯他们怎么办呢?骑士团的人怎么办呢?”
于是碧眼的青年返身回去,将剑扎进了垂死挣扎的壮汉的喉咙。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至于尼尔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原因,明天的更新他会提到。
还有一个点在《黄昏书》里没有说,老师名册耗尽的原因算是为了救尼尔以及为尼尔的母亲报仇(阿格拉娅是被强盗奸杀的,佩列阿斯暴怒之下杀了那些凶手)。他在带着幼年的尼尔逃亡的过程中实在没办法,用魔法杀了人。就像那个乞丐NPC说的“那个怪物会妖术,当年把好多追兵的手脚都扭断了”,其实是老师做的。具有杀伤力的魔法消耗超级大,佩列阿斯平庸的名册根本没法承受诶……
☆、XXXXIV、XXXXV
XXXXIV。
在教堂的庭院中,尼尔打晕一个起夜查看的小辅祭,并把男孩扛到有雨棚的走廊放下。驼背罗格竭力催促他,两人在确定四周无人的情况下,从后院的栅栏翻墙进入森林。深夜里巡警鲜少会进入林中,尼尔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栓在一棵大枞树下的那匹马。
这时雨近乎停了,偶尔穿过一阵冷风把枝叶上的水珠簌簌地刮落。罗格冻得不行,驼背直打颤,他满心怨怼骂东骂西,一会儿怪责尼尔莽撞,连食物毯子都不备好就上山,简直是找死;一会儿又骂这雨,这林子,这冷得像龙尾巴的天气。尼尔不搭理他,将一个麻布袋子从枞树根下挖出来,拍掉上面的泥水。
“什么玩意儿?”
“腌肉干、面包、毯子和药物,”尼尔把布袋系在马鞍上,“我朋友给的,之前到城里不好带,就埋在这儿了。”他指的是古兰尔。术士在这麻布袋子和尼尔的斗篷上都上施了咒,使它们不会被雨水浸湿。
尼尔回头问抖得直跺脚的罗格:“你们之前一起上山的猎人,我看他们的尸体旁边有一种钢做的箭,可以系绳子的那种。他们用那个来干什么?”
“嘿,你说那玩意儿?!他们本来是想用箭射中怪物,然后拿绳子拉住怪鹿,免得它到处跑不好抓。不过钢箭可不是合法的玩意儿,毕竟咱们这边儿为了讨好学院,不许猎杀那种奇奇怪怪的鹿。”
尼尔脱下防雨的斗篷扔给驼背罗格,让他披上。罗格赶忙用斗篷裹住身子,那样子像极了缩回洞口的旱獭。他哼哼两声,也不道谢,只是从腰际摸出一块皮革护腕,正是术士腕表“北极星”。
“这怪物既然会吃人和魔物,难道就任由它在城镇边缘游荡而不猎杀?”尼尔帮驼背男爬上马,自己也登上马鞍,将巡警与骚动的小城远远地抛在身后。
骑在马前面的驼背罗格笑道:“混小子,你信誓旦旦说要去猎捕怪鹿,但连它最基本的情况都不知道!真是笑死人。算了,让我善心大发地告诉你。这种怪物很凶残,不过它平时并不吃肉,除非受到攻击才会吃掉敌人。而且这玩意儿每隔五六年才会出现一次,据说是打山脉的北边来的。不消那么崇拜本大爷,告诉你吧,我老早就有猎捕这玩意儿的主意了,只要干一次就能发大财,有钱就不用再天天担惊受怕的。所以在‘黑麦’酒馆看马时,我就‘借’了这块术士护腕,而且学会了用它来跟踪怪物。明摆了说吧,我根本不看好你,但是男人就要敢于冒险!为了价值□□的青枝,我可以不要教皇邻邦通缉你的那五十枚金币,这才是干大事的人。不过要是你也被怪物吃了,我可不会救你,只会趁机逃走。”
尼尔忙于把持缰绳,心不在焉地说道:“随便,等找到了那怪物,你在旁边躲着就行。我也没指望谁来帮忙。”
喊声以及马的嘶鸣隐约传来,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