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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部分

书院的故事-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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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就这么睡睡醒醒的,不过之后每一次睁眼,周围都是很暗又安静的,不像头一次那样吵。
  但一样能闻见那抹香味儿。
  而且,我能感觉床边一直有人陪着。
  每一次,那人总是轻巧的帮忙掖好被子,用温热的手握住我的手,然后低声抚慰,让我又沉沉入睡。
  如此反复,我慢慢的才感觉好一些了。
  那会儿醒过来,我就看见了傅宁抒。
  他坐在床边,从搁在矮几上的水盆里拧了条帕子。
  我腆然不动,让他帮忙擦好脸,耳里听他说着自个儿的情况,原来自个儿已经睡了快要两天了。
  傅宁抒说,大约淋了点儿雨,又吹多了风,加上受惊吓的缘故,才会发起高热。
  「至于其他……唔,幸好没伤着脏腑,等瘀青褪去就好,而扭伤的脚也没有大碍,就是几天不能走动。」
  我愣愣的听完,不禁要问一件事儿,可喉咙却干干哑哑的,一开口就忍不住咳了起来。
  傅宁抒扶了我坐起来,又去倒了一杯水。
  等我喝完,又咳了两声,才觉得好了一点儿。
  我连忙脱口:「先生,那李长岑也没事儿了么?」
  傅宁抒唔了一声,才说:「他伤处不少,得好好的静养一阵。」讲着,边拿过我手里的杯子,然后往矮几一放,再端来一个碗。
  我正想问席夙一有没有说了什么时,眼里瞧见了,不禁去瞥了一眼,但只看到碗中黑糊糊的。
  「喝下这个。」
  我犹豫着,不禁瞅了傅宁抒一眼。
  「先生,这是什么呀?」我问。
  傅宁抒道:「大夫开得药,让你醒来喝了的。」
  唔——我只好伸手去接。
  我皱着眉头,闻了一闻,确定没有怪味儿后,才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
  汤汁糊糊的,但味道不是苦的,有点儿甘甜。
  我就放松的喝起来,目光往傅宁抒瞧去。
  傅宁抒去到窗边的高几前,挽了袖子,伸手不知摆弄什么。
  一会儿,就觉得房里的香味儿又浓郁了点儿。
  傅宁抒走回来,坐在床边,等我喝完了汤。
  我把碗递还他,一边忍不住问起席夙一的反应。
  傅宁抒睇了我一眼,没有回答,只是问:「这么怕他生气?」
  我支吾了几下,才咕哝着说没有。
  傅宁抒笑了一笑。
  我不问席夙一了,只和他随意的说了点儿话,又觉得昏昏欲睡了。他来扶我躺下,帮忙掖好被子。
  我忍不住去捉住那只伸来的手。
  傅宁抒反握住我的手,跟着低身,吻了一吻我的唇。
  「再睡一会儿。」他说。
  又一次醒来时,屋里还是亮蒙蒙的。
  这会儿,不见傅宁抒。
  我怔怔的躺了一会儿,感觉房里的香味儿散了不少。
  窗子被推了开,随风一摇一摆的。
  我慢慢的坐起来,不过……
  我动了一动,扭伤的脚,还有一点儿的酸疼。
  对了,前会儿醒时,傅宁抒说了暂时不能下地的。
  不知道暂时是多久,难道要一直待在床上么?
  我打了个呵欠,往后靠着床板——唔,好像睡得太多了,精神反而更差。
  我不禁再打了个呵欠,就听到外间有动静。
  门好像被推开了。
  有人进来,不过没往这头过来,而是待在小厅里。
  我听见说话声。
  我忍不住好奇,就努力的撑住精神,仔细的听起来。
  唔,正在讲话的……是席千波。
  原来他回来啦……
  他讲着什么不难处理,说是除了陈家旧部,其余的一伙儿原来就是山匪,就地正法倒也好。
  唔……
  我听得懵懵不明。
  跟着,席千波又说王什么的人,肩上的伤是重了些,但无碍性命,回头交由……唔,后面的话,我只听见候审发落四个字儿。
  不过眼下……席千波又道了句,最重要的是恭王那边——那边如何,我听得不大清,因为珠帘响动了起来。
  我侧头望去,就见到席夙一同席千波走进来。
  他俩也看来,像是一怔,跟着凝重的神色就缓了一缓。
  我连忙要坐起来。
  「怎么坐起来了?」席夙一问着,已快步近前。
  我讷然的喊了声大伯,才说:「我觉得自个儿好很多了,不用再睡了。」
  席千波在后走近,对我一笑。
  「看着确实好了许多。」说着,他伸手捂了捂我的脑袋。
  我局促的垂下眼角,半晌才扬起,看了一看他俩,嗫嚅着脱口:「大伯二伯,对不起,我……我不该随便跑开的,就不会遇上了危险。」
  席夙一看着我,板着一张脸,没有作声。
  席千波还是面带着笑,倒是开口了:「这是意外,谁都没料到你们会同那伙儿人遇上。」
  那伙儿人……
  我忆起来当时,还是心有余悸。
  脑中浮现最后,倒卧林中血泊的死尸。
  我觉得尸体模样儿很可怕。
  可我一点儿也不同情那些人。
  他们说杀就杀,全然不管不顾。
  「……多亏六公子去得及时,要不后果可难以想象。」
  我听到席千波这么讲,就连连点头,再忍不住就坐了起来。
  不等席夙一说什么,我急急的脱口:「要不是先生,我可能就死了,那时候很惊险的,大伯,先生这么好,你别讨厌他吧。」
  「……」
  「哦,是这样的……」席千波一脸似笑非笑,扬着眉睇向席夙一:「怎么大哥会讨厌了六公子?他做了什么?」
  席夙一没答腔,只是沉了口气儿。
  「静思,我没讨厌傅先生。」半晌,他开口。
  我狐疑的看着他,纳闷的脱口:「可之前,大伯不是说……」
  「我只是——」
  席夙一打断,却又顿了顿,然后沉沉的叹气儿。
  我不明所以,但看他模样,就觉得他对傅宁抒还有成见。
  「大伯……」我不死心,还想着说服,一股脑儿就脱口:「先生一直很照顾我,比谁都对我好,我能分辨的!我也想能一直对先生好,所以我不希望大伯讨厌他。」
  「……」
  「……」
  怎么……都不吭声啊?
  我不禁忐忑,担心的瞧了瞧他俩,忍不住怯怯的出声:「大伯?二伯?」
  席千波才像是尴尬,低咳了出声。
  「……这孩子也是个倔的。」他对着席夙一说:「倒像他爹。」
  我怔了怔,不禁瞅向席夙一。
  席夙一神情微动。
  「我明白了。」他这才开口了,又叹了口气儿:「先说到这儿吧,其余日后再细说。」
  席千波在旁接口:「是呀,你也该吃些东西了,你姑母早早地着人准备下去了,一会儿我让人送来。」
  本来,我还要说点儿什么的,但瞧他俩像是想走开了,就只低喔了一声。
  忽地,肩头被轻拍了下。
  我抬眼,见着席夙一收回了手。
  「今次的事儿不是你的错。」他说。
  我怔了一怔,才微微点了点头
  这会儿,席夙一真没再讲什么了,转身就跟上席千波的脚步出去了。
  后头,席映江就领人把饭菜端来。
  她陪我坐了会儿,一块儿吃了些东西。她也没有责备半句。
  她同我说起整个事儿的来龙去脉。
  唔,原来那一伙儿人是朝廷要犯,在押送回京的途中,不知怎地逃脱了,跑往永平县的方向。
  二伯手下的人事前得到消息,就把守住城门,引那一伙儿人入山里,这么几十天下来,吃的东西跟水慢慢没了,自然要下山。
  本来是这样没错,那一伙儿人也下山了,只不过他们打了起来,有几个又跑回了山里。
  于是就这么凑巧,同我和李长岑碰上了。
  真是太可怕了——席映江这么说,然后拉着我的手,紧紧的握了一握。
  我问她李长岑的情况。
  席映江默了一阵,才说了过两天之后,二伯返回京城时,也会带他一块儿,让他返回王府休养。
  她还说,李簌也会一块儿回去。
  到更晚的时候,常叔让人去烧水抬来,然后抬来房里让我洗浴。
  因为大夫说,我最好几天都不要走动。
  可老实说,我觉得自个儿的脚没那么严重的,慢慢走还成的。
  不过常叔一点儿也不让。
  于是,只好他扶着我,自个儿用另一脚踩地去到浴桶那儿,又花了半会儿工夫,总算才洗好了澡。
  常叔东西被收拾走后,屋里又安安静静了。
  洗过澡后,全身都是热气儿,我就有点儿发困起来。
  反正,这会儿也只能窝在床里了。
  我拉过被子,就打算要睡。
  陡然地,听见一下声响。
  我愣了一愣,又支身坐起。
  方才那像是……唔,敲门声么?
  我等了一等,但再也没有声音,就又躺了回去,不过头才沾上枕头,又响起叩地一声。
  我顿了顿,又坐了起来,狐疑的往珠帘的方向望去。
  这会儿很快,再响起了叩叩两声,听着有点儿不耐烦似的。我迟疑了一下,就推开被子,草草地趿上鞋,然后往外出去。
  我拉开门,发出吱呀地一声。
  但门外没有人。
  我咦了一声,往前望去。
  隐约的,像是有个人影儿很快的跑出院子。
  我愣了愣,就想走去瞧瞧,但一脚跨出门外,又顿了一顿。
  门前的地上,落了一张纸团。
  我迟疑了一下,才弯腰去捡起来。
  我把纸团摊开。
  唔,上头写着……
  我怔了怔。
  「站在门外做什么?」
  冷不防地,头顶传来询问。
  我抬头,就瞧见傅宁抒。
  「方才有人敲门……」我怔怔的脱口。
  傅宁抒听了,往后看了一看,才回头道:「是么?」
  他又往我手上瞧来,「那是什么?」
  我哦了一声,连忙说:「我在门口捡到的,不知谁丢的,上头还写了对不起。」我递给他看。
  傅宁抒接过去,只扫了一眼,就把它重新揉成一团。
  「大约谁乱丢的吧。」他说,然后像是随手,把它往后扔掉了。
  我睁了睁眼,脱口哎呀,但什么都还没说,傅宁抒已经率先讲了起来。
  「倒是你,只穿了一件就出来,一会儿吹到风,又要发热了。」他说着,伸出一手,指节弹了一下我的额头,「还有,扭伤的脚还得养几天,才能踩地。」
  我抬手捂住额头,忍不住咕哝:「这才一点儿的路嘛……」
  「还有理由?」傅宁抒挑起眉。
  我连忙摇头,「没、没有。」
  傅宁抒像是叹气儿。
  「来。」
  「咦——啊!我……我自个儿……」
  「怎么?你还想自个儿走?」
  「对喔……」
  「……」
  ……
  ……
  ……
  「啊,对啦,先生后来去哪儿了?」
  「去处理一些事儿……好了,别问了,快睡吧。」
  「喔。」

  一百三十六(完)

  原来,我是想隔日精神了点儿后,要去探望李长岑的。
  可到了隔一日,我问起来,才晓得一大早时,他和李簌已经出发回京城了。当然,席千波也一块儿离开。
  我一阵怅然——不是说过两日才要走的么?
  没有亲眼瞧见李长岑安好,总觉得……唔,有点儿不踏实。
  但后头傅宁抒告诉我,说是李长岑回去京城,对他的伤势反而有益。
  我这才安心了一点儿,专心把自个儿给休养好。
  而因为这次意外,我们多拖延了一天,才出发回去书院。临走时,席映江伸手抱了一抱我,还打包了许多点心,让我带在路上吃。
  回去的路上,仍旧是一辆车。
  席夙一一样闭目养神,傅宁抒看他的书,至于我……唔,还是无聊的打盹。
  中间又在那小镇子的住店留宿,席夙一同样要了两间房,不过他没有喊我过去,径自一个儿去了其中一间房。
  后头,总算回到了书院。
  班里的人都没谁奇怪李簌跟李长岑的去向。
  丁驹老问我为何晚归,我没有一次搭理他。
  陆唯安服丧完回来了,他看起来很有精神,不过,我找他说话时,偶尔还是会露出不耐烦的样子。
  但他没有一次不理睬的。
  日子一样的过,但有一样变得不同了。
  我不用再到书库做事儿。
  席夙一说,这样才能专心念书,让我其余的事儿不用管,他会同林子复讲明。
  然后隔几日,遇到了林子复时,他伸手来拍了拍我的肩,像是感叹的说着真是什么想不到的话。
  我实在不明白什么意思。
  不过,我还是一样会上书库那儿。
  因为过了清明后,整理的人换成傅宁抒了。他没课的时候,大多会在那儿,我想想就干脆到那儿念书。
  要有问题还能问一问他嘛。
  天气越来越热了,转眼就过了立夏。
  大概是考期越来越近了,打算赴考的人都认真的准备起来,总是爱玩儿的几个人也是书本不离手。
  当然了,我也是。
  倒是,柳先生不考试了,只是让我们反复念着几个重要的篇章,然后念完后,要缴一篇文章给他。
  我很苦恼,觉得这比考试难太多了。
  而其余的先生们,大多维持原样儿,不过文先生肚子大了起来,有时候大概不舒服,时常把课停了。
  唔,对了,在书院时,我还是喊他先生,私下才喊他大伯。这会儿,他的课结束了,我把写好的文章缴给他。
  这次比前回写得多了不少,我觉得应该可以的。
  席夙一接过,就微微地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我转身回去收拾。
  丁驹过来问,要不要跟他们几个一块儿去书室念书。
  我想了想就说好,昨儿个有一些念不通,正好能问问他们——这一阵子,太常问傅宁抒了,害他都不用做事儿了。
  因此,我跟了丁驹他们一块儿离开。
  走到一半时,林子复迎面过来。
  他瞧见了我们时,不等大伙儿同他问候,就率先开口。
  「静思你在这儿!太好了,快随我过来。」
  我咦了一声,又看了看丁驹他们。
  丁驹他们也不明所以。
  我有点儿迟疑的上前,脱口疑问:「先生,去哪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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