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的故事-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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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咦了一下,赶紧翻开书箱,发现谱了曲子的纸卷真的不见了,不禁又啊了一声,才赶紧伸手接过。
「谢谢。」我脱口。
「不必客气。」李长岑微笑道。
我有些赧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和他点了一下头,就转身往外出去。
只是……
走了一段,隐约觉得后头像是一直有人。
我犹豫了一下,就侧过头去,不禁讶异。
李长岑走在后侧不远的地方,他和我对上目光,面色不变,很自然和气的一笑,然后就走快两步,同我一道并行。
我睁大眼睛,直直的瞧向他。
李长岑也把目光睇来,我不禁一怯,赶紧别开了眼,心里又一阵惶惑。
等走到前头的转角,我忍不住就停了一停,然后对着李长岑,嗫嚅的道:「我要去找卫先生。」
「好。」李长岑点头,但却没有走开。
我有些无措,迟疑了一下才又开口:「你……也要找卫先生么?」
「唔,去找他也可以。」李长岑道着,看了我一眼,才慢慢的又说:「是这样的,后头没课,我便想到书室看看……」
要去书室?那怎么跟着我呀?我觉得很莫名,就纳闷的脱口:「书室在另一头,唔,你没去过么?」
李长岑却即刻说:「去过。」但又顿了一顿,神情像是有一点儿犹豫,然后再道了句:「只是,我不大晓得方向。」
我茫然了一下,跟着猜想到一点,才哦了一声,「你是不是忘了怎么走?不要紧,我告诉你吧。」
说着,我就伸手指向另一头,「在那儿……」
李长岑神情微动,像是在考虑什么,过会儿脸上露出局促,就打断:「你说了,我也记不住。」
我呆了呆,就垂下手,想也没想的脱口:「为什么啊?」
李长岑一顿,微扯了嘴角,平平的道:「……我也想知道。」
我张了张嘴,忍不住尴尬,就只干巴巴的喔了一声。
唔,真是的……不该这么问的。
但原来呀,我才恍然,最开始时碰到他问路,肯定也是这个缘故吧。
想着,我赶紧就说:「我一会儿也打算去书室的,但现在得先找卫先生才行。」
李长岑默然点头。
我率先迈步,他就同方才一样跟上。
这么相互的安静了一阵,李长岑忽然开口:「这件事儿,我从没有主动告诉旁人知道,即使是李簌也没有。虽然周围亲近的人都晓得。」
我不明所以的瞧向他。
李长岑也往我看来一眼,语气很轻松:「不知道为何,居然主动告诉了你。」
我听得一愣,半晌才恍然他说的是什么。
「唔,其实,这没什么的,我也时常认错路。」我不禁脱口:「书院这里,是因为待得熟了,方向也不复杂才记得住,去到外头,我也没法儿认得,尤其人多的时候,根本晕头转向的分不清楚。」
李长岑没说话,只呵呵一笑。
我瞥了他一眼,忍不住疑惑,平常他总和李簌在一起,今儿个怎么……
「你怎么不找……唔……」我开口,但又觉得好像不能问才对,话就顿了一顿。
「你是问李簌?」李长岑像是不在意,没什么的道:「他想去城里看一看,我也不想同他们去凑热闹。」
我愣愣点头。
「你找卫先生做什么?」李长岑忽问。
「哦,卫先生给了一段词,让我们谱曲子,我拖延到现在才谱好。」我吶吶道。
「谱曲?」
「嗯。」
李长岑默了一下,又问:「我看一看可好?」
我觉得没什么不行的,就拿了出来给他,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唔,我谱得不怎么好……」
李长岑正看着,听了就点头,「确实不怎么好。」
唔——他也不用说得这么直接嘛。
我霎时郁闷,又觉得颓丧。
这是事实,我也明白,但花了好几天才谱出来的曲子,被当面这么一说,心里还是忍不住郁闷。
一百一十一
等雨也下得少了些后,书院一处庭院的几株梅树,枝头上开了一蔟一蔟的花儿。
花儿有粉有白,都是小小地一朵,随风微微的颤动,隐约飘散淡淡地香味儿。
课歇时,我同丁驹和几个人走过边旁的走廊。其中一个人瞧了那些梅花,提起了在城北的寄水寺,说是附近的梅花也开了。
丁驹一伙儿人跟着讨论起来,没一会儿就讲定,打算明儿个放假时去瞧瞧。他也邀我一块儿,还说他家人正好来城里,顺便一道吃饭。
听到要去赏花儿,我有些心动,可是……
想了一想,我还是没答应——又不认识丁驹家里人,去了多奇怪啊。
丁驹可惜似的哎了一声,但没再讲什么,只是转开话题。
而说着,又听他们聊到了李长岑。
自从丁驹去赔过罪后,回头不断的夸起李长岑,说是他脾气好,四处对人讲他的好话。
这之后,就有更多人来接近李长岑。
不过,老实说,经过这一阵的相处,班里众人都喜欢亲近李长岑的,或者说整个书院里头,大概没人会不乐意同他接近。
老实说,我也是。我真的觉得他人很好。
上一次他帮忙过我,后头还聊了一会儿,现在课堂里和他说话时,感觉没那么局促了。
而且听我东扯西扯,他一点儿也不会打岔,总是安静的听我讲完,偶尔会说些有趣儿的事情。
而且我想过,他人都坐在旁边了,要不和他说上话,实在很奇怪的。
至于其余时候……
反正有那么多人喜欢亲近他,也不用多我一个凑热闹了。
每次上完最后一堂课,都得有人留下来整理,而今儿个轮到我了,所以我慢吞吞的收拾自个儿的东西,没着急着走。
班里的人陆陆续续的离开。
包括李长岑。只要课歇时,他大多会和李簌一块儿——李簌总会来喊他。
不过有时候,李簌不会过来,至于是去了哪儿,好像李长岑也不会问。
而其他的人要是看见了李簌在旁,也不会靠近。
但一开始,众人也不会避着李簌的,加上……唔,听他们说李簌是皇子,接近都来不及了,哪里还会要躲。
但李簌……嗯……有点儿不好相处。
他不吭声时,脸上总冷冷的,开口时更让人发怵。
……就算是笑也一样。
想想,那李长岑果然是性情好啊。
上回和李簌说过话后,我就打定主意,要离他远一点儿。让他盯着看,实在感觉胆颤心惊。
「……你还在?」
忽听见讶异的一声,我咦了一下,转头就看见陆唯安。
「唯安?」我疑惑:「你怎么折回来啦?」
陆唯安顿了一顿,神情隐约局促,才含糊的道:「忘了东西……」
我喔了一声,看着他走去了桌位,但却一眼都没瞧他自个儿的桌子,而是低身把旁边那张桌子各处都看了一看,连地上都没放过。
唔,是掉了东西啊?
但是,方才整理时,我全看过一遍,压根儿没瞧见有东西落在地上。
我觉得奇怪,忍不住就脱口:「唯安,你找什么?」
「……」
我走近过去,也跟着看了一看,又问:「要帮忙么?」
陆唯安立刻直起身来,像是别扭的睇了我一眼,但语气却平平的交待:「别跟人说。」
我有些迷惘,就问:「别说什么?」
陆唯安默了一下,才又脱口,但这次语气听着有点儿恼:「总之,你别说看到我就是了!」
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就一转身,然后快快的走出去。
我愣了愣,半晌仍旧有点儿摸不着头绪。
但我也没多想下去,这儿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于是拿好东西也离开了。
在经过一处时,隐约瞥见院中有道人影。
等走近一些,我才瞧清楚是傅宁抒。
但不只他一个人……
站在他旁边的是书院长工陈伯。
陈伯一手指了指树上的花儿,正在说话。他的声音很低,加上有一些距离,所以我听不大清楚。
而傅宁抒一直没有答腔,只是听着。
我想了一下,就走了过去。
快靠近的时候,傅宁抒察觉,目光隐约瞥来。
陈伯的声音即刻停顿,转头过来,对我微点了下头,又转回对傅宁抒低了低头,然后就往旁走开。
我这才瞧见,陈伯另一只手里,拿了一小段的梅花枝。
「书库的事儿忙完了?」
听到傅宁抒问,我回过神,连忙回答:「今儿个没有去,席先生有事儿。」
傅宁抒哦了一声,一边往前迈步。
我跟了上去。
「既然不用去,怎么还弄得这样晚?」傅宁抒又问。
「哦,今儿个我得收拾讲堂……」我说着,不禁停了停,望着随风吹落的几瓣梅花。
傅宁抒像是也瞧了一眼。
「……又到时节了。」
听到他说,我忍不住脱口:「先生,今儿个我听丁驹他们说,寄水寺那儿的梅花也开了,而且开得很好,他们一伙儿说明天要去呢。」
「是么?」傅宁抒道,又默了一默,才又出声:「他们邀你去?」
我点头,连忙道:「不过我没说好,因为……」说着,就瞧见傅宁抒伸出了一手。
他的手指碰了我的发鬓,然后拂过我的耳缘。
我不禁停住说话,只看着他把手缩了回去。他抬起的指尖上拈着一片花瓣。他轻吹了一下,那片花瓣就缓缓飘开。
这么静了片刻,傅宁抒才再往我看来,目光和那飞开的花瓣一样柔软。
他问:「方才说到哪儿了?」
我怔怔的对上他的视线,蓦地胸口怦怦然,只觉得脑里一阵空白。
「嗯?」
我脸上发热,支支吾吾的才脱口:「……忘了。」
傅宁抒微笑。
「是了,寄水寺附近的梅花开得极好。」他忽说,再往前走:「要不也去瞧一瞧?」
我还站着,听了不禁愣了愣,意外的咦了一声。
傅宁抒偏头过来,笑了一笑。
「怎么?不想去?我以为你想去。」
我连忙追上去,一边着急的脱口:「想去的,我想去!」
「不过,寄水寺向来香火鼎盛,未免人多扫兴,一大清早去是最好。」傅宁抒又道。
「我起得来的!先生,我保证。」我赶紧又讲。
傅宁抒却唔了一声,像是想了一下,语气平淡的道:「但我可能没法儿保证,能让你起得来。」
咦?我呆了呆,有些反应不过来。
什么意思啊?我一阵发懵。
「先生……」
「差不多时候吃饭了,快走吧。」
我喔了一声,加快了步伐。
只是,脑里还是忍不住纠结他方才的话。
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直等到后头,我总算才弄了明白,但那已经是很晚的时候了。
一百一十二
隔日等出门时,却已经半早不晚了。
我有点儿懊恼,但那会儿却也是没法儿爬得起来——实在是……唔,太晚睡了。
倒是,傅宁抒一样晚睡,但半点儿也不显困倦,起得比我还早,要不是他来喊我,可能一天就要睡过去了。
总之,等漱洗好后,又磨蹭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出了门,赶上早市的尾巴。
集市里的菜肉鱼贩们,大多在陆续的收拾,只有卖吃食的摊子,锅炉仍旧烧得旺,摆放的桌位也还坐有客人。
傅宁抒带我去买了腐皮卷。
这一处卖得腐皮卷,自从吃过后,我就喜欢上了,要是来这儿吃早饭,一定要吃个一卷不可。
买完这个后,傅宁抒又领我到旁边的豆浆摊。
我们找了位子,才坐下没一会儿,老板就送上两碗热腾腾的豆浆。
我没急着要喝,但也连忙动手,将方才买得腐皮卷外裹的荷叶拨开。
「唔,先给先生。」我弄好一个后,想了想先递给了傅宁抒。
傅宁抒没接,只是道:「你顾好你自个儿就行了。」说着,就伸手把其中一碗豆浆搁到我面前,「吃慢点儿。」
我乐得听从,高兴的喔了一声,赶紧就趁热咬了一口,但瞅了傅宁抒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
我顾不上嘴里有着食物,就脱口催促,含糊的道:「先生也快些吃,冷了就不好吃啦。」
傅宁抒微微一笑,才慢慢的动起手来。
不忙不赶的吃完早饭,我们出了集市,然后沿着同一条街慢慢的往前走。
傅宁抒去雇了辆车。
因为寄水寺位在城北那头,离这边的闹街有些远,要是走路的话,大概要花上不只大半天的工夫。
马车开始时走大路,慢慢的就从热闹的地方走到比较安静的小路,跟着又回到大街,最后停在一条宽阔的坡路边。
「到了。」傅宁抒开口。
我喔了一声,跟着他一块儿下了马车。
马车绕到对头走了,我站到边上,四处环顾。
两边远远望去,是大片的林木,而近处的周围车来人往,也摆有一些摊子,气氛热闹,但不怎么吵。
我瞧着前头的坡路,好多人都是往上走的。
傅宁抒开口:「走吧,得走一段。」
我点头说好,跟上他的脚步。
平坦的坡路走了约莫几十来步,方向就一转,走上右侧一整排沿着山坡铺盖的青石阶。
寄水寺就盖在上处,往上的人里,好些看起来是要去参拜,手上都提有香烛。
方才底下的摊子就卖有香烛,不过我们没有买……
唔,傅宁抒不顺道去参拜么?
我忍不住问他:「先生,我们不去寄水寺么?」
傅宁抒瞥来,才说:「你想去?」又默了一下,像是才想起什么,再道:「唔,对了,那儿对求功名与姻缘向来灵验。」
我听了,连忙点了点头——那是呀!之前我就听人说过,一早就想要去拜一下的。
「先生,那我们去吧,好么?」我脱口。
傅宁抒看了我一眼,然后淡道:「要想考得功名,还是得靠自个儿努力,藉助神佛保佑,仅是求个安慰罢了。」
我唔了一声,隐约窘然,但也脱口:「我有努力呀,但我觉得求个安慰也很重要。」
「……」
「先生,反正都来到这儿了……」我再接再励。
傅宁抒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