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的故事-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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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提灯不见了。
再往旁张看,另两边的架子也都是空的……
我呆了呆,直到又打了个喷嚏才回神,赶紧去拿那堆脏衣裳穿了起来,又想到一件事儿,急忙又往地上看了看。
幸好……鞋子是在的,我松了口气。
可这会儿没了灯,看不清回去的方向了——我穿好鞋,往遮落的布帘望去,那之后是深深的黑。
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肩背上,衣领都给湿透了,风吹过来,我缩了缩脖子,又打了个喷嚏。
真冷……
在待下去,肯定要着凉了的,我让自己想,外面不过就是暗了点儿,又安静了点儿,没什么的。
反正……怎么都是在书院里,总也走得回房吧。
这么想后,我拿好木盆,把布帘一揭开,冷风吹来,身体忍不住瑟缩了下。
没事儿的……我吞了吞口水,心里想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儿,不怕……那什么来敲门。
我慢慢的按着印象摸索,脚总算踩到了石子路上,但这条路不是直的,有点儿蜿蜒,就走得磕磕碰碰的。
忽地,衣袖不知勾住什么,脚步跟着被绊住。
我不敢大力去扯,深怕把衣袖给扯破了,只好小心的动了动手臂,可怎么动就是勾着的,心里着急起来,就把木盆往下一搁,用另一手专心的弄开。
——啪。
冷不防的一声,是有东西拍在肩上的声音。
我一吓,张嘴要喊,却让一手飞快的掩住,只能呜呜的挣扎。
「……是我。」
耳边听得低冷的一声,我一怔,整个人跟着放松下来,不再挣扎后,盖在嘴上的手也就松了开,越向前帮忙把我勾住的袖子给拨开。
我一得自由,连忙转过身,果然就是傅宁抒。他一手提着灯,脸色淡淡的,可眉心却皱了一下。
我见着他的神情,心里感觉到熟悉及安心,一时有点儿忍不住委屈,就去拉了傅宁抒提灯那手的袖子,喊了一声先生。
傅宁抒看了一眼,轻道:「把手拿开——」
我慌了一下即刻松手,耳边听他又说了下去,道着当心灯被扯翻以及回去了。
我愣了愣,见着他回过身,真是要走了的意思。大约察觉我没有动作,他一顿,又侧过脸瞥来。
「还不走?」
「喔……」
我急忙捡起地上的木盆,紧紧的跟在他旁边。
「……你来得时候不是提了灯么?」走了几步,他忽问。
我唔了一下,小声道:「灯……倒了。」
他淡淡的道:「倒了,里头也有火能点上。」
「那个……烛芯……让水给湿了,点不上。」我支吾着,微微低了目光,贴在脸颊的头发也往下垂了一点儿,还滴着水。
他哦了一声,没再出声。
……我却结结实实的连打了三个喷嚏。
陡然突兀,他也没吭声,不过……好像看过来一眼。
我是压根儿不敢瞧过去,只是低着头,赶紧的跟上他的脚步。
一回房里,关上了门,再吹不到风后,总算……身体才不觉得那么凉了。
我才放好木盆,想着快些擦头发时,一条布巾就递了过来。
「快擦干。」傅宁抒淡淡的道。
我愣愣点头,伸手接过来擦,才想到要道谢,赶紧又说:「谢谢先生……」
他没说什么,只是走开了,去收起方才吹灭的提灯,半晌才像是想到了什么,再出了声:「你身上那套……」
我用力擦着头发,怔怔向他望去,等着后面的字句。
他却停了一停,只是说,脏的衣服脱下来后,就别再穿回去。
其实他不说,我也是要换的,都让头发给弄得湿答答了。好不容易,头发终于不再滴水,我就去找了新的换上。
只是,原来带来的衣裳就两三套,现在丢了一套……
我颓然的一耸肩,把衣箱盖上。
身后房门再推开,是傅宁抒走了进来。
他方才忽然又出去,也不知去做什么……
我愣愣的瞧着他用一手关上门,另一手里端着一个木盘,盘子上有一只冒着热气的杯子。
他把木盘放到小桌,又去一边的层柜,拉开其中一格,不知拿了什么,复又回到桌旁。
「到这儿来。」他向我说。
我迟疑了下,对上他的目光,连忙过去。
他打开手里的一个小盒子,取出一小黑丸递来,再指着桌上的杯子道:「含着这个不要吞,然后喝了这个。」
我盯着自个儿指头捏住的小黑丸,微微闻了闻,隐微有一点儿香味,又像不是,很难形容。
「先生……这是什么?」我有点儿困惑的问。
「能袪寒的东西。」他说。
「那就是药了?」我瞪大眼睛,最讨厌吃药了。
他唔了声,只又道:「快含住了,喝下这杯,凉了就没效果。」
我心里抗拒着,就没有动作,只是再看了桌上的那一杯,又向他瞅去,「先生……这是茶么?看着很不像……」颜色糊糊的。
「不算是茶……」
「那……也是药?」
「……也不算。」
「那——啊——」
那什么……后边的话没出口,鼻尖就让一手用力捏住,我连忙张了嘴巴,就见他的另一手好像动了动,又好像没有,总之,那瞬间,我指头捏住的东西就往我嘴里飞进去了……
我恶了一声,就听他冷冷的警告要敢吐出来,就别想再住在这儿。
于是……我委屈的,牢牢的含紧了。
「喝完后就去睡。」
他把桌上的杯子端起递来。我点着头,一手捂在被捏得发疼的鼻尖,一手去接过,闷闷的喝起来。
味道……不是我所想的是苦的,而是一点儿味道都没有,可和口中那药丸融会在一块儿,那药丸就变得甘甜起来。
十九
在头发干后,还乱蓬蓬地没整理时,我就在某人的眼神示意下,半点儿都没得商量的,乖乖睡觉去。
我拉开被子躺下,隐约想起明儿个……对了,要考五篇论语,而今儿个课堂上说解的书帖,是后日才要考。
都是文先生的课……她平时讲课,对学生们没什么约束,也不算严厉,可考试却比其余夫子还来得多。
论语是前前回课上就说要考的,我才看了两篇,可就是看过去,对里头的批注什么的,还是一片混乱。
但还有三篇呢,根本翻都没翻过……
正想着的时候,床旁架上的烛火忽地灭了,床的一侧也有些窸窣的动静,跟着就听傅宁抒淡淡的道了句话。
「……睡觉眼睛不闭上,睁得那样大做什么?」
我可不敢对他抱怨书没看完的事儿,就嗫嚅的说没什么,跟着侧目一瞧,见他上了床,拉了被子就平躺下来。
我咦了一下,脱口问:「先生也要睡了?」平常这时候,他可还在看书的。
他唔了一声,没多说……似乎闭上眼了。
我转回目光,有些怔怔的对着房顶好一会儿,忍不住出声。
「先生……以前有跟人吵过架么?」
唔,这样问,好像有点儿不对,吵架是要像王朔跟他爹那样,吼来吼去的,可我也没吼谁……只有被人吼。
「……把误会说开就好了。」
还以为不会有响应的,哪想……可这话听着……我困惑的咦了声,还没侧头看去,只又听他道着快睡了。
「喔……」
我应了声,跟着打了个哈欠,人就觉得困起来,也就闭上眼赶紧睡了。
隔日起来,一样磨磨蹭蹭的,才在最后一刻赶上了集合。
最近天凉了,早上起来特别觉得不容易……
有点儿羡慕傅宁抒,当夫子的真好,想不去就不去——虽然好像只有他这样,我也没看过哪个夫子同他一样,从不到场的。
等结束回头,我快快的背了书箱,立即去吃早饭,只用了一点儿就赶紧的去到讲堂。这个时间,大部分的学生都还慢慢的吃着,所以讲堂内空无一人。
我去到座位,把纸笔先备好了,拿了论语开始读。
读不到一会儿,忽然觉得有点儿冷,我搁下书,起来去到离得最近的窗前,伸手去把它掩上一些。
冷不防的,一个纸团砸过来,我啊了一声,摸了摸额头,低身捡起。
「喂——」
还没打开那张纸,就听头顶有声音喊,我站起来,愣愣的看着窗外的……是两个人,也是班上的学生。
「……有事儿么?」我迟疑的开口。
那两人笑了一笑,说着没事儿,喊喊而已,然后就走了进来,目光瞧向我的位子,相互哦呀了声,就走过去。
我怔了怔,才离开窗边……
「这么用功啊?一早就来看书……」其中一个说着,拿起了桌上的论语,向另一个人不知说了什么,两个人笑作了一块儿。
我觉得莫名所以,忐忑的出声:「那个……」
「哦,你这书太干净了吧,文先生说了不少批注,你都没记下么?」拿著书的人说着,就拿起桌上的笔,「我帮你写点儿上去!」
我还没说什么,就见到那笔已经画到书上,硬生生的把一段文字都抹了黑去。
「这样不够吧——」另一个人说,「这边、这页……都写点儿!」
「好——」
我愣了会儿才啊了声回神,连忙上前去抢,却让另一个人给拦着,「还给我,不要画了——」
「嘿,我可是好意!」
「是嘛,用不着客气——」
我被拦了好几下,眼巴巴看著书上再被画了几页,心里着急的都快要哭了,伸手一个大力就把挡住的人往旁推开。
那人被这么一推,差点儿往后跌,登时变了脸色,猛地拳头抡起挥来,我以为要被打上了,惊叫了声,可却没有痛的感觉,又怔了一怔。
有一手由后侧横出,牢牢将那拳头扣下。
我瞪大眼,侧头看了去……
李易谦站在后,目光冷冷的对着那两人。
「啊——」那人痛叫:「放、放手!要断了——」
李易谦没放,只是神色沉了一些。
「喂,你放手,他爹可是……」另一人丢开了书,急忙道。
李易谦哼地一声打断了话,「他爹有他这样的儿子,想来也不是个好东西。」
「你居然敢——」
「唔啊——真要断啦!」
我听那人叫得凄厉,可能真是会断的,连忙开口:「李易谦……手断了就不能写字的。」
「是啊是啊——」那人边嚎叫,边忙不迭的点头。
李易谦看了我一眼,哼了一声,才松开手,对那两人说:「给我滚开!」
那人摸着手腕,有些恨恨的瞪了李易谦一眼,才让另一人扶着走开,去他们自个儿的位子了。
我弯身捡起地上的书,看了看被画得黑糊糊的书页,心里一阵怏怏的。
「我去让他们赔一本来。」
身侧的李易谦看见了就说,跟着像要走过去了。我一惊,瞥见又有其余学生进来,而且陆唯安他们也来了,连忙拉住他。
「算啦——」闹大不太好。
李易谦脸色一沉,忽地挥开我的手,便走去他的位子了。
我拿著书呆了一呆,才慢吞吞的过去坐下,小声的喊了他一下,他没理会,只顾着把自个儿的书和笔都拿出来。
我有点儿无措,再喊了一次,「李易谦……」
他一顿,皱了皱眉,才看了过来,微沉口气道:「你这么早来做什么?」
「……看书。」我说,看了一眼桌上的论语,不禁又道:「可要看得都被画黑了,没得看了。」
「——那你还说算了?」他问,有些咬牙切齿。
我顿了一下,才嗫嚅的说:「那……也只有被画了几页,其他还好好的,赔一本有点儿说不过去。」
「你可真好心——」李易谦冷淡道:「你为他们想,他们却一点儿都没为你想。」说着,他停了一停,改口:「你知不知道,这一阵子那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我唔了一声,含糊的说:「大概知道……」
李易谦一听,眼睛即刻张得老大的看来,脱口:「原来你有想过这回事儿……」
干什么……那样讶异啦,我有点儿闷,小了声音道:「当然想过嘛。」
「那你知道……」
我唔了一唔,才说:「……我惹唯安不高兴,又没道歉吧,那些人……都跟唯安很好,他们看不过去……」
李易谦瞪着双眼,默然不语一会儿,才微低了目光,像是叹气的说:「……要有这么简单就好。」
「咦?不是这样么?」我愣了愣。
李易谦抬起眼,看来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可却忽地咦了声,有点儿迟疑的说先生来了。
我转头看向前……喔,的确是先生,只是……
只是来的人不是文先生,是傅宁抒。
这堂是文先生的课,大家瞧见来人是傅宁抒,全都讶异了一下,窃窃私语着可能不考试了。
「文先生临时身体不适,这堂课由我代替。」傅宁抒站在堂前道:「文先生事前已出好了十张卷子,现在把书收起来,拿到后就开始写吧。」说完,就把手上的一迭纸发下。
按着顺序,他走过李易谦的身边,发了两张过来,又绕到另一边发了两张,等都发完了,又走回堂前。
「……开始写了。」
旁边的李易谦低低提醒。我赶紧拿笔沾墨,对着卷子上的题目想了一下,才慢吞吞的写了几个字,又想了一下,然后才写。
边想边写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就是觉得脑袋越想越钝……
我停下笔,瞅着这张写不到半面的卷子……嗯……要不要交卷算了,想着就忍不住瞥了李易谦的卷子一眼。
居然……已经翻到另一面去了,我瞪大眼,就又往另一边瞥了一瞥,其他人似乎也写得正起劲儿,没谁停下来。
我重新看回来自个儿的卷子,是空白的有点儿过份。
可又真写不出来……
我苦恼着下意咬住笔杆,抬眼望向堂前,就瞧见坐在高案边的傅宁抒,正摊开什么在看。
唔……他手上那一张纸可真皱的,我想着,蓦地觉得嘴巴酸,才意识到咬了根笔杆,连忙松开嘴。
唉,怎么学到了王朔的习惯……
王朔他……不知好不好,若他在这儿就好了——他肯定会笑话我,可也会帮我想办法的。
说起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