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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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但是有一点,你必须要回来!”正在出神时,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背,浩宇身子一僵,回头一瞧,原来是北狄,一双美目闪着精光,即使是不见五指的黑夜,也能瞧见的光。
北狄伸手揉了揉他的眉间,“都挤出千山万壑了!”她小声笑道,“没事,就是打一个埋伏而已,放心吧,对方也没几个人。”
浩宇勉强点了点头,继续观察前方动向。
许是过了半个时辰,远处隐隐响起得得马蹄声,浩宇缓缓抬起手,五指修长,没有一丝颤抖,腕上玉镯静静贴着皮肤,他身后一百将士紧紧盯着这一只手,手中罩了黑布的长刀已然握紧,只等将敌人拦腰砍断。
终于,第一个狄子策马而过,浩宇依旧在等待时机,五个、十个,待敌人部队已过去了十之二三,浩宇指尖一抖,时机到了!
这夜,浓雾不知不觉间慢慢散尽,清凌凌的月光洒下,像是被他腕上的玉镯吸引,缓缓照上,一抹微光直射向高头大马的眼目……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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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朝京关战况。”西戎将手中文书递去。
恕己点点头,伸手接过,低头瞟了两眼,目光突然静止不动。
“主子?可是有异变?”西戎心底生疑,问道。
恕己却没答,两指一抖,一纸文书受不住力,缓缓落在地上,西戎心中越发疑惑,不顾恕己阻止,硬是拾起来仔仔细细看过,这一眼,就再也动不了
——“朝京关被破,狄子以十万兵马强攻关卡,大将军身中多箭,箭箭致命,于阵前身亡,全军五万人,仅左侍卫北狄及数百人余存,其余将领,全部以身殉国。”
西戎一霎那动弹不得,反反覆覆看了几十次,不足百字的书信快要被她揉碎,“主子!主子!这一定不可能是真的,对吧,主子!”再转过身来,已是涕泗横流,“你说话啊,主子!”
恕己脑中嗡嗡作响,他还记得出战前自己的叮嘱,他还记得身为太子时,浩宇帮他低档的拳脚,他还记得,自己甚至还没看见他的脸长个什么样子,他就这么走了,在几千里之外,他连他的头发都摸不着一缕,更别说血肉骨髓。
“不可能啊,我专门嘱咐了的,让大将军挑选千余人悄悄藏在朝京关附近,这关一定是受不住了,只能攻,我明明嘱咐了的啊……”恕己眼中一阵迷茫。
西戎身子一软,慢慢滑到地上,一只手狠命捶打着自己的腿,捶打着地,另一只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死命不敢再哭出声音,一滴泪无声砸在地板上,却吓得恕己身子一抖,低头一看,才发现西戎卧在地上,不禁悄然从龙椅上走下,坐在西戎身边,伸出两臂,紧紧环抱着她。
西戎身子僵硬许久,哭声更是止不住。
“你若是想哭,便哭出来,何必忌惮其他?”恕己叹了口气,一手捋过西戎光可鉴人的长发。
“主子,你当初为什么这么想要这把椅子?”西戎仰起头,目光紧逼恕己的眼,“你若是不对这把椅子步步紧逼”她抬手,抚上龙椅,一点点勾勒起它的形状,“你若是不对这王位步步紧逼,那我们也不会有这般结局!浩宇、北狄不用去克复北方,驱赶狄子!浩宇也就不会死!”她怒道,五指紧紧握住龙椅,像是要嵌进去,“就连你……主子,你也不必委身于他人身下啊……”
恕己脑中一空,手臂像是失去了重量,从她背后垂下,重重跌在地上,十指一痛。
十指连心。
她静静看着他,看着他的失神,看着他的无助的眼睛,散发出的茫然神色。
她目光忽然坚定起来,一点点直起身子,弯下腰,轻轻抚摸着恕己的手,施了些力气,将它引向龙椅,缓缓搭在上面,拇指正压住龙眼,血色宝石散发着冷冷的光,五指抱住龙头,苍白的指尖扣住黄金的龙角,冷冰冰的触感,从指间一直蔓延到心里。
西戎慢慢笑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跟随几年的主子,这个大燕大帝,“真快啊,主子,都几年了。”她的声音带着怀念的味道。
终于,收了力气,整整衣襟,抬脚,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大殿,从殿外射进的阳光亮得刺眼,隐隐传进些声音,是北狄的,大部分字眼被冲散,传进来的也只是零碎片段,“玉镯”、“死”、“丑时”、“埋藏”……
恕己抬起头来,看了看龙椅上的手,指节分明,白如葱根。
大殿内没有半点声音,龙诞香的气味让人昏昏欲睡,本该站在桌边磨墨的人的手,本该端来刚烹好的茶的手,本该戴着剔透白玉镯的手,本该手拿军书、长剑的手,被他自己,亲自一个个砍断,剁碎,都喂了狗!
终于只剩他一个人了,恕己低声叹了口气,食指沿着龙袍上的花纹游走,慢慢抚上脖颈、肩头,那里还残留着几个深深牙印,刻在肩头,凝入血肉,融进他的灵魂深处。
他缓缓闭上眼睛,倚在龙椅边,身边静静躺着的,是一纸文书,一滴水突然沿着他的脸颊流下来,流进衣裳里,一手覆上眼睛,恕己颤抖地发出声音,“如果我不这样做,那我、你、他们,不都要死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曲新词酒一杯
大燕七年,五月初一,原太子左侍卫北狄,携狄人在朝京关的守城图纸与残将百余人等返回帝京,帝念起有功,当即封靖威将军,赞曰:“由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世有如此奇女子,得之,百家之幸!”只是表情平淡,不起波澜。同时朝京关夜袭一事失利之事抵京,原太子右侍卫浩宇于战中负伤,当即死亡,一代奇才,马革裹尸。谥号玉竹君,追封宣曌将军,竹,秉性不屈,隐忍之性可叹,耿直之心可赞,竹者,镯也。
一时朝中宫中又是一番滔天大浪掀起,隐隐暗流流转其中,觊觎这个年轻的国家,继位不久的帝王。
恕己紧皱眉头,俯视着殿下神态各异的臣子,主战派陶醉于自己慷慨激昂的壮志言辞,求和派无奈地摇头,捋着能把自己吊死的胡子唉声叹气,自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恕己端坐殿上,古井无波的眼神下,仿佛窥视人间种种的世外孩童——好像他才是与这场闹剧纷争最无关系的人,可笑。
许是除了他,还有立于恕己左手边的奉壹,他就这么立在那里,既不看向恕己,窥探他的神情,也不望向文武百官,妄图寻得其中利害,只是站在那里,自是一个世界。
恕己忽的觉得不爽,身边似是没了一个人,以前有浩宇,后来有西戎、北狄,然后,便是他,奉壹。
他们再一个个离他而去。
奉壹似是感到他的目光,稍稍抬眼,看向恕己,眉间带了询问神情,恕己在心里回味了一遍,是公式化的询问。
“丞相可有高见?”他开口,忽的一片寂静,众人目光紧紧锁住奉壹。
“国泰,民安,此乃盛,臣愿以血肉身躯,换大燕盛世安康!”
恕己指尖一抖,他看着奉壹,耳边响起无数声音,肩上的伤隐隐作痛,他强迫自己放松,安静,将自己脱离这个世界,这才明白,他方才那一颤是从何而来……
行!国泰民康!你要,我便许给你,就算……就算那只是因为你想离我远一点,不想看见我这张弑父之人的脸。
恕己胸中一阵翻覆,淤积了一辈子的苦闷全都细细碎碎在喉间化开,他挺了挺腰,咽下已经涌到喉头的血水,端坐于王椅之上,眼里带着帝王对臣子的欣赏与信任,嘴边携着丝丝笑意,那是他天生就习得的,亘古不变的表情,不是竹林中从梦魇中醒来的脆弱不堪,不是花会登庙上笑得欢畅却满是背负的做作之态,更不是床榻缠绵间眼底眉梢全是情的妖媚难言。
他生是帝王家的人,就应该有帝王之家的傲骨!
“好!丞相既然有如此大志,且闻丞相工于兵法,精于刀剑,文可治国,武可安邦……”恕己笑得欢畅,“如今北狄与我朝纷争不断,半月后,吾亲自送行!”
所以,他能压下心中所有情怨爱恨,一纸诏书,了却十余年断续接连。
“微臣遵旨!”奉壹嗓音低厚,仿若醇香美酒。
恕己有一瞬间闭上了眼,他仿佛可以看见奉壹扬起的嘴角,为了这个动作,他错过了现实中惆怅无奈的低叹。
“退朝——”太监尖锐的声音落下,响起阵阵衣料簌簌声,不过眨眼,大殿中便是空空如也,人去连余温也没留下,恕己终于不用再忍,一丝血红从嘴角慢慢流下,细细的一条线,恕己用手拭去,手上染了些明艳的亮色——“噗—咳、咳咳”一朵血花悄然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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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后。
恕己盘算了时间,已是将夏,他却仍要披上西戎递来的长褂,只怕在这么下去,又是要长卧榻上,药香溢鼻了,恕己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转身牵起西戎的手,双手捧着,放置额前,西戎也不躲,只是静静站着,“你跟了我许久,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恕己为她添了件对襟外衫,“走,跟我一起去会会那个皇后。”
西戎听罢一愣,思虑一瞬,迅速甩开恕己的手,只差匆匆后退,恕己含笑看向她,伸出手来做出邀请状,“有些事,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来,我再说一次,跟我一起,去会会那个帝后。”
自从那日封后大典上的丑闻一出,恕己即使出手,大面积封锁了消息,还好臣子距离礼台稍有些距离,才能将事态控制住,此后,“新后”便一直被软禁在凤翔宫,对外就以水土不服为名,甚至全宫上上下下没有多少人见过新后的脸。
宫门被推开,许久没有接触到阳光的殿内突然有了几缕生机,有一女性背影端坐梳妆台侧,“饭菜便先放在一旁,稍后我自会食用。”她懒懒道。
“哟,看来还是个会享受的美人啊,和那次惊慌失措的样子真是截然不同。”恕己示意其他人退下,西戎接了他的长褂站在一边。
黑暗中那团黑影稍动,似乎是终于肯正眼看他,“正主来了?”
“听闻大燕的规矩,帝后不是既定每月三次临幸?瞧我入主许久,终于第一次见到自己夫君长个什么样子了。”她缓缓挪步,向恕己走来。
“如此说来,吾是不是还欠皇后□□情?”恕己微笑出声,一动不动任她抚摸摆布。
“当时如此,王准备如何偿还?”她娇笑。
“任凭吩咐!在此之前,便先送帝后两个小礼物,具体内容嘛,就是个秘密了。”恕己伸出双臂,再伴上刻意做出的神秘表情,突然就是一副真正任人宰割的模样,甚至伸手打断了西戎在一旁的低呼。
没想到她突然拉起恕己,狠狠向床榻推去,恕己一个没注意,差点被后坐力震得咳出声来,“帝后可是个烈性子!”
“还有更刺激的,只是……”她侧首看向西戎,千娇百媚仅在一瞬间就是夺人心魄。
可惜恕己偏偏不依,“在这里的,都是吾至亲之人,何须回避?”他任凭新后一口一个“夫君、王”,面不改色,不肯软下心来。
那人如此纠缠许久,眸光流转间已有不耐烦的神色,只见她伸手欲取下发簪,转头时偶然瞥到窗畔,忽然一声惊呼:“王!你看那是什么?!”西戎闻言转身飞速奔去想要探个究竟,待她来回扫视了三四遍,才转过身来答道:“王,放心,没……”
再转过身来,一支金钗正正对着恕己胸口,在西戎眼里,其上甚至泛着微微冷光。“王!”西戎一时失态,叫出声来。
恕己右手食指并中指立于唇间,霎那间一缕妖冶气息直冲西戎眼底,“这便是第一个礼物,不知帝后喜不喜欢……”他一边说着,一边挑起那支金钗,甚至略有些挑衅地用食指按了按,“这种被磨钝的金钗。今早那支杀气太重,就派人换了一支,这是吾自作主张了,还望帝后莫要嫌弃。”
方才妖气十足的女子一瞬间像是被抽取了魂魄,软软地卧在榻上,仍是不甘心,愤恨地挥起手中钗子刺向恕己,口中高喊着“开我疆土,耀我邦祖”,却被恕己轻巧躲开。
他笑得一脸欢畅,眉间却又像浮了层阴云,“西戎,交给你了,看住她……哦,对了,你可知道蒋武侯的嫡女,乳名凤吟。”
西戎抬头和他对视片刻,“蒋将军何时有这么一个女儿?”
“从明天开始。”恕己稍整衣冠,推开凤翔宫的朱红门。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滚回来乖乖码字了……
☆、局里局外局中人
帝京最近真真不是个好去处,北方战乱告急,市井流言满天,一说当今帝王早已寻到绝世名将,不出几月便可将北方战局平顶下来,又有人反驳现在哪里还有有骨气的人,要不就是没能耐,只会纸上谈兵,要么,就是空有出世的计谋,却对当今天下危难充耳不闻。本应真真是人人自危之时,却忽的从某个不知名的酒楼巷口传出另外的消息。
“哎哎,表妹,你听说了没?”一个眼神果断,气质略有些刚烈的女子说道。
“什么?”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接道,眼神却不在她姐姐身上,只是看着杯中米酒。
“前些时间正得宠的将军,就是那个总是一副酸儒模样,自唤‘蒋某’的……”她说着说着嗓门越来越大,妹妹白了她一眼,悄悄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却惹来更多时不时瞟向这儿的目光,二人本来长得就秀气漂亮,虽是遮了面纱也掩不去,一身衣料行走间犹如多多祥云环绕,一看就是当朝重臣的女眷,如此一来小半个酒楼都在偷偷摸摸看向她们那里。
“哦,怎么可能不知道,没什么事就乖乖吃酒,别在这乱嚼是非。”白衣女子好不犹豫打断了她的话。
这一番动作惹得长姐眉头一挑,“嘿,你还不知道吧?前些时候国……咳,有个老道士卜了一卦,现在大燕国运衰弱,若是要开了晦气,只有新龙抬头还不够,还要再加一个凤凰落地,如此一龙一凤交合,便是绝世的好兆头,那凤女要阴年阴月阴时所生,还偏偏要在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