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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君上-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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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笔来,问道:“王爷想要楚麒写点什麽?”
“随意写什麽都好。你写什麽,本王的书阁里,便挂什麽。”
楚麒原本也只想要写一点寻常书香之家用熟了的词句去充数,提笔便要写“不惑”二字。但是到了临起笔的时候,便神意稍动,一时起兴,想到之前颇不畅快,改了主意,在那写好了的“不”字後头,加了三个字,於是就成了“不学无术”四个字。

待得写完,自己看那四个字,不学无术。
谁家的书斋里,要挂上了这个,还真是说不出的奇怪。
直到抬眼,看见萧觞正对著这四个字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才心下暗惊,是否……有些过分了?
於是抬手将之前那张“不学无术”拿到一旁,坦然自若的道:“练笔而已,王爷勿怪。”
想了一想,又再度落笔,这次写的,却是全然不同的一句:知白守黑。
奥深莫测的四个字……
蕴墨浓厚,笔力沈凝,写得完美,挑不出一丝缺憾。
萧觞见著楚麒收笔,对那四字,也给了一句颇高深的评价:其昼如水,其夜如磐。
转而交待书斋老板要给这幅字做最好的装裱。想了一想,又抬手将那“不学无术”也一并抽了过来,一起裱上。
老板一叠声的应是,楚麒也不管其他,反正功成身退,转而施礼告辞便走了。
安王这次倒是不再拦阻,只朝著他离去背影说道:“你送了本王礼物,本王过些时日也定当回礼一份。”

他冷淡而深邃目光投注在那“知白守黑”四字之上。
南楚麒……
真是有意思。
究竟知道了什麽?又想要守住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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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麒才踏出博雅书斋的门口,没走几步路,便听得身後有人出声唤他。
“楚麒,上来。”
他回身,见到萧祈的车驾正停在身後不远处,笑了一笑,便掀开轿帘俯身走上去。
“殿下是正巧路过?”
萧祈点头:“原本听说你来这边取东西,经过这里,便想看看是否遇得上,若遇见了,便接你一道回去。”萧祈拿过楚麒手中的裱好的卷轴,展开来看,整幅字裱得宽窄合宜,颜色也干净,於是赞道“还是你最知道我的喜好。”
楚麒见他喜欢,心里便也高兴,便说道“这个挂在小厅里最合适,那里墙面上很空,刚好缺了两幅字。”
“那还不若收到盒子里藏著。挂在厅里,即便下人天天打扫,过不上半年,也便旧了。”
“收起来有什麽意思。又不是值钱的东西,脏了坏了,我就再写两幅。”
“你不是不喜欢写字送人的?”
楚麒有些错愕,想了一想,才低声说道“我只是不想有人知道我会仿写别人的字迹。怕给殿下惹来麻烦。至於自己使用的,又有什麽值得吝惜?”说道这里,忽然想到,萧祈之所以会这样说,大抵是在书斋外等他的时候,看见了他在给安王写字,於是便补上一句“方才安王那里,只是迫於无奈。”
萧祈点头“我也是看见了九皇兄的车马停在不远处。过来的时候就正看见你们在里面。”说道此处,便又讲得深了几分“楚麒,九皇兄他不是轻佻之人,对风月之事也素来不感兴趣。唯独对你……从前在宫中,他待你与别人不一样,我约略也是知道的,只是你与楚麟不同,从来独立,我也不想太过干涉。你应该清楚皇兄他的意思,所以,要怎样做,你自己定夺便好。”
楚麒沈默片刻,点了点头。
“今天我见你在书斋里似乎还算与他谈得投缘,所以想知道,你究竟是怎样想的?”
萧祈目光坦然的投在楚麒身上,明朗有如日光,灼灼耀眼,无端的将心中所有阴暗照得一丝不剩。却不知为何,让楚麒觉得有种无所遁形的难堪尴尬。
他别开眼,不去回应那目光。只是坚定的否认:
“我不喜欢他。”
“只是这样?”
“是,我在安王面前已经表示的很清楚了。如果他说得更直白,我也会更明白的告诉他。”
萧祈闻言,却反而蹙眉,沈吟说道:“如此,才更要谨慎一点。皇兄他与我同母所生,我对他的了解还是比别人更深些。他不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所以,若是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情,不要忍著,要记得和我说。我会帮你拦下来。”
“恩。我知道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萧祈说道“方才从宗正寺那边得来的消息。太子的案子,主审已经定下了,皇上才刚下的旨意。是七皇兄。”
“齐王萧禅。”楚麒点头,做了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想必是经过了再三考量的。皇上的意思很明显,是想保著太子殿下,最多不过废黜而已,却不想他有大祸。齐王与太子素来亲厚,感情极好,文治武功又都出色,在诸位殿下中,是极好的人选。”
“听说皇上召集了朝臣商议多次,最後经过了三公一致的认可,选定七皇兄。这次的案子审完,若能圆满,他应当就是太子的不二人选了。”
“殿下觉得齐王如何?”
“他是我同母兄长,若能坐上太子位,母亲应当是最开心的。”
“只是……这样而已?”
“这样就可以了。”萧祈说“若能这样顺顺利利,再好不过。”

楚麒却对此并不乐观,反而隐忧重重。
似乎总有什麽是他漏想了的环节。
圈地、金矿、沈默认罪的太子、齐王萧禅、安王萧觞、祸端四起的西璜国、羽墨质子……
就像一盘算乱的棋,黑白交错,连不成一片,这样继续下著,看上去无恙,却总让人觉得,很危险。




君上 55 月色之下

“三日期限已到,考虑得如何?”
“没想好。”羽墨栩被关了好几日,连这个狭窄的小房间都不许出,自然脸上盛满黑煞的怒意,整个人都阴沈沈的。
情绪低落,没精打采的道:“你能不能让我出去转转?”
“除非你认真的回答完一个问题,我倒是可以考虑把出去放风做为其中一项奖赏。若是回答不出来,那就继续在这里慢慢想。或者,我也可以用些别的方式,帮你想。”

羽墨栩努力回忆著萧祈之前问的那几个无聊的问题,便用那顽劣到气死人的语气信口开河胡诌一通:“那好吧!既然你这麽想知道,我就不再考虑了,现在就都告诉你。第一,私传信件的,其实是之前在质子府中的厨子,叫什麽名字记不得了,就单知道他祖上本来就是西煌的庶族,我住进质子府之後,他被调来给我准备饮食。但是实际上,他与西煌早就有联系。至於他听命於谁,我是从来不知道的。只是偶有西煌的信函给我,都是由他代传。这次也不例外。第二,送信给我的人,是我大皇兄,还有他的亲族西赫族的族长。第三,你说的其他信件根本就不存在。至於内容更是无稽之谈,没有的东西,你让我凭空捏造我也想不出来。第四,我说了我想要回羽墨皇族,让他们想办法把我接回去。我离开家已经很多年了,很想见父皇,这想法无论怎麽说也都不算罪过吧。为了想回家,我答应大皇兄,只要接我回去,我就全力支持他即位。父皇久病,身体并不太好,让位给大皇兄也是迟早的事情,但是总有其他几个大贵族反对声不断。如果连我也会去帮他,兴许有点用。我这样想,也是为了西煌好。”
萧祈只看著他,沈默无言,即便明知道全是一派谎言,却也不揭穿。
半晌沈寂。
见萧祈沈默不语,羽墨栩便很有些等得不耐烦,只说道:“喂。答案我已经说完了,你可不能赖账,该放我出去透透气了吧?整日憋闷,我都要给关成呆子了。”
“说吧,你想去哪儿?”
“太摩湖。我想要去船舫上听曲子,你关我这麽些日子,我吃不香睡不好,备受折磨,总也该要放松一下心情!”
见这位雍王殿下虽然表情如常,但那眼眸中的冷意越来越深,羽墨栩不由得瑟缩一下,再见他信步走到那根刑柱跟前,更是吓得直往後躲:“你、你又要干什麽?!”
“不是想出去透透气吗?”萧祈转身,推开房门头也不回的往外走“那就来吧!”
羽墨栩看著大敞四开而无人看守拦阻的房门,究竟是不是阴谋?究竟能不能出去?
他只稍微挣扎了一下,便随後跟著追了出去。
横竖憋闷得快要发疯,可以这样轻易扯几句谎话就能出入自由,真是太快乐了!
管他好歹,出去玩一圈才是真的!

太摩湖千倾碧波,一眼过去,望不见尽头。
湖堤上垂柳摇曳,湖中行著各种式样的彩色船舫,挂了轻纱幔帐,隐隐传来丝竹之音。
“我要去那里。”
羽墨栩站在萧祈身前,直指著湖边听著的一个挂了粉绸的大船,便非要上去那里喝酒。只看那船身的颜色装饰,以及乐音曲声便觉靡靡醉人。
居然选了个喝花酒的地方!
雍王殿下却也不拒绝,只说道:“我给你数著,这是第二个要求。”
之後便领著他往前走去。
羽墨栩一上了船,便寻了二层一处靠後的位置,叫了酒菜,大吃大喝起来。萧祈却不动筷,叫了抚琴及陪酒的美女,自己却也不去亲近,全叫他们去伺候那位会享受的小爷,自己一人只倚著栏杆斜靠在那里,若无其事的看著。
羽墨栩自九岁起离开故国来到诡月,质子的身份原本就极之尴尬无趣,他平日里生活也并不张扬,甚至没有结交过什麽朋友,无论到哪里总有格格不入的感觉,不能快乐融洽。即使质子府中使唤的下人或者皇帝赐赠的陪房侍女,他也常常觉得是带著监视的眼睛在看著自己,无法与他们放松交谈。自然更不会与人一同出游玩乐。长到如今十六七岁的年纪,今朝竟也是第一次尝试这般被些个莺莺燕燕环绕依偎著。
起初是贪个新鲜,还颇有兴致,过了一会儿就又觉得无趣了,余光看见了萧祈那不冷不热的一双眼正看著自己这边,顿时更是没了心情,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被几个衣著暴露的女子摸东摸西,怎麽想怎麽别扭难受。
又忽然想到自己挂在心里的那些事,以及如今西煌乱七八糟的局面,真是一点好心情都不见了。
於是起身,走到萧祈跟前。
“要回去了?”
原本是真的很想回去睡觉,见他这样一说,羽墨栩立即想到了回去之後有可能这人还要不断的折磨自己,即便不是身体上的刑法,那也会是精神上的,立即改口“谁说要回去,我不是还有两个要求可以提?!”
“说吧,接著还想去哪里?做什麽?”
“这附近有一家铺子做的糯米凉糕最好吃,我想去买那个吃。”
萧祈当真是言出必行,答应了他四个要求便真的就逐一兑现,要什麽给什麽。
羽墨栩也惊诧於他这麽样的人居然会如此好哄骗,心里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不管那麽许多,吃完了两块糯米凉糕之後,馋虫彻底给勾了出来。不禁说道:“嘴里甜甜腻腻的,又忽然想吃馄饨了。对,这街角拐过去,有一条专做小吃的街巷,我想要从街头吃到结尾……”

萧祈也不反对,就顺著他要去的地方走“你只记著,这是最後一个要求,吃完了,就回去。”
羽墨栩哼了一声,满不在乎的大步往前走,找他的好吃的去了。
他们出来的时候便是黄昏,待到羽墨栩在那街巷间吃吃喝喝满意而归的时候,已月上梢头。
街巷里与先前船舫上的无趣截然不同,人声鼎沸,卖什麽有趣东西的都有,最是孩子会喜欢的地方。
而羽墨栩心性单纯,最像个孩子,稍微新奇点的东西,他都喜欢,都要凑过去看上一看,或者尝一尝,直吃得再也撑不下去,这才恋恋不舍的往回走。
以往上街都是他一个人带著几个质子府中的侍卫,非常闷,今日虽然也一样是个看管他的人,但是感觉却有些许不同。
至於哪里不同……大概就是,他买东西不断往嘴里塞的时候,身後有个人在不断的帮他付钱。
让他忽然有种被人重视、注意著的感觉,不再是一人孤孤单单,无人理会。
以至於让他有一直不停买东西的冲动。
乱七八糟,想要不想要的,都买。直到怎麽也吃不下去了,仍不罢休,非要捎上一些糕点,美其名曰带回去做宵夜。
手里拎著一个一个小纸袋,亮晶晶的蜜枣、热乎乎的炒栗子、白胖的红豆包、诱人的五香鸡腿还有直烫手的烤红薯和两个造型好看的糖人……脸上犹沾著糕饼的碎渣,羽墨栩快乐的像个孩子。不知不觉恍惚找著了童年时,从宫中溜出去玩耍的心情。
那时候他才刚学会骑马、那时候他年纪还小、那时候他无忧无虑开心得像只飞出笼子的小鸟、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离开家,离开国都。到诡月,到若望城,这麽遥远的一个陌生地方。
一住就是许多年。

过了闹市街巷,人一下子稀少起来,灯光也暗淡,只有依稀月色。
忽然而至的安静让羽墨栩有点不习惯,便乐呵呵的回头想要说话,身後除去萧祈之外再无别人,而他与他并没有什麽交情,但就是掩不住那份高兴的心情,想要表达出来。不拘什麽人,也都能凑合著用上一用。
拿著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转过身,一边倒退著走路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对萧祈说“你知道这个糖人是谁吗?是锺馗……看他胡子横七竖八的样子很难看,但是我小的时候最怕鬼,买个锺馗放在手里才敢壮著胆子在漆黑的地方走……哎呦!”
倒退著走路,一不小心正踩著了一个从自己怀里滚落出去的红豆包,身体不稳,整个人便向後栽倒过去。
好不容易买回来的东西全都脱了手,自己也控制不住後仰的身体,眼看就要摔到地上,却被萧祈一直手抓住了衣袖,轻轻一拎,身体便轻飘飘的给他拎了起来。
他身体摇摇晃晃被人拎著,吓得反手紧紧抱住了萧祈胳膊。
萧祈也在这个时候,伸出手来扶正了他身体。虽然神情依然是淡淡的看著有点冷,但是忽然就觉得这人其实也不错,说著狠话却没有真的把他怎麽样,甚至透著点点不易觉察的温柔。
他欺骗了他,而他还是带著他出来玩。
其实……
羽墨栩心思正自弯弯绕绕,这个时候,雍王殿下却开口说道:“放手。”
“呃?”居然这麽吝啬,抱一下胳膊都……
“我让你放手!”
萧祈也不等羽墨栩有别的反应,抽回胳膊将他整个人抱住护进怀里,纵身飞上临界的屋檐之上,几个起落之後才停住脚步。
而当羽墨栩惊魂方定,再回头看向他们之前的那个位置,竟像是插针般的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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