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君侧之生死劫-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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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子和小顺子同时看向身前的楚熙然,只见他直挺著背脊,抬首紧紧望向前方,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掌一点点握成了拳头。
「贺兰若明,你到底在干什麽!」带著责怨的口气,却只是楚熙然说给自己听的。
「主子,现在怎麽办?」小顺子凑上去问,身边的两个影卫也请示般地看著楚熙然,彷佛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就可以飞扑上去把人夺回来。
「还能怎麽办?」楚熙然定下心神,又朝前走去:「我倒想知道,他人好好的却不回宫,究竟为的是什麽理由!」
楚熙然一步步向前走去,贺兰若明的脸也一点点清晰,直至到了连他眼角的泪痣也能看得分明的距离,他才停下脚步,扬起下巴,直直看向上方的人。
他曾试想过千万种重逢的可能,那时候总问自己,若再能见到他,该会是个什麽样子?是相视一笑,还是彼此默默无言?亦或者安静地错开彼此?
可他从没想到过,有一天当他走近他的时候,那个他爱过恨过的人,竟然只是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而後把目光调回到身边的女人身上。
「你们认识?」新娘诧异地看著楚熙然。
「算是吧。」贺兰若明点头,一双温柔的眼看著新娘,微笑道:「我去打个招呼,你等著。」
「好。」新娘柔顺答应。
贺兰若明站起身走下来,楚熙然看著他面无表情地朝自己的方向而来,一时只能愣在原地。
他瘦了,也黑了,眼角有了细纹,双眸失了神色,没有过去精神,他的双手背在身後,鲜豔的新郎服包裹著他依旧健硕挺拔的身形。
楚熙然忽然想到离去前那个荒唐的夜晚,自己的双手紧紧攀在他的背後,感受彼此肌肤相贴的亲腻,像是被融化了似的在他身下低喘承欢。
这几年里,他不是没有梦到过他,可是每次半夜醒来,看著孤单的床榻,彷佛一切只是一场梦。而今,梦里的人又出现,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
楚熙然的脸突然火辣辣地烧红了。
「你怎麽来了?」贺兰若明冷冰冰地看著他,全然没有重逢的喜悦。
楚熙然压下紧张的心情,故作沈稳道:「我来接你回宫。」
「噢?」贺兰若明的眼神往四周一扫,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他点了点头道:「明天傍晚来接朕,现在你们可以回去了,朕还有洞房花烛夜要过。」
「这是怎麽回事?」楚熙然直觉有些不妥,却又说不出究竟是什麽地方出了问题。
「回宫後朕自会说明。」贺兰若明忽然想到什麽,补充道:「明日准备个宽敞点的双人软轿,朕要带阿朵回宫。」
「阿朵?」楚熙然将目光移到仍旧坐在台上的新娘脸上,却见对方正也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
「朕已经决定,封她为贵妃。」
搁下一句话,贺兰若明竟然迳自转身回到原位,眼里的冰冷瞬间又被温柔取代,而他的眼里,只剩下未来的贵妃││向阿朵。
「主子,皇上这是怎麽了?」小顺子也是满脸迷茫。
「不对啊,怎麽可能……」小林子紧跟其後,同样觉得匪夷所思,「按皇上性格,是不会在外头与人随随便便成婚的?就算要报救命之恩,也不可能这麽轻率行事,这不是皇上会做的事。」
「小顺子,小林子,叫上锦衣卫一同回去,留下影卫继续保护皇上,三千营的人全部退到寨子外的林地里守卫,以防万一。」
吩咐下去後,楚熙然又朝著贺兰若明的方向看了一眼,终带著满腹疑惑走出了巴哈苗寨。
回到客栈,看著桌上闪烁跳跃的烛光,楚熙然陷入一阵沈思。
小顺子小林子守在一边,见他久久不动,很是著急,想说些宽慰的话又怕惹他不快,两人焦急地搓著手。
「小林子,你说皇上为什麽会想带这个苗寨姑娘回宫?」楚熙然突然开口。
「这个……主子,有的话做奴才知道不该多嘴,可是这些年奴才看在眼里,自从皇後离开後,皇上早就无心後宫,宠幸嫔妃也是为了堵朝堂上那些大臣的嘴而已,皇上一直是思念皇後的,所以奴才是真的不明白,皇上怎麽会突然要封个苗族的姑娘做贵妃。」
「我更想不通的是,他为何迟迟不回宫?他既然一眼就认得我,便说明他知道自己是谁,那为何还要继续待在苗寨?还和一个苗族姑娘成亲?就算是真的喜欢,按规矩也该带回宫里再册封的!」
楚熙然皱紧双眉,右手食指无意地敲著桌面,笃笃笃地发出轻微的声响。
「主子,我们该怎麽办?」小顺子问。
「还能怎麽办?只有先带回去再说了,也许皇上有自己的苦衷。」楚熙然一闭眼,叹著气说:「罢了,至少我们找到了皇上,这总比发觉是认错人强!」
「是啊,之後的事等回宫了再问皇上吧。」小林子说道。
「小林子,明日开始你继续伺候在皇上身边,顺便替本宫观察下皇上有没有怪异的地方。」
楚熙然的疑虑小林子也是有些不明白,於是他用力地一点头,说:「主子放心,只要待上三日,就算他和皇上九成九的相像,小的也能辨出真假!」
「应该是真的,就怕有别的岔子,总之你小心为上。」
「奴才遵旨!」
夜深,楚熙然躺在榻上毫无睡意,掌心里始终捏著那块从不离身的汉白玉龙凤鸡心佩。先前的画面又在脑海里转过,想到贺兰若明一双淡漠的眼神,他心里一跳,一丝不安在心里划过。
几乎一夜未眠,看著天清亮,楚熙然便悄然起身,小顺子伺候著他洗漱,小林子端著早膳进了屋。
「主子起得好早。」小林子垂手等在一边,看著小顺子帮楚熙然梳头。
「你起得不是更早?」楚熙然从铜镜里看了小林子一眼,问道:「一夜没睡?」
「主子怎麽知道?」
「瞧你两眼下黑得跟锅底似的。」楚熙然叹著气道:「在担心吧?」
「主子不也一样吗?」小林子回道。
「这心里总觉得不安。」楚熙然想了下,才说:「真想早点去看看。」
「按苗族习俗,这喜宴会一直摆到今日中午,不如让影卫混进去再查探一下?」小顺子插嘴建议。
「也好。」楚熙然点头,「小林子你也不用伺候我了,替皇上好好打点下,该办的办了,该补的补上,别路上短缺了什麽。小顺子你再派几个信得过的人,去查一下向阿朵的底细。」
「是。」
傍晚,晚霞在宽阔的天际连成一片一片,温暖的深红笼罩在楚熙然的脸上,将一副男儿郎的清俊相貌也给渲染得柔软下来,有种别样的豔丽之色。
他著一身简洁轻便的白色骑装,正双膝跪在地上,但坚毅的下巴却抬得甚高,黑色的双眸直望入贺兰若明的眼底。
「恭请皇上回宫!」
随著他声音落地,黑压压跪在他身後的锦衣卫和三千营调拨出来的士兵也都齐齐喊道:「恭请皇上回宫!」
这是震彻天地的声音,带著无比的尊敬与崇高。
「都起来吧。」贺兰若明平静地俯视著跪在自己面前的众人,怀里正揽著新婚之妻向阿朵。
「小林子。」他突然唤了起来。
「奴才在。」小林子应声而出,几步来到贺兰若明跟前。
「马车备好了吗?」
「回皇上,都备妥了,特意选了个宽敞平稳的,按皇上习惯摆设过,软垫也多加了好几层。」
「很好。」贺兰若明满意地一点头,看著怀里的人说:「阿朵,随朕回宫吧。」
「恭送皇上!」
寨门前也跪著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向阿朵的父亲,也就是巴哈苗寨的寨主,而他身边,依旧还是那个遮著脸面的大巫师。
寨里的人三呼恭送後,向阿朵蹲下身与父亲告别,这才在贺兰若明的搀扶下,恋恋不舍地上了马车。
「起!」
锦衣卫统领的声音在队伍最前方响起,楚熙然看了眼已经放下的丝绒门帘,又回头望了眼巴哈苗寨的大门,最後翻身骑上贺兰若明的爱马赤兔,跟在其後。
接连几日赶路,楚熙然的脸色越来越差,时常紧绷著,冷冷看著前方。
小顺子和小林子看在眼里都觉得心疼,但瞅著皇上一点也没拿正眼瞧过楚熙然的样子,又是心惊,这究竟是怎麽了?
这日夜里,一行人在客栈里安顿好後,都早早歇下了。
夜半时分,隔壁屋里的响动让楚熙然猛地坐起,暧昧的呻吟透过并不牢厚的木墙板传进他的耳里,他闭上眼努力让自己沈静下来。
已经好几个夜里都是这样了,楚熙然说不介意是假,但习惯了也是真,已不如第一夜里听到时那般揪心。
他摸著黑下了床,坐到桌子边想给自己倒杯凉茶,手臂不小心一掠,竟将那盏简陋的瓷杯扫到了地上,发出突兀的碎裂声。
「主子,怎麽了?」睡在外间的小顺子醒了过来,点上灯走到他身边。
「小顺子,我的剑呢?」
「主子大半夜的要剑做什麽?」小顺子用手背抹了抹眼,从一边木箱里拿出一把用锦布包著的长剑,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主子,您的剑。」
扯下锦布,绑在剑柄下的白色剑穗晃荡了两下。这是条颜色有些旧陈的剑穗,仔细看的话下面垂著的流苏还有些残缺不全,却正是当年贺兰若明送给他的那条。
楚熙然的眼神胶在那条剑穗上久久,才移开,「我去院子里待会儿,你别跟来了。」
「这大半夜的……」
「放心吧,不是还有影卫吗?」楚熙然留下小顺子,推开门走了出去。
「主子,衣裳……」看著楚熙然只著白色里衣就出去了,小顺子刚想追上去,却听到隔壁传来木床摇晃的咯吱声,拿在手里的外衣一顿,他颓然坐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月光冷冽,照得一方小小的庭院微微发白。
被包下的客栈少了平日的吵杂,安静不少,更何况连日赶路,除了轮岗守卫的锦衣卫,其他人都早早入睡,因此,这个小院就更是清静,除了树影摆动,竟见不著一个人影。
楚熙然的长剑出鞘,正挥洒著银光起舞,进退回旋间他急速舞动著手中的银剑,或柔或刚,或妩媚或激烈,正是当年他为突厥大王子,也就是今日的突厥王曼陀敬献的剑舞。
夜风在回转间擦过脸颊,白色的剑穗彷佛与剑身化为一体,缠绕在他周身。
可就在快速的一个旋转间,他突然收住动作,记忆如潮涌般纷纷漫上心头,又将一切停摆在被贺兰若明紧紧抱住的画面里,第一次心动是不是就是从那个时刻开始的?
楚熙然反手执剑单膝跪在地上,身体也在隐隐发抖,急喘的胸口一起一伏,汗珠顺著两颊汇聚到下巴尖,滴到地面。
「你在干麽?」
楚熙然听到声音浑身一怔,就见一对黑色的靴尖出现在眼前,他抬起头,看到贺兰若明不知何时已经走近,正低头看著他。
「怎麽还不起来?」贺兰若明伸出手将他扶了起来,又顺势探过手指将他脸边黏著汗水的一丝头发搁到耳後。
楚熙然看著近在咫尺的人,没有多想地伸出手,手指在触到对方肌肤的一刹那,他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你瘦了。」
贺兰若明没有说话,只是对方指尖划过时,那一抹温热熟悉得让他舍不得别过脸,他仔细看著面前的人,单薄的白色里衣、纤细的锁骨、喘息的胸口,还有那双带著泪的眼,一切的一切竟然和脑海里的人影重叠起来,他心里一涩,忽然绞疼难忍。
见到贺兰若明突然捂住心口满脸苍白,楚熙然赶紧上前扶住他的身体,没想到才碰到他的手臂,就被使劲推开。
「别碰朕!」贺兰若明吼道。
「你……」楚熙然又是气又是急,干瞪著眼在一边问:「你到底怎麽了?」
「皇上,你又不舒服了?」一个女声插进两人中间,只见披著外衣的向阿朵在随身丫头的陪同下走了过来,而後张开双手扶住了贺兰若明,「皇上,我们回屋吧?」
「好。」
向阿朵转过头深深看了楚熙然一眼,轻笑著一勾嘴角,再次回过头扶著贺兰若明进了屋。
小林子跟在贺兰若明和向阿朵的身後,替他们关上门,又急吼吼地跑了过来,「主子,这是怎麽了?」
「不知道,原本好好的,他突然说不舒服。」楚熙然的双眉紧蹙,突然眼光一闪,压低声问道:「最近可有不妥?」
小林子摇头,朗声回道:「夜深了,主子也早点回屋里歇著吧,奴才送主子回去。」说罢,他举起手背送到楚熙然跟前。
楚熙然瞟了小林子一眼,不动声色地扶上他的手背,这才对身後赶来的小顺子道:「回屋吧。」
到了屋门口,小林子并没有逗留,而是迅速地请安告退。
见他离开,小顺子反手关上两扇简陋的木门,就见楚熙然立刻拿出了小林子刚才塞进他手心里的纸条。
皇上有异样,小心。
楚熙然借著烛火光将纸条看了又看,才问道:「小顺子,当初在雷山县真的什麽也查不到?」
「回主子,对於巴哈苗寨,县里的汉人了解不多,听说汉苗联姻的也不多,所以实在不明白皇上怎麽会和一个苗女成亲。」
「小林子会以这麽隐蔽的方式提醒我们,就说明其中一定有问题,只是他也弄不清或者他也无法分辨,才会如此小心。但据刚才所见,皇上必定不会是假的,我与他十年夫妻,不会认错。那所谓的异样,到底是怎麽回事?」
「主子,要不要派人再回去查查?」
楚熙然看著手里的纸条,又想到刚才贺兰若明捂住胸口疼痛难忍的样子,不祥的预感再次涌上心头,「这件事还得要影卫去查。」
「可是影卫向来只听命於皇上?」
「他失踪前,已下令让影卫都听我的,那我就有权支配影卫做事,相信影卫对现在的皇上也有一定的疑虑。」
「可是,这会不会惊动皇上?」
「一段时日内他应该不会发现少了两三个,只要让影月一直留在他身边就行。」
「好,奴才这就去办。」
「等明晚再找影月,今晚不必多事。睡吧,我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