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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伪帝-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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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穆祁无趣地打量著眼前的老内侍,发现他带的行李挺沈,问了:「总管大人可有要回宫?」
  老内侍带上笑脸,道:「不了,蒙陛下恩典,此行传旨後,陛下许老奴归隐故里,安安稳稳过完下半辈子。」
  穆祁记得当日挺冷的,树上挂著残雪,幸好此地春日来得早,地上冻土与小川早已开始融化。穆祁在离开宗祠後往老内侍回乡的方向跟著去了,他从身後喊住了那驼背的身体,大概是因为一辈子都在皇帝面前弯腰作揖的关系,老内侍仰起头来,整个人还是跟虾米一样。
  然後穆祁在老内侍的包袱里塞满了银子,老内侍笑的可开心了,就带著这个笑脸,回到了他生命真正的故乡。
  既然已经瞒了众人许多年,那麽在事情尚未了结前,就得继续瞒著,穆祁打定这个主意,将老内侍灭口的一瞬,他便不再是那镇日玩乐的昭王世子。
  只不过每想起这件事,想起那溅在他颊上的一滴鲜血,想起冰川里与寒冰载浮载沈的尸体,穆祁就觉著整个人好像身处在残冬的寒风里,冷的他从骨子里打颤。
  穆祁猛然惊醒。
  他看著军帐内的一景一物,看到自己座下的主帅大位,颤抖的手指缓慢而有力地握了起来,接著便有下属来报:「库塔使者已带到。」
  穆祁坐挺身,微一颔首,那名下属就将库塔来使带进帐里。
  许是软禁在敌营十来日了,他的年轻气盛的锐气被磨掉些,闷头闷脑朝穆祁行个礼,就乖乖等著穆祁发话。
  但穆祁却闷不吭声,目光死死地往前看。
  他愣了片刻,也顺著穆祁的目光望过去,可什麽也没有,就只是帐内一角落,正觉著满心疑惑,便听穆祁沈声道:「议和。」
  「啊?」他转回身去。
  穆祁脸色一变,傲气凌人:「我大景答应尔等,议和!」

  (6鲜币)五五(上)

  虽是做伪,但该有的规矩还是齐了,数千精卫罗列在侧,拱著帝君圣驾一路前行。
  穆祁命一批亲卫队压後,并把军令调度权暂时交於一副队手上,要他审度时机,一举擒下贼首,不得已则生死不论,可後来思量片刻,又觉著那副队信不过,於是自己穿戴甲胄决意随行。
  临行之前,穆祁去见了裴帝,裴帝从行宫被接来後便在一军帐里待著,等事成後方可现身。
  掀帘入帐,裴帝身著一席青衫,想是龙袍都借给那假裴帝穿了,便连头发都没有挽,随性披在肩上,靖霜也去为假裴帝更衣做准备,帐内并无旁人,眼下裴帝手执白子,端详著一盘棋局,模样甚是惬意,与外头战鼓沙场气氛格格不入。
  裴帝一见著穆祁,目光立刻从棋局上移开了,他手肘撑著棋盘,扶额斜斜倚在软榻上,慵懒的神情看起来是说不出的撩人。
  穆祁的眼光立刻锁在裴帝身上了,步伐受驱使一般地走去,探手抚上裴帝左颊,想起那曾在他嘴里吸吮过的小舌,不知如何,从未想试过亲嘴的穆祁忽地对此有了浓厚的欲望,於是俯身往前,细细盯著那薄红色的唇瓣,将要贴上时,裴帝陡然开了口:「战前嬉戏,这可不是一个好元帅该做的事。」
  穆祁动作凝住片刻,微眯的眼往上瞧见裴帝脸上一抹促狭之意,只觉呼吸一紧,连带的整颗心也快速跳动起来,彷佛是在战场上听那战鼓大鸣,每敲一下,心口处便会跟著狠狠震动。
  这是什麽感觉?
  ……穆祁似乎听见有人问了他这一句,但他答不出来,他放下抚摸裴帝的手,正要缓缓挺起身,裴帝又说了:「王兄,我身後咯的不舒服,你帮我看看。」
  许是身上那件龙袍有人穿了,裴帝乐得称己为我,毫无顾忌,便缓缓侧过上身,把满头青丝撩到身前,背对著长身而立的男人。
  穆祁闷不作声,面上表情镇静的超乎反常,就从裴帝微微松开的外袍下看见那青色薄衫在背後折了一摺,腰带一系上就咯在了後背。
  知晓问题所在,要解决问题便不困难。穆祁伸手过去,从外袍探入内衫,隔著一层柔滑的衣物,开始替裴帝解开腰带,腰带一松,抚平了身後衣衫上的折痕,再把腰带系上就妥当了。
  可惜最後那条腰带,却是怎麽样也系不上去。
  穆祁欺身时候,裴帝立即感觉後背贴上了冰凉的盔甲,那盔甲沿著他的膝盖直往上摸到腿根,在大腿内侧梭巡不去。
  拢过头发的颈子露出半边细白的肌肤,穆祁啄吻著,另一手亦从後往前探上裴帝胸口的肉粒,几下摩擦,就在衣下变硬,透出尖挺的形状来。
  「嗯……王兄?」裴帝躺在穆祁胸前,轻轻拉扯穆祁散在他身上的几缕头发,绕在手指上玩弄,「我怎麽觉著背後更咯人了……」
  穆祁一瞬被裴帝点燃了欲火,凑近裴帝的耳,呢喃道:「更咯人的,还没拿出来……」
  这时远处突然鸣起一声号角,宏亮而深长,正是大军列队的信号,此刻带队将领都该已在现场,击鼓点兵,可穆祁充耳不闻,甚至解下了腰上配剑,依著後背的姿势,将裴帝压在身下。
  裴帝任他带著,身上衣物宽松的很,一挪身,衣袖就甩上旁边的棋盘,扫落满地棋子。作家的话:

  (6鲜币)五五(下)

  裴帝趴在榻上,头枕在自己的前臂,背後强壮的影子刚笼罩住他,身体与盔甲相触的感觉届时袭上,冻得裴帝全身一颤,喉里不由低吟一声。
  可这声音传到穆祁耳里忒是催情,双手似是被怂恿一般,扣住身下人的腰骨,急急撩开内衫脱衣褪裤,却在看见底下一双细长匀称的大腿登时愣了,讶然道:「陛下你──你没穿……」
  「这不是省事多了麽。」裴帝微微转过脸来,笑得暧昧,光裸的两条腿还故意彼此蹭了蹭,轻呼著:「还挺冷的……」
  穆祁遭这一激,再也按耐不住,揭开自己下身的铁甲袄就要让硬物穿身而过,偏也在这时候靖霜归回,帐外守卫见是帝君内侍亦未阻拦。靖霜走进帐时,一撞见帐内大概的样子便即时退了出去。
  然而穆祁还是耳利的很,听见靖霜惊呼抽气,动作暂时缓了下来。
  退到帐外的靖霜垂著脸而显得有些忐忑,虽说心里早清楚昭王与帝君之间的干系,可若能不亲眼瞧见,终还是个明哲保身的办法,正自思索著,听帐内穆祁扬声道:「那边可都准备好了?」
  靖霜忙道:「是的,昭王。」
  帐内一阵默然,随後靖霜则见穆祁离开了。
  此刻靖霜才敢走入帐中,见到裴帝对著虚空无声地笑了笑,便似是脱力一般躺在软榻上,闭上眼,而後是细微的一声叹息。
  「是时候了。」叹息之人,心中洒脱:「这盘残棋,起手无回。」
  佛语云:万事有因必有果。
  裴帝认为这句话是极有道理的,或许还能加个前提,他人造成的因,亦是自己必须承受的果。
  「你知道吗……」
  帐内并无旁人,靖霜一听得裴帝出声,目光立刻望了过去,裴帝缓缓坐起,与平日无异的脸色,表现出一种毅然决然的坚定,接著道:「在朕死之前,还有一些事情必须完成。」
  靖霜愣住了,裴帝却又笑著对他说:「这是为了他,也为大景……你懂吗?」
  好事被打搅,一股闷火瘀在腹里,委实不太好受,裴帝发觉穆祁的犹豫,反过身来,攀著那身冰冷铠甲,凑到耳边道:「那儿不是还有其他将军扛著麽,王兄不如就待在这儿陪我吧。」
  穆祁沈默,手上婆娑著裴帝细致的腰,思量的眼神彷似碧水幽潭,深不可测,忽道:「剿灭库塔,成败在此一举,微臣还是亲自去一趟。」
  裴帝微微一笑,方道:「……好吧。」
  穆祁重新站挺,取过配剑,正要离去时候,被裴帝叫住了,裴帝半敞著衣,走上前去,朝穆祁勾勾手指,穆祁领会,却是迟疑了一会儿才依著裴帝的意弯下腰来附耳在裴帝唇边。
  裴帝挂著一抹朦胧的笑意,双手圈上穆祁的颈,低喃:「要记著我……」语里软软款款,却猛地一口咬上耳廓。
  「……!」穆祁耳上一痛,却没有用力挣开,而後只见裴帝松开嘴的时候,笑著道:「这便是要你永远记著。」
  记著被咬了这一口?抑或记著方才情动难忍?穆祁骑著马,望著满天白云,随风聚散。
  行军时候那整齐划一的步伐声,此刻听来竟是吵杂不已,闹的穆祁无法仔细思考,等历经半个时辰的路线结束,穆祁远远瞧见那自帝辇走下的身影太过熟悉,顿时宛若置身在冰川之中,无比凄凉。

  (10鲜币)五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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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帝上轿时候,明显看见身前之人露出诧异的神情。裴帝朝他一笑,道:「不要嚷嚷,你叫什麽名字?」
  「……初云。」他怯生生地说著,不经意已将裴帝整个人上下打量过。
  他知道眼前这温柔的男子……就是大景的帝君。
  许是裴帝与生俱来的帝君气质教人不敢违逆,靖霜看著眼前帝君坚决的眼神,毫无反抗的,跪下领旨,依著裴帝的意愿褪去内侍的衣服让裴帝能够偷混出营。
  可惜这「忠」字仅有一颗心,忠了帝君,便不能再对旁人言忠,於是捡了帐内那张镂花桌子,背对著,往後一仰,在破碎的後脑流光血液之前,靖霜心里反反覆覆念叨著自己这辈子所作所为,盼望等会儿到了阎王殿,能让这回心转意的忠义,来世轮回,继续当个人。
  裴帝知道每个人在这世上都只有一条命,无关长短,无关富庶,只求活的安妥无愧。裴帝将身上的内侍服饰与一腰牌递给了他,道:「这不该是你的命,你走吧,等等朝西边走,将士们不会为难你。」
  初云接过东西,也把身上的龙袍褪了下来,急急忙忙按照裴帝的交代,趁混淆眼目的帝君车辇还在安排位置就趁乱离开。
  「初云……」眼前的少年撩开车帘前,裴帝再问了句:「你几岁了?」
  初云傻笑著:「十六了。」
  裴帝点点头,已端坐在位上,对他摆摆手,「没事了,去吧。」
  无怪乎穆祁找了个如此年轻的对象,十六岁以前他们彷佛还能保有最初的情感。裴帝同时忆起十六岁时候,正是被老皇帝选为太子那年,在那道圣旨来临之前,他与穆祁尚在临山游猎。
  是日秋风嫋嫋,草木黄落,萧飒的氛围里却因著偷来的閒暇,便觉得枯乾的花草亦是芬芳。
  裴棣乘一白驹,是塞外上贡所献的宝马,温驯而气昂,穆祁座下乃是一匹汗血,通体澄红透亮,毛色奕奕,裴棣虽然喜欢,却始终驯服不了。
  眼看著穆祁驾轻就熟,搭弓上弦,射猎牲兽如取无人之物,裴棣自然不愿落後,眼见一条小鹿穿丛而过,即刻弯弓瞄准,不想失了准头,又是一箭落空。
  裴棣心有不甘,越追越远,待到近处,胯下马儿似忽然发了狂,不受控制,纵蹄狂奔,身後卫士一时跟不住,穆祁见状,立时策马过去,将裴棣自马背上拉下。
  其後白驹口吐白沫而死,显是中毒之症,裴棣被穆祁揽在身前,同乘汗血宝马,探察片刻,穆祁讥讽道:「还没当太子呢,就有太子的命了。」
  裴棣往後斜了他一眼,「哼,堂兄,你下去。」
  「不。」
  裴棣扯过穆祁手里的马缰,「这汗血马本是父皇赐给我的。」
  「我一放手,你肯定又像上次一样被摔下去。」
  裴棣面上一红,手里马缰拉的紧了,嘴上反驳:「才不──」
  忽地马儿前蹄一蹬,高高一声马嘶,欲将所驼之人甩落,穆祁连忙操起缰绳,来不及安抚马儿,身前少年慌张的坐也坐不住,眼看就要滑下马背。
  果真不暇细思,裴棣顿觉一阵天旋地转,又从马背上摔下去了,可一张眼,眼前澄澈的一片天,周身柔软温暖的,一色孤鹜,凉风卉翕,瞬息间彷佛天地中就只剩下他与穆祁,安详静好。
  直到随行卫士们终於赶来,穆祁方松开手,揶揄道:「就说你会摔下吧。」
  「……」裴棣偏不理会他,只允那身上被紧紧拥抱住的触感,一遍一遍,满足的温习。
  记忆之深,不因浓烈,不因激缠。裴帝颊上淌下了一行泪水,记起当日落霞,将倾的太阳也许只有与这颊上热泪同等温度,却是这般炙烫著他,让他永生记得。
  裴帝摊在椅背上,亦不知过了多久,周身猛然一个震盪,正是要启程了。裴帝心中一片空白,视线所及,是己身一袭龙袍,明晃晃的,奢华而贵重。
  这身龙袍,彷佛脱也脱不去,最後还是穿回了他的身上,裴帝莫名笑出几声,忽闻帘外有人喊了停轿,心中不住一惊,便见那初云少年去而复返。
  裴帝有些恼了,沈声道:「你回来做什麽?!」
  初云扭捏著,把帘子垂下来些,低声道:「陛,陛下……小民有件事,必要说于您听。」
  裴帝悄悄揭开窗纸一角,见外头声势浩大,必是已经备妥,恨不得直接将这不懂他盘算的少年踢出轿去。
  连声催促:「你快说吧!」
  便听那初云小声道:「小民蒙昭王搭救,捡回一命,虽然……虽然知道以色侍者……不好,但小民知道昭王是疼小民的。」
  裴帝正糊涂著,即见初云微微抬起脸瞅著他,一副欲言又止,「见了陛下就晓得了……其实昭王不是疼小民,昭王心中有一个人,小民只是刚好……刚好长得像……」
  「你──」裴帝愣了一下,随即低叱著:「你胡说什麽!」
  「小民没有胡说!」初云绞著手指,明明是那样胆小,却又表现的慷慨激昂,「有一次小民听见了,在房里,昭王以为小民还昏著,摸著小民的脸,一直喊著陛下。」
  「……」
  可惜若是能够重来一次,裴帝仍会选择这条路走,不是因为替父皇赎罪,更不是因为逃避什麽国家大任,只是因为他爱著,爱著那个人。
  一旦爱著一个人,便愿意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许给了他。
  希望他好,希望他成功,希望他无忧的活著……希望来日他若想起自己,会是笑著。
  裴帝如此,世间上有情人,无一例外。

  (11鲜币)五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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