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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寒门巨子by:七筒-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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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静冷笑:“那我倒要问问甄御史,你所谓的一己之私私在哪里?我刘静行事为百姓为天下,为我大庆祖宗基业江山社稷,你说私,私在哪里?说话要有根有据,莫要信口开河。”
  刘静为人严谨刻板,出了名的节俭,穿的衣服是自家夫人亲手缝的,不纳妾不蓄伎,不喝酒不好口腹之欲,也不跟那些大人们吹牛谈闲。每日除了干活还是干活,勤勤恳恳,私德当真是无人能挑剔半点。谢甄这家伙不过是看准了朝廷反对刘静改革的风向,投机罢了。
  要他说还真说不出什么像样的话来。
  他一副高深莫测的笑,我不说大家也知道的样子。
  刘静甩了袖子。
  “谢大人认为我的法子不行,那谢大人你倒是提个法子出来?”
  谢甄还是高声莫测微笑。
  安静之中另一边有人开口,散骑常侍陆贾道:“臣以为,为什么不用考核的方式,对贵姓子弟量才择优录官呢?”
  陆大人话一出口就遭到了大臣们口水猛攻。
  “考核择优,怎么考怎么择?让谁来考谁来择?你去择?”
  “就算考核择优,其余的人怎么办,继续吃白禄?”
  陆贾自以为聪明,殊不知,贵族之所以叫贵族,就是因有特权,哪怕生下来是个傻蛋,只要出身贵族,就有资格享受一切贵族资源。你突然冒一句要看才能看品行,那不是直接挖贵族们的墙角?
  真是年轻人嘴上没门什么都敢说啊你!
  陆贾一看犯了众怒,吓的灰溜溜的退下了。
  谢甄道:“臣倒是有个想法。”
  刘静不等云暧开口,就和他对上了:“你说。”
  谢甄道:“臣以为,陛下应杜绝北府军以及其他军中士兵以军功录官。这些当兵只会闹事,哪里懂什么治国之道呢,陛下要防着他们。”
  就是因为这些当官的腐败贵族,军队里已经层层不满了,谢御史还敢说这种话,云暧当真不知道该骂他蠢还是该夸他勇气可嘉。
  刘静道:“谢大人这话怎么不去北府军的驻地讲。”
  谢甄道:“这种事自然要靖国公拿主意嘛。”
  刘静将四下里一扫,满朝膏粱鱼肉,独独见不到一个像人。
  他沉了嗓子,接着谢甄的话,冷声问道:“说私利,你们这些人又哪个不是为了私利?分你们几块地就哭死哭活哭穷哭命,增一点商税就嚷嚷着百姓疾苦,朝廷一有事,就都摊了手说没钱——我倒是奇了,朝廷也没钱,百姓也没钱,你们也没钱,那天底下的粮食天底下钱都被谁吃去了?你们只会呆在自己的庄园别业里喝酒享乐,西北州被匈奴人蚕食,怀荒怀朔六镇边民年年起事,眼看就要打到平城了,朝廷却无力镇压!你们这些人,却还在这里算计倾吞着朝廷钱粮赋税,还在算计着盘剥百姓,你们又打的什么算盘!等着叛军杀过来便举手投降,继续安逸享受,做你们的富贵梦吗!”
  满朝鸦雀无声,刘静道:“再一个段荣王荣张荣又如何?你们这些人不照样高官厚禄,只要承认你们高官厚禄,段荣王荣张荣对你们来说有区别吗?龙庭宝座上坐的是谁,对你们来说有区别吗?”
  云暧始终不开口,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一拍桌案,站起来,尖声呵斥道:“够了!住口!”
  刘静转向他,跪地下拜:“陛下!臣有奏本!”
  云暧望着呆若木鸡的朝臣,颤抖道:“朕累了,退朝。”
  刘静坚持道:“陛下,臣有本奏!”
  云暧充耳不闻,直接下了座往幕后去,陶宴看他脚步不稳摇摇欲坠,连忙从角落绕过去相搀扶,吩咐太监道:
  “喊退朝吧。”
  云暧浑身被冷汗浸透,他害怕了。
  整场朝议,他看到的不是刘静的力量,而是众臣的沉默。
  对于大臣们而言,集体的沉默意味着什么?
  绝对不是意味着顺从和屈服,只意味着,集体的反对。
  刘静是以一己之力在跟整个朝廷斗争,云暧怎么敢听他的奏本。
  那不是灭火,是引火烧身啊。                    
  作者有话要说:  


☆、新政

  这事没有完。
  两日后,谢甄在家里给人活活打死了。
  朝廷又沸腾了。
  追查凶手,压根不用追查,是北府军士兵干的,论缘故,因为谢大人在朝堂上说要皇帝禁止军人以军功入朝,于是北府军听到这消息就叫嚷开了,直接冲进谢大人家把他乱拳打死了。路人都看见。
  谢大人想代表贵族们讲几句话,光天化日就给士兵打死。
  这事一出来,官僚贵族集团同整个北府军的关系已经到了白热化,
  洛阳都城,天子脚下,竟然发生光天化日打死官员的事,谁敢相信,整个朝廷炸了窝,要求皇帝将杀人的士兵正法。
  云暧两头为难,他是绝不能得罪北府军的,但是这件事是北府军做的不占理,朝臣们也愤怒了,两边都跃跃欲试恨不得直接拿刀上场杀一通。
  只是谁也顾忌着,都吆喝皇帝,都想把皇帝当刀子使。
  都特么什么玩意儿!
  就这样,这事情还没有完。
  谢甄被打杀一事传到北边六镇,又激起了军民愤慨。
  庆朝最初建都在山西平城,武帝为了防止北边柔然部族入侵,在北边境设置了六个军镇,自西而东为沃野、怀朔、武川、抚冥、柔玄、怀荒六镇。边镇军官军户地位显贵,享有极高的特权尊荣。但后来武帝迁都洛阳,大庆的重心转移到洛阳,六镇军民的地位待遇日益下降,同洛阳朝廷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张。
  都是随着武帝打天下,跟随迁都的那帮人在洛阳吃香的喝辣的奢侈享受,六镇的军民们却又穷又苦连吃顿饱饭都没着落。早就把洛阳这帮官员恨的牙根痒,那谢甄还敢张着嘴说不许军人入朝。
  洛阳贵族官僚同六镇军民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
  六镇的叛乱越演越烈,三月,葛春的叛军攻克了旧都平城。
  是夜,陶宴在天禄阁当值,柳亭突然送来急报。
  “陶大人……平城出事了……”
  陶宴早就在心里估摸着河北的战事,听着消息也不惊慌,拿着书报看了一眼,但微思索,问太监:
  “你去瞧瞧,陛下睡下了没有?”
  太监答应着就走,柳亭皱眉道:“陶大人,事关紧急……”
  陶宴不急,故作深沉笑,也不答。
  柳亭道:“长絮?”
  陶宴拍了拍他肩膀,意味深长道:
  “柳大人,你等着瞧好了,这回轮到咱们中书监上台了,咱们可等这一天等的够久了!”
  激动难耐,突然也等不及太监回禀了,直接拽着柳亭的袖子:“柳大人,赶紧随我入宫面圣!咱们的机会来了!”
  柳亭浑浑噩噩不知道他要干嘛,陶宴已经让人去请另外几位同往。
  云暧这夜也失眠,刚好陶宴让人来问,连忙起身,衣服还没穿好,陶宴跟柳亭,还有中书监两名舍人穆光,陆晃,两两携手联袂并肩跟进来。云暧看这阵势吃了一惊,也顾不得整衣了,穿着单衣就出来。
  “陶大人?这个意思是?”
  陶宴将袖中的书报递给他:“北边的形势严峻了。”
  云暧变了脸,看了那书报后半晌无语。
  他这心里承受能力还算是强的了,只是黑着脸,却忍耐着没有随便说话。陶宴补充道:
  “臣进宫来,正是要同陛下商议此事的。”
  半个时辰后刘静也奉旨入宫。
  云暧连下了三道旨意,第一道,将都督河北军务的高贯撤职问罪,换亲信将领杜旻接替。这人是陶宴举荐,圣旨录毕,立刻派何鸾连夜携旨出宫,催促起行,立刻赶赴邺城就任不得耽误。
  第二道是密旨,直接送到了隽城,调张合出卞州,北上讨伐葛春。
  第三道,加刘静录尚书事,都督中外诸军事,使持节,假黄钺,总揽洛阳军政。
  这三道诏书中书监诸僚属议定,由陶宴亲拟,当夜盖上印玺依次发出,到第二日天明灯灭,刘静出了宫,柳亭等人辞去,陶宴已经是一夜未眠,勉强叫了水梳洗一下,又伺候云暧更衣,嘱咐他:
  “带会到了早朝上,恐怕得吵的天翻地覆,陛下要有心理准备。”
  云暧眼底有些发青,疲惫的点点头:“朕知道了。”
  陶宴给他整理着衣服领口,正了正冠:“陛下由他们吵去,不必理会,自然有臣和靖国公去应付,陛下别多开口,这桩事情,不论什么时候去做都是危险的,臣不想陛下搅进这趟浑水,一切交给臣就是。”
  云暧还是点头:“知道了。”
  陶宴眉目生春的笑了笑,摸着他脸颊:“咱们陛下不是软弱怕事的人,咱们陛下心智聪慧,刚强果敢,比先祖平帝武帝丝毫不差,他们十五岁的时候,也许还比不如陛下这样坚强勇毅。陛下生此乱世遭此困苦,若能险中求存,成英雄大业,千载之下,青史之上,必定会是一位继往开来功耀彪炳的中兴圣主,不过臣也怕陛下陷入危亡,所以那些功耀彪炳的事情,让臣替陛下去做就好,若是成功了,是陛下的功绩,若是失败了,一切与陛下无关,只是臣与靖国公等人的罪过。”
  云暧愣愣的看着他。
  陶宴搂着他肩膀,靠在胸口抚摸。
  云暧身体僵硬的一动不能动,陶宴的手在他后背头发上轻轻抚触。
  这会还是寅时,铜鹤灯架上蜡烛已经燃尽,熄灭,云暧已经梳洗完毕,离上朝还有几刻钟,他靠在陶宴怀抱中久久不动,脸上没有表情,陶宴静静的在他发间嗅了一会,最后道:“吃定东西垫一垫,待会上了朝才有力气听他们闹。”
  云暧低声道:“好。”
  太监送了膳又出去,薄粥熬的滋味浓郁,散发着奶香,陶宴目不转睛的盯着云暧吃,给他递菜,手绢擦嘴,云暧低着头一声不吭由他伺候,抬眼见陶宴还是昨日的官服未换,吩咐太监去取他衣服来。
  陶宴换了衣服,陪同云暧一起也简单用了早膳,一同往太极殿去,太极殿百官肃立山呼万岁,刚好升朝。 
  朝堂上自然也是炸了锅,争吵激躁不论,刘静上表奏事,陈述战情,云暧命太监宣了旨,便不动声色,将朝堂交给刘静一干,只坐在上面听他们鼓噪,不发一言,待时候到宣布退朝。
  散了朝,陶宴等在太极殿外,刘静出来,他上前迎面,日出映脸鲜艳,深深施礼:
  “恭喜先生,先生多年的心愿,今日终有机会实现了。”
  刘静道:“你呢?”
  陶宴含笑:“陶宴愿助先生一臂之力。”
  张合这小子领了圣旨,十日后,打着平叛的旗号,往西打了个转,直接占据了长安。
  然后一路北上,一路撒尿圈地盘,将自己的势力范围扩展到并,陕,冀诸州,五万人马摇身一变二十万大军,气势汹汹的杀往山西河北方向,在河北同杜旻会合,攻打葛春。
  兴平四年,刘静正式实施新法。
  要打仗,要养兵,第一要钱。
  来钱的法子无非两样,一曰开源,一曰节流。
  节流之一是裁撤冗官,吃闲饭的太多,每年朝廷供养这班庞大的闲置官僚机构都要花费百万两之多,这部分官员无实际官职,每月初三按时到吏部领银钱,庆朝官场有个俗称叫做吃白禄。关于这个,朝廷上吵闹的不止一天两天,但始终争论不出个名堂,刘静上来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些官职全部裁撤。
  裁撤下来怎么办又是个难题,总不能让人去喝西北风,否则肯定得出乱子,刘静同时扩建北府军。
  反正朝廷是不会白养活你们了,大家没饭吃,既然不愿回家种田,都当兵去,国家需要你们,好好干吧。
  关于北府军,庆朝一直实行的是府兵制,兵农合一,北府军是刘静进入洛阳着手建立的一支军队,实行募兵,朝廷拨饷专养,机动性,战斗力都十分强悍,统帅将领是英肇。每年拨款给北府军的军饷也是一笔巨大开支,因此朝廷官员跟北府军处于严重敌对状态,军队系统和普遍官场水火不容。
  北府军认为朝廷养闲官浪费粮食,还不如拿来养兵,增强军队,贵族官员则认为这支军队存在严重侵犯了自己的利益,每当国库一说缺钱,都高声吆喝着都是北府军闹的,要裁撤北府军。
  所以北府军虽然实力雄厚,但一直处于青黄不接被压制的状态,今天要裁军明天要断粮饷,幸好有个首领英肇为人刚正凶悍无人敢惹,而且刘静一直苦心经营,维持其运转,才勉强没被撤散。
  现在刘静要裁官,募兵扩军,并且拿裁官的钱来养这支军队。
  开源第二项,征税。
  这个说法不好提,刘静有点不敢开口。
  其实一年多增三分的税,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不过是一日的口粮,增加不了任何负担,可是事实是如此,说出口来就不是了,官场黑暗,无论什么政令,到了下面,都得变个样子,不但于百姓是灾难,反而会给敌人作口实。
  果然,征税的话一出,朝堂又沸腾了,平日里不说话的也都纷纷站出来替百姓哀嚎穷苦,不宜加税,风向几乎是一边倒。
  司空孟毓更是横眉怒目斥责刘静瞎搞,不顾老百姓的死活,第二日群臣纷纷上弹章,指责刘静。
  奏疏一律送到中书监,陶宴纷纷按住,留中不发,无视。
  云暧那里,吵到后来直接称病罢朝,除了陶宴等亲近大臣,谁也不见,免去烦扰。
  陶宴的意思,他不愿云暧表示支持刘静,但凡改革就面临着失败,这样大的改革,一旦失败,就只有死路一条。刘静在群臣面前到底显得势单力孤了些,陶宴必须里应外合支持他,然而云暧,陶宴希望云暧高高挂起就好。
  一旦出了事,至少不会牵连他。
  陶宴带着中书监一干僚属每天要应付数以千计的章奏书事,摆平刘静那里惹来的一干乱子,还要亲自查看料理六部繁杂冗沉的各类账目,重要的账目他又不放心假手于人,非得亲自把关,忙的口舌生疮,撒尿的时间都不够用。
  皇帝每日来中书监微服私访,亲自监督各位大人们办公,搞的柳亭等人很不自在,话也不敢多说。陶宴忙的乱转跟个没脚的陀螺似的,压根也没注意皇帝陛下存在,头也不抬张嘴就支使:“把昨天吏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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