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哥儿-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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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你们几个,年纪可是比笙儿都要大了……”老爷脸上的笑意不减,“可是,重楼和苍术我知道的,并无妻妾,而怪的是,这两位大人竟然也从未娶亲,这若是一个也就算了,可是却有四个,不是一件奇事又是什么?”
沉默了好一会儿,杜若先开口了,“老爷,既如此,那我们也不作隐瞒了。”
“好,我听着。”老爷老神在在地看着他们,“不过你们最好说出我愿意接受的话。”
157 新郎官
“咚——咚!咚!!”外头隐隐传来打更的声音,已经三更了。
房内四角的灯笼依旧亮着,桌案上的蜡烛烧着,时而发出“噼啪”的声音。
书房里很安静,可是却坐着六个人。
笙哥儿的手里托着茶盏,可是那盏里的茶水却早已凉了,他慢慢地喝了一口,其实什么滋味都品不出来了,他看看几个人,又看看老爷,张张嘴,正要开口,老爷先一步说话了——
“笙儿是我的儿子,也是我们傅家唯一正统的继承人。”
“我知道,老爷并不是那古板守旧之人,这人伦大道老爷未必放在眼里。”杜若接话道。
这四个人里面,杜若与老爷的对话是最多的——论口才,杜若要好过昌阳,重楼的性子并不善辩词,而苍术虽会说话,也只是谈生意,而与老爷说话却不是谈生意了,再者,重楼和苍术如今的身份也到底理亏些,说来说去,杜若却是最合适的了。
“你们跟着笙儿,自然也知道我。不错,什么人伦大道我并不在意,不过,”老爷望向笙哥儿,“这是我的儿子,我却由不得他受半分委屈。”
笙哥儿微微一怔,“老爷。”以老爷的脾性,说出这句话,笙哥儿着实心热。
“笙儿,你同我说实话。”老爷的声音透着几分温柔,“你们现在依旧是发乎情止乎礼,还是早就坦诚相见了?”
他们四个自小伺候笙哥儿,当然早就坦诚相见——不过笙哥儿知道老爷的意思——他们几个方才也差不多都交代了,可是这种事当然不会说出口——面对老爷,笙哥儿是满怀敬意的,所以他不会隐瞒老爷——笙哥儿轻点头,“不瞒老爷,那颠鸾倒凤之事,我们也都已经做过了。”
老爷虽不意外,可是还是皱了下眉,继续问,“那,你是主动的一方,还是承受的一方?”
老爷问得直接,重楼等人却有些汗颜——这种话,这样当面问出来实在是……不过笙哥儿到底是老爷的儿子,对于老爷的问题也只是愣了下,便老实回答了,“笙儿是后者。”
这下老爷的眉皱得更紧了,脸色似乎也有些不好看。
重楼等人对视一眼,此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老爷的反应摆明了是不怎么乐意自己儿子做承受的一方,难道他们要为此妥协,和笙哥儿调换角色?这一想起来自己被笙哥儿压,便是性子最随和的重楼也是觉得无法想象的……这在平日里如何体贴是一回事,可是到了床上……
笙哥儿也看出来了,其实他是无所谓的,只是他被动习惯了,在床上也没有那么强的需求,而他知道他们四个是喜欢做主动的一方,所以也是由着他们了。
老爷的手指敲着紫檀木的高脚几,沉默过后,老爷说出了这么一句话,“笙儿喜欢你们,我知道。而要我答应你们从此这样天长地久也可以,不过……”
“不过?”杜若四个心一紧——该不会是要从些以后他们在下换成笙哥儿在上了吧?可是,这种事……
他们四个已经紧张得都要站起来了,笙哥儿却是知道老爷应该不会太为难他们的,所以倒觉得还好。
“这件事就是……”老爷就是故意停顿了又停顿,看着他们握拳甚至流汗——其实有的时候看,不,应该说很多时候,老爷还是有些恶趣味的——“你们入了我傅家门,做我傅家人。”
听到这话,重楼和苍术是松了一口气,他们反正本来就是傅家人嘛,没什么差别。可是杜若和昌阳却都觉得这话里有话,昌阳难得开口问了,“老爷的意思是……”
老爷却连看他一眼都不看,只是转向笙哥儿,“笙儿,今儿是初九对吧?”
“是,老爷。”
“若是我记得没错的话,下个月初三倒算是个黄道吉日。”老爷满意地一笑,又看着那四人,“便这样吧,下个月初三,傅家就办了这桩喜事,让你们正式进傅家的门。”
“什么?!”为下,连重楼和苍术都变脸了——这个进傅家的门的意思就是……
“老爷?”笙哥儿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老爷对着笙哥儿微微一笑,“笙儿,你就要当新郎官了。”
新郎官……
……
这傅家大公子要娶亲的消息很快整个珞城都知道了,然后又由珞城蔓延开来,周边的小城谁不知道傅家啊,这傅家大公子都已经十九了,总算是要娶亲了——还听说,这傅家大公子一次就娶了四个,这底下羡慕得可不少——别说,人大公子娶亲晚,可是艳福倒是不浅,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啊。而及至后来,人都听说了,原来傅家公子要娶的四个“新娘子”竟然都是男子,这下,全城哗然,应该说是沸腾了。这有听说过逛小倌馆养男宠的,最过的也是娶个男妾,可没听说真的大张旗鼓娶了男妻的啊!还是四个……若是寻常人家,恐怕早就被口水给淹死了,可是偏偏这是傅家,江南首富傅家,这婚事不是傅老爷亲自操办的,这城里的人一开始是有些异议的,可是后来传来传去,大家又觉得有些理所当然了,傅家大公子可都是十九了啊,迟迟不娶亲,也不曾纳妾,甚至逛窑子都没怎么听说过,可不就是好这口吗?要说,这不爱女儿爱男子的也不少,也就是这傅家敢这样明目张胆操办婚事了。后来的后来,又听说这四个“新娘子”也就他们家娶得起了——不过,也有心怀恶意的人偷偷写了信上告知府大人和广威将军行为不检,失德失节,不足以为百姓表率什么的,而这些信据说还没真的到上头手里就被不知道谁截下来了,要知道,杜御史为官这几年,手下有多少门生,又有多少好友,而跟过昌阳将军如今留在京里有权有势的武将又有多少……再说一年不到时间里,上头颁了一条新律,准予大魏子民同性成婚了,那些告状的信更是丝毫意义都没了,简直成了笑话——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先说现在吧,这笙哥儿要成婚了,傅家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忙得不可开交——当然,原来族里也有一些长辈暗地里说些什么不好听的话,可是老爷一出面,那是半句话都没了——老爷是谁,老爷是族长,还是用金山银山养着他们的族长。不过,于笙哥儿来说,那些都算不得什么,问题是,杜家那边不好了,这里当然说的是杜老太太——杜老太太是笙哥儿的舅妈,她老人家对笙哥儿的宠爱自不必说,为了笙哥儿的亲事她也操了不少心,如今好了,终于要成亲了,可是问题是,为什么四个“新娘子”里竟然全是男子?那笙哥儿的子嗣怎么办?香火怎么办?杜老太太由此竟生了一场病。
笙哥儿在杜府住了三天,这天从杜府出来的时候,脸色还有些白。
“如何了?”马车上,来接笙哥儿的重楼问他。
“这几天我奉汤侍药,端茶送水的,总算是好了……老太太到底心软……”笙哥儿叹了口气,“说来都是一心为了我好,是我一直瞒着她,辜负了她……”
“哥儿不可这么说,这要有什么不是也是我们几个的不是。”说到底,一开始也是他们把笙哥儿拖下这个“深潭”的。
“是呢,”笙哥儿抬头看他,似笑非笑,“幸好我那日一个都不让你们跟来,那老太太床边放着雀头拐杖呢,你们若是来了,她就是病着也得把你们给打出去……老太太亲口跟我说的,你们可逃过一劫了……”
“老太太是为了哥儿想着,被她老人家找我也心甘情愿。”重楼笑笑,“只要和哥儿一起重楼什么都愿意。”
“别说这些甜言蜜语了。”笙哥儿撩了自己的袍角,露出了里头的白绸长裤,“帮我揉揉膝盖吧,还有些发酸。”
“怎么会发酸?”重楼怪道。
笙哥儿睨了他一眼,“你当老太太真那么容易心软妥协,还不是我使了苦肉计!”
“哥儿你……”重楼看着他,“你……跪了多久?”
“也不久,才两三个时辰,老太太就受不住心软了……这两三个时辰可是值当了。”笙哥儿笑着说。
重楼看着笙哥儿的笑脸,心疼又有些无奈,他把笙哥儿的双腿夹在自己的腿上,轻柔地给他按摩膝盖,“可舒服了?”
“舒服,重楼你的手劲儿就是好,舅妈家的丫鬟可就没你的手艺……”
“你让她们按了?”
“没,老太太让她们过来给我按,我打发她们走了……”
158 成亲
一叶扁舟停在湖中央,钓线垂入湖里,等着鱼儿上钓,钓竿的一头架在船上的凹槽处,旁边,一白少年躺在船上,一只腿屈起,两只手枕在脑后,脸上盖着一个鲤鱼戏水的斗笠,一派闲适——远处的水榭上,遥遥传来唱戏声——
“最撩人春色是今年,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原来春心无处不飞悬。是睡茶蘑抓住裙钗线,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处牵……”
另一边划水声由远及近,白衣少年也不知是睡熟了还是不在意,依旧一动不动躺着——
“呦,甚是悠哉啊……”
白衣少年听闻熟悉的声音,拿了盖在脸上的斗笠,坐起身,侧头看去:“你总算是来了。”
那条船上,是个穿着水绿长衫,头上戴着青玉簪,腰里别着白玉扇的翩翩美青年,此时正撑着长蒿笑看着白衣少年。
“我如何不来?这大街小巷都是你傅大公子要成亲的消息了,我如果错过了,就枉为好友了。”
笙哥儿向他伸出手,让他过来自己这条船,“你便就这样进来了?那守大门的人也不拦你?”
“原是拦着的,不过刚好遇见余容,他带我进来的。”赵无居拉拉笙哥儿的钓线,又看看他船上的小桶,“这有多久了?怎生一条小鱼都没?我看你那边的塘里全是肥圆的锦鲤啊。”
“这湖水是引的外面的活水,锦鲤大多投在了荷塘里,这湖里却没几条,这两日秋雨不断,我想着湖里该是有几条外头游进来的鱼儿,这一上午过去了,竟一条都没。”笙哥儿笑道。
“我看你也不甚在意。”赵无居坐在他对面,“果然是在家里了,原先在京城可没见你这样自在过。”
笙哥儿笑笑,“我说,这一年多不见,你却像是越发滋润了,可是可怜了某些人……”
赵无居知道他说的是谁,他打开白玉扇一边扇一边说,“可怜?谁可怜了?”
“装傻呢?”笙哥儿伸手在他如敷了粉一般的面上掐了一把,“你自己逍遥自在,人家可一片痴心难解呢,想当初可是把整个京城都要翻转过来找了……我说你啊,跑了一次又一次,那一次不被找回去了,这一次又当如何?”
赵无居似笑非笑,“你当我是在玩呢?我走自有我的道理。”
“什么道理?”笙哥儿微微眯起眼,“我可是长着眼睛的,不知人对你有情,你对人也是有意的。要不然,那年在我生辰的晚上,你也不会……”下面便没说下去了。
赵无居难得面红了,他轻咳一声,“难道行了鱼水之欢就要相伴了?我不是女子,也没那么迂腐,要为一夜露水托付一生。”
“那你且老实回答我,”笙哥儿看着他,“你对他有无真心?”
赵无居和笙哥儿对视,久久才轻点头,“还真骗不了你。”
“那就是了,这彼此都有情意,又何必折腾出这许多事来?”笙哥儿不解道。
赵无居却是移开了视线,看着那粼粼水面,轻叹口气,“我早就同自己说过,不会动情,也便能少些烦恼,自在一生。”
“这又是何故?”笙哥儿望着他精致的侧脸,“你……是不是以前被人伤过?”
赵无居转回头来,看着笙哥儿“扑哧”笑出声,“你觉得,我会被人伤过?要伤也是我伤人心。”
笙哥儿抿嘴,“那你倒是同我说啊,难道是什么说不得的?”
“我有没有同你说过,我的家人?”
“家人?翁老将军?”
“那是我外祖,你不想知道我的出身?”
笙哥儿点头,“原不讲究这个,不过你要和我说我当然高兴了。”
赵无居轻笑,“其实我娘同我爹的结合是不合礼法的。因为我外公是不同意我娘嫁给我爹的,并非我爹家境不好,而是因为外公觉得他人品不好……当然,后来的事实证明了他的话。”
赵无居的爹娘是一见钟情,他爹是个米商,家境殷实,他娘嫁入赵家以后,一开始还是过了一段幸福美满的日子。可是后来,他爹就喜新厌旧又抬进了好几个妾侍,后来还娶了个平妻,他娘一则没有娘家做靠山,二则性情使然,也都忍了下来,及至后来,因为一场大病,他娘容貌俱损,他爹就完全厌弃他娘了,那时赵无居才三岁。赵无居在赵家的生活明面上是大少爷,锦衣玉食,可是看到自己的娘亲遭受这些折磨,他的心里痛苦不已,原来他娘亲对他说的自己和他爹是如何倾心爱慕,如何定终身的话都成了他的梦魇,那时,他的心里就滋生了一种念头:此生绝不动情,做个无情人才能保全自己。
“……我六岁的时候,我娘熬不住去世了,”赵无居缓缓道,“我便带着我娘的骨灰,离开了赵家,过了一年时间,我才上京到了外祖家,外公已经老迈,对我娘这个唯一的女儿也是心心念念了多年,没想到等回来的是一盒骨灰……好在,我娘最终,也回了家,不至于孤魂无归。”
“无居……”笙哥儿心里不忍,没想到看似没心没肺,放荡不羁的无居竟然有这么一段身世,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不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