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系列4-点灯人-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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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他说,干枯的眼眶里流不出一滴泪水,「对不起!」他拚命道着歉,「我不知道会那样,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做那种事,我真的对不起你!」他拚了命地说着,火焰吞噬了他的发声器官,他的声音是凭借最后魂魄的力量传递出来。
「我一直在这里守着你,花尽一切力量,我为我的罪孽忏悔了一辈子,我从来不敢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想着,也许有一天,我能重新见你一面,对你说声对不起。」他说,似乎想要伸手触碰祝映台,随后才想起自己早已没有了可以触碰的资本,「现在我真的见到你了,却依然只能让你失望而已……」
青白色的火焰将杜酆整个淹没,在吞噬了足够的养分后渐渐熄灭,杜酆的灵体只剩下了最后一点浮光凝聚在空中,将散未散。祝映台伸出手去,那点光团便环绕到他的手掌上,起起落落,似乎犹有遗言要倾诉。他将那点光团托到耳边,听得光团中传出的杜酆微弱的声音:「不要让他们进燃庐,不要让他们找到你,那件东西不能被毁,否……否则……」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在最后的回光返照中,提高音量,「我想起来了,那……那个人……是那个人!」光团急促地颤抖着,彷佛焦虑不已,可光芒却像要马上熄灭,「那个人……指引你的那个人,不要听他的,他想对你……」杜酆喘着气,「不要……」忽然一阵冷风吹来,杜酆魂魄的光芒在最后一刻消失得一乾二净,什么也没剩下。
「映台?你怎样?」
祝映台看向自己空落落的手掌,一时竟有些迷惘:「我好像,想起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
忽然从屋中传出了机关启动的「嗡嗡嗡嗡」声响,祝映台猛然醒悟过来:「拦住顾氏父子!」他一跃而入屋中,梁杉柏赶紧跟上。
这确实曾经是谁的住宅,三间屋子是相通的,他们循着声音找去,果然在一间屋子里发现了一道开启的暗门,里面是一条漆黑的走道。
祝映台看着那条暗道,心中忽然有种难以抑制的紧张与害怕。
「我们赶紧……」梁杉柏转过头来,发现祝映台面色苍白地盯视着这条暗道,失魂落魄一般,浑身颤抖。
「映台,你怎么了?」梁杉伯问,想要触碰他,然而手指才碰到祝映台,却被他一把挥开!
「不要碰我!」他大吼,这一声令得两人都吃了一惊。梁杉柏的手停在空中,前进不是,后退也不得。
「映台……」梁杉柏像被人在脸上狠狠揍了一拳,面上血色尽失,「映台,你怎么了?」
祝映台看了他一眼,随后不发一言地钻入暗道之中。梁杉柏的心在那一眼中重重地沉了下去,比以前更远的距离!他不敢去想,那一眼陌生而冰冷,祝映台彷佛在一瞬间又再离他十万八千里,可他明明就在自己眼前不是吗?
怎么会这样?
粱杉柏觉得浑身发冷,明明昨晚还在耳鬓厮磨,四年的追逐终于尘埃落定,明明刚才还在洞外戴上对戒,表明从此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为何一转眼,却变成了现在这样?他不明白!梁杉柏钻入暗道之中,向前跑去。
冰冷的空气中有一股洁净的香气,淡雅,冷冽,像祝映台身上的味道。越往前走,香气便愈发馥郁,梁杉柏很快看到前方有一扇打开的门,他快步走入门内,眼前赫然一亮。
无数金英闪烁的光辉温暖地笼罩着这间屋子,但它们却似被清洗了一般,不再充满阴气,而是显得亲切而柔和。它们化作鸟雀、化作壁花、也化作满天繁星,装点着这间屋子。
这似乎是一间类似铁匠工作室的打铁房。早已失去了主人的熔炉与锻造工具静静摆放,不知经过了多少年月,却依旧闪耀着璀灿光华。他走过去才发现,所有锻造工具竟然都是用金英制成,却不含一丝煞气与阴气,是谁,有这样的工艺和能力,能够驾驭这种奇特的阴铁之英?
屋子的另一头还有一扇门微开着,梁杉柏确信所有人都进了那间屋子,但在这一瞬间,他却似乎失去了踏入那间屋子的勇气,他不敢进去!他居然也开始颤抖,不明白自己突然的畏惧从何而来……
怕什么!?他问,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就连牙齿都格格打颤。他以极大的意志力压制住自己想逃的欲望,一寸寸地挪过去,艰难地举起朽木一般的手掌,放在门上。在那一刻,他几乎后侮了,他想逃,他不愿看到内里的景象,然而门扇却违背他意愿轻松地滑开,露出里面的景象。
这应该是一间卧室,或许就属于这间燃卢的主人。对了,这就是一个铁匠的工作间,所以才会被叫做燃庐吧。此刻,所有人都在里面了,顾显艺与顾村长立在一边,祝映台立在另一边,屋子的里面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太简单的一间卧室,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但是床上躺着一个人。
梁杉柏其实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视力一直很好,但他却回避着,不愿去直视。
躺在床上的是一具尸体,明明已经过了两千多年,却依旧保持着在世时的容颜,甚至那丰润的脸颊和依旧带着点血色的唇瓣几乎会让人以为他只是在沉睡而已——他有一张与祝映台一模一样的脸!
他就这样静静地躺着,身穿一袭柔软的黑色古服,暗线勾勒出墨云纹,衬得他的肌肤如雪莹澈,一头黑色的长发铺洒在身体下面,恰如一匹上好的绸缎,而那些本该嗜血的金英却停留在他的身旁,化作晶莹皎洁、婀娜芬芳的花朵将他温柔包围。
「这是……我吗?」良久,祝映台轻声低语。
梁杉伯突然感到一种愤怒:「这怎么可能是你!」他叫道,几步上来,将祝映台拉离那具古尸,「这怎么可能是你,你不是还好好地站在这里!」
然而,祝映台却如同听不见他的话一般,眼神迷离地望着那具尸体:「原来这是我,这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和他一起。」
「映台,你是中了魇了!」梁杉柏一时几乎觉得连喘气都变得困难,悲伤和愤怒壅塞了他的心间!他不知道这个古人是不是祝映台的前世,哪怕是,祝映台也已经不再是前世那个人了,所有的一切,那个人的爱憎离合。都该随着那个人的入土为安而去,不应该再来纠缠今生的祝映台!
「我为什么会忘了呢?」祝映台说,看着周围的景象,「我明明说过会一直陪着他的,在这里,不管多少世,这是我应负的责任,我为什么会忘了呢!」
粱杉柏快要气疯了,他失去理智地将祝映台用力搂到怀里,拚命地想要将这个人揉到自己的身体里去,让他的骨与血与肉都与自己融汇到一起,再也不分开!这个人是他的是他的啊!是他的恋人,是他的映台,是他好不容易追到,愿意白头偕老乃至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的人,他怎么可以再也不看他不认他,他怎么可以去记挂别的人!
祝映台在他怀里推他:「放开我,梁杉柏!不要碰我!!」他说,「我不应当背叛我自己的誓言,这是他的屋子他的燃卢,他的……」
梁杉柏低下头,寻到祝映台的嘴唇,发狂一般地吻下去,祝映台开始拚命挣扎,牙齿磕碰发出声响,嘴唇被咬破,手臂被抓破流出血来,梁杉柏却怎么也不肯放手,他知道一旦他松手,这个人就要离开他了。这次不是四年,是永远!他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再有抓到他的一天!
这个吻,充满着苦涩和绝望,再无理智可言!
顾村长在最初的震慑中回过神来,眼神古怪地看了两人一眼,对顾显艺道:「把他的心剜出来。」
颐显艺有些畏缩地看着那具尸体,虽然明知那是一个死人,但这超乎想象的尸体状态让他无法下手去做这么残酷的事,尤其是在这具尸体的容貌还与祝映台一模一样的情况下。
「怎么?」
「我……」顾颜艺为难地看向自己的父亲,「爸爸,我……」
「没用的孬种,」顾村长道,对着他伸出手,「把剑给我!」
「爸爸!」
「把剑给我!不要让我再重复第二遍!」
长剑被交到顾村长的手上,他举着剑毫不犹豫地向那具尸体走去。停留在尸体周围金英幻化的鲜花在一瞬间察觉出了威胁,发出一片「嘶嘶」如同毒蛇吐信的声音,朝着顾村长转动花盘。
顾村长愕了一下,试探着伸出手去。
「哧」的一声,花朵向后收缩后猛然刺向顾村长的手,就像出击的毒蛇。顾村长慌得向后倒退几步,发现手指上被啄出了一个小小的伤口,那伤口泛着焦黑的颜色,血流不止。他盛怒之下,抬手挥动古剑:「都去死吧!」
他挥动长剑,无数金英在挥砍之中发出「吱吱」的惨叫声,飞起又落下,就是不肯离开。顾村长气急败坏,从怀里掏出什么洒在剑身之上,顿时一团青白色的火焰跳动起来,所有触碰到火焰的金英在瞬间迅速枯萎焦黑死亡,余下的也战战兢兢地逃离这片危险区域,只有那具尸体却在火焰中依旧保持着原有的美感,分毫不动。
「这玩意还真是好用!」顾村长道,「幸亏我们有那位高人帮忙。」
「爸爸,这具尸体很古怪,我们还是不要再继续下去了!」顾显艺央求着自己的父亲。然而顾村长却根本听不进去。
「果然不毁掉那件东西,这具尸体就不会腐败,诅咒也不会解除!」他说,「那个人说得都是真的。」他手提宝剑,走到那具尸体跟前,轻声嘟哝道,「还真他妈的诡异!」随后,举起宝剑,狠狠地向着尸体的心口插入。
「噗」的一声轻响,宝剑轻松没入尸体的胸口。最开始似乎什么也没有变动,顾村长疑惑地看了看周围:「怎么什么反应也没有。」
然而,紧跟着脚下的地面却开始剧烈波动起来,如同地震或是海啸的征兆,木屋开始剧烈地上下抖动,板壁摇晃,桌椅倾斜,梁杉柏紧紧搂住祝映台,惊愕地看向那具尸体。宝剑很快在青白色的火光中化为无形,然而那具尸体却开始迅速腐化,头发脱落,血肉干涸,衣服碎作败絮尘沙,在摇晃中消失。
那一瞬间,他居然有快感!
割裂祝映台与那具尸体的连系,割裂祝映台与他口中所说的那个人的关系!他自私地想,这样祝映台就不会离开他了,他就还有机会!祝映台望着那具迅速风化的尸体,他似乎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是被梁杉柏搀扶着,愣愣地看着那里。
肉身化作骷髅,白色枯骨如同被打碎的水晶一般跟着风化,而在他胸腔本该是心脏的位置,却飘浮着一团光尘,浮动着挣扎。梁杉柏发现那是一条极小的黑色的龙形兽,虽然它个头很小,却拥有龙的所有特征。它有一双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瞳,纯然黑色的鳞甲与锐爪,此刻它被那青白色的火焰团团包围,无声无息地挣扎着,然而,那火焰究竟太过凶狠,不过片刻,黑龙便失去了力气,静静地跌落在床上,被火焰所吞没。
当黑笼完全消失的时候,所有人耳边响起了「叮」的一声清响,有一截东西弹射在地面上,随着波动剧烈滚动,人们好不容易才看清,那是裂开了的一个墨玉发箍。
潮汐的声音在下一刻扑面而来。地面波动得愈发强烈,板壁裂开缝隙,有水脉从那后面冒出,咸涩的海腥气立时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海水倒灌!」顾村长大喊一声,连儿子也顾不上,撒腿就跑,顾显艺愣了一下,也跟着跑了出去。梁杉柏想要将祝映台带离,他却挣脱梁杉柏的桎梏反而跌跌冲冲要往那具尸体本该躺着着的床铺去,粱杉柏再顾不上许多,一掌砍在祝映台后颈,将他打昏后背在背上向外跑。
整条暗道如同被人恶意抖动一般剧烈颤动,几乎无法下脚,梁杉柏只能跳跃着用极其耗费体力的方式,躲避那些颤动带来的影响。金英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暗道里四处乱飞,不时地撞击到墙壁上或是掉落到地上,发出「吱吱」的声响。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的情况,粱杉伯走出屋子才发现,外面的情况更是一塌糊涂。上方的钟乳石受到震动,纷纷开裂掉落,如同箭矢雨下,阴泉河床澎湃汹涌,从底下掀起巨大的波涛,横架其上的石桥被两种力量合二为一的摇撼,明明是石头砌成,此刻却发出「吱吱嘎嘎」好像木料摇晃,不刻就要倒塌的声响。梁杉柏踩上石桥,顾显艺就在他前方几步,一个金色的浪头打了上来,失去了控制的阴泉河水无所不吞,对着人们张开巨大的嘴巴。
「风盾!」梁杉柏喊道,腾出手来,向着前方推去,一股清气冲向阴泉,风所形成的盾牌勉勉强强抵挡下了这次攻击。然而受到了阻挡的阴泉之河彷佛有了自我意志一般,立刻将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粱杉柏。
滔天大浪从底下翻腾卷起,在一片金色水雾中,形成一个狰狞的巨大鬼面,张开的嘴巴尖牙嶙峋,直向梁杉柏呼啸咬去,粱杉柏在情急之下,一面飞快地单手结印,土墙在一旁隆隆竖起,而他本人则向前猛然窜出。尖牙冲破土墙,土坷四处飞散,有一块较大的正好打在梁杉柏的腿上,他顿时身体一滞,向下跌去。桥梁剧烈波动,栏杆已经几乎全被破坏,粱杉柏不可遏制地向着桥侧滚动,眼看就要跌下去,情急之下,他将祝映台甩向对岸,而自己却直直穿破桥栏,向下跌落,千钧一发之际,梁杉柏手中的钢索弹出,匕首激射,在仅剩的一截桥栏上绕了几个圈,将自己险险挂在桥侧。
底下就是汹涌的阴泉河水,漩涡在脚底打旋,里面露出狰狞的鬼脸,长长的舌头为了即将到口的美食而激动,尖牙闪烁着金色的光辉。
下一瞬,如同扑食的猛狗,一条阴泉抽起身形向梁杉柏咬去。
「滚!」满以为自己这次是真的要死了,哀伤尚不及滚过脑海,却见一团火光从上方袭下,阴泉发出「啪」的四散声响,重重跌落回去。顾显艺在桥边探出头来:「我拉你上来!」他用梁杉柏之前交给他的道符暂时驱散了阴泉河水。但梁杉柏给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