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清景是微凉作者:颜凉雨-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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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命攸关之际,便没人管我手指头折没折了,纷纷围着那缝隙端详,相面似的。就花花还算有良心,对着创面呼呼吹了两口气。
很快,容恺就把形势研究透彻了。按照他的推断,先前埋住我们的石块受到二次滑落石块的撞击,鬼使神差就出了这么个缝隙,因为石头不比泥浆,没办法做到严丝合缝,先前密不透风想来应该是滑落到这周围的石块太多太厚,层层叠叠便堵了个满满当当,现下被一通乱撞,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天意,也可能真是我们命不该绝,突破口出现了。
小缝隙自然爬不出人,但它的出现代表这地方石块薄弱,或许只有一层,如果我们能巧妙的将某块大石推开,不,不用推开,哪怕只推出个把人能出入的空隙,我们就得救了!
论开山劈石,金大福自然是当仁不让的急先锋。
小疯子还在那嘱咐什么别着急慢慢来呢,那厢金大福一掌已经推出去了。昏天黑地也看不大清他推的是哪块石头,不过石块间错动的摩擦声倒是真真切切。我心说不愧是鲁智深转世,这他妈倒拔垂杨柳的绝技是世袭的啊。
小疯子无奈,只好跳过中间补充一句重点的:“尽量拣小的往出推,以防上面的再塌下来。”
金大福猛地收回胳膊,难得憨厚地抓抓头:“你该早说的。”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轰隆一声,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扑倒在地,接着就是一些小石块噼里啪啦落地的声音,有几个还滚到了我的脸边。
大约过了半分钟,尘埃落定,淅沥沥的雨声悠悠传来,愈发清晰。
我胆战心惊地扭头去看,原本的缝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两处孔洞,一个瓶盖大小,一个拳头大小,被光映着,珠圆玉润。
花花从我身边爬起来,不去看新的生路,而是走到金大福身边照着男人屁股就是一脚!
小疯子第二个爬起来,有样学样,还左右脚都上去给一下。
金大福一脸委屈,看着第三个走过来的周铖,可怜巴巴地问:“你这脚能留着出去了再踹么……”
周铖哭笑不得,伸手把人拉了起来,无奈道:“这幸亏是没事儿,要真塌下来你就是想挨踹都找不到人了。”
对于周铖的温柔批评,金大福虚心接受,但对于小疯子,此君还颇有微词:“谁让他受力分析加速度摩擦力的半天说不到重点……”
“你他妈还敢怪我?!”
“淡定淡定,”我连忙薅住小疯子,以防他四下乱蹬的腿在踹出什么计划外的风险,“有账出去再算,现在逃命要紧!”
祸之福所依。
金大福这么虎的一掌,愣是改变了局势,原本大片密不透风的石头错落开来,均有了松动迹象。小疯子轻轻贴在上面摸寻了半天,终于指着一块脸盆大小的石头,向金大福下令:“推。”
金大福不敢再鲁莽,乖乖站那儿又等了半天。
小疯子纳闷儿:“动啊!”
金大福弯下腰,和其对视:“受累打听一句,还有旁的交代没?”
小疯子一个扫堂腿出去!
金大福零活闪开,撸胳膊挽袖子奔赴沙场。
这一次金大福没敢一推到底,而是先试探性地用小力动了动石头,见周遭没什么变化,才一点点,一点点,将其慢慢推出。
我咕咚咽了一下口水,手心又开始冒汗。
其他人也同样紧张,一时间,除了零落的雨声,只剩下彼此忐忑的呼吸。
终于,石头被推了出去!只听先是咣的一声,接着就是骨碌碌的动静,仿佛被推出去的石头一路滑到了远方,脸盆大的出口赫然出现,幽幽的夜光照进来,似比太阳还要明亮!
我的眼睛开始发热,喉咙也未能幸免,我想尖叫,想欢呼,可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啊啊啊啊啊——”小疯子兴奋地扑到周铖身上,又是叫又是跳,像个猴子。
周铖破天荒地咧开嘴,狠狠摸了几把小疯子的头。
花花回过头来看我,眼睛有点儿发红,我深吸口气,压住喉咙里的热气,低哑道:“走。”
花花打头阵,然后是小疯子,我,周铖。每个人往出爬的时候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一个力道没用对,造成新的塌方。
好在大石块们卡得很结实,渺小的我们没有对承重造成多大影响。
爬出去之后,我发现自己站在石堆上,距离地面并不高,完全是滑落的巨石堆起来的。明明是雨天,月亮却依然挂在当空,没被云遮住,泛着昏黄的光。
雨丝细细柔柔地飘下来,很快把囚服打湿,但我却只觉得舒爽,像是这水汽中都带着新生的味道。
“等一下,我们把石头再搬开一点。”周铖的声音。
我连忙回头,只见金大福卡在洞口,满头大汗,一脸纠结。
我囧,赶紧过去搭把手,正巧周铖刚把洞口旁的某块石头别出少许缝隙,我眼疾手快一个用力,终于把金大福给薅了出来,后者脸都憋红了,一个劲儿喘粗气。
没时间停留,这地方指不定什么时候又滑坡或者塌方,所以我们连跑带奔以最快的速度转移到空旷的地界儿,方才横七竖八瘫软地坐到地上。
“你说你没事儿长这么壮干啥。”性命无忧,我终于想起来损人了。
金大福脸上的紫红刚过去,这会儿又黑了:“你可以直接下去问我爸。”
我黑线:“别介,这好不容易刚上来……”
或许是下雨的关系,夜晚的空气格外清澈,恍惚中好像还带着淡淡的清香。我知道这可能是我神经过敏了,荒山野岭哪来的香,可我分明闻到了,闭上眼,那香气飘飘摇摇,萦绕不去。
生死一线,或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生存和死亡的距离可以近到什么地步。半分钟,十秒,一块石头,一个洞口,甚至是一根头发丝的距离。可能你眨一下眼,上帝就已经盖出了他的章,那些幸运逃走的人,那些被永远埋在下面的人,明明上个瞬间还在一起干活的。
整个采石场空旷得可怕,除了我们,了无生气。
“他们人呢?”小疯子左顾右盼,“妈的不会真撇下咱们不管了吧?”
周铖把手放到嘴唇上:“嘘,仔细听。”
我皱眉,微微侧头,之前没觉得,现在静下来仔细听,似乎真有动静。在很远的地方,隐隐约约,虚虚实实,人声,机器声,间或还有些许呼喊。
“救援队?”我不太确定地开口。
周铖点点头:“应该是。”
我被打败了:“咱们在这边儿他们跑那边儿挖什么!”
“你当只有我们遇险?”小疯子起身,“我们这是阴面儿,偏,拢共没几个号干活,那面儿才是重灾区。”
我也跟着站起来,揪揪贴在后屁股上的裤子,湿漉漉的触感可不太美好。
金大福抬眼,问:“你俩干嘛?”
我无语:“回大部队啊,你还准备等人家八抬大轿来请你?”
金大福、花花还有周铖陆续起身,我以为大家达成了共识,哪知下一秒金大福忽然问:“冯一路,你觉着这石头底下的尸体都能挖出来吗?”
我愣了下,没闹明白他的意思。
周铖严厉的声音忽然响起:“金大福,把你脑袋里现在想的给我抹掉,立刻,马上!”
金大福满不在乎地笑笑:“看来坐牢是真把你胆子坐小了,你知道这一次死了多少人?没一百也有几十,少了我们谁知道?他妈的上面掩盖还来不及呢!你当能报实数?”
周铖定定看着他,忽然也笑了,冷冷的:“行,然后你就隐姓埋名一辈子都不敢走在太阳底下,不管干什么掏身份证之前都要先掂量掂量,会不会被人认出来?会不会被抓回去?”
金大福敛了笑意,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的眼底酝酿。他抬手指向远山,说:“周铖你信不信,我能一口气跑到山底下,跑回家。你知道我有多少年不敢跑了吗?我他妈在那个鬼地方连快走都不敢,就怕武警以为我图谋不轨上膛就是一枪!”
我心脏突地一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金大福这是想越狱!
小疯子也听明白了,不可置信地喃喃问:“你……想跑?”
周铖深吸口气,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他说:“金子,别为了贪图一时快感悔恨终生。”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周铖叫对方金子。
简简单单两个字,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可是金大福没有动摇,脚下缓慢而坚定地后退一步,决定再明显不过。
周铖扬起嘴角,淡淡的笑却看得人嘴里发苦。
我忽然明白了为何周铖不再劝。金大福想越狱,并不是差那几年,六年都熬过来了,剩下四年真就熬不过吗?不是的,他只是扛不住自由奔腾的快感。那是一种致命的诱惑,一种让我们这些老号儿魂牵梦绕的东西,就像花花总喜欢坐在窗台看鸟一样。他说他可以一口气从这里跑回家,我信。梦想就在一步之遥,怎么能克制住不伸手?
“有谁跟我一起?”不再看周铖,金大福转身问我们。
“我更喜欢你媳妇儿。”向右后方撤去两步,我进入了周氏大营。
是啊,有谁能克制住不伸手呢?除非有更大的诱惑……比如,重新做人。刑满释放是我唯一的机会,我不会笨得自己把机会往外推。
“你脑子有病。”小疯子头也不回地走到周铖身边,立场分明。
金大福无所谓地耸耸肩,转头去看花花。
只剩下花花了。
金大福挑眉冷笑:“怎么的,你也想回去继续当乖宝宝?”
花花犹豫再三,忽然转头看我,那黑亮亮的眸子里分明是跃跃欲试!
我倒塌!这俩人不愧是一条道上混的,一起入狱一起成长一起改造……他妈的你俩怎么不去桃园结义!
花花还在看我,仿佛我的点头至关重要。
被人如此信任,自然相当欣慰,于是我缓缓微笑,露出两颗雪白门牙,语带温柔地呢喃:“花花,你今天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花花愣住,一时间调整不过来情绪落差,倒是眼睛里的蠢蠢欲动渐渐熄灭,安分了。
金大福见胜负已分,倒也不怨,相反洒脱一笑,和我们做了个挥别手势:“哥儿几个,有缘再见了。”
语毕,男人转身离开。
“大金子!”我忽然叫。
对方停下脚步,回过头:“嗯?”
嗯你妈个头!
没等他反应过来,我一拳已经挥出去了,力道之大,下手之狠,足以傲视我憋屈的前半生。
第37章
金大福毫无防备,让我打了个四仰八叉,可人家不愧是斗殴出身,连缓口气儿都不用,躺在地上没两秒就呼啦啦爬起来,接着一个猛虎扑食,攒着劲儿的拳头直直朝我面门招呼过来!
这要被打上还了得?我可不想向镇关西致敬。一个猫腰儿躲过去,下一秒以灵活的步伐窜到这厮后方,然后大喝:“我这是让你冷静冷静!”
金大福眯着眼转身,二话不说又是一拳。我没料到这家伙光动手不动口,虽然身体已经做了闪躲反应,但肯定来不及了,正在心里哀号着忽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只见花花不知从哪窜直接一把抱住金大福的腰,用惯性生生把人撞出去一米多。这时围观群众也反应过来了,小疯子三两步窜上前也学花花抱腰。周铖紧随其后,过去冲着金大福的腿就是一脚,直接给人踹趴下了。然后趁着小疯子和花花压制住对方的当口,照着金大福的脸就是两巴掌。
不是女人生气时甩的那种,三分愤怒,三分委屈,三分撒娇,一分保留。而是大老爷们儿实实在在的耳光,就像看守所里那些狱警惩治犯人时的手段,有多狠打多狠,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啪啪两声,清脆得近乎响亮。
“醒了么,”周铖活动活动手腕,微笑,“没醒再来。”
金大福一时间有点儿懵,被人点了穴似的愣在那儿,不可置信地看着周铖。
我也不可置信地看着。因为我那一拳都没把金大福打挂彩,周铖两巴掌就给人扇出了鼻血,特滑稽的两道,顺着金大福的鼻孔就流了出来。
你妈这玩意儿也带手感的?!
没等我研究完这里面的奥妙,金大福忽然发狂似的跳起来,花花被他甩到了一边,小疯子更是直接摔坐到地上,然后下一秒,他直接把周铖扑倒,周铖也不是吃素的,早有准备,当下抓住对方胳膊,两个人就这么扭打到了一起。
我叹为观止,因为就这么一对一,周铖居然没落下风。而且俩人还有个特点,沉默,甭管身体对抗多激烈,就是要死了不出声。我还等啥啊,赶紧扑过去帮忙,还不忘招呼花花和小疯子:“你俩愣着干啥,上啊!”
这回没人再留情,专往金大福疼的地方招呼,目的就一个,打到他不能再蹦跶。
十分钟之后,这场单挑——大金子单挑我们四个以我们的胜利告终。
瘫在地上的大老爷们儿再动弹不得,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可依然不忘恶狠狠地瞪我们。
周铖是除大金子外受伤最严重的,嘴角破了,脸也青了一块,但人家不在乎,示意花花跟他走上前,一人一只胳膊把已经走不动道的人架起来。然后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命令简短有力:“开路。”
方向,自然是明确的。
当我们阵容整齐地出现在满头大汗指挥挖掘的王八蛋面前时,这人的眼神像在看外星生物。
我深吸口气,大声道:“报告管教,十七号应到五人,实到五人,请指示!”
俞轻舟终于元神归位,用力擦了把脸,也不知道那上面是雨水还是汗水,声音沙哑不堪:“归队,协助一起救人!”
我二话不说刚要往上冲,王八蛋忽然扯住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被周铖和花花架着的耷拉着脑袋的大金子。
“报告管教,他被压在石头下面,我们把他救出来的时候已经这样奄奄一息了!”
我扶额,小疯子这不是脑袋,你妈是因特尔处理器啊!再看王八蛋,半张着嘴,一脸囧囧有神,估计在琢磨石头怎么就专门把脸压青人压颓可除了鼻血不见半点外伤呢?
信还是不信,这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