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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无双花-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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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娘娘,格格。”秦柔忙道:“柔甄必定竭己所能服侍格格,以报厚恩。”

“娘娘,若是您中意这曲儿,又不忍这调子甚为感伤,胤祥自有主意。”十三阿哥起身,向德妃作揖道。

深夜犹寒,风起草动,布城中灯火通明,依稀人影。忽闻笛声传来,虽与先前幽然的女声吟唱系为同曲,奏笛之人却将那调子奏出别样之意,仿佛碧水长天,秋雁南归,又如落日夕影,漫天绮霞。

苏小妩自那笛声中望见帐中众人沉醉其间的侧影,胸中暖意渐涌,却莫名湿了眼敛,她便迫使自己于心间深深刻下此情此景,未料眸前愈渐扑朔,似能听见心底的惶恐,缘自那一夜帐中的喜乐融融,竟是波澜来袭的前兆。

翌日,京中遣人送来急报,皇十八子身染重疾,病况每渐欲下,康熙闻之,龙颜动容,甚为担忧,随行诸子群臣均面露愁色,原狩猎之日易作修养生息,众人于帐中惴惴难安,或静候,或揣测,皆不敢妄自有所举动。

苏小妩随德妃前往康熙营中请安,入帐内,见康熙横颜蹙眉,倚塌深思,面有疲色,塌前席中,大阿哥,四阿哥,十三阿哥及几位随行的小阿哥皆满目忧容,言间尽是对十八阿哥病疾的牵挂及对康熙的劝慰。

“万岁爷,眼下已得胤校】觯闶瞧砬蠛楦1佑樱裙私佟H羰悄绱瞬偕窭退迹迩钒玻秩绾文芏髟缶┲械呢沸|。”德妃劝道。

康熙沉叹一声,以一手指尖于额前揉拭,环视帐中几位皇子,问道:“为何不见胤礽?”

“回皇阿玛的话。”大阿哥答道;“方才儿臣来时曾至太子爷帷中,欲与之同来探望,但太子爷似是有务在身,意让胤禔先行前来。”

“太子爷许是亦为十八弟之事伤神,稍后定会来向皇阿玛请安。”四阿哥道。

康熙又一蹙眉,问道:“老四,朕遣你的差事可办妥了?”

四阿哥道:“儿臣已差人回京通传,将十八弟病况依时辰载录,快马加鞭送至笔便皇阿玛知其详情。”

德妃闻之便道:“既是如此,便只得待候京中消息,万岁爷此下当是歇息一下为好,龙体万不得操劳。”

“娘娘所言甚是,请皇阿玛稍作歇息,莫要过分劳神。”十三阿哥亦劝道。

康熙微颔了目,摆手示诸子回帐休憩,众皇子皆躬身礼过,忧思不减地行出大帐,德妃稍滞片刻,劝说几句,亦起身要离去,忽闻帐外太监行入,便道:“万岁爷方才歇下,有何事?”

太监道:“太子爷于帐外求见请安。”

德妃回首望向尚才于塌中闭目休养的康熙,见其眉目深锁,低喝道;“朕已歇息,令其退下。”

太监遂恭恭敬敬地退出。

苏小妩随德妃行出康熙营帐时,太子仍未离去,见了德妃虽是行了礼,却满面焦躁之意,惹得德妃略有些不悦,未作寒喧便提步行去,苏小妩回眸望向太子,见其并无领命退下之意,反倒仍于康熙帐前来回踱步,眉目纠结。

皇太子胤礽,为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所出,诞后其母辞世,康熙实为悲痛,为缅对结发之妻赫舍里氏的深切思怀,次年即封其子胤礽为皇太子,并亲自教导抚养,偏爱袒护有加,或许正因为如此,胤礽倍受宠溺,故日益放任骄纵,性情暴戾。康熙二十九年,康熙帝于亲征噶尔丹的归途中患病,因挂念皇太子胤礽,特将其招至行宫,胤礽于行宫侍疾之时竟毫无忧心,令康熙感其全无忠君爱父之诚,实属不孝,怒将其遣归。苏小妩凭借仅知的历史撰述,对皇太子已心存异见,加之三年宫中生活,偶对其跋扈作风有所耳闻,几次照面,见其虽是样貌雍然,却实有盛气凌人,傲不可攀之感,今日所见,更是觉其嚣张不智,且对兄弟手足并无担忧之意。

苏小妩知十八阿哥一事将为太子被废的导火索,行至远处时仍是望了一眼太子的身影,而后轻叹着摇了摇头,抬步离去。

……

十余日后,十八阿哥终是不治早夭,时年八岁。

康熙悲痛,不寝不眠,于布城内垂帷数日,闭而不见,仅是独自追思神伤,布尔哈苏台行宫上下,众人均低调安生,再无公然往来,仅于各自帐中坐待事态发展。诸皇子亦深表哀悼,各自帐中素置从简,撤下一切繁复奢华之物,以表其心。

康熙稍感慰籍,又闻营区之内,仅皇太子所栖帷幄仍旧富丽堂皇,虎皮作毡,金玉为盏,夜间灯火长明,饮酒至天色亮彻。康熙甚为震惊,将皇太子宣入帐中严加责备,未料其并无实诚悔过之意,言辞间甚有顶撞,康熙怒,命其回营将雍华之物全全撤除,静心思过,皇太子非但不曾依命回营,竟于夜间自康熙帐外向内窥探,康熙闭目养神时感到帷外似有人影,命人前去查看,得知后大为震怒,当即特令随行文武官员齐集布城内,勒令皇太子胤礽跪于其前,历数其罪状曰:“皇二子胤礽不听教诲,目无法度,联包容其二十余载,非但全无改悔,反竟愈演愈烈,联感其实难承祖宗宏业,故予此废除其皇太子之位,遂押解回京,听候发落。”

后苏小妩耳闻,当日康熙宣布废除太子,眉目深结,偶带泣声,甚至气倒在地,后由大臣急忙扶起。而后康熙下令翌日即起程回京,届时将对太子及多年来对其怂恿有加的官员严错就加惩治,回京途中将胤礽锁拿,令直都王,大阿哥胤禔严加监视。

回京的马车内,苏小妩紧紧攥住秦柔双手,面色煞白。

“与你无关的事,怎么吓成这个样子?”秦柔揽过苏小妩,问道。

“明明知晓的事情,真真切切地经历了,又是另一回事。”苏小妩远眺幕外逐渐熟悉的景致,道:“往后就再没有风平浪静的日子了。”

秦柔轻轻一划苏小妩的鼻尖,道;“你可得当心了,无论十四阿哥还是八阿哥,从此都是风口浪尖上的人,你要和他们扯上干系,可得想想怎样明哲保身了。”

苏小妩一声叹息,道:“幸好这一回栽的只是太子,咱们姑且还有些太平时日。”

话语才落,忽然见得秦柔故作笑谑的神色骤然僵住,而后忧绪爬上眉角,迅速蔓延缠绕,深深凝结。

“秦柔,这一次除了太子,是不是……”苏小妩低声问道。

秦柔点点头,目光自窗棱投向远处,道:“他懂得我唱的歌,甚至能将它们改谱作新的旋律,奔放热忱,满是希冀,这样的人,真不愿看到他失落的模样。”

苏小妩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一直想问,你与他究竟是怎样的牵扯?”

秦柔牵强地一笑,道:“以我的身份,恐怕只是一厢情愿,但我是打心里把他视为知己的。”

苏小妩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皇太子被废,已天下皆知,回京后,康熙将胤礽幽禁于咸安宫,后亲自撰文告天地,太庙,社稷,归结兴衰史迹曰:“稽古史册,兴亡虽非一辄,而得众心者未有不兴,失众心者未有不亡。臣虽有众子,远不及臣,如大清历数绵长,延臣寿命,臣当益加勤勉,谨保始终。诸皇子中,如有谋为皇太子者,即国贼,法所不宥。”

此后数日内,宫中人心惶惶,宫人表面虽未敢声张,暗地里却对废除太子一事众说纷纭,更有甚者已然斗胆揣测康熙将于诸皇子中取谁顶太子之位。苏小妩对此番议论总是谨慎避之,因心中了然最终结果,便实则不忍听闻他人称赞八阿哥如何贤能温厚,才德皆备,当是受荐人选云云。她知晓此番波折之后,八阿哥于康熙心目中必是只将渐却了信任,仅能平添戒备与防范,但他蓄意大统之谋却将越渐深入,最后难得善终。

数日后,长春宫中。

德妃正于案前挑选华服衣料,婢女来报十四阿哥身边的太监小喜子急于求见。苏小妩自内厢将衣样呈出,便见德妃脸色一沉,命苏小妩去将小喜子传入,又令宫房中其余众人全部退下。

“奴才给娘娘请安!”小喜子神情慌乱,面色苍白,似是受了惊吓。

“得了得了。”德妃略有些急躁地锁起眉,望住小喜子问道:“可是老十四那里出了事?”

“回娘娘的话。”小喜子伏首道:“十四爷让万岁爷责了二十大板,现下罚跪于乾清宫外!”

德妃大惊,问道;“怎么回事?”

小喜子答道;“昨日大阿哥及朝中几位大人皆向万岁爷举荐八爷为太子人选,不知怎么的,万岁也龙颜大怒,今日召集众臣,要锁拿八爷,十四爷奏称八爷绝无谋篡大宝之心,言辞间冲撞了万岁爷,万岁爷竟拔剑相向,欲诛十四爷!”

德妃面色骤白,蓦地向后一靠,颤声道:“接着如何了?”

小喜子道;“多得五阿哥抱住万岁爷双膝,其余众阿哥皆叩首恳求,方才劝止了。”

德妃已然唇色苍白,恍惚地道:“行了,你回去罢,莫要叫人知晓你来过。”

小喜子施了礼,匆匆离去。

德妃似是犹感惊恐,气吸甚难平稳,双肩起伏,至黄昏时分,茶水未尽,不曾用膳,宫房中亦仅留苏小妩及近身女官一名,其余奴才均于外厢待命。入夜时,忽闻雨声,起初错落有致,片刻后便成倾盆之势,,宫房中一片沉寂,便衬得那雨声愈加响彻心魄。德妃自闻得雨声以来便显坐立难安,时时起身行到窗边,蹙着眉远眺。

“娘娘可是忧心十四爷?”苏小妩亦行至窗侧,问道。

德妃深沉叹息,良久未语,仅是仍旧望向窗外,只见雨势有增无减,于是愁容满面。

“妩儿。”再沉谧半晌,德妃吩咐苏小妩道:“到乾清宫那儿去瞧瞧情况。”

苏小妩一惊,忙道:“奴婢遵命。”

“小心些,仅是探探情形,莫张扬。”德妃道。

苏小妩心领神会。

苏小妩罩一袭深色斗篷,执伞经体和殿,取道坤宁门,绕交泰殿,至距乾清宫数丈外的侧殿檐下。匿身柱后,收了伞向乾清宫正殿前望去,便见十四阿哥跪立于瓢泼大雨间。

太子遭废除,对太子之位觊觎已久的大阿哥必定蠢蠢欲动,本当有舍我取谁之意,却因其秉性躁急愚钝而遭康熙严斥。遇此重创,大阿哥自知无望,便向康熙推举八阿哥,称其贤德,甚获威望,此举难辨真心或是蓄意陷害,一番言论惹得康熙勃然大怒,认为八阿哥私结党羽,图谋大统,居心叵测,从此防止惕之。而十四阿哥眼下属八阿哥一党,与之甚为交好,于康熙盛怒欲拿八阿哥之时挺身相保,因而惹得康熙抽刀欲诛之,幸得手足求情请命,方才避过血难之灾,遭此责罚。

苏小妩远远立着,望见十四阿哥所着的衣袍已为雨水浸透,紧贴其身,使得本便清瘦的背影竟是显出几分单薄。

“十四弟身上尚且有伤,再如此跪下去,恐怕不妙。”八阿哥的声音自苏小妩身后传来,满载担忧。

“八爷吉祥。”苏小妩请了安,起身时抬起头来望向八阿哥,两载未再谋面,他的面庞温润如故,眉目亦清雅依然,仅是添了几许淡淡沧桑,几分她无法解读的深沉。

“我亦是担心十四弟,来看看情形。”八阿哥低叹一声,望向十四阿哥,道:“若非为保我周全,十四弟本当安枕无忧。”

“十四爷与八爷手足清深,着实令人动容。”苏小妩轻声道,目光亦随了八阿哥投想十四阿哥的背影。

二人如是于雨中的檐下相对无语,甚至全无神色交集,皆是若有所思地望向十四阿哥,苏小妩时而恍惚地回首,目光尚才抵至八阿哥肩头,又迅速地收回,眺远。

“先回吧。”又立了许久,八阿哥开口道;“十四弟受罚当跪两个时辰,约是将尽,乾清宫的奴才是时候来通传了,你我皆不宜久留。”

苏小妩点点头,又面露忧色地看向十四阿哥,垂首蹙眉。

八阿哥见状,道:“若是放心不下十四弟,半个时辰后到西三所前候着,我自有安排。”

苏小妩信服地注视着八阿哥的身影于视野间隐去。

阿哥所的北厢房内。

苏小妩一身小太监装扮,低着头立于塌前,不时伸手拉平袖口与下摆处的摺皱,将本就不合身的衣衫扯得更显宽大。

倚塌而席的十四阿哥饶有风趣地看着,笑道:“八哥果然心思缜密,你着这身行头,方才推门而入,我真以为是个灵秀的小太监。”

“奴婢是奉娘娘之命来探望十四爷的。”苏小妩始终不敢抬起脸来。

“此番定是叫额娘担忧了。”十四阿哥叹道。

苏小妩见之,道;“娘娘仅是闻得十四爷安然,便可心安。”

十四阿哥沉静下来,似是望着窗外夜幕,片刻后收回目光,看向苏小妩,道;“有些日子未见你了,比先前又伶俐了几分。”

苏小妩面上微红,不语。

十四阿哥揽过苏小妩的手,宽厚的袖口略微掀起,少女如雪的肤色衬得一只碧绿的翡翠镯子分外晶莹剔透,十四阿哥眸中的云雾再度幻作明朗的笑意。

苏小妩略一怔,于心底重温了那夜的槐木下,少年动人心弦的笑容与突如其来的怀抱,记得那时墙外熙攘非凡,她却分明听到了空前的,宁谧而美好的心跳。

“丫头,你一直戴着它么。”十四阿哥问道。

苏小妩轻轻点头。

拾玖·心漪

自塞外归京,太子既废,连月来,无论宫墙以内,侯门宅邸,皆气氛沉郁,人心深掩。太子先遭锁拿,禁于宫中中,后闻八阿哥受朝臣所荐,反致康熙龙颜大怒,欲将八阿哥亦锁拿提审。九阿哥,十四阿哥入朝阻谏,十四阿哥以身相保,使康熙执刀欲斩之,后由众阿哥跪地恳求,方才息怒,责其仗刑后逐之。此下看似一案已结,太子党羽众人皆遭彻惩办,八阿哥一众亦受重创,一时间偃敛声息,未有动作。

经八阿哥获荐反使康熙盛怒一事,加之太子虽受禁咸安宫中,其间却仍旧华衣锦食,未遭怠慢,由此便可知康熙父子之情犹在,不舍之意显然,眼下仅是将太子关押于自身监管之下,断其与之党派联络谋划之径,将其势力削去,忧患缓除后,想来并不将再咎其罪责。

心思密如四阿哥者,定是明此原委,故自狩猎归来,除每日例行入宫参课请安外,余暇皆于贝勒府中识书临帖,阅集审卷,修身养性一般,连日来府中无客造访,即便十三阿哥,亦是久未登门。

钮祜禄氏临了苑中小池静席阅书,秦柔自房中取来外衫为其添衣,钮祜禄氏微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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