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翻御史大夫-第9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倒涣耍屠刺柑复虿讨莸氖拢绻俣嗨狄痪洌揖桶涯忝橇礁龈铣鑫骶偷角跋呷ニ怠!
狼狈师生狼狈地摸摸鼻子,乖乖讨论起军务来,直谈到下直时分,该告辞时,李千里才说:「台主……」
「我不当台主十几年了。」李贞一说,扇子啪地一声打在李千里脸上「你怎么就是改不了口呢?」
「下官尽量……」李千里说,又一拱手「御史台内收到线报,关东藩镇派了一批猛士入京,人数不多,不知是做什么。又有好一阵子不见关东刺客来杀下官,下官担心他们要对台……中书相公不利,请您小心为上。」
「我知道了。」
李贞一应了一声,李千里便退下了,韦尚书看着这门生缓缓离去,不禁有些自吹自擂地说:「秋霜自从成家之后,真是变得又成熟又稳重,跟他从前那个讨人厌的小狗官样子,完全不一样了,果然男人有了家室有差。」
「那也得看娶了谁……虞璇玑与三娘有些像,凶是凶了点,不过秋霜也得是这样的女人才压得住。」
「与其说璇玑和阿姊像,不如说秋霜和姊夫你也很像吧?欠管教!」
李贞一还是笑意吟吟,蒲扇转向韦尚书,轻轻地扇着:「韦奉正啊,你若有你姊姊一分聪明,就该知道你让我很不高兴……」
「不高兴又怎样?我可是你心爱的女人最疼爱的小弟,你动我一根寒毛,阿姊晚上不入梦掐死你才怪呢。」韦尚书毫无惧色,也笑着说。
「若是如此,那我就每天欺压你,这样就天天能见到她了。」
中书堂内只有蒲扇轻搧的声音,良久,韦尚书才说:「都十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走不出来呢?」
「我不想走出来。」李贞一淡淡地说,目光悠悠地投向窗外「我只想早点见到她……」
韦尚书沉吟片刻,不悦地说:「姊夫,就算你想死,也不是这个作法,你这样羞辱藩镇使节、摆出不谈不妥协的姿态,不是明摆着要人砍你吗?」
「到底是秋霜的老师,你比他看得清楚啊……」
「啧,拜托你要死要选个漂亮的死法,被砍死真是难看死了。」
「藩镇砍死国相,陛下就可以此聚气,用这个理由强行征伐而无任何异议,民气可用就当用,横竖我活得太够了……」李贞一放下蒲扇,缓缓起身「也太累了……」
韦尚书无言以对,只能目送着李贞一也离开中书堂。
李贞一缓缓乘马回到静安坊的宅子,一对燕子飞过他头上,往檐下的燕巢里哺育乳燕,这个场景十分熟悉。
春色遍芳菲,闲檐双燕归,还同旧侣至,来绕故巢飞……
很多年前,他曾经与她一同经过这座宅子,那时,她本是代丈夫来看新宅,她喜欢这座宅子的幽静纤巧,可是她的丈夫嫌门庭太小。
十余年后,他终于与她结为连理,在城南杜曲的韦宅结婚后,他牵着她的手,走入这座宅子。
一住,就是四十多年。
四十多年来,他下直回家,总有几只燕儿飞过他头上,像是报信似的,然后她就会站出来:「李贞一!还在磨蹭什么?快进来!」
就是偷偷跑出去宴饮,他也一定动用三品的特权,在晚上摸回家。当然,是免不了她一顿数落外加扣零花的。
相伴了这么久的女人哪……她一辈子全在他眼中,他看着她如何变得坚强变得美丽,当她捍卫着女儿时,真是不可思议啊……那么娇小的身子,把那小女儿挡在身后,浑然不顾邻家孩子的母亲整整比她高出一个头,她厉声叱喝对方、警告对方不准说她的女儿是没爹的孩子,他从来不知道她可以用这么大的音量说话,那么凶悍、那么泼辣,像一个市井妇人,这全是为了保护她的孩子。
「三娘,我来。」他忍不住接手,将她与孩子推到后面「这位娘子,孩子们闹着玩罢了,何必认真?将心比心,都是做娘的,何苦出口伤人?此事到此为止,若是再侮辱三娘与青青,在下就不客气了。」
「李贞一!你给老娘滚开!」她却大吼一声,跳着脚又冲上去与对方理论,最后把对方给赶跑后,又回头对他大发雷霆「你在干什么?青青是我的女儿!关你屁事!」
说完,像是怕他会抢走似地,她抱起杜青青往房里跑。从那时,他才知道,一个女人对于孩子的爱,可以大过一切、甚至大过她自己的幸福与尊严。
因此,他与杜青青展开了长达十余年的拉锯战,杜青青当然知道这个常在她母亲身边晃来晃去的李叔叔想干什么,所以她总是抓着母亲不放,有一日,她笑嘻嘻地说:「李叔叔,我跟我娘说,我不喜欢你,所以你别忙啦!以后也不要来我们家了。」
「青青!叔叔哪里亏待你了?你怎么可以这样?」
「因为我知道你不想要我,你只要我阿娘。」杜青青异常认真地说,那双很像她母亲的眸子,老成而世故。
「妳!」
「说实在的,我比较喜欢褚叔叔呢……他认识阿娘的时候就认识我了,你不一样……你还记得阿娘以前的样子,你觉得我是耽误她幸福的累赘,你觉得我是阻拦你幸福的障碍,你觉得我是我阿爹……所以你不可能将我视若己出……」杜青青步步进逼,而李贞一惊愕地说不出话,十岁的孩子就有这样深沉的心思?
因为杜青青明确表示了不喜欢他,差点使他与三娘分离,直到后来杜青青嫁人,他才有机会娶三娘回家。
一晃眼,数十年就这么吵吵闹闹有喜有悲地过了……
而今,一切也都过去了……
杜青青二十六岁便因难产而死,韦三娘、褚令渠也走了,数年前,与他纠缠了一世的萧宝宝也离世而去……
只留下这个如往常一般喧扰又异常寂寞的夏夜。
「夜久喧暂息,池台惟月明……」李贞一低吟,援笔将后面两句写完「无因驻清景,日出事还生……」
一弯新月、一池荷花,如同他十三岁时那样。
那是他见过的最后一次月光、最后一池荷花……
『圆和十年六月辛丑朔.癸卯,镇州节度使遣盗夜伏于静安坊,刺宰相李贞一,死之……』
《旧梁书.宪宗本纪》
(炫)(书)(网):本来该写奶妈的……为什么还是写成了李老伯?
大殓仪
李千里赶入宫中已然入夜,急急奔入御史台中,匆匆与韦中丞等人交代些事后,便命众御史整队,预备入太极殿参加。自己则快步上楼,换上正式的法冠袍服。
「弟兄们!来领战袍了!」这一头,管理各种庶务的源令史命人搬来一大包衣衫,对新回来的御史们说「今日要穿法冠袍服,然后大殓后三日成服,到时记得要换上这套战袍啊!一人一套,斩衰麻衫,麻巾裹头,麻带,草鞋,四件东西请自己收好,丢了一样请付二十文向台内购买,穿到释服后回收。喔!郭供奉,你不用麻巾,这里有生麻,请拿去梳丧髻。」
「为什么我不能用麻巾要用生麻!」
「女人用生麻饰髻天经地义啊!」源令史说,见郭供奉还要相争,辉了挥手说「哎呀,这种时候别再计较什么有鸟无鸟的问题啦!等你当上了礼部尚书再改仪礼吧!拜托,别烦我了!」
这边按住了郭供奉,那边石侍御却拿着丧服在身上左右比划,举手发问:「源令史,这丧服怎么我比起来像酒肆小厮、韦中丞比起来像我娘?」
「丧服只有一个尺寸,当然你穿着短、中丞穿着长啊!你还算好,左骁卫魏将军身长七尺半,穿起来活像穿了奶娃衣服似的……」源令史这些日与礼部鸿胪寺宗正寺天天商议各种庶务,忙得焦头烂额,此时见大家挑三拣四,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少啰唆了,都给我收好!」
韦中丞看看拖着长及脚面像裙子一般的丧服,将那丧服披在身上,扭着腰扭到石侍御面前:「唷,乖儿子,见了娘还不快跪下问安。」
众人险些喷笑出声,石侍御却浑然不觉,镇定地说:「娘,几日不见,你怎么变这么胖啊?」
「为娘的想儿,夜半不成眠,起身吃东西,这不,就胖成这样了。」韦中丞一拉肚子上的肥油。
「娘,你可不能再胖了,胖得跟我们韦中丞一样,迟早有一天杀猪的拖去宰啦。」
「为娘不怕杀猪的,倒怕极了你那位专门杀官的台主啊……」
「娘,台主在你身后,他很火……」
众人兀自玩笑,韦中丞回头,果然见李千里下楼来:「新入京的台官,都知道今日仪程了吗?」
「禀台主,钟中丞已宣读过了。」韦中丞回答。
「那就好……」李千里命台官聚集,正色说「今晚是大殓仪,接着设铭旌、悬重,明日清晨殡礼,而后就剩下各种奠礼与移灵诸事,今晚之后,国事便要逐渐回归常轨,虽说乌台于山陵礼中不过附班行礼,却要小心监督礼部与诸寺,待山陵礼后,台院殿院务必查核此间诸多花销,慎防有人中饱私囊。今夜大殓,望诸君严密注意百官动向,明白否?」
「下官遵奉台主之命。」
「好,赶快去换上法冠袍服,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
太极殿内已经设好了大殓床、梓宫 与各种所需,由于此时已是夜间,宫殿诸门尽皆封闭,直等到大殓仪前两刻,承天门才会打开,放官员们进入。
崇昌郡主静静站在飞凤阁上,看着脚下如流萤一般的灯火,从各个官署聚集到承天门前。大殓仪要穿朝服,大殓三日后才换丧服,因此她身穿大袖翟衣,簪着花钗,湿热的晚风将一缕发丝吹到她腮边,轻轻地搔着,像小时候每次她哭了,祖父便搔着她的脸、逗她笑。
已经哭了好几日的眼睛,前日小殓时肿得几乎睁不开,前额痛得快要炸开似的,今日略好了些,只是晚上大殓后,大约又要肿起来了吧?
「玉瑶。」
女皇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崇昌郡主转身,低头躬身,见白裙滑过眼前。此番仪注上已经议定,主父的葬礼规格高于皇后、低于皇帝,于臣为君、于君为臣,不过上皇女皇身为君,便不能参与祭奠,只在飞凤阁上垂帘而视,因此他们并不穿朝服,况且上皇还在,女皇也不能穿丧服,所以她与上皇都只穿临丧时的白帢服。
这白帢服乃是在中衣、白襦之外,披上一层白纱大袖单衣,外系素裳裙,穿乌皮履,此服在梁国典章中虽是明文规定皇帝临大臣丧服,但是多年来都以素色袍服代替而已,不过主父的地位高于大臣,若穿素服显得随便,所以主父去世隔日,李贞一便命宫人为上皇女皇赶制白帢服,在一干朝服中,上皇与女皇却是一身银白,甚是醒目。
「你父适才又在殿外与李国老争吵,说仪礼太仓促,你觉得呢?」
崇昌郡主低着头,从主父断气到今日大殓,才短短数日,虽说李贞一在丧具典仪上并未疏忽,但是看在她与太子眼中,却很难受,这是他们父女二人相处了一辈子的父亲、祖父,却仅仅数日就要封棺,今夜之后,她再也看不见祖父了……
「你觉得呢?」
女皇的话音淡淡的,崇昌郡主却觉得有一种力量直压过来,她一咬唇:「孙儿也觉得太仓促了些。」
「李国老说,古礼三日大殓,加上近日天热,再放下去,只怕……」
女皇没有说完,崇昌郡主低着的脸却顿时涨得通红,她当然知道尸体在大热天会发臭,但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只觉得愤怒难当……她紧咬着牙、攥着拳,强迫自己不哭:「中书令……说的……」
「说的如何?」
女皇冷冷地问,崇昌郡主用力抿了一下眼睛,才能咬着牙说:「中书令,说的是。」
「玉瑶,你这般孩子气,怎么镇得住天下?」女皇更加冷漠地说,崇昌郡主身子一晃,直挺挺地跪下,女皇背着手,望着脚下的西京城「你阿翁一心要你接朕的位置,朕应允,不是因为你配、你能、你想,是因为这是朕欠他的……朕送过他很多东西,他都不喜欢,但是,把江山给你,他就高兴了……他真的很疼你、很宠你呀……」
崇昌郡主把头压得更低,听得懂女皇话语中对主父的恋慕与怨恨,却也感到沉重的期待与严苛的审视,女皇缓缓地说:「往后,你头上压着父皇、压着朕、压着你父,在朝有太师父子、中书令与你姑父他们,在外则有藩镇,底下还有你的弟妹,所有人都在看着你、盯着你,稍有差错,他们就会把你扯下……今夜之后,你就不能再随便显露情绪,只要是从你口中出来的,哪怕一个字、一个声音,都要思量再思量……」
崇昌郡主泪流满面,却听女皇叹了口气,裙襬一甩,便离去了,空荡荡的飞凤阁上,只有她一人,抬起头,隔着泪眼,她看着脚下西京城中万家灯火,却觉得无比孤单。
※※※
李千里率领台官到达承天门外,已有一些其他官署的人聚集,此时纷纷闪出一条路来让御史台过去,李千里刚站定,从旁边跑来一个小内侍,气喘吁吁地说:「李台主,驸马有请……」
「韦相公在何处?」
「在太极殿外。」
李千里点了点头,随那小内侍到偏门,监门卫识得他,便放他进去,他一直来到太极殿通往飞凤阁的偏殿边,却听得里面人声喧嚷,不知是怎么回事。
「老师……」
李千里听得这声音,回头一看,却是崇昌郡主,她一身朝服,却脂粉不施,看来十分憔悴,他一拱手:「郡主万福。」
「老师,请别进去。」崇昌郡主疲倦地说。
「敢问为何?」
「我父哀痛欲狂,正与中书相公争吵仪礼之事。」
「那下官更应入殿了。」李千里侧了侧头。
「老师,让中书相公和姑母、姑父去争就好,请你千万不要与我父争执,就当作你不曾知道此事吧!」崇昌郡主揉了揉眼睛,勉力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