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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部分

拍翻御史大夫-第90部分

小说: 拍翻御史大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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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乳母大笑起来,虽然这小子是她奶大的,但是把他逗怒实在很好玩,所以她低声说了一句陇西田野的粗话「屁股青,小XX……」
  
  「乳母!」李千里一拍案,气得跳起来「你都当祖母了,不要胡说八道的!还有,不准你跟璇玑说这些,要让璇玑觉得我们家有礼数有上下!」
  
  若说御史台内那位无视禁令喝酒的李里行是牛皮糖,李家乳母就是千年狗皮膏药,她浑然不理李千里怒气冲冲,径自伸手调了调胸前束带,把胸部再扳出来一些:「有奶就是娘,现在有年轻的就不要我这老的了。」
  
  「乳母!不要在我面前扳胸!」
  
  「怎么?让你想吃吗?」乳母悍然道,李千里半边脸一抽一抽,颓然落座,一大早就觉得太阳穴抽痛,胃也跟着翻搅,却听得强者无敌的乳母又说「看你的表情,是不是有种吐奶的感觉啊?」
  
  我看是吐胆汁吧……李千里心想,正要说话,却见为人老实的燕塞鸿一脸烦恼地走进:「郎君,外头等着送礼的都排到十字街上了,可怎生处理好?」
  
  「送什么礼?」
  
  燕塞鸿叹了口气,将手上厚厚的礼单奉上:「大多是贺郎君新婚的礼,不过也有例外,御史台合送了一份孩子满月礼,是源令史送来的,右仆射送的是安胎方,武太师送来一位说是专精房中术的术士,并代太子送来母子分离药……」
  
  混帐太子!李千里恨恨地瞪着礼单最前面的太子礼品,嘴唇往左一扯:「哼……他爹病得这么重送什么堕胎药造孽?让个小竖去书肆买《父母恩重难报经》连着堕胎药退还东宫,就说下官为人父为人子,不敢做此造孽之事。」
  
  若是燕寒云在此,肯定要阻拦李千里与东宫呛声,但是燕塞鸿跟乳母倒是不太理会李千里在朝廷上的作为:「郎君,那其他人呢?」
  
  李千里看了看礼单,把单子交还塞鸿:「御史台这些家伙存心消遣我们夫妻,倒无恶意,请源令史至园中饮茶,我正要问事。右仆射的安胎方收方不收药,术士请喝杯茶后送他回武太师那边。至于其他人,诗文收下,礼品退回,就说夫人尚未抵京,等诸事安顿,再请同僚过来喝杯新妇茶。」
  
  「诺。」塞鸿应了一声,就要退下。
  
  「喔,还有一事,从今往后,若有再送礼贿赂公行者,一律都说夫人说了不许收,请帖名刺访客,也都说要待夫人发话请稍等……」李千里说,一边在额上绑上抹额「从今日起,我要当个怕老婆的男人。」
  
  燕氏夫妻面面相觑,他们早就猜到李千里早晚要让虞璇玑压到地下去,只是没料到李千里不等娇妻践踏就自己躺平了?不是在东都摔坏脑子了吧?
  
  李千里却不理会他们怎么想,径自套上大袖道袍,去见源令史了。
  
  ※※※
  
  却说虞璇玑等一行人一路西行,由于他们一路都用驿马,不可过度操劳,加上夏季有雨,所以行程比起李韦师生慢了数日。这日,他们在华山驿中暂歇,日暮之际,本来驿站已然闭门,却又听人声扰攘,虞璇玑与郭供奉也不理会,自热了一壶浊酒,聊一聊郭供奉首任外官去当县尉的事。
  
  「我那时遇到一个自以为俊俏风流的混帐县令,一开始倒是鞍前马后奉承我,后来见我不理他,就换了个后爹脸孔,今日命我捕盗墓贼、明日叫我验尸、后日又要监杖,晚衙点人犯收监也是我做。哼!没眼色的混帐,以为老娘只会吃喝玩乐?我可是自幼在东市混大的,什么人我没见过?什么事我没处理过?捕盗嘛,我就派几个人去找有没有新坟包,找到了,黎明前就派人过去守株待兔,一抓一整串,跟粽子一样。验尸固然可怕,大白天验尸总没事了吧!监杖,当老娘没看过男人屁股吗?还有收监,我就买个一坛酒一块咸猪肉放在监里,谁先抢到谁吃,于是全都自己跑进来了。哼哼,三考下来,我不但减选一年,还补到京兆判司,气得那混帐县令险些中风哪!」
  
  郭供奉一手持酒,一手抓着只烤田蛙腿,兀自说得口沫横飞,虞璇玑诺诺称是,连忙把平日就读不太懂的盗律拿出来问,郭供奉正待讲解,却见驿丞妻子走入房内,打躬作揖:「二位官人,适才中使们送来一位女尚书,本来宫人多居正堂,但是正堂已住了田大帅,不合挪移,后堂则住了韦中丞,由于女尚书官居五品,说是不敢劳烦四品中丞。东厢又近马厩仆舍,不方便让宫女居住,所以要请二位官人移到西厢去,将此处让与女尚书。女尚书又说怕吵,所以二位也请小声些,劳烦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郭供奉一扬眉,从鼻中哼了一声就待拍案而起,虞璇玑知道殿院御史最讨厌作威作福的宫人内侍,此番必是想仗着有田敦礼与韦中丞在,要压一压这位宫人的气焰。虞璇玑不愿惹事,连忙拉住她:「姊姊,论品阶,女尚书确实高于我们,论年岁,只怕也大于你我,再说正房凉爽些,让长者居住也是应当。女尚书在此,我们也谈不开心,不如去寻中丞与石兄等人,喝个畅快?」
  
  郭供奉勉强压下火气,扬声叫自家庶仆进来把东西扛走,一甩手便大步离去,虞璇玑的东西都在车上,只带了换洗的衣衫包袱,便劳烦郭供奉的庶仆一齐带去厢房,连声谢了才出来。
  
  一出门,便看见四五名内侍簇拥着一名老妇站在庭中,直勾勾地看着她。虞璇玑倒也不甚惊慌,本来要搬东西本就要等一下,她一拱手:「里头正在搬运箱笼,请尚书与中使稍待。」
  
  说完,她一颔首便侧身要追郭供奉去,那老妇却叫住她:「官人且慢。」
  
  「尚书何事?」
  「不知官人尊姓大名,现任何官?」
  「在下监察御史里行余姚虞璇玑。」
  
  那老妇目光一跳,睁大眼睛问:「官人莫不是弘晖六十年女状头?」
  
  「正是在下。」
  
  老妇脸色一动,又问:「敢问官人可识得西平王幕府虞三侍御?」
  
  「正是家父。」虞璇玑觉得奇怪,她父亲什么时候识得宫人?她拱手问「尚书可是家父旧识?」
  
  老妇正容敛色,深深揖拜,虞璇玑吓了一跳,连忙回礼,却听那老妇说:「陉原兵变,西京大乱,我等衣冠士族欲随陛下奔赴凤翔,半途与家兄舍弟失散,困馁近死,是尊翁路过将我拾回幕府,又蒙尊堂照料,才捡回性命。尊翁尊堂活命大恩,我不敢忘,然身在深宫,信息难通,只得负恩了。数年前得知尊翁尊堂都已谢世,我无以为报,擅自立了牌位,朝夕诵经祭拜,以求尊翁尊堂离苦得乐、愿虞氏一门公侯万代。官人及第便得辟御史,又是如此风骨人物,果然积善之家必有福荫哪!」
  
  虞璇玑对父亲在外的故事一无所知,能遇见还熟悉父亲的人,她也有些感动,亦正容揖败:「家父并未对在下说过此事,然战乱中相助弱女实为我辈儒生本分事,当今世上念情者稀,而尚书感念之情至今不改,在下四处奔波,不能朝夕祭祀,甚是不孝,幸有尚书奉祀,在此代家父家母谢过了。」
  
  二人又说了一阵话,老妇拉着虞璇玑的手说:「今日相逢,自是有缘,我乃内廷宫正崔如海,此皆我义儿……」
  
  一边说,崔宫正便一一介绍身后这些内侍,竟全是内侍省、神策军中有品阶的中阶内侍,都介绍过一轮,崔宫正对内侍们说:「虞侍御并夫人于阿母恩同再造,儿等当以子侄礼见虞官人。」
  
  「切不可如此,恩德是家父母所施,非我当受,我与诸位中使同事一君,份属同僚,不敢受此礼。」虞璇玑连忙辞谢。
  
  「既是虞官人如此说,我母子便稍失礼了。」崔宫正说,回头命令义子们「虽说份属同僚,儿等往后当以兄事虞官人,御史内侍为人主膀臂,儿等切不可妄自托大,明白否!」
  
  「儿等谨尊慈命。」内侍们整齐地回答,然后又与虞璇玑深揖为礼「虞兄请上,受弟等一拜。」
  
  虞璇玑至此亦不好辞,只得受了,又深揖还礼,崔宫正才露出了一丝微笑:「我共有十儿十女,大儿与十女均在宫中,往后再与官人相见,八子在此,还有二儿目前尚在河东用兵,不得来见,往后还请官人多多关照才是。」
  
  「河东用兵……尚书二儿莫不是刘护军珍量末?」虞璇玑问,因为崔宫正这边的八个儿子约莫一半在右神策军中。
  
  「珍量正是二儿,官人识得?」
  
  「于东都有一面之缘,刘护军本要寻在下去营中监军,然李相公认为不妥,我便转往河北道巡按去也。」
  
  「真真有缘哪。」崔宫正瞪大眼睛,又问了虞璇玑不少事,最后才问「虞官人有几个孩子了?」
  
  多年来,虞璇玑一听此问终于可以不用想办法让对方不尴尬,她微笑着说:「我数日前才在东都结婚,目前还没有孩子呢。」
  
  「哎呀!新婚之喜啊!适才有一位瘦高男子出去,便是官人丈夫吗?」
  
  「您误会了,那也是位女官,只是今日穿男装。」虞璇玑笑着说,又说「拙夫有事先回西京了。」
  
  那一头房间已收拾停当,崔宫正与虞璇玑便先告别,崔宫正说:「我赶着入京,明日可能要赶路,虽是同道而行,却不一定能相见,待得官人入京,我再让义子相请。」
  
  二人作别,虞璇玑便来到韦中丞与众台官住的后堂,远远就听见里面人声喧嚷,隐隐听见乐声与喝采声,进去一看,却是石侍御在堂中一块褐毯上跳着胡腾,略凸的肚子随着旋转越发像个人形香球,再往堂上一看,韦中丞抱着一把箜篌、高主簿吹羌笛、郭供奉拍版,其他台官或用筷子在案上打拍子,或叫好喝采,十分热闹。
  
  一曲跳罢,石侍御团团一揖:「请众位官人多多打赏。」
  
  「跳得好,但是相貌太老,不赏要罚!」高主簿放下笛子,笑着说。
  
  石侍御也不着恼,窃笑着说:「小人年方十八,实在是黑心肆主辣手摧花,这才折损成四十八啦!」
  
  众人大笑,韦中丞见虞璇玑坐在末座,便说:「老石,肆主不在,肆主娘子来也。」
  石侍御故作大惊之色,奔到虞璇玑面前深深一揖:「啊啊!小人不知娘子驾到,有失远迎,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中有四房妻妾,下有子侄儿女三十人,请不要将小人说的话禀报黑心肆主啊!」
  
  众人笑着看好戏,却见虞璇玑哼了一声:「再跳一个,娘子高兴了,就好商量。」
  
  「那娘子要不高兴呢?」石侍御问。
  「就请你来我家与我夫君朝夕相处一个月。」
  石侍御连连摆手,打躬作揖:「莫要如此莫要如此,一个月下来,小人一命归西必死无疑。」
  「那我怎么办……」虞璇玑一摊手。
  韦中丞从上首发声,举盏说:「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啊!」高主簿笑嘻嘻地双手合十说。
  
  虞璇玑微笑,拱手相谢:「谢谢各位的贺辞,我会把话原封不动转告我家夫君,相信他会感受到诸位同僚对他的热情与爱戴。」
  
  「可以请台主留在中书省不要回来了吗?」石侍御满怀希望地问。
  「我想中书省应该更不想要台主吧……」高主簿故作沉思状说。
  
  「反正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把俸禄赚回来给我就好。」虞璇玑微微一笑,敏锐地注意到郭供奉并没有说话,知道她还在生气,便与大家闲扯了几句,就坐到郭供奉旁边,陪笑说「姊姊,还生我的气啊?」
  
  郭供奉眉眼含瞋,直率地说:「我做御史图个什么?就是图个畅所欲言、不平则鸣,我可是正正经经的进士及第制举登第的御史,女尚书又不是真尚书,不过一个狐假虎威的下婢,凭什么要我让地方给她?」
  
  「姊姊,她年纪也大了,何苦……」
  
  「年纪大怎么了?就算她品阶高又怎样?民有士庶之别、官有清浊之分,这是朝纲国本。」郭供奉斩钉截铁地说,她盯着虞璇玑「宫人内侍,不过家仆而已,我们是臣子,一臣一仆,就算品阶有高下,也不能退让。」
  
  虞璇玑被她堵得一梗,低声说:「姊姊,不过是换个地方住而已,她年纪大些,让她些又何妨?凡事只遇宫人内侍就不让,又何益呢?」
  
  「宫人内侍本就该以官人为先,若无百官佐陛下,又何来此等人寄食之所?」郭供奉不屑地说。
  虞璇玑虽也见过张牙舞爪欺压百姓的内侍,但是想到崔宫正适才说起陉原救命之恩,一脸诚恳也有些落寞,又想到从前在曲江边听说过的宫女故事,便觉得郭供奉此言很是刺耳:「宫人内侍也未必都是坏人,自幼入宫便孤苦无依,不似我们还有家人亲友,想想也可怜,姊姊也不需这般说人家。」
  
  郭供奉挑了挑眉,啧了一声,随即淡淡一笑,表情却很冷淡:「妹妹这话,与我说是不妨,可不好与台主说,他最讨厌的,外有淮西镇、内有内侍省,他说的话,可比我难听得多。不过妹妹今日这样说,我也不怪你,将来等你来了殿院,亲眼看看内侍省跟六尚局干的勾当,亲手跟他们斗过辩过,你若还能说出这番话,我就决口不再说宫人内侍一个不字。」
  
  说罢,郭供奉拿起酒盏一饮而尽,一声吆喝,跃入场中,与石侍御合跳双柘枝,众人鼓噪叫好,石侍御本来是自己唱着节拍,此时,韦中丞拿起一个腰鼓,径自拍了起来。
  
  高主簿在旁,早把郭虞二人的对话听了个大概,他见虞璇玑蹙眉不语,拍了拍她:「虞里行,身在乌台,心不能在他处,认定台内所认定的,心里会舒服很多……」
  
  虞璇玑没有回应,望着石郭二人跳得尽兴,台官们起哄也很起劲,满座中,只有她高兴不起来。李千里的价值观主导了御史台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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