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翻御史大夫-第14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上次的事是一团烂帐,我们谁也没敢告诉神皇陛下,得过且过。但是我后来仔细一想,他虽说是主父的外援,但是在田鸿政去成德之后,他又入京,那次见了义父与户部尚书。说了什么不清楚,但是后来户部就坚持不再给成德钱,于是成德哗变,而后主父说服神皇陛下派出神策军,秘密奔袭却全军覆没,我后来查问,神策军一到那里就发现中了埋伏,而且对方早已守株待兔,神策军的人是不会跟成德有关连的。在那之前,温杞就已经到了成德,这点,我去问过御史台,确实是如此,换言之,是他砍了义父一刀,也坑了主父,害得主父在河北调停的苦心付诸东流。」刘珍量一一分析,轻声说:「从那之后,淮西看似没有动静,但是河朔三镇都伤了元气,朝廷也有损失,独他淮西无损……」
「无损无伤就是增长……」崔宫正低声说,刘珍量阴沉地点了点头,她说:「此人当真刻毒。」
刘珍量压低声音,果断地说:「依儿子之见,吴元济是个脓包,全仗温杞支持,只要杀了他就是天下太平,不拘安他一个什么罪名,将他杖杀就结了。」
「这倒不难,只是太后的事,怎么办?」崔宫正点头,顺手拔去刘珍量袍上的线头:「上皇可能还好,神皇陛下绝计不可能放弃找太后的。」
刘珍量呵呵一笑,伸手扶着崔宫正:「他是个文人,捱得过内侍省狱吗?」
崔宫正没有说话,只是走向了两仪殿。
※※※
马蹄达达,迅速奔出南陵城,沿着通往宣州城的驿道驰去。
李千里带着家人直追出十里地外,并不见匪徒踪影,问了路人,只说在道上确实见过,只得一路策马狂追。赶了两驿,风魄突然长嘶一声,李千里与牠颇有感情,听见马鸣不寻常,勒住马一看,风魄口中吐沫,恐怕是太过劳累,无奈之下,只得暂时休息。
一群人在一条小溪旁饮马,道上突然听见马蹄声,定睛一看,却是巴四郎从后面赶来:「阿千!」
「你去哪里了!」李千里问。
巴四郎的脸色如常,身上却有酒味:「别管我去哪了,你们这是去哪啊?」
「有人绑走了璇玑跟孩子,我想趁着他们还没过河,先抓住他们。」
「咦?绑走小鸡跟孩子?」巴四郎重复了一句,不知是不是因为喝酒的关系,呆着脸想了半天才说:「但是你怎么走这条路?会绑你家人的,应该只有淮西吧?」
「显然是有个白痴听说淮西的事,所以也来效法。」李千里冷笑,丢给巴四郎一封信:「是浙西。」
「哈?浙西?那个老猪头想干什么啊?」巴四郎读了那封信,哼笑一声:「叫你单枪匹马去湖州赎人,还不署落款,当做没人知道湖州属浙西吗?白痴。」
李千里收回信,思量着说:「不过他要我去湖州做什么?你猜得到吗?」
「这你就问对人了。」巴四郎蹲在溪边,以手掬水:「要是哪天我占山为王造他娘的反,我也一定绑你去当我的中书令啊!」
「原来如此。」李千里冷静下来,拍了拍风魄:「好了,出发。」
「去哪啊?」
「追人哪!」
巴四郎打了个呵欠,伸伸懒腰:「干么追啊?你写封信,派人用驿传送进宣州成就好啦?」
李千里一怔,他完全没想到这件事,巴四郎看着他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摇着头说:「宣州城挡在官道上,他们肯定要经过宣州去湖州,但是他们不可能日夜不停地赶路,驿传却可以,只要把消息送到宣州城,让节度使封锁边境,不就是瓮中捉鳖了吗?」
李千里关心则乱,摇头说:「百密也有一疏,他们不一定从关口过去。」
「那你又怎么知道他们一定走驿道呢?」巴四郎反问,满意地看着李千里张口结舌:「不管怎样,先发信吧!我们赶到下一个驿站,就在那里观察状况、调度人马吧!」
正当他们准备启程时,后面追来一匹马,却是个从未见过的官吏:「李相公!李相公!」
「什么事?」
「在下南陵县尉,奉县令之命,来替相公带路,赶往宣城。」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宣城?」李千里问。
那县尉瞪大眼睛,似乎觉得很奇怪地说:「是虞监察亲自到县衙说的,虞监察还说,请相公随下官走小路迳往宣城追人,但是不要打草惊蛇,若是追上了就远远观察他们,不要冒进。她自己稍后与县令一起,走另一条路前往宣城,拜请宣帅封锁边境。」
李千里越听越不明白,困惑地问:「虞监察?夫人怎么会在城里?」
「被抓走的是燕娘子与乳母,小鸡那时候跟我跑出去喝酒,我们回去后,听说你跑走了,仆妇才说,贼人一进来就把男女分开,逼她们说出夫人在哪里,燕娘子见小鸡不在,只怕他们找出她来,就谎称自己是夫人了。」巴四郎靠在树旁说。
「什么?」、「什么?」李千里与燕寒云同声说,又同时抓住巴四郎:「你干么刚才不说?」
「你又没问。」巴四郎掏了掏耳朵,拍拍身上的尘土:「好了,走吧!」李千里很想揍他,但是只是松了手:「混帐。」
众人翻身上马,如怒龙卷地而去,李千里的担忧卸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更沉重的罪恶感……若是贼人伤了燕娘子、乳母或者孩子们……
「别苦着一张脸啊,燕兄!强龙难押地头蛇,我看小鸡这次比你家郎君有用得多哩!」巴四郎兀自对燕寒云说。
李千里原本夹杂着各种忧虑自责的情绪一下子安定下来,他凝视前方,夹紧双腿,直直地往前奔驰。
※※※
在另一条乡里道上,虞璇玑、县令、另一位县尉、几名兵卒驾马狂奔,在他们后面,跟了约莫十骑,则是跟亲戚调来的仆役。秋冬之际的田地比较乾燥,不似春夏泥泞,因此,他们很快地翻过几座山坳、穿过狭小的山道,在途中稍事休息几次后,赶在隔天清晨就抵达宣城。
宣帅根本还在被里裹成一颗大球,却听外面仆役敲着门,他在被窝里滚了又滚,最后还是只能说:「什么事?」
「虞监察求见。」
「呜……这么早找我干什么?」
「她说她丈夫被绑走了,来找大帅要人。」仆役打着呵欠说。
「干么找我要人?又不是我绑走她丈夫的?」宣帅闭着眼睛,在枕头上蹭了蹭,舍不得离开暖和的被窝,突然猛地想起一张脸:「她丈夫?李千里?什么?他被绑走了?」
宣帅从榻上跳起来,在架上扯过一件袍子,光着脚踏了一双木屐就赶到前堂去:「李相公被绑走了?」
看着没戴头巾、袍子也绑得乱七八糟,脸也没洗就跑出来的宣帅,虞璇玑有点想笑,但是还是深深一拜:「不是的,是下官的孩子,拙夫追上去了。」
「哦……吓我一大跳。」宣帅一屁股坐在席上,拍着胸,瞪了仆役一眼:「混帐,乱传话!」
「对方虽然绑走的是下官孩子跟管家妻子,但是据家人的说法,对方本来要绑的是下官,从家人的转述看来,对方的目标也不是下官,而是要绑下官引拙夫过去。」虞璇玑欠身,沉重地说:「家中老乳母说,对方都是一口苏州口音,相貌却是胡人,依稀听到他们说起『义父』,又好像是往东而去。而且他们不绑旁人,只来我家,敢绑二品妻儿,显然不是毛贼,在宣州附近,敢这样做的只有淮西跟浙西,但是往东而去,就不是淮西。因此,下官猜测,这批人应该是从浙西那边来的。」
「浙西吗?」宣帅接过家人送上的温水饮了一口,才算是回过神来,他虽然质朴却不笨:「李相公的名声,但凡是个官吏,没有不知道的,寻常藩镇还巴不得他别来,主动要他去、还是绑他去,就有些怪了。」
虞璇玑点头,十分冷静地说:「下官斗胆,恐怕是萧锜想反了。」
「想想想……想反?」跟来的南陵县令抖着嗓子说。
「下官前些日子在河朔查阅卷宗,读到荦山乱时,就在沿途抓了不少名臣大官。」虞璇玑一夜未曾休息,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萧锜与拙夫并无恩怨,就有恩怨也不应该以这种方式处置。要抓拙夫,唯一的可能,就是想反了。」
「他在浙西也确实是有些奇怪……」宣帅点头如捣蒜,连忙问:「虞监察有什么想法吗?」
「下官想请大帅封锁边境,一路关碍外松内弛,若有马队经过,不要跟他们硬碰硬,只要设法拖延、通报……如果可以,最好还能在他们的饮食里做点手脚,让他们走到边境后无力抵抗就可以了。」虞璇玑说。
宣帅还在思考,南陵县令却问:「为什么不当场就抓住他们?」
「当场抓住他们,一来可能狗急跳墙,造成不必要的损伤,二来打草惊蛇,可能让萧锜有所警觉,或许就不反了,如此一来,反而造成变数……他是个草包,若是公然造反,我们倒有理由勦灭了……喔,所以还应该通知淮南,只要淮南与宣歙联军,应该就没问题了。」 虞璇玑早已想好对策。
宣帅点点头,一拍大腿:「好,就这么做!」
「多谢大帅。」虞璇玑拱手深深一揖。
宣帅却伸手一拦,微笑着说:「慢来,我这里有一个不情之请。」
「大帅请说。」
「妳暂且来做我的幕官如何?」
虞璇玑错愕地睁大眼睛。
燕雀偶
身穿黄衣的中使翩翩来到吴大帅在西京的家,传递召见温杞的命令,吴家的人前面收了,随后送往温杞住的客店。
「老师,上面写什么?」淮西巡官问。
「召我赴宴。」温杞说,看了巡官一眼:「不过是用公主的教命。」
「公主?」
「嗯……因为陛下也不可能出来宴饮吧?」温杞沉吟着说。
同时,公主来到中书令厅,告知了淮西的事:「崔姑说服了父皇,打算召温杞入宴,安他一个无礼于我的罪名,押入内侍省拷问太后的行踪。」
李贞一与韦尚书对视一眼,韦尚书一笑:「果然是内廷作风。」
「你觉得妥当吗?」李贞一问。
韦尚书搔搔下巴,像老猫在晨光中抓痒:「外臣、没妻没子、见到年轻漂亮的公主就忘了分寸,很合理啊!」
「这对公主的名声不好吧?」李贞一皱着眉说,似乎很担忧地看着公主:「公主觉得呢?」
公主有些无奈地扁了扁嘴,摇头说:「我倒不在乎这个。」
说到这里,韦尚书想起一事:「听说陛下属意的驸马人选是柳子元,公主见过他吗?」
「是个才气纵横的人,下笔万言,也很有主见。」公主平静地说,没有一句嫌弃,但是也没有一丝羞涩。
李贞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
李寄兰这些日子常常入宫,来到昭庆殿后,她说:「刚才经过大角观,又看到在做法事,宫里的法事怎么总是做不完呢?」
「要不然女道长们也没事情做啊!」公主微笑着说,一边换了衣服:「不过今天应该是做成王的法事吧?好像是我爷前几天说起的。」
「成王是谁啊?」李寄兰问,公主把她知道的事情说了,李寄兰说:「哦,听起来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哪!」
「我还记得我小的时候,成王都会说『玉瑶,妳觉得舅翁是不是很好看啊?等妳长成漂亮的小娘子,给舅翁做新妇好不好?』」公主含笑说。
李寄兰笑得前仰后合,拍着胸口说:「这人也太自以为是了吧?真的长得好看吗?」
「其实还好,现在想来,有几分像老师,不过没他这么分明。如果单看面目,也就是端正清秀而已,不过他的表情很多,举手投足,又有一种很潇洒的感觉了。」公主提起裙襬,在李寄兰前面坐下:「而且他这人神出鬼没,从来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感觉与皇室中人很不一样。」
公主打开点心盒,夹了几块给李寄兰:「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东都,那时他被贬出京,听说有不少人押解他,结果他千方百计地逃跑,却是翻墙到我住的地方,半夜摸到我榻边,笑嘻嘻地说『玉瑶啊,舅翁来看看妳,哎呀,果然长成漂亮的小娘子了』……」
「那不把妳吓得半死?」
「嗯,一开始是吓了一跳,但是后来我很开心,他跟我说了很多话,说他要去外头闯荡了,不好意思实在是不能娶我,要我最好在东都花天酒地,不要把自己给憋死了……我记的最清楚的,是他说『玉瑶,生在皇室是老天他娘的瞎了眼,不要看重这些身分,那是枷锁』。然后外面有些动静,他就说,他要走了。」公主娓娓地说,似乎有些黯然:「后来我才知道他隔天就被押到流放地,一次走得比一次远……然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李寄兰闻言,感叹一番不能见到此人,又问:「他有儿女吗?」
公主摇头,似乎很无奈地说:「宫中惯例,亲王十六出阁住到宫外去,听说那时就有给他议亲,但是他把那些名门淑女看了一遍后,对上皇说『儿心若野雁,难与燕雀为偶』,那回好像把上皇气得不轻。又说既然不娶正妻,那就纳妾,那时兴师动众把所有年十三到三十的宫女都聚集起来给他挑,到了那天,他却不见人影,出动金吾卫去找,最后竟然是在平康坊的娼门找到他,那次连我祖母都生气了,骂他不珍惜千金之体跑去那种地方,他却说『小孩最讨人嫌,臣做小孩都讨厌自己,无需做出更多小孩恶心别人』,总之,一直到去了岭南,也听说过他跟当地女人厮混,只是就是没听说过弄出孩子来的事。」
「当真特立独行啊,若是生在民间,可以说是一代怪杰,生在宫中,好像就有些可惜了。」李寄兰感叹地说,看着窗外:「真想见见他。」
「他若是还活着,与姊姊肯定一见如故。」公主微笑,怀念地说,两人说了些话,公主又问:「姊姊,妳听过温杞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