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生活顾问-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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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听着有些刺耳,林依顾不得甚么礼貌不礼貌,没有作声。隔壁桌上的黄翰林夫人瞧见,主动出声解围:“杨家是咎由自取,与张翰林夫人倒也没甚么关系。”
林依因着这话,就势坐了过去,避开赵翰林夫人。黄翰林夫人乐意看到赵翰林夫人吃瘪,笑容满面,与林依道:“多少次都想叫你出来聚一聚,却怕耽误了你的生意。”
林依玩笑道:“像今日这般,直接到我店里来,就不耽误了。”
黄翰林夫人道:“放心,咱们官人同在翰林院为官,自然是要照顾你生意的。”
邓翰林夫人却道:“张翰林夫人,平日里不是咱们不爱来,实在是因为你店里未设济楚阁儿,鱼龙混杂,不好讲话儿了。”
店内没有包厢,的确是一大问题,但林依目前资金不多,实在解决不了,只能道一声抱歉。
黄翰林夫人安慰她道:“谁都是从无到有,一步一步慢慢来的,我看你店里生意一向不错,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这店面扩一扩了。”
林依笑着举杯:“承你吉言。”
三人讲了这一时,同桌的陆翰林夫人,始终只闷头吃酒,一句话也不肯多讲。林依以为是自己哪里招待不周,忙悄声询问黄翰林夫人。
黄翰林夫人看了陆翰林夫人一眼,借着更衣,把林依拉至店后,方道:“别多心,非是你招待不周,是她自家出了烦心事,上回你家店开张时,她也是一句话也无,你忘了?”
林依回想一时,的确如此,便问道:“不知陆翰林夫人家出了甚么事,咱们可帮得上忙?”
邓翰林夫人不知使了甚么借口,也溜了出来,凑到她们近前,接口道:“这事儿咱们可帮不上忙,是他们家走丢了一名妾室,寻了好几个月都没找到人。”
黄翰林夫人掩口笑道:“你哪里得来的消息,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甚么妾室失踪,是陆翰林夫人编出来哄陆翰林的,那妾室名唤兰芝,当年乃是京城名伎,自从陆翰林买到家里来,陆翰林夫人就看不过眼,一日趁陆翰林不在家,将其赶了出去,陆翰林回来后向她要人,她便谎称是兰芝自己走失。”
兰芝被杨升藏着呢,自然是轻易找不到的,不过兰芝的银主就是陆翰林,林依倒是没想到。
邓翰林夫人不解问道:“这样的借口,不是很好?为何陆翰林夫人还闷闷不乐?”
黄翰林夫人面露不屑道:“没得管住男人的能耐,还要耍手段,怪得了谁?陆翰林因兰芝一事,一直不大搭理她,如今更是各名伎家的常客,陆翰林夫人见他总也不归家,就着起急来,想把兰芝重新找回来,不料兰芝却跟蒸发了似的,怎么找也找不着。”
林依听到这里,插嘴问道:“朝廷不是有明令,不许官员狎伎的?”
黄翰林夫人与邓翰林夫人齐齐笑道:“看来因为张翰林才出仕不久,你对官场也不甚了解,那狎伎,除非捉奸在床,怎作得了数,朝廷又没说不许官员上伎女家坐坐。”
林依见她们谈起这类事体,表情轻松,想来都是御夫有道之人,便夸赞了几句。
邓翰林夫人笑道:“咱们能有甚么本事,做个悍妇罢了,王翰林夫人才是真正的御夫有方,他们家别说妾室,连通房都无,王翰林更是从不踏入伎馆半步。”
因林依就在一旁,黄翰林夫人便道:“张翰林夫人是否深得王翰林夫人真传,家中也是没个屋里人的。”
林依可不愿被人把她和王翰林夫人绑在一起,忙道:“我哪能与王翰林夫人相提并论,我们家倒是想养屋里人,只是没钱。”
黄翰林夫人一笑,道:“咱们出来得久了,赶紧回去罢,免得陆翰林夫人生疑。”
邓翰林夫人再次与林依抱怨:“你瞧,没得济楚阁儿,就是不方便,大冷天的,咱们要讲悄悄话儿,还得出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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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依玩笑道:“各位夫人多捧场,让我多赚几个,马上就能设几间济楚阁儿了。”
几人回到店内,府尹夫人正在同另几位夫人投壶作戏,还有一群娘子围在左右,却是林依不认得的。黄翰林夫人与她介绍道:“那是些商人妇,还有几名小官吏的娘子,来巴结府尹夫人的,你不消理会得。”
林依点头,随她们一同上前,那群娘子纷纷上前见礼,只见一名穿着打探富贵不凡,开口笑道:“人到得齐了,那咱们都来耍,且拿些彩头作注。”
各人一听此话,心知肚明,她这是想送钱来了,几位翰林夫人面露笑容,齐齐称赞这主意不错。府尹夫人却跟没听明白似的,笑道:“如此甚好,且取酒来,投输的自饮一杯。”
夫人们面面相觑,赵翰林夫人道:“吃酒无甚趣味,还是拿钱作赌注的好。”
“俗气。”府尹夫人丢掉手中竹矢,生起气来,重新坐回酒桌前,不再理她们。
出主意的华服娘子着慌,忙上前解释:“我们生意人,只认得 钱,无意污了府尹夫人的耳,请夫人原谅。”
府尹夫人哼了一声,自顾自吃酒。少尹夫人道:“府尹夫人能让你们来,已是与了你们脸面,莫要太过 。”
华服娘子连连点头,其他娘子则噤若寒蝉,再不敢轻易出声。几位翰林夫人失望回座,脸上大都有不屑神色,性子最直的赵翰林夫人已在口无遮拦,小声嘀咕:“假清高。”
孙翰林夫人扯了扯她袖子,劝她莫要乱讲话,赵翰林夫人却一副不甘不愿的表情,别过了脸去。
林依见气氛有些尴尬,忙叫那女说话人上场,讲起故事来,这才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杨婶端上热菜,旋煎羊、盘兔、野鸭肉,北宋餐桌,以牛羊肉为尊,其中由于朝廷保护耕牛,牛肉不是轻易能买得到的,因此有羊肉,已是极好;其次便是鸡鸭鹅等家禽,至于猪肉,是穷人的口食,上不得台面的;且东京城流行吃野味,因此这三道菜一端上来,众人都赞好,连府尹夫人都暗地里冲林依点了点头。
三张主桌上,数林依辈分最低,她端着酒杯,挨个敬过去,好容易落座,正想吃两筷子菜,那群商人妇与小官吏娘子们又围拢上来,少不得也吃了两杯,幸好这些酒度数都不高,不然真能醉倒。她打发走娘子们,终于安稳坐下来,吃了两口菜,抬眼望去,各位夫人都红光满面,却无一人现出醉意,看来个个都是历练过的,有副好酒量。
府尹夫人由少尹夫人陪着,听那说话人讲故事,极为专心,林依看见,松了口气,看来今日的安排,还算合她的心意。
赵翰林夫人大概吃多了几杯,笑问众翰林夫人:“咱们家的老爷少爷们,今日也去酒店吃酒了,不知这会儿在聊些甚么?”
孙翰林夫人不知她接下来又讲出甚么惊世骇言,忙抢先接住她的话:“都是翰林院同僚,还能讲甚么,左不过是些公事。”
赵翰林夫人撑着脸,哈哈大笑:“你也太老实,我可不信你家邓翰林这般尽职尽责,酒桌上还谈公事。”
孙翰林夫人见她果然没得正经话讲,有些着急,连忙唤来杨婶,吩咐道:“赵翰林夫人醉了,煮碗醒酒汤来。”
邓翰林夫人却故意要逗赵翰林夫人讲话,装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探过身子问道:“他们不谈公事,还能谈甚么?”
赵翰林夫人不顾孙翰林夫人阻挠,挥舞着胳膊道:“一群男人聚到一处,除了聊女人,还能聊甚么?”
邓翰林夫人目的达成,朝后一缩,把邻桌同样探着头的赵翰林夫人暴露出来,果然,府尹夫人猛一回头,一记凌厉眼神扫来。林依以为府尹夫人要出言斥责,但没想到,她那眼神极快地又收了回去,垂着眼帘,语气温和:“虽是平常集会,但娘子们都在呢,莫要太出格。”
此话是在告诉赵翰林夫人,这里不仅有她们几个官宦夫人,还有布衣娘子,言语上以身作则,莫要掉了价,失了身份。
官宦夫人看来都挺在意身份一事,府尹夫人此话一出,各人都状似不经意地与赵翰林夫人划清了界限,黄翰林夫人与邓翰林夫人讲话,孙翰林夫人端起酒杯,去了陆翰林夫人旁边。
赵翰林夫人觉察出不对劲,十分委屈,挪到林依身旁坐了,道:“一个二个,虚伪得很,面儿妆得正经无比,心里还不知怎么想呢。”
林依也想离她远些,却不好做得太明显,便道:“府尹夫人也是为了你好,她是不想别的娘子误会你,我想你也愿意她们出了门,在你背后指指点点,是不是?”
第一百六十一章 偷攒私房
赵翰林夫人觉得林依的话有道理,略想了想,道:“那我去向府尹夫人道谢。”说着拿起酒杯、酒壶,起身朝府尹夫人那桌去了。
林依成功将赵翰林夫人从自己身边支走,长出一口气,黄翰林夫人瞧见,暗地里朝她竖了竖拇指。
邓翰林夫人面有得色,指了一盘新上的下酒菜,招呼大家来吃,几位夫人说笑着,转眼就仿佛忘掉了方才的不快,另起话头,讨论起各自官人俸禄的支配情况来。
黄翰林夫人道:“我家老爷自留一贯钱自用,其余交与我做家用。”
陆翰林夫人正与陆翰林冷战,家用钱大概没得多少,勉强笑了笑,没作声。
邓翰林夫人则得意称:“我家老爷最自觉,俸禄一领到手,直接交与我,一文私房也不攒。”
黄翰林夫人与陆翰林夫人都不相信,道:“他们在外的应酬不少,荷包里怎么可能不留钱。”
大宋大概没有甚么收入隐私一说,邓翰林夫人见她们不相信,急着证明,便将邓翰林的收入脱口而出,道:“你们别不相信,真是交给了我。”
黄翰林夫人与陆翰林夫人齐齐笑出了声:“邓翰林与我们家老爷品阶一样,俸禄怎地少了好 几贯?”
陆翰林夫人在此事上找到了平衡,又补了一句:“莫不是攒了私房,逛伎馆去了?”
黄翰林夫人一本正经道:“邓翰林不是那样的人,顶多养了个外室。”
邓翰林夫人十分尴尬,又不愿跌了面子,分辨道:“我家老爷资历浅,俸禄比你们家老爷少。”
少尹夫人来敬酒,听到这话,觉得奇怪,就多了句嘴:“俸禄多少,可不管资历的事。”
邓翰林夫人立时下不来台,狠瞪了她一眼,少尹夫人不知哪里得罪了她,举着酒杯,敬也不是,不敬也不是,正为难,幸好府尹夫人唤她,这才解了僵局,告了个罪,回桌去了。
邓翰林夫人不再开腔,独自吃闷酒,那捏酒杯的力度,比先前很大了些,林依猜测,等她回家,第一桩事,恐怕就是盘问邓翰林的俸禄去向了。她正琢磨别人,忽听得黄翰林夫人道:“张翰林老实本份是出了名的,他的俸禄,定是全数上交。”
邓翰林夫人才受了暗气,心情不好,在旁道:“张翰林的俸禄,总共才五贯钱,自然要全交的,不然吃甚么。”
五贯?昨日张仲微回来,可只交了四贯,是他瞒下了一贯?还是邓翰林夫人故意这样讲?
林依脑中转瞬好几个念头过去,脸上却若无其事,问道:“邓翰林夫人讲得没错,咱们家贫,若不都拿出来家用,就只能喝西北风了,不过,我家官人领了多少俸禄,邓翰林夫人怎么知道的?”
这话隐含质问之意,邓翰林夫人却不以为然,道:“百官俸禄,自有等阶,又不是甚么秘密,在座的几位,家中官人大都做过张翰林一样的职位,想必也都知道俸禄是多少。”
林依一面听她讲,一面留意各翰林夫人的表情,却并未发现有甚么变化,也无人反驳邓翰林的话,她心中那莫名的不安,愈发多了些,难道邓翰林夫人的话是真的?张仲微的俸禄,真的是五贯钱 ?那还有一贯去了何处,为何不告诉她,难道是他攒了私房?
一贯钱可不少,他瞒下这钱作甚?花天酒地,包养伎女?不会的,张仲微一向老实,断不会有这样的花花心思,林依暗地里替自己打气,但旋即又有个声音冒出来:”东京繁华世界,伎馆遍地,再老实,他也是个男人,在法度和社会规则都纵容的条件下,谁人能保证他不会变质?自从张仲微进京赶考到正式进城,他点滴的改变,林依都看在眼里,头脑灵活了一点,处事圆滑了一点,伶牙俐齿了一点,也不排除……向张家其他男人以及各位同僚,学习了一点。
林依越朝深处想,越是心烦意乱,抬手一口饮下杯中酒,走到府尹夫人身旁,趁着同桌的少尹夫人不在,问她道:“府尹夫人,欧阳府尹可曾做过翰林编修?”
府尹夫人答道:“做倒是做过,不过是许多年前的事了,你问这做甚么?”
林依扯了个谎,扭捏道:“昨日官人要将俸禄交与我,我顾着面子,不曾收,今日醒转,却想晓得到底有几多。”
府尹夫人大笑,林依怕引起他人注意,忙道:“我羞着呢,府尹夫人莫要讲出去。”
府尹夫人笑道:“男人赚钱养家,天经地义,他与你钱,为何不收,这与面子甚么干系?”说完回忆一番,道:“若我记得没错,翰林编修的俸禄,是五贯钱。”
这话如同一支鼓槌,再次将林依的心狠撞了一下,她并不是介意张仲微攒私房,而是对他瞒着自己有芥蒂,回想成亲以来的种种,不禁反思,难道是她管得太严了,适得其反。
林依故作镇定,在府尹夫人处圆了话,听过她的教诲,重回翰林夫人桌前,陪她们吃酒下棋讲闲话。
好容易熬到聚会结束,她已是身心疲惫,浑身无力,将外面一摊子丢与杨婶等人去收拾,自己则回到里间,一头倒在了床上。
张仲微晚上才回来,手中拎了一盒子,进门便叫唤:“娘子,那酒楼的点心好吃,我与你捎了一盒。”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林依恨恨想着,没有挪身。张仲微没等到回应,抬起醉眼一看,林依蒙着被子,躺在床上,他唬了一跳,酒意醒了几分,跑上前摸她的额头,问道:“娘子,你怎地了,怎么大白天地睡觉,可是身子不爽利?”
林依气道:“都甚么时辰了,还大白天。”
张仲微朝窗外看了看,天色确是有些晚,他自觉理亏,便打开盒子,取出块点心,喂到林依嘴边,讨好道:“娘子,快些尝尝,好吃着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林依将这几个字,再次默念一遍,下意识地就想推开他的手,突然间脑中却有念头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