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情书-情越大宋-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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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到了。”
马车稳稳停下,跟随他多年的心腹李顺,自马车前座利落地跃下,俯身替他掀起帘幔。一扇掩着的老旧园门迅即映入他眼中。门楣上方写着二字:宜园。
他合起雪白无字的折扇,起身下了马车。举止投足间颇有气度,却难掩他的随性。
李顺前去叫门。未久,门应声而开。开门的正是那人的贴身丫环,一见是他,她忙躬身福了福:“爷来了。”
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微微点头。那丫环偷瞧他蜜色的俊容,小脸儿红了红,有些手足无措地低头退了下去。他视若无睹,将手负在身后,凤眸冷冷地打量起经过的院落,口中几不可见的哼了一声。
“荒废成这般,也不稍加打理。”枉费他将此处买下送她——这个名叫莫轻言的女人,从来都是不识好歹!
他千里来此,为的便是看她是否安好,顺便瞧瞧她这个宣翠坊昔日的头牌,在终于成为这里的主人之后会怎样打点经营。可惜的是,这十年来,他不必费心打听也看得出来,这个曾是佳县数一数二的妓坊,如今已然没落在她的手里,往昔的风光早已不再。
不过,她的营生再不济,身边总还有个他在,她即便坐吃山空又有何妨?
只要她能随她心愿过活——她要怎样,他都随她!
往事如灰飞烟灭,他曾经也有满腔热望,却被她的决绝浇个冷透。如今时过境迁,她不再是当初甘舍清白相救她的少女;而他,也不复年少。
他,还能如何?
宣翠坊的格局是前坊后院,一动一静,仅一拱门相通。前坊莺歌燕舞,任由恩客们肆意享乐;而后院则是私密居处,无干人等一律免进。院中宜园、庆园各据一方。而庆园之内,又带了一处不大不小的花园。
她住在宜园,是个承前启后的所在。它前通宣翠坊,与庆园相邻,后有偏门通向静巷,寻常日子极少开启,若非为了迎他,那偏门只怕是再无用处。
他缓步而行,目光四下张看未有定处。直至来到她的门前。
周遭并无多大变化,只是……
门前何时栽起花来?
他凝视随风轻摇的枝头绿叶数秒,才在门上轻叩了下,随即推门入内。屋内无人,熏炉中微烟袅袅,飘散着极淡的香气。
她刚走开么?是去了庆园吧。
他蹙了蹙眉,返身出去。将门合上前,他目光在屋内又巡了一遍,最后定格在不断升起盘旋的轻烟上。
记得她偏好浓郁的香气,怎么才一年未见,她竟转了性了?
风轻轻地吹着。风中夹杂着春日芳香,隐隐似有一个女子的笑声传来。他侧耳细听一阵,那笑声却又沉寂不见。
即便不在这种地方,也极少有一个女子能笑得这般自然无拘……
是他错听了罢。
他摇头,转身往庆园走去。
沈五和赵六仍把守在庆园门口。
“爷。”
他瞥了两人一眼,随口道:“家里可都好么?”话是无聊了些,总好过不闻不问。
“多蒙爷惦记,都好着呢。”这两位模样虽凶恶些,却很本份可靠,原是他府上杂役。因受他差遣举家到此,如今也有十数年了罢?
他点点头,正要进园,却听赵六又喊了声:“爷。”
他回身,眉头轻挑:“有事?”
庆园现今住着的,是他不得不见的另一个女人。她姓秦、名淑人,是友人曹子介之妻。受友人所托,他在其身故后将她带离了曹家,此后便安置在这里。
庆园一隅有一精致小亭,亭畔紫藤低垂景致颇佳,甚得淑人喜爱。她寻常总会在那亭中看书,今日想必亦然。他无意惊扰淑人闲情,便径直穿过秋想亭附近的羊肠小径,逐步走近后面隐蔽的花园。
过了那丛灌木,左转便能见着园门了。
赵六说,这园中多了一名自称小连的女子。身份不详,却很讨人喜欢。
小连么?他漫不经心地将扇柄贴上他的脸,凤眸微垂,在心内默念起这个名字。扇柄在他的薄唇下轻轻划过,留下一条淡淡的痕迹。
他脚步轻微来到园门外,没有惊动到任何人——
中心花丛处,是半蹲着摆弄花盆的程元;而在墙头,白色的蔷薇花开得正盛。莫轻言和一名掂花而笑的女子正站在那里。
“莫姨,你看,我剪到花咯。”
风轻轻地吹着。他站在园门外一动不动,目光落在那枝蔷薇花上,很久,很久。(番外完)
站在记忆的回廊总会遇见花开的当时有你刚好在
第四十一章 峰回路转
李道非动筷尝了尝菜色,不错,颇合他口味。看来李顺这些年果然没白跟他,已将他平日里常吃的那几个菜色学了个十足。
看来这顿饭,他会吃得颇有滋味。
李道非又往连希玖的碗里一瞥。这丫头,只顾埋头吃饭,才刚开席而已,她已吃得不少,夹菜也只动眼前最近的那盘。依他方才所尝,那盘菜她本该浅尝辄止才对。
他眼皮动了动。稍倾,他视线又自然上移,瞥到她的侧面。她飞快地回视他一眼,目光不自觉往那两人方向飘了一飘,便迅即收回,埋头继续吃饭。
这丫头,有古怪。
他不动声色将她举动尽收眼底,却只作没看见般,继续享用他的盘中餐。
连希玖离开饭桌时,那几人仍未吃完。
她出了厅堂,就到此前逛过的庭院里溜达。当她看见宅门时,不免又想起早间的事来。她怔忡一会,才闷闷地别开眼。
便在此时,她一眼瞄见离莫园大门几步开外,那堵侧墙的转角处,有一个不大引人注意的小门。早间她在庭院里逛时,它刚好隐在回廊廊柱的后面,因此没有被她发现。
她穿过庭院,从那个小门走了进去。原来,内里是一个小巧的花园。
园里自然有些养眼景致:主体是一湾小小的池塘,种了几茎绿荷。一条碎石小径在池塘边蜿蜒,经过一个建在地势略高处的凉亭之后,又穿过几丛花草,最终与塘上那拱小小石桥相接。
连希玖在小径上漫步一阵后,便拾级而上,走到凉亭上小憩。
她侧身坐在长长的亭凳上,一边凭栏凝视塘中那几枝在风中微微摇摆的荷叶,一边着实懊恼,方才吃饭吃得也太没心思了,结果不知不觉便吃撑了,害她只得早早溜出来散步消食。现在她才觉口渴得厉害,却又不想回去面对屋里的那三个人,以免自寻烦恼。
“爷,我来吧。”从小门附近传来琪玉的轻柔说话声。
很显然,她想暂时独处的愿望是没法实现了。她暗叹口气,瞥向小门。
只见琪玉端了个茶盘走过小门,应该是想往凉亭这边过来吧。李道非则悠哉摇着扇子不紧不慢地走在她身后。他面上神情颇为自得,一点也看不出曾经辜负过什么人的样子。
他和琪玉两人,彼此还真是毫无芥蒂啊。按理说,如果彼此有过心结,他们相处时多少总该有点尴尬才对,可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这两位当事人的轻松态度相比,她这个局外人倒显得更为在意这件事似的。这种局面看起来可真怪,是不?想到这点,她真有点不甘心。
琪玉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回头:“爷,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李道非嘴角轻勾:“我还道,你此时如何舍得丢下李顺,殷勤于我,原来是……”
“爷,琪玉但凭你取笑便是;可这件事,爷一定得答应我。”琪玉表情认真。
李道非懒洋洋应了一声:“你说吧。”
琪玉道:“那我就直说了。爷,此次入中,我也想同去见识一下。”
花园本来就小,这两人说话又毫不把她这个旁人在场当回事,连希玖自然也只得无可奈何地任他们说去。她原本并不是很注意他们两人的对话,直到听到琪玉那句,要跟着李道非去入中,她才猛一个激灵,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
李道非合上扇子,反问她一句:“你想做的事,我什么时候拦过你了么?”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琪玉心下激动,却仍死死忍着,定定神将茶盘托稳了,才开口道:“多谢爷。”
她道完谢再度举步时,脚下步幅却在不觉间明显加快。
李道非扑哧笑了一声,摇摇头,目光却往连希玖这边看来。连希玖下意识间,忙掉转视线,回避过去。
琪玉很快便来到她身旁,将手中茶盘放下后,冲她一笑便径自去了。
连希玖看着琪玉走远,才垂目望起脚下地面。
那时她想随深哥哥去,深哥哥没同意。而现在,琪玉也遇到和她差不多的情况,却可以跟着李顺一起入中。这样……可真好。
她的伤感情绪还没机会扩大,一阵衣裳窸窣声便传入耳内,紧接着一抹青色放肆而又迅速地占领她眼底。
她皱了皱眉,不大情愿地坐直身子,抬头面对来人。
李道非冲她微微一笑,转过身去。未久,他递过一杯茶:“难得清闲如此,若不好好饮上几杯,岂不可惜?”
连希玖默然接过,不知不觉连喝了数杯。喝到口不渴了,她才慢慢啜着杯中茶,说道:“方才,我听见琪玉跟你说,她也要去入中。”
“不错。”
那她,是否也可以……?
可是,深哥哥的态度不比李顺。她即便如愿见到了他,恐怕,深哥哥也不会表示欢迎吧。
想到这点,她一时犹豫,便没有紧接着再问下去。
此时,李顺匆匆来到。“爷。”
李道非一摆手,叹:“果然难得清闲啊。”回过头来看她一眼,微微一笑,道:“天色将晚,丫头,你也早些回房歇息吧。我这便告辞了。”
他起身拱手,主仆二人交换一下眼神,便翩然离去。
走到小门外头,李顺才禀道:“过所文书已递呈官府修改,明日应可办妥。”
李道非应了一声,见李顺有迟疑之色,便道:“怎么?”
“爷,连姑娘那里……”李顺仍是不习惯改口称她林姑娘,“是否该知会一声?”
“不必。过两日她自会知晓。”
李顺静默一会,才又禀道:“风老头有信来,说媳妇不在,爷交付之事,须延两日。”
“我知道了。”
……
李道非走后,连希玖眼见天光渐渐昏暗下来,也没心思一个人呆了,忙也收了茶盘,出了亭子。该想的事情也得想,可还是先离开这儿再说吧。
这一日便这样过去了。
一夜思量,连希玖终于打定主意。
早间用饭的时候,却只有琪玉在。一问之下,才知李顺一早便出去了。而之后,大半天过去了,她也不见李道非再来过。
这主仆二人是在为入中作最后准备吧,她想。
可是,这样一来,她想和李道非商量的事,也许就没机会说了。
这样可不行啊。
她思来想去,便趁午饭间隙,找机会拉住琪玉,天南海北先闲扯了几句,然后才吞吞吐吐问起李道非今日为何不来,是否因他事务繁杂,底下人手有所不足之故?言下之意,大有想要过去帮忙的意思。
琪玉耐心听她扯完,却只是笑说道:“长宁,你多虑了,爷的人手一向足够,再者,还有李顺哥在,更无须你我费心。这两日,你我只须安心在此等待便可。”
说完这些,琪玉安抚似的握了握她的手:“爷的事,难为你肯上心。”
听了这话,连希玖不禁微颤了颤,直觉抬眼看向琪玉,口里呐呐应道:“方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在为自己想而已。”
见她如此,琪玉眉心轻蹙了下,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又松开,终是淡淡回了句:“你如今为爷做事,替爷着想也是应该。”话语间,明显透着难以认同她的口气。
原来琪玉说的,是这个意思啊。——那刚才,是她反应过度了?
连希玖赶忙道歉:“对不起,方姐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
她只是,想见深哥哥,如此而已。她想见深哥哥,想见到,即便深哥哥可能会因她的任性妄为而生气,她也想去见他。
而且,近来不知为何,她心底总有种难以解释的不安,令她十分惶惑。也许,只要见到深哥哥,她的这种不安就会消失吧?
也因此,她更需要去见他。
可是这些话,她又怎么好跟琪玉说?
琪玉默默注视她一阵,起脚抽身离开。走了几步,忽回头:“若真有什么你我应做却未做之事,也只是到时收拾收拾行囊罢了。旁的事,尽可不用去管。你且放宽心,好好休息两日便是。”
连希玖低低应了一声。琪玉这才头也不回走开了。
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连希玖忍不住又将方才的对话仔细回想了一遍。
琪玉离去前回头说的那句话,似乎在向她暗示些什么,但也可能不是。毕竟先前,琪玉开口赞她肯为李道非的事留心,她就敏感地把意思想歪了,令到琪玉对她有所不满。那么,也许这次,琪玉的那句话,仍是不带任何别的意思吧?
若是琪玉有所暗示,那该多好啊……可惜,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等时间来证明了。
翌日。
凌晨,天色仍嫌黑沉之际,莫园大门外却忽而有了动静。虽然动静不大,但在凌晨时分这一片静寂中就显得分外突兀了。
连希玖睡得本就不沉,加上心里有事,门口的那点声响便轻而易举把她给吵醒了。
她翻身从床头坐了起来。待眼睛稍能分辨屋内陈设后,她才离开床,一边留神脚下,一边慢慢地挪移到桌旁。她伸手在桌上摸了摸,摸到了早预备在那里的一支蜡烛,点上。眼见烛光亮起,她才舒了口气,在桌旁坐下。
她定定神,有些犹豫是否要打开房门出去看看。
便在此时,门外有亮光移近,到她房门前停了下来。须臾房门便被轻轻叩响:“长宁,醒了么?”
是琪玉。
她应了一声,起身上前把门打开。只见琪玉一手打着灯笼,另一手却拎着几样包袱。她忙问:“方姐姐,这是?”
琪玉回道:“快收拾下包袱,跟我来。”
连希玖听她语气,甚为急迫,也就不多问了,立时转身回屋。她将床略略收拾了下,再取过昨日便已收拾好放在那里的包袱,快步走出房间。
李顺早在门口等着,等她们来到,便将她们领到门外的一辆马车旁,低声和琪玉交待道:“你们先走,我随后便到。”
琪玉点头示意知道了,领着连希玖上了马车。上车前,连希玖看了车夫一眼,是李贵。
“方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在车内坐定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