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修的推理书柜-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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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洋,盗洋。你快起来。”
“怎么了?”我披了件衣服,开门问她。
“爸爸。”她说,“爸爸被人暗杀。”
“爸爸……”一时间我愣了一下,然后醒悟过来,“你是说丁奉源先生?”
“对。”丁当跑起来,“他刚才在书房被人用枪打了。”
我跟着她跑到书房门口,书房的门已经被撞开了。司机丁兆一和花匠丁沧浪正抬着丁奉源出来。肥胖的老人胸口一滩血,面色苍白,已经昏厥。奇迹的是胸口还在微微的起伏。
“我让他们赶紧送爸爸去医院。”丁当见我看着她,向我解释说。
“对,马上送医院。”我同意她的做法。“但是还必须报警。”
“报警?”她顿了一下,“真的要报警?”
“对,这件事有我来负责。我会和雷光递探长联系,你先送你爸爸去医院,然后再回来,可以吗?”
“好吧。”她接过柳妈递给她的披风,“我也是本案的嫌犯,对吧?”
我不做声,默认她所说的事实。
雷光递探长是当时少数几个不属于任何租界管辖的独立官方警探,在当时的大上海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名探长。我和他曾经合作过三四起大案,彼此有些了解。他是一个严谨,还有一些外国办案风格的侦探。标志性打扮是罗马帽子、西班牙披肩、古巴雪茄和漂亮的八字胡。
“咳咳……”雷光递将雪茄的烟蒂丢在地上,咳嗽一声,走进屋来,“好啊,江盗洋。你怎么会牵涉到这件案子里来的啊?”
“我?我是丁当小姐的男朋友啊。”我不想把我的任务告诉他,继续利用昨天的借口。“他让我昨晚上留下来住一夜,结果今天早上就发生了这事。”
“那么现在丁奉源他已经被送往医院了?你检查过现场了没有?”
“还没有。”我说,“不是正等着雷探长你吗?”
“进去看看吧。”他戴上手套,走进书房。书房一共有三间房门,一扇建在北墙,从走廊进去,通向二楼的楼梯,也就是我们进去的这扇门。一扇南门通向外面那个巨大的花园,还有一扇东门通向舞厅,那是丁当练习芭蕾的练功房。书房的南门和东门都是打开的,两者之间的地面上有一组清晰的足印。
“哦,昨晚下雨了吗?”我走出书房,到了园子里,然后走回来说,“原来是露水和泥土形成的足迹。雷探长你看这组足迹在丁奉源的椅子旁也有留下,从泥印还潮湿的情况来看,应该就是这个人开枪打的丁奉源。”
“他从园子里进来,开了枪,然后又走到隔壁的练功房。”雷探长跟着也到隔壁,那个房间也是三扇房门,除了这个相通的房门以外,一个通向花园,一个通向走廊。地板上的印记是连向大厅角落的钢琴的。“这些足迹很奇怪,江盗洋你发现了没有。不是皮鞋也不是布鞋。没有鞋底的纹样。”
“是啊,而且这些足迹只显出前面半只脚,似乎是踮着脚走路的。”
“可是踮脚走路的话,为什么又没有足尖。”雷探长百思不得其解地围着钢琴转悠,然后兴奋地大叫了起来,“哈哈……原来是芭蕾舞鞋,凶手是个女人。”
他手里抓起两只粉红丝光的芭蕾舞鞋,那只鞋的前面半个鞋底果然粘着一些尚没有干涸的泥土。我稍稍估计了一下那鞋的尺码不过三十六左右,穿这双鞋的人果然应该是个女人。但是仅仅凭一双鞋能推断她就是刺杀丁奉源的那个人吗?
我怀疑着,但找到的证据重重的打击了我。在钢琴的下面,有一把德国制的毛瑟手枪。发热的枪管和打出了一发的枪匣,正好证明了这就是凶器。
“我的枪法还不错哦。我曾经拿我伯父的毛瑟枪打碎过距离五十尺的盘子。”突然间我想起丁当的话,感到一阵不寒而栗。“雷探长,那双舞鞋有没有被撑开?”
“怎么,江盗洋难道你怀疑是一个男人穿着这鞋杀人吗?”
“如果他要转移视线,这不是很奏效的方法。”
“那么你要失望了,这个鞋子没有一点被撑开的迹象。穿这双鞋子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一个男人。”
“一个女人,枪杀了丁奉源。”我嘀咕道,“如果她是这个屋内的人,为什么要穿着舞鞋走到外面,再走进来呢?”
“但如果她是外面的人,这一点就更加难以解释了。”雷探长总结道,“总之,这件案子要水落石出的话,一定要找到一个合适的答案来解释这双鞋子。”
“或者,如果丁奉源没有死掉能够醒来的话,那就更简单了。”
别墅里昨晚上到今天一共有十一个人,其中五男六女。男的有丁奉源、黄仪蒲、司机丁兆一、园丁丁沧浪和我,五个女人是:丁当,俄罗斯女伯爵玛利亚·司拉古尼夫人、丁奉源的初恋情人李月桂、女管家柳妈、女仆丁小琴和丁小瑟。
“怎么?”我问柳妈说,“黄夫人她昨晚上也住在别墅里,没有去她的小屋住。”
“昨天晚会结束的时候已经凌晨,黄夫人因为早就累了,所以就睡在了底楼的客房。”
“那么她的儿子黄仪蒲也留了下来?”
“是的,是先生让他留下也住一晚上,说今天早上开车送他回城。”
“明白了。”我想丁奉源所以留下他是为了给我一个接触调查的机会。我抽出一支白金龙香烟,点上。我走到雷光递的身边,征询他的调查建议。“雷探长决定从什么地方开始调查呢?”
他呵呵一笑,同样点了一支雪茄,迷惑我似的说:“我决定从动机开始调查。据我所知昨天晚上丁当小姐正式成为了丁奉源的女儿,然后今天就发生这案子,你不觉得这很巧合吗?”
“喂,你这么说就是怀疑丁当啦?”我认为自己既然是丁当的“男朋友”,就应该好好地扮演这个角色。
“的确我很怀疑你的女朋友。”八字胡开诚布公地说,“而且我听说她会打枪。”
“是吗?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是哪一位向你透露的这个消息啊?“
“我自有消息来源。”
“这么说来,雷探长是不想在这个案子中和我合作啦。”
“哈哈哈……你说的很对。”他大笑着弹起烟灰,“你的身份使我不敢信任。”
“但是雷探长你不会阻止我单独调查吧。”
“可以,但是必须等我想要调查的之后才可以。”
“随便,反正我还没有吃早饭。给你们一个小时,够了吧。”
雷探长拍拍我的肩膀,微笑着去叫他的手下。我一个人来到饭厅,发现里面竟然还坐了一个人。那张逆面冲的脸,一看我就浑身来气。
“咳,高先生。好啊,吃早饭吗?”
“你也是吗?”我反问他,坐到和他相隔两个座位的椅子上。
早餐不能算是丰盛,但我爱吃的东西却不少。有羊角面包和鳕鱼,还有红茶、咖啡……我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呷上一口。“黄先生昨晚睡得好吗?”
“还行啊。”
“那么今天早上呢?”
“今天早上?”他放下手里的刀叉,用餐巾擦擦嘴。“今天早上谁能睡好呢?”
“这么说你听到枪声了?那个时候你在干什么?”
“我在床上睡觉啊。”
“可是你刚才还说你没睡好啊。”
“我……”他迟疑了一下,说,“我睡在床上,没睡着,后来听到了枪声,还有骚乱声。于是我就爬起来,我害怕惹事,就来这里吃饭了。你知道虽然丁伯父和我妈妈是好朋友,但我毕竟是个外人,我不想被这种事卷进去。”
这个纨绔子,假装得还很有点学问和休养。
“我也是个外人,我们还是谈谈别的吧。黄先生平时的爱好是什么啊?去百乐门跳舞还是到黄埔赌狗啊?”
“我喜欢去百老汇玩。”
“哦,据说上个礼拜,新上演了一出新的戏剧,好像还是莎士比亚的。”
“威尼斯商人。”
“哦,黄先生好这个?”
“对,我喜欢表演,知道电影吗?我很想去好莱坞看看。那里是世界电影的圣地。”
“嗯,可是你是想去做什么呢?拍电影,做个演员?”
“是拍电影,但不做演员,我想做导演。”
“拍一部电影的话可要投资好多钱哦。”我又续上一杯咖啡,继续吃我的面包,“黄先生有投资的实力吗?”
“很可惜,没有。”他翘起双脚,“不过……现在也许我会有钱了。”
“怎么,黄先生有赚钱的手段吗?我也很想赚钱啊。”我露出厚颜的样子,对他说。
“呵呵……”他冷笑一声,“你和我一样,你靠你的女朋友,我靠我的娘。”
那个混蛋,终于露出了贪婪、无耻的嘴脸。我仍然装作惊讶的样子,愣了几分钟,恍然大悟地说:“你是指丁老先生的事?”
“不错。如果那个老头子死了,你的女朋友和我妈妈都会有一大笔钱的。”他哈哈大笑,“我看我是说的太多了。现在看来也没人送我回去了,我还是自己走吧。”
“警察会让你离开?”我问他,他一声不想的离开了。
我一个人默默地吃完早饭,又喝了两杯咖啡,抽了两根香烟后,掏出怀表,正好到了和那个雷光递约定的时间。
“怎么样?雷探长,调查的如何?”我走进书房,发现他竟然还像一只狗似的趴在地上嗅来嗅去。
那只叼着雪茄的大狗站起来,看着我,带着嘲讽地笑容说,“我在书桌下面发现了子弹壳。”
“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说明了谋杀就是发生在这个房间里的。”他把子弹壳给我看,“据我调查所知,行刺的手枪就是丁奉源自己的,一直放在他的书桌抽屉里。”
“你是说凶手从他的抽屉里拿出手枪,然后对他开了枪。”
“正是这样。所以我们可以确定凶手第一知道他的书桌里放着手枪,第二她是丁奉源认为值得信任的人,丁奉源没有怀疑到她要开枪。”
“那么你如何解释那行脚印呢?”
“脚印。”他扰扰头,困扰地说,“这是我现在唯一没有弄清楚的地方。好吧,我现在要去找个翻译,来对付那个白俄女人。”
“不用那么麻烦,我可以给你当翻译。如果认为我可以的话。”
他看了我十几秒钟,说,“如果你敢搞鬼,我就开枪崩了你。”
我耸耸肩,将走到书房的一块镜子旁,重新系了一下领带。
那个冷酷的白俄女人被带进了书房。一进屋就操着俄语说,“你们这是干什么?”
“恩哼。”我上前对她说,“司拉古尼夫人,我想我们见过面。据我所知,你会说汉语,不是吗?”
她一愣,认出了我来,“你是丁当的朋友。”
我点点头,“如你所知,今天早上这幢房子里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现在警察想来了解一些线索,以便尽快解决这件事。夫人,如果你知道些什么,不妨用汉语告诉这位探长。”
紧扳的面孔从我看到雷光递,再看到我,最后用汉语说:“可是我什么事情也不知道。”
那探长几乎蹦了起来,“你会说汉语。”
“探长,你太激动了。如果你有什么问题,不妨就问司拉古尼夫人。如果你没有,那就让我来问。”
雷光递生气地白了我一眼,问道,“夫人,今天早上你在做什么?”
“我在床上睡觉。”
“那么你什么时候醒来的呢?是被什么声音吵醒的?”
“是的,砰的一声,一开始我以为是楼下车库里的汽车爆胎了。后来才知道是枪声。”
“后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被吵醒后起床下楼,然后那个女仆叫丁小琴还是叫丁小瑟……”她不确定地说,“是她告诉我的。”
“然后呢?”
“然后?我想我还是回到我的房间比较好,我不过是这里的家庭教师,我不想被牵扯到谋杀这样的事情里去。”
“所以你就装作只会说俄语,想要逃避征询。”他的八字胡翘了起来。
“呵呵……探长,你应该试着去理解司拉古尼夫人的心情。”我恶意地挑拨他们说,“如果换做我,我也是尽可能不要被牵涉到案子里去。对了,黄仪蒲被你放走了吗?”
“他?”雷探长拍了一巴掌,大声说,“对,我暂时让他走了,不过我派人跟踪了他,如果不是那两只芭蕾舞鞋,我会把那个混蛋当成头号嫌犯的。他也有动机。”
“他妈妈会继承丁奉源的一部分遗产。”
“等一下,你们说的芭蕾舞鞋是什么意思?”司拉古尼夫人沉不住气了。
我于是冲雷探长眨眨眼,简单的把我们最初的调查结果告诉给她听。“您看,事实就是这样。凶手穿了芭蕾舞鞋杀人,虽然我们现在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是我很想问您,谁能找到芭蕾舞鞋呢?”
“每个人都可以。”她淡淡地回答说,“我们的鞋子都放在那个舞厅里,我的训练非常严格,通常一个礼拜就可能磨破一双鞋,所以那里备着好几双。”
“那些鞋都一样大吗?”
“我和丁当的脚几乎一样大。”
“那么就是说也是三十六码。”
“雷探长,你为什么要派人去跟踪那个纨绔子呢?”我对他说,“是不是你认为他和人里应外合杀人,所以才跟踪他。”
“什么也瞒不过你啊。江盗洋。”雷探长掳着他的胡子,“你的名字老使我想起江洋大盗,真他妈的难听。”
“没办法,男子汉大丈夫坐不改名,立不更姓。我父亲给我取的名字,我觉得还是不错的。”
“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化名,什么高宫酩啊,什么阿次啊。还三羊俱乐部。说吧,我总觉得你一点也不着急。是不是你对这个案子已经有看法了。”
“哪里啊,我很多事都不知道啊。”我装傻说,“如果雷探长能告诉我你对柳妈他们的调查,我也许可以得出结论。”
“她们根本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给我,柳妈告诉我说,今天早上起来,就和丁小琴一起在厨房准备早饭,后来听到了枪声。当然她们当时并不知道是枪声,还以为司机丁兆一在捣弄汽车,因为以前也经常在早上听到汽车回火的声音。后来丁小琴去叫丁奉源吃早饭,发现门锁了。透过窗户看见那老头子斜倒在沙发上。”
“然后她大叫了起来,把他们都叫了过来?”我抽出香烟,闻了一下烟丝的香味。
“不错,那个时候丁当也从楼上下来了。问明白了发生什么事后,就跑上去叫你,司机和园丁则在她的命令下撞门。”
“那么就是说丁当在我之前并没有一个人进入过案发现场啦。”
“这可未必哦,也许当时她就躲在楼梯拐角上,等人发现后再下来呢?”
“这不可能。”我说。
“为什么不可能?”雷光递说,“你有什么理由可以排除这种可能性吗?”
“当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