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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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当它是挑战就是说你放弃了,用吴哲的话来说叫人格崩盘,用大家都用的话叫落魄或者潦倒。
我想知道在老A的报告里是怎么写的,一纸文书,连事故都算不上,一级士官许三多毙敌一名云云,因此甚至会考虑我的立功嘉奖。
所以事的只有我自己,一遍遍地把那个镜头在眼前回放,清醒的时候我很宽慰,我知道出于本能完成的那个战术动作是无可挑剔的,确实没有别的选择,但是在若睡若醒的时候,我悚然惊起,我杀了一个人,抛开其他一切不说,就这么简单。
这种事情你是只好抛开一切来说的,当有个人眼睁睁在你跟前流失了生命。
吴哲说人生中有股向下引力,这回我是相信了。
那段时间;我天天让自己处在一种半睡半醒之间,然后悚然惊起,我似乎是有意为之,消在哪一次的悚然惊起中找到一个解释,后来我连这种消也放弃了。
老A的一切规则忽然变得一文不值了,我睡得很晚,起得很晚,吃的被齐桓嘲笑为猫食,错过了大部分的日常训练。
他们……我是说我的战友,那些老A们对此表示宽容,这让我感激,有时候我觉得他们表现出来的不仅是宽容,还有理解,这又让我吃了一惊,难道他们都有过同样的经历?
不管了,总之后来我们再也不交流这类话题,别去交流创伤,这是个实用的规则,有时候我想起袁朗,他说出来的很多这类事;都当成半开玩笑。那么,那些不能当成玩笑说出来的呢?我终于能确定的事情;就是他们在这上边经历得要比我多,经历多到不需要再说了,只有我这样没见过什么的人;才在这里叨叨说自己的故事。
★二级士官许三多
齐桓的哨声又响了。
等到吴哲一手拎包,一手抓着几本书冲出来时,别的人已经全部站在自己的屋门口】个人都拿着自己的行李。
吴哲被齐桓骂了一句:拖拖拉拉的。
报告,应该提前通知!吴哲给自己寻找理由。
多大个事情?换个房间而已嘛,搬到对面就是了,还要提前通知?立正!稍息!以我为基准,成纵列队形向右转!只松了一天,连步子都不会走了,世界上哪有不会适应队形的兵?
其实那队形也没怎么的,他习惯地训,大家习惯地听,队列向楼梯口走去。
许三多走在队尾。
苦苦三个月,对事的这些人来说,不就为了搬到对面的宿舍去吗?
走廊上的老兵讪笑着,议论着,看着每个房门口都站着的那个刚通过测试的新人,只要不在队列中,大多数兵其实比百姓更爱看热闹。新人仍是列队的,老兵是散散漫漫在一种休息状态,这就分出了高下。
齐桓没有站他们一边。
他说你们是新人知道吗?用你们最不爱听的两个字,菜鸟!
立正!
十一条汉子抽搐般狠狠地立正着。
背包!半拖半挂的成什么样子?
所有的人立即将包捧在手上。
齐桓明显是在延长这份难受的时间,半天后,才让他们走进了屋里。条件是改善了,屋里只有两张床,而且不再是高低床。桌上还有录音机和一台复读机。桌上和墙上贴满了各种武器的三面识别图,看上去如齐桓一样,冰冷得没有半点人味。
许三多和齐桓是一个屋。
夜色下来了,齐桓从外回来,看见许三多还站在窗边出神,便问他,这么黑了,怎么不开灯?许三多连忙起身开灯去了。齐桓拿起一本书,翻了两页,又扫一眼许三多。他说以后就是同屋了。你爱干什么干什么,我是不会管你的。
许三多说是。
随你便吧。齐桓继续翻他的书。
许三多又走到了窗边,他一直在看着远处丛林掩映的野战机场,一架直升机如凝固在半空,几名练习直升机机降的士兵正在从空中滑下。
在老A受训的三个月里,许三多经常跟自己玩一个游戏:闭上眼睛,以为自己还在步兵团羡慕。齐桓把头从书堆里抬起来。
许三多很莫名其妙地回到了现实:什么?
你看着那直升机不是很想上去吗?我告你不用羡慕,最近得动。
怎么个动?
动就是……齐桓想了想又严肃起来,不该问的不要问。
他又回到了他的书堆里。轰轰的直升机引擎声越响越近。
齐桓没有瞎说。
几天后,他们就进入了战场,直升机的引擎声轰鸣着从头上远去,而远处机枪的扫射震响了山谷。齐桓许三多和一个队友正在丛林中飞速穿行,近距的流弹尖啸着划过,一排枝叶齐刷刷地倒了下来。
许三多很快知道齐桓说的动是什么了。一个贩毒集团在边境上和武警已经对抗了三天,他们用毒品换来的武器精良得出奇∮长说这是真正的战斗任务,真正的意思就是空中飞行的弹头真的能置人于死地。
许三多肩上的步话机在聒噪着,里面传来激烈的枪声和通话声。
……一号,游击五号在B4接火!完毕!
……游击七号F机降成功!完毕!
……四号少多事,三号用不着你支援!完毕!
齐桓忽然一把扑倒许三多⌒两个人影滚进了树丛,那名队友也扑进了树丛。几乎就在咫尺的距离,两名武装人员灵活得如猿猴一样跑过。许三多下意识地举起枪,齐桓一手摁住了。
瞬息工夫,那两人已经没入丛林。
齐桓头也不回: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联系线人,找出毒品窝点……还有尽量保持隐蔽。
齐桓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摘下步话机,说道:一号,游击二号潜入3区,展开下步行动£毕。
轰的一声爆炸声远远传来,许三多身子微震了一下。
齐桓回头看了他一眼,说士官同志,你不会怯阵吧?
许三多摇摇头:他们还有炮。
小六炮,小炮弹还没个拳头大,小K。士官同志,射击潜伏,一招制敌,除了这子弹真能把你打死,这跟平时训练有啥两样吗?
报告,没有。
齐桓点点头:你去4区,和头上绑红布条的人取得联系,他是线人,把他带回来。
……我自己?
线人靠不住,谁硬靠谁,两天打下来,我怕他又靠回去。总不能把三个人全装进去。
齐桓看许三多的眼神居然有点幸灾乐祸,甚至有点缺德,许三多木木然点点头:不能。
绝对不要暴露我们的具体位置。
是。
许三多刚跑开两步,齐桓又想起什么,说:步话机留下。许三多一愣:那我不跟你们失去联系了?齐桓说事在人为,没这玩意一样打仗∫不消它被人缴后监听咱们说话。许三多只好拔下步话机,交给队友,起身钻进了丛林。
许三多回过头来的时候,齐桓等人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只有枪声仍在远远地响着。
他忽地猛跑了几步,侧身滚进了丛林。一个手持美式枪械的人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许三多知道有人是在追踪,可他刚刚把枪举起,那人的脑袋便像长了眼睛似的缩了下去。
两人于是僵持住了。
许三多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地发着抖,终于,他松开了。
那人的头上正好束着一根红布条。许三多一看就知道,那是齐桓所说的线人∵人也将扳机松开了,他冲着许三多努努嘴,示意许三多跟着他,往身后的丛林深处走去。
山谷里有几处似乎早已废弃的窝棚,许三多跟着那个线人警惕地摸了过去。走到窝棚前线人站住了。许三多刚一过来,却被一推,推进了窝棚里。
线人的汉语显得有点生硬,他说我开的条件,你们答铀?
许三多有点茫然,他看着他,他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条件。
线人突然拉动了枪栓,使劲在许三多胸口上杵着:我知道,你们反水了!
许三多下意识地握住了枪,但他随即放开了。他知道他不能还手。他只能瞎蒙他。
现在你可以跟我走,杀了我,你没地方去。他说。
线人犹豫了一下,垂下了枪管,他说:没答应条件,我不跟你们走。
许三多应承着:答应你了。
线人使劲看着许三多。他觉得眼前的许三多不会撒谎,因为许三多的脸上十分地真诚。但线人还是有点怀疑,他说你骗我!你们狡猾!
许三多使劲地比画着手势,说无线电联系不上,我,专门来告诉你,答应你的条件!
线人想了想:你是多大的官?你说话算数?
许三多说:很大的官!我说话肯定算数!
有多大?线人问道。
许三多依,说:我是指挥官,AD!
骗我!不是AD,你年轻!
许三多情急之下,急忙拍了拍自己那副二级士官的肩章:中校!看见了吗?TW!TW!我是中校!
线人认真地看了看,似乎得到一个巨大的保证:中校很大。
许三多终于松了口气:跟我走吧。
线人反而退了一步:还有事要办,我。还搞不清毒品藏在哪,他们不信我。
许三多愣住了,这实在是个太要命的理由。
线人比画着:告诉我位置。以后我去找你们。
我们在附近保护你,你出来就能找到我们。许三多说。
你不相信我?不信,你,我也不信。
我没有地图。许三多说。
我有∵人掏出了一份军用防水地图,放在许三多面前。许三多一时有点发愣∵人说,画出你们的位置。找到毒品就去找你。
许三多看着线人的眼睛,拼命想看出来什么,对方似乎傻子一样的眼神让他什么也看不出来,只是觉得有些不祥≮是,许三多在地图上画了个很大的范围。
线人顿时火了:你不明白我的意思,你根本不明白我的意思!
许三多沉着地说:我们不会在一个地方呆着,我们随时都会帮你!
线人急了:你坐着!你别过来!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是上百公斤的毒品,在我的国家是要用上百条人命来换的!
许三多的眉头皱起来了。他说在我的国家注定要被销毁∫讨厌这种东西。
线人瞪着许三多,眼神瞬间变得十分强硬。他终于点点头:你等着,有个东西,你看了就会相信我。他刚一转身,背后的枪机轻轻地响了一声∵人回头一看许三多的枪已经对着他,立即惊叫起来,他说你干什么?
许三多说:现在我不相信你了,我现在就带你回去,强行的。
线人说为什么?许三多说不为什么。因为你在骗我,你刚开始很消极,现在又很积极,而我接到的命令只是带你回去∵人愣了一下,终于兴,这时候终于可以看出他是个狡黠之极的人。那线人汉语一下变得流利之极,他说你不也在骗我吗?二级士官先生。
许三多已经感觉到了什么,右手的枪紧紧地对准线人,左手掏出第二支枪对准了窝棚的薄壁:叫他们不要乱动。
线人说没有用的≈在对着这个小草棚的枪至少有十支。
他的话不假,几柄刺刀已经轻轻挑破了窝棚的薄壁,可以想见,后面还有几个黑洞洞的枪口。许三多一动不动地僵持着,一直到线人有恃无恐地从他的手里把枪拿下。
帐篷里的武装人员装备果真很好,轻重武器,夜视仪器一应俱全,如果穿上军装,你会以为他们就是军人。许三多的脸上,已经被他们捂上了一块又一块的湿毛巾。旁边的两个人在使劲地挟住许三多,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许三多并没怎么挣扎∵人看看旁边的秒表,已经跳到了两分三十秒。但从许三多绷得铁紧的身形可以看出,他已经忍耐到了何等地步∵人终于无奈地摇摇头,让人把许三多脸上的毛巾拿开。许三多终于长长地吸进一口气,然后整个帐篷里都是他粗重的喘息声。
他瞪着线人,倒没有什么仇恨。
许三多不太懂仇恨。
线人说你已经折腾我们两个小时了,如果只是要面子的话,你早就可以说了。
许三多也筋疲力尽了,对方的刑讯虽然没有伤及肢体,却需要极强的体力和意志来对抗。
但线人不肯如此死心:他们……或者用你们的话说,你的战友在哪?
许三多看着他,没有回话。
他们对你可不怎么样,要不然,不会让你独个儿来送死。
许三多还是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这种人,韧得出奇,意志很强,我也知道你们对付刑讯的办法,顶过一分钟,再顶过一分钟,坚持就是胜利,坚持到你们自己都不相信的程度。干吗坚持?因为当你们的兵不容易,走到今天全是流血流汗一步步踩出来的∫现在就问你,你的坚持什么用也没有,你还坚持吗?
那线人踱来踱去,他找到一个很近的距离看着许三多,嘴里说,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杀了你,再在你身上塞上一些毒品,你到死都说不清,你这辈子的努力全部白费,你还坚持吗?
许三多根本就没有表情,这让问话的人大为激怒,他从弹药箱上拿起一把手枪,顶着许三多的头扣动了扳机。
没有枪响。
许三多重新睁开了眼睛。
线人兴,说我忘了装子弹。
他慢慢把一个弹匣装进去,拉栓上弹,存心让许三多看见,让许三多听见子弹上膛的响声。
许三多瞪眼一直地看着。
砰的一声枪响……地上的一个酒瓶爆开了。
现在来真的了。说吧∵人很有些嘲讽地笑笑:你的战友,他们的位置。
许三多怔怔地看着那个对准他头部的黑漆漆的枪口。
你只是个二级士官,你超不过二十二三岁。什么叫春风得意,大概你这辈子也没尝过吧?你大概还没有过女人?你多半是个农村孩子,你去过多少繁华的地方?你花过多少的钱?大概连我这个外国人都游遍了你们中国,进出五星级的饭店。你呢,十万块钱对你来说就是神话了吧?你觉得公平吗?你不要命地在这硬筒么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