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迹在武侠世界的道士-第4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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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行也不啰嗦。对着李志常直接道:“先生说李兄不似寻常人物,只是在下之前并没有听过李兄的名声,要知道‘夫贤士之处世也。譬若锥之处囊中,其末立见’,所以在下心中依旧有些疑虑,还需要考校李兄一二。”
李志常轻声道:“不知贺兄欲要如何?”
徐清长这时候在旁边说道:“我和李兄一路同行。对李兄好奇的很。不如请李兄对我赐教一番如何?”
贺知行看了两人一眼,然后道:“徐兄的才学自然是公认的,这样也好。”
毕竟他主人家若是出题,浅了容易被人笑话,深了不免又有些刁难,轻重难以把握。
徐清长才名满天下,只要得到他承认,自然不会落下话柄。
贺知行也想看看李志常究竟有何过人之处。竟然让先生如此看重,让他出迎。
毕竟李志常太过年轻。不像是那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之前却在潜心著述的隐士。
李志常自无不可。
徐清长从长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画轴,将其展开,道:“来之前没准备什么礼物,偶然得了两句词,觉得还行,便写了下来,准备作为礼物送给老先生。李兄若是能替我就着这两句,写出一首词,在下定当感激不尽。”
这画轴展开,包括贺知行在内的这些儒生,都看得清清楚楚。
徐清长的书法的确上乘,脉络清晰,有血有肉,在书法的造诣上,包括贺知行都自愧不如。
更让他们惊讶的当然是徐清长字的内容——‘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文字直白简单,意象也很平常,可是徐清长却能用他漂亮的表达方式,将自身的感情自然流露其中,将他的情感传递的更准确,几乎让人感同身受,产生共鸣。
即使贺知行身边的两名儒生对徐清长有些鄙夷,此刻也理解了对方的心情,对徐清长的遭遇产生了同情。
这种文字天赋,也让人折服,不得不承认徐清长才子之名,绝非偶然。
李志常却摇了摇头。
徐清长见状,说道:”难道李兄认为我写得不好?”
李志常悠悠地道:“徐兄两句的确不错,却还有些匠气。”
所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两句虽然还未成词,但也已经将他过去的心境,精准的表达出来,足以为他得意之作。
李志常这样说,即使徐清长心中光风霁月,也不免有些生气,回道:“那还请李兄赐教。”
李志常对着小武道:“小武你去替我折一根树枝来。”
小武得应一声,道:“好呢,老爷。”
身子一闪,就突兀的消失,到了百步外一棵大树下,折了一根树枝,犹自带着几片嫩叶,随即眨眼不到的功夫,就又回来。
恭恭敬敬地将树枝交给李志常。
在场诸人也是见识颇广的人物,刚才小武那一手轻功,放在武林中也不多见,由仆观主,更显得李志常格外不凡。
只有红衣少女狠狠瞪了小武一下,小武不甘示弱,还了一下。
不说两人斗眼。
李志常拿着树枝,走到一旁,这一片土地虽然是泥地,但数日未曾下雨,又常有人来往,所以质地极为坚实。
李志常就着嫩枝一划,坚实的泥地,立刻就现出笔划,好似李志常不是在泥地上写字,而是在上好的宣纸上写字一般。
他神气浑然为一,流出一种飘逸、超然物外的气质,行云流水一般,一笔一划显现出来。
不到一个呼吸,地上就出现两字,正是‘寒波’。
这两字一出现,好似这里真的来到早春略带寒意的江上。
而笔划之间,超脱、自然的意境,也油然而生。
一笔一划何止有血有肉,更像是一副绝妙好画,让人不自觉脑海中,就出现了江边的景色,如身临其境。
而后李志常依旧一气呵成,十个字跃然泥地之中,正是——‘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
这两句诗描写李志常偶然见到江边的景色,意境恬淡优美,江上,水波淡然而起,白鸟悠然而下。
若论文字功夫,未必就胜过‘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但却一击致命,抓~住了徐清长的死穴,高下立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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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忘我
‘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这两句诗,两名儒生也只能觉得好而已,但说好在何处,比‘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强在什么地方,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这自是两人还没到这重境界的缘故。
可是贺知行和徐清长却知道李志常这两句诗,不单单强在质朴自然,更是一种点醒。
过去他们也听过这种道理,但没有今天这么直观。
因为李志常以树枝为生机,以大地为纸,借助了天地的便利,自然的气机流转。
将那种意境,通过这种巧妙的方式,直入他们的内心深处。
可以说李志常这一番演绎,不止是要压过徐清长所写字那样简单,而是当头棒喝,禅宗的狮子吼。
种种妙悟,纷至杳来,在电光石火间,两人心灵受到的洗礼,绝非简单的言语描述。
这就好比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李志常这演绎,便让他们的积累,有了质的变化。
其实这不是说,李志常这有那么厉害,能简简单单施为一番,就胜过两人苦读数十年,积累的学问。
而是因为他们两人积累深厚,才能借着李志常的点化产生妙悟。
如同化学实验,有了核心材料,然后可以反应,生成有用的物质。但是如果加上催化剂,就可以将这一过程大为缩短,反应速度,成千上万倍的增加。
而两人究竟悟到了什么。还得从这诗文中说起。
‘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名为写景。其实染上了徐清长自身的感情~色彩,可谓‘有我’之境,以我观物,言能达意。
自来能做到这一步的,都当得起才子之名,可谓出类拔萃。
但还算不上真豪杰,真大学者。
‘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便显得极其自然,没有浓墨重彩。词句之中,无一处着我,却物我浑然一体。此可谓‘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
这便是无我两忘,极高明的境界了。
‘有我’之境和‘无我’之境,高下自然有别。
‘有我’便不能忘我,一人所见,便有局限。
而‘无我’,却是以物观物,无处不在,无所不至。
能够以各种角度。正确看待天地间自然的道理,更进一步。便能洞悉天地变化,宇宙运转,自成一片天地,自有一番不可磨灭的道理。
可以这样说,能写‘有我’,固然是人才,却局限一方。能写‘无我’,方才称得上豪杰,为万世表。
这‘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是不是李志常所作,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志常看破徐清长境界的局限,其胸襟气度,自然在徐清长之上。
所谓三流人物比气力、二流人物比智量,唯有超卓人物,才可以胸襟气度,走到别人走不到的地方。
“气学一脉认为世上万物,都是由气构成,物质和虚空,都只不过是气的不同形态。唯有领悟了气,才能掌握天道人道。李志常刚才就是在以‘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来描绘一方天地,一方山河,归根到底,不脱离道家忘我之境,不脱超脱物外之情,而这一切,又根基于气的演化。
那书法的意境,可谓茫茫渺渺,浑然难测,足见李志常的厉害处。”
贺知行看向李志常,心中不免更加慎重了。
徐清长大大方方,拱手一礼,说道:“这十几年浑如一梦,直到今天才有所醒悟,这一切都拜李兄所赐。”
李志常受了对方一礼,并不避讳,他受得起,不接受,反而是对徐清长的不尊重。
只是淡淡回道:“以徐兄的才学,将来也能领悟到这一点,而且若非徐兄、贺兄这等人物,别人也未必能领悟到什么,终归道可以传,但能否有所成就,仍得看自身心性。”
“话虽如此,可是若无李兄,还不知道,要多走多少弯路,多蹉跎多少时光。”徐清长不由感慨道。
贺知行微笑道:“此事当能流传后世,今日能参与其中,不得不说,沾了徐兄和李兄的光,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跟在下入内。”
跟着贺知行的两名儒生,看着两人对李志常态度大变,总结一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好厉害。
对着李志常态度,也不免自然恭敬了许多。
毕竟凤山书院,也不是谁都能来的地方,里面的儒生,未必个个都是世情通达,却绝不会是什么蠢货。
就算之前他们对徐清长有所鄙夷,但是当面也不会做出打脸、讥嘲的举措。
一行人,不多时就入了书院。
无论是小武还是香儿都是第一次进入儒学书院,倍感好奇。
小武才学会勾连天地元气,五感敏锐,感觉到这里的不同。这里的元气似乎很是浓郁,他试着催动心法,可是那元气只往身体里走了一圈,半分都没留住。
他暗自讶异,却见贺知行对他露出笑意,让他浑然摸不着头脑。
原来这儒家书院,本就是建在荒芜之地。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这儒家书院固然天地元气浓郁,却是因人成事。
乃是前贤大儒,日夜讲学,感悟天地,法则自然演化,后来求学的士子越来越多,潜移默化下,就影响了周围环境,形成了这种独特的地方。
这元气虽然浓厚,却物随其主,充满气学一派的法理。
小武不同文墨,心中没有气学的法理,跟这天地元气就呼应不起来,在这修行,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因此这种大书院所处的地方,虽然极好,却没有修行者出没,因为在这里,根本无法修行。
若有一日,人人开启民智,有了自我坚持的道理,文思汇聚,便越是难容鬼神。
一切仙魔菩萨、牛鬼蛇神,都会因为天地间元气被法理、文思充满,不能操纵,失去神通变化。
那时候便是人道鼎盛之时,又可以称为末法之世。
天道人道,一盛一衰,上古之时天道大兴,故而人道筚路蓝缕,后来中古诸子,大兴人道,便有了远古练气士的衰落,形成了现在天道人道并肩而立的局面。
但是发展下去,人道终究会压过天道,到那末法时代,此亦是无可奈何之事。(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以假幻真
凤山书院并不小,亭台水榭,错落有致。
虽然称不上,一花一树,皆有奇趣,但是信步其中,亦有闲适、旷达的感觉,萦绕心头。
不多时,就见到了一处阁楼,出落在书院中,在这片闲适的环境中,别有一种肃穆,让人不自觉瞩目于此。
李志常神目可通鬼神,看见的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那阁楼之上,文思之气,片片成锦绣,灿烂如星河,凝而不散,丝丝光芒四射,笼罩住这整座书院。
可谓与日月齐辉。
他暗自点头,陈立荣能在四大书院之下,独树一帜。其人果然有不凡之处,值得称道。
真正的大儒不念过去,不求来世,在于安世济民,追求天道人道之间的微妙。
从这一片交织的文理之气,便可知道陈立荣是将诸子文章解析透彻的人物,方才有性灵之光,文思之气,这般鼎盛的局面。
到了楼前,先是一座牌匾。
上面大书‘太虚’二字。
当真论书法,这‘太虚’二字谈不上登峰造极。
可是笔画之间,勾连一气,隐然间有光泽流转,如果仔细观看,便会忘掉上面的字,而是在脑海中,浮现种种事物。
或天上飞鸟,地上有鱼,林间麋鹿,不一而足。
最后这些事物,又仿佛一并消失,空空如也。
何谓太虚,太虚便是道貌。也就是道的外在。
既可以是虚空,亦可以是万物。
这时候贺知行神情一变,面色古怪道:“诸位请留步。先生请李兄单独入内一叙。”
徐清长好奇道:“连我也不行么。”
贺知行点了点头。
李志常微微笑道:“既然如此,我也就客随主便。”轻轻振衣,施施然入了阁楼之内。
一如阁楼,里面便是光滑的地板,李志常脱掉鞋子,踏在木板之上。
四面通风,阳光宣泄近进来。地板并无阴冷,带着一丝冷润。
一步一步走到了大堂中,便见到前面一人端坐。
这人年纪看起来有七十岁。仔细一看,却又仿佛只有五十岁。
手上拿着一卷书册,两只眼睛分外温润,带着点书卷气。
露出的手。略见干枯。但是并无什么老年斑,长长的胡子,梳理的一丝不苟。
李志常进来的时候,他便目视着他。
在老人的目光下,李志常缓缓而至,最后坦然坐在老者面前。
老者劈面而问,道:“何谓太虚?”
声音并不大,但是其中有不容置喙的语气。语速快而干脆。却又让人听得清清楚楚,不至于听不清在说什么。
不消说。老者便是当世有数的大儒陈立荣了,可以比诸道家阳神人物,格外厉害。
可以说,此老一旦出行,所到之处,刚形成的鬼魅邪祟,恐怕都不敢露面,甚至靠的近一些,且心有恶念的鬼祟,不消片刻就得烟消云散。
他的气血已经开始衰败,但是精神愈发清明。
李志常心中想到:此老如果愿意,或许立刻就可以凝结元神,度过雷劫,炼化纯阳。
这样的大儒,的确称得上难得一见。
不过任凭他气势如何厉害,于李志常而言,不吝于清风拂面,毫无波澜。
李志常从从容容的表情一如既往,看不出丝毫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