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花共眠-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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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姨娘笑道:“我哪里受得起这个?何况平白无故地送了东西来,你三婶子又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我怕她私底下又打什么额外的主意呢?”
应蕊道:“娘你是多心了,我倒是听说前些日子三婶子跟那屋里的闹翻了,所以三婶想借这个来气气她也是有的。”
应蕊说着,就指点李贤淑那院子。
杨姨娘忙打下她的手,道:“你又来口没遮拦了!见了她只好叫‘母亲’,万万不能失礼可知道?”
应蕊翻了个白眼,心中很不以为然,却不做声而已。
杨姨娘看着那一大包燕窝,思来想去,忽然想到:应蕊无知,得罪了李贤淑却不思悔改,偏偏许源又拿了这些东西来,若给李贤淑知道,必然更是愠怒的……如此一来,她何不借花献佛,顺水推舟地把这些东西送给李贤淑呢?
杨姨娘打定主意,便把包又包好了,应蕊见她动作匆匆地,不由问:“娘你怎么要放起来,为何不熬了吃呢?”
杨姨娘道:“这样贵重的东西怎么好自己吃?”
应蕊极为聪明,见状便猜到她或许要送人,忙问:“你又是要给谁?”
杨姨娘不敢说是李贤淑,生怕应蕊不高兴,然而应蕊见她面露犹豫之色,即刻就猜到了,当即叫起来:“你要给她?不成!”
杨姨娘只好劝慰,道:“你这孩子,为何越发不懂事了呢?不管老太君,太太如何疼你,但毕竟她才是你的正经嫡母,将来若轮到婚嫁,也是她做主的……你如何不好好地恭敬对待她?你且看看你佩哥哥是怎么个光景,如何不学着些?”
应蕊听到提起应佩,更是恨说:“不必提他,我算是看透了他了,真是个靠不住的!”
杨姨娘道:“你住口,你哥哥做的才是正理呢!你嫡母又不像你三婶那样厉害不近人情,前些日子她帮着管家你难道没看出来?多少人明着暗着称赞呢?你若真心待她好,她必然也当你是亲生的一般……你看佩少爷不是每日都高高兴兴地?上回因为你跟怀真打架,已经惹得她很不高兴了,如今好歹得了这些好东西,若是能叫她从此对你如对佩少爷一般,我也放心了。”
应蕊听了这话,咬了咬唇,说道:“娘你怎么一点儿心气儿也没有呢?”
杨姨娘自然懂她是什么意思,便缓缓坐了,说道:“谁说我没心气儿的?当初前二奶奶死了的时候,人人都说我必然是要被扶正了的,我心里何等高兴……毕竟太太向来对我也极好,你爹又是个随性的人,又最听太太的话,所以以为这事必然成了。不料他考中了之后,有许多来提亲的……都是些有权有势家的小姐,唉,当下自然就把我比下去了……谁知后来,又选了她……或许这就是我的命罢了,事到如今又说什么呢?索性就随遇而安地……我如今又有你了,只为你着想就是了,只要你好好地,将来嫁个好人家,娘不管如何都是心甘情愿。”
应蕊听到这里,眼中也见了泪,便走过来抱住道:“娘……”
杨姨娘摸摸她的头,说道:“你若还肯叫我一声娘,那就听我的话,以后且不可跟她和怀真置气,一定要和和顺顺的,知道了?”
应蕊看看她娘,又看向桌上那一大包子燕窝,终于慢慢地点了点头。
下午,杨姨娘带了应蕊,果然就把燕窝送了过去,应蕊这次倒是丝毫都未作怪,十分乖巧地站在旁边。
杨姨娘说了许多好话,李贤淑见她倒像是个真心实意的模样,面色才略见了几分好转。
杨姨娘去后,李贤淑想了一会儿,略也觉着有些可怜,想杨姨娘自成了妾,应兰风便去了泰州,他们夫妻虽然艰难,但到底一心,甜甜美美地过了这么几年,不管如何都比杨姨娘要强。
如今回了京,应兰风忽然外放,这还不到一年的时间,李贤淑已经难熬的很,每每想起来都总会掉些眼泪,或许杨姨娘并不似她一样同应兰风夫妻情深……但毕竟也是独守了许多年,虽有一个应蕊,却也是不省心的,每每闹出事来,也难叫人喜欢。
李贤淑想着,拨了拨那包燕窝,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拿着放了起来。
前面有两次,一次是给应兰风炖那润喉清火的梨子汤,开始的时候因为未得,杨姨娘便熬了送来,她前脚走,李贤淑后脚直接就给倒掉了。
还有一次,是应怀真因为乱跑摔伤了唇,众人都来看望过后,杨姨娘也来了,送了一瓶子膏药,等她去后,李贤淑仍也是把药扔掉了的。
如今思来想去,因不再对杨姨娘一味地恶感,李贤淑便把这包燕窝留下了。
如此又过几日,天气转凉,应怀真因有些咳嗽,李贤淑想到那包燕窝,少不得找了出来,挑了些让如意拿去煮。
不料应怀真正从里面出来,见了问道:“娘,哪里来的燕窝?”
李贤淑道:“是杨姨娘前些日子送来的。你近来又咳嗽,熬好了给你吃。”
应怀真走了过来,拿了一块儿看了看,脸上的表情微微变化。
李贤淑见她握着燕窝,仿佛要往嘴里送似的,便笑道:“怎么了?这可不能生吃,快放下。”
应怀真正想再闻一闻,见李贤淑拦挡,便作罢,只站在旁边发呆似的。
过了会儿,应怀真才说道:“娘,我今儿不想吃这个,你明天再给我煮可好?”
李贤淑忙问:“怎么不想吃呢,早点吃早好不是?”
应怀真盯着那燕窝,又抬头看李贤淑,笑了一笑,半是认真地说:“娘听我的,明儿吃一定才是最好的。”。
李贤淑见她如此人小鬼大地,又知道她从来有主张,便只好把燕窝先收了,等明日再做。
到了晚间,应佩来请安,应蕊也来了,过后本要跟应佩一块儿走,应怀真叫住应佩,道:“哥哥,我有点功课不明白,你帮我看看。”
应蕊闻言,便只好先走了。
应佩到了里屋,就问是何功课,又赞道:“你怎么越发用功了呢?”
应怀真拉住他,却只问道:“哥哥,上回表哥来这里,说起他们学堂里的那些人,是不是有个唐家的小孩子?你可记得?”
应佩笑道:“自然了,唐家的子弟十分杰出,尚武堂里就有三四个呢!”
应怀真点点头,道:“上回表哥又来,不是说跟那孩子交情不错的?”
应佩思忖着说道:“唐家的孩子性情也是不错的,不似其他人一样骄盛不把人放在眼里,你问他做什么?”
应怀真道:“我只是记起来,上次平靖夫人寿诞,我也曾在厅里见过他一面的……其实没什么,就是我上次去见平靖夫人,还是两个月前,承蒙她老人家喜欢,还留我住了两日,我又答应了她老人家不久再去,然而竟没有去。近来我又有些想念,只不过身子不适,就想过两天再去,哥哥你明日可不可以帮我跑一趟尚武堂,找着那唐家的孩子,跟他说:怀真十分想念太姑奶奶,只是近来病着,不能亲自给太姑奶奶请安,若是好了,立刻就去拜见。”
应佩听了这话,心中不免诧异,忙先握住应怀真的手道:“你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快跟我说,我跟他们催大夫去!”
应怀真见他紧张起来,便笑了笑,道:“不碍事,只是有些胸口发闷,时常咳嗽,你也知道我前些日子也是不太好,请了多少次大夫,只怕已经让那些人心烦了,所以这次不必,我娘才得了些燕窝,明儿熬了给我吃,必然就好了。哥哥……你可记得我方才叮嘱你的话了?”
应佩听她这样说,心内五味杂陈,想说几句,又停下来,只回答:“我记下了,我对那人说:怀真十分想念太姑奶奶,只是这两天病得厉害,不能亲自请安,若好了再去请安。”
应怀真听他说“病的厉害”,眉梢一动,便又笑了:“哥哥,明日劳烦你了。”
应佩握住她的手,只觉柔若无骨,小的可怜,想了半天,只说:“怀真,我不管你心里究竟想些什么呢,好歹……要保重自己。”
应怀真听了这话,鼻子微酸,就点头道:“我知道了,哥哥不必担心,并不会有事。”
到了明日,中午光景,李贤淑熬好了燕窝,便给应怀真送来,怕烫,就舀了一勺子吹了吹,又想尝尝热不热,应怀真忙道:“娘,快给我!”
李贤淑一愣,笑道:“这孩子,竟馋的这样儿了?放心,那里还有一碗给你留着呢!”
应怀真接了过去,笑说:“我知道娘对我好,那一碗可也留好了,别给小野猫子偷吃了去。”
李贤淑抬手轻轻点了点她的眉心,道:“只有你这小野猫子能吃,快吃吧,吃了快些好起来,让娘看着高兴。”
应怀真点点头,却并不吃,只先看看窗上的光影,问说:“这是什么时候了?”
李贤淑起身打量了会儿,道:“是晌午该吃中饭的时候了。”
应怀真垂眸,说道:“正是该给老人家请安的时候了,娘,你不用在我这里,你自去忙罢了,免得又有人闲话。”
李贤淑心中一软,道:“那娘先去那边看看,你自个儿乖乖地,吃了燕窝便睡一觉,娘一会儿便回来。”
应怀真看着她,缓缓点头,李贤淑一笑往外,走到门口,忽然心中一痛,不知为何眼中竟有些酸涩难受,她伸手抚了抚胸口,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怎么无端心慌,莫非我也要吃点什么补一补不成?”
如此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李贤淑在上房里伺候完了,正往回走,忽然见如意满面惊慌,发了疯似的往这儿跑来,见了她,便紧紧拉住手臂叫道:“奶奶快回去看看,姑娘不好了!”
李贤淑闻言,三魂丢了七魄,忙随着如意踉跄着往回跑,进了屋,果然见应怀真直挺挺地躺着,脸色如蜡纸一般,李贤淑当即便软了身子,挣扎着跑到跟前儿把应怀真抱起来,只觉得双眼发黑,胸口闷得要憋死过去,忽然听到耳畔如意道:“姑娘还有一口气,奶奶好歹撑着些!”
李贤淑听了这话,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力气,慢慢地爬了起来。
☆、第 57 章
李贤淑攥紧双拳,深吸一口气,先问如意:“请了大夫了没有?”
如意道:“吉祥已经去三奶奶那边禀告,还没回来。”
正说话间,吉祥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说是刚回过了许源,已经派小厮去请大夫了。
李贤淑看着应怀真的模样,见她小小地身子躺在床上,仿佛透影儿的细白瓷娃,脆弱简薄。
李贤淑心如刀绞,便小心翼翼,将应怀真抱入怀中,喃喃地说:“前儿还说叫你好好地,别让娘揪心,如今竟是这样……你爹又不在家,你若有个万一,我也没有法子跟他交代,只跟你一块儿去罢了。”如意吉祥听了,便抽噎着又哭起来。
顷刻间,陈少奶奶闻讯先来了,一眼看到应怀真这个模样,吓得脸色也变了,忙说:“我只以为是小孩子的头疼脑热罢了,怎么竟然是这个样子了?”
李贤淑木然无语,陈少奶奶极快思忖了会儿,道:“这个气相不是好的……只怕请外头那些大夫不中用,还要请宫内的那位苏太医才好……”
可巧说着,外面说大夫来了,忙请进来,陈少奶奶不免退避开去,李贤淑动也不动,那大夫见状,少不得猫着腰上了前来,先一看应怀真的模样,已经吓得心里乱颤,又勉强伸出手来按了按脉象,顿时后退几步,口中只是说:“姐儿这已经是不成了……”
李贤淑听了这句,又是一颤,陈少奶奶急得在屏风后说:“你可看仔细了?别就先信口胡说!”
那大夫道:“看这脉象已经是希微了,这气色也是难救,请恕老朽实在无能为力,叫我看,各位奶奶不如早些儿准备后事,冲一冲也是……”
不料李贤淑听他口口声声说“难救”,早慢慢地先把应怀真放下,听到“准备后事”四个字,起身便劈面啐了口,咬牙切齿地骂道:“呸!纵然准备也是给你备的!你这老糊涂死不了的!你是哪里来的庸医,来这了这儿连手也不曾仔细搭一把,就急着报丧鸟一样号丧?我家阿真必然长命百岁!你赶紧一声也别吭给我滚!再敢乱吣一个字我立即撕了你那嘴!滚!快滚!”
那庸医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被骂的狗血淋头,当下抱头鼠窜而去。
大夫刚被撵出门,陈少奶奶便转出来,拉住李贤淑道:“别跟他动气,有什么用?如今快点叫家里请宫内的苏太医救命是正经!”
李贤淑闻言,略镇定了一会儿,忽然冷哼道:“若是他们肯把阿真的病放在心上,此刻请的又怎么会是这种庸医?”
陈少奶奶听了,心中才转过来,急忙把自己的丫鬟叫来,道:“快去跟三奶奶说,赶紧请苏太医,二小姐的病非同寻常,片刻也耽搁不了,快去!”
丫鬟忙忙地就跑了,陈少奶奶拉住李贤淑道:“怎么好端端地就病成这样儿了?昨儿春晖还只说怀真有些恹恹地而已……我还以为没大事呢!怎么不早点请大夫来看?”
李贤淑忍泪道:“中午吃饭前还好端端地,谁知道会忽然这样?”
正巧此刻杨姨娘闻讯也来了,进了门,六神无主惶惶然地就问:“怎么我听说怀真病的不轻呢?到底是怎么样了?”
李贤淑看见她,心中微微一动,忽然回身到了应怀真床前,却见柜子上还放着半碗燕窝,可见应怀真是吃了半碗的。
李贤淑怔怔地盯着那碗燕窝,脑中火星四溅,却只是不敢相信。
忽然听门口有人说道:“怎么了?怀真病的如何了?”来者却是三奶奶许源,边说边快步走了进来。
原来许源起初见吉祥鸡飞狗跳似的来说应怀真病了,心里并不把这当回事,只因应怀真身子有些弱,隔三岔五或许咳嗽或着凉……前阵子更因为学堂里的事而装病了一阵,加上最近许源跟李贤淑闹翻了,所以心里想未必不是李贤淑借机生事烦人罢了,于是就只叫小厮去随便请个大夫来罢了,自己也并没想来看看。
不料忽然听说赶走了大夫,陈少奶奶的丫鬟又来了,且说的那样,许源才信以为真,急忙一边打发人去告诉应夫人,张罗着请太医,一边也亲自来了。
李贤淑见她进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