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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部分

宠文结局之后-第89部分

小说: 宠文结局之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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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珠撇了手里头的暖炉,起身下榻,柔声道:“你要在烟望山出家,那里靠北,天寒地冻的,儿先前着人替你做了些衣物,约莫就要送到,你千万要记得收好。”言及此处,她微微一笑,望向傅尧,道:“你不必忧心。儿特意叮嘱了,依照的是你的身量尺寸,颜色也都是极素淡的,比丘尼穿也并不突兀。”
  二人正说着话儿,忽地太监周八宝来报,却是一位稀客来至府上。流珠一听名姓,心里犯了为难,却也不好不召,只得无奈地摆摆手,命周八宝领了人入内。却见来者一袭素裙,手里牵着一双小儿女,面色憔悴,犹带泪痕,恰是独守家中的怜怜。
  见了流珠,怜怜跪了下去,向流珠、鲁元拜过之后,面上的泪珠儿便缓缓落了下来。她还未张口,流珠便已十分不忍,一面命周八宝领着那对俊俏的小儿女去别处玩耍,一面拉了怜怜近身,温声道:“你不必开口,儿自是知道你来此为的何事。想来若非是官家返京的消息传入京都,你也不会如此惶急。”
  怜怜忙拭了拭泪,欲言又止,终是再难忍住,蓦地大哭,呜咽道:“先前知他被困所谓新邦,为人所关押拘禁,却也不知他过得如何,心里……心里十分忧虑,但也……也一面劝慰自己,官家向来是看重他的,不可能弃之于不顾,可现如今,官家带着近臣,皆已在返京的路上……奴的郎君……却是再没了消息……”
  当年流珠得以脱身,金玉直却一直被困,甚至一度生死不定,流珠对此虽是无力,却也多少有些愧疚。而她返京已久,怜怜早就得了消息,却也不曾来求来问,反倒令流珠更是难安。
  她正眉头微皱,欲要替怜怜擦泪时,怜怜反倒不哭了,只怔怔地盯着地面,平声说道:“京中有流言,说他做了叛徒,才为官家所弃,还说徐子期的许多谋策,比往日高远许多,都是出自郎君之手。旁人不信他,奴却是信的,他必不会叛敌。奴怕的是,他死撑着不肯低头,到最后……”
  怜怜嗫嚅着,颤抖着吐出最后几个字:“被旁人,被自己,逼上死路。”

  ☆、121。120。01

  雉头金镂又珠胎(一)
  眼见得怜怜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流珠自是十分不忍,却也无计可施。傅尧见状,便温声道:“你莫要急。金十二郎乃是天生英材,国之栋梁,四哥向来倚重,如何能弃之不顾?我这就写信,向四哥一问究竟,看看四哥是何打算,定会给你个交待。”
  流珠微微蹙眉,却是按了下傅尧的手,低低说道:“依公主的身份,写这封信,却是不妥,不若让儿来执笔,写这封信,问个究竟吧。在官家面前,儿向来撒泼撒惯了,便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缠他个死去活来,官家也不会怎样,而你来问,却是顾虑重重了,难免惹官家龙颜不悦。”
  傅尧一笑,平声道:“你多虑了。我行将辞去,四哥又如何会与我这般计较?二娘,你清楚我的行事,必不会有差池。”他又转头向着怜怜道:“你且回去,安心等着消息。若是家里出了甚事,尽管来报。我便是走了,这公主府里还留着几个得力的婢子,替我料理事务,你知会她们便是,俱是信得过的人。”
  怜怜连忙叩首谢过,流珠将她扶起,亲自送了她出去。昔日的主仆二人,又说了些体己话儿,阮氏只觉得人事已非,说的愈多,心间愈是酸涩。待流珠回到堂中之时,傅尧却已搁了笔墨,将信写成,差人快马加鞭送了出去。
  这一封书信,一去数日,却是再无音讯。流珠无可奈何,只得又去差人宽慰怜怜,说是官家不久便将抵京,届时定会有个交待——其实连她也无法断定,是否真能有个交待。
  散漫馀雪晴,苍茫季冬月。这一年冬月上旬,风雪打黄昏,流珠正居于宫苑之中,斜倚在软榻之上,一双眼儿半睁半闭,闲依香枕,慵傍暖炉,袖口处露出一截雪腕,白皙得恍若无暇美玉一般。
  令仪与如意得了闲,也钻到软榻上的狐裘之下,半靠着流珠身侧,低低说着话儿,时不时发出带着童稚的笑声来。这两个孩子待得久了,脾性倒也渐渐合了,一个自另一个身上学来了成熟之道,另一个也从这一个身上见着了当个孩子该是何等模样,相处起来,也好似亲姐妹一般了。
  傅辛身披风雪,足蹬高靴,跨门而入之时,便见流珠已阖眼而眠,眉目如画而肤白若雪,两个半大少女偎在她怀间,也都睡得正酣。官家驻足凝视了一会儿,心上蓦地有些发软,不由得莞尔而笑,随后命宫人前来,抱走两个小娘子,再半掩门扇,只留官家与阮贤妃独居室中。
  傅辛也不褪去沾着雪珠儿的黑亮大氅,心上欲火一起,便低笑着俯下头去,用自己下巴上的胡茬,胡乱刺着面前美人的如玉肌肤。流珠被这么一折腾,眼还未睁,便已十分腻烦,但懒懒睁开眼来,正要发作,却被傅辛遽然间噙住了唇瓣,狂乱地吻了起来。
  流珠强忍着不适,待他势头稍缓,手儿抵着他胸膛,慵懒垂眸,嗤笑道:“官家这急色模样,却是丝毫未改。”
  傅辛大笑,冰凉的大手强硬地伸入她衣内去,上下摩挲,那五指间的寒意刺得阮二娘猛然间打了个寒战,一刹那便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合了合眼儿,便听得官家沉声道:“连月未见,甚是想念小娘子。有言道是小别胜新婚,诚不欺人也。”言罢,傅辛也不褪衣,强搂着她,脱了黑靴便往榻上挤去。
  流珠冷哼一声,往里靠了靠,随即平声道:“官家倒是回来了,只是当年随行而去的娘子和臣子,却也不知有多少都没跟着回来。也不知官家打算如何向京人交待?”
  傅辛眯眼道:“朕还不清楚你,分明是要问金玉直。”言及此处,男人的眉头也不由得紧紧拧起,他叹了一声,随即冷声说道:“仙人骐骥绝世稀,金十二郎,确乃良材。只是你那便宜儿子,近些日子行事愈发狠厉,阴晴不定,难以揣度。他迁都悯都之后,却也不知将金十二郎藏在了何处,惹得流言纷纷,教朕也左右为难。”
  流珠张大一双美眸,睫羽微颤,道:“官家的意思是,金玉直是生是死,你也不知?”
  傅辛眼神阴冷,沉声道:“此乃徐子期故意所为。他若是杀了金玉直,必令天下人不齿,若是放了金十二郎,分明又是放虎归山。杀不得,放不得,干脆便藏起来。偏巧他近来奇招迭出,便有人揣测是金玉直为他所用,为他出谋划策。如此一来,便是救了金玉直出来,金十二郎在朝中也会招人猜疑。”
  流珠沉默片刻,随即翻了个身,叹道:“罢了。只要金十二郎不死,怜怜便还有个盼头。人在,便还有转圜之机在。”
  霜风雪色沈沈晚,情中意里尘沙恨。年关愈近,愈是苦寒,及至冬月中旬,便到了鲁元辞别出家之时。流珠心中酸涩,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亲自下厨,宫中摆宴,为其送别。围桌而坐的人,只流珠、傅尧及傅辛。
  流珠端了最后一道汤羹上桌,因那汤刚盛出来,烫得流珠一将碗搁到桌上,便急急摸了摸两边耳朵。官家瞧着,只是轻笑两声,好似觉得颇为有趣,鲁元却是蹙了蹙眉,握了流珠的手儿,微微摩挲了下那烫得发红的指肚,温声道:“二娘何苦这般着急。汤水太热,便放它凉些。”
  傅辛沉声笑道:“她这人,就是性急,因而才成不了事。”
  流珠缓缓垂眸,主动从鲁元掌中抽出手来,随即转头对着傅辛,柔声道:“忙着数落儿作甚?今日唱主角的,该是公主才是。”她也不抬头再看鲁元,只抬起玉筷,先替傅辛夹了菜,又替鲁元夹了些,假作玩笑一般续声道:“公主可不要一心长伴青灯古佛,忘了这汴京城中,还有如儿这般的凡夫俗子等着你来渡呢。逢年过节,便是路途迢迢,不便回京,也莫要忘了寄封书信回来。”
  流珠夹的菜,傅辛却也不吃,只兀自饮着盏中浊酒。鲁元闻言,心间酸涩,便温声道:“这是自然。书信是万万不会忘的。我在佛前,也必会替二娘和四哥,及我泱泱大宋,祈福平安长顺。”
  傅辛喝了些酒,眸光渐沉,只长吁一声,随即道:“你走了之后,朕离孤家寡人,便又近了一步。傅朔这小子,放着富贵闲人不做,非要风里来,雨里去,做那大海一浮萍。朕在边关之时,偶有发梦,梦见他翻船沉海,尸骨做了鱼食,只余一具白骨,惊得一身冷汗。他的安危尚且不定,你又要出家而去,一去相隔千里,也不知还有没有再见之日。”
  鲁元咳了两声,随即温声道:“四哥过虑了,你哪里算是孤寡?你身边,有二娘及一干后宫美人,更有儿女相伴,从嘉也好,从谦也罢,俱是成器的,北面徐子期也难成气候,所谓收复,不过是早晚的事。四哥不必多想了。”
  傅辛冷笑一声,摇了摇头,沉默片刻,又道:“焉见下土物,长养各私己。蛇蝎满窟隙,嗣毒自未已。”
  流珠心里带气,闻得此言,便笑道:“种因得果,官家如何怨得了旁人?”
  傅辛斜睨她一眼,勾唇一笑,却是不曾说话,倒也没跟她计较。鲁元看在眼中,复又垂眸,掩住口鼻,咳了两下,那咳声虽低,却惹得流珠蹙眉看来,关切地柔声道:“近来天气苦寒,许多人害了风寒,便连儿那婢子香蕊,往常也不怎么得病,今年冬月也中了招,每日里发着低热,浑身乏力。公主咳了好几次,需得注意身体才是,尤其到了烟望山那里……烟望山地处极北之地,想来该是天寒地冻的……”
  傅辛接道:“早年朕随先皇巡游边疆,曾途经烟望山。此地朔风冻云,积雪不化,实乃苦修之地,附近的老百姓,都呼之阎王山,若非为了采雪莲等药材,才不敢舍命登山。你与傅朔那小子,都是心有所向,甘舍性命,实教朕佩服。”
  傅尧摇头笑道:“我这不过是小毛病,吃东西急了,才呛得咳了几声,四哥和二娘不必忧虑。”

  ☆、122。120。01

  雉头金镂又珠胎(二)
  凤辇通门静,鸡歌入漏长。风雪之间,流珠在前,手执宫灯,绣鞋儿款款,鲁元在后,微微低头,凝视着流珠的背影,一时竟是忘言。
  琼英坠雪,细若梨花,纷纷扬扬自穹空飞落,落到流珠乌云般的发髻上,更显得黑白分明,楚楚堪怜。鲁元看在眼中,便缓缓出声,温柔说道:“寒风大雪,二娘送到这里,便够了,还是早早回屋内暖和暖和身子罢。”
  流珠闻言,稍稍犹疑,脚步到底是停了下来。她慢慢回首,眼看着一路行来,雪地上的脚印恍如连珠成串,只可惜雪愈下愈大,将印迹一点一点复又覆住,待到来日,雪晴天霁,积雪消融,更是什么都不会留下了。
  思及此处,阮氏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她只是微微牵起唇来,一双褐色的眼儿半眯起来,笑望着鲁元,道:“人各有求,万万不可强求。你只能陪儿到这儿,儿也只能陪你到这儿了。”
  鲁元沉默半晌,一笑,跨鞍登马,朗声道:“千里送人须一别。二娘,珍重。若是以后你遇上了甚么难关,便不是寻不到我,也可以去我那公主府上,寻我那几个婢子,她们自会助你,便如我在一般。”
  流珠红唇微动,最后却只吐出了多谢二字。
  鲁元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白皙的手紧握着鲜红缰绳。他微微低头,俯视着流珠扬起的面容来。或许是雪色苍茫,掩映了她的眸光之故,此刻宫灯灼灼,却怎地也照不出她瞳仁里藏着的深深情思,似这般望着,只能望见一片浅褐,没有恨,也没有怨,放眼望去,尽是寻常。
  鲁元叹了口气,柔声道:“从今日起,莫要再委屈自己了。有甚么气,只管撒出去,骄纵些也比如今好。四哥待你,已是十分宽容,你不必有所顾忌,怨他恨他,只管去怨去恨,顾得自己快活便是。”
  流珠没有多言,只低低应了一声。
  鲁元又看了她一眼,终是扬鞭走马,踏雪而去。他的身影离得远了,愈来愈远了,流珠这才张大眸子,拿指尖匆匆擦了擦泪珠儿,深深呼吸了一下,又将神情放得平整,收敛容色,这才骤然转过身来,踩着厚重的雪,脚步飞快而坚决,朝着宫苑内行去。
  鲁元哪里知道,欲要她快活无忧,必得除了傅辛不可。她只觉得这一生所有的不如意,不痛快,都是因那人所起,若是要解,非得争个你死我活不可。
  可叹是: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万事原来有命。隔日鲁元启程离京,远赴烟望山苦修,昔日夜夜笙歌的公主府至此人去楼空。可惜生离过后,更有死别,这年冬月下旬,流珠立在宫檐之下,便听得御医低低说道:
  “启禀贤妃,香蕊发热不止,倦怠乏力,观其腰间,有红疮发于肌肤之表,形如云片,上起风粟,流水作烂,又且生痛,正是缠腰火丹是也。因香蕊一直按而不发,遮掩红疮,以致延误病情,如今再行服药,也不过是拖延些许时日罢了,已然是药石无用,回天无术。”
  所谓缠腰火丹,即是现代所说的带状疱疹,病情急了、贻误了,确实是会死人的。只是这病发作之时,疼得人难以入睡,可香蕊近些日子来却是除了有些倦怠外,表现得与往日无异,实教流珠心头生疑。
  屏退御医之后,流珠又教宫人在门外远处候着,随即缓缓推门入内。香蕊仰面躺在锦被之中,听得声响,缓缓睁眼。四下昏暗,只流珠半推开的门扇带来了一点光亮,那片光映在香蕊青白的面容上,倒好似给她带来了数分光彩一般,撑着她强睁开眼,缓缓牵唇而笑。
  流珠倒也不嫌弃她,只为她倒了碗热茶,坐到榻边,喂她饮下,随即垂着眼儿,缓缓说道:“若非知道这病果真是能死人的,儿只怕又要疑心,是你又暗地里有甚打算。”
  香蕊虚弱地笑了,拭了拭唇边茶渍,声音沙哑道:“二娘多虑了。这许多年来,你虽不信奴,可奴心里,却是对你有一份忠心的。”顿了顿,她自嘲似地一笑,道:“话说到这里,只怕二娘更是不信了。怨就怨奴早年时见识短浅,只看着二娘与官家郎才女貌,便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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