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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宠文结局之后-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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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怜怜说的是实话。先前徐道甫在世时,流珠脸色着实不好,若是不上妆,便显得有些暗淡。这郎君一死,加上银钱愈多,愁事少了不少,流珠便愈来愈容光焕发。只是这样的娇艳美人,如今只得孀居院中,每日里为了银钱打算,实在令怜怜心生不忍,想了想,见四下无人,便低声道:
  “奴是娘子当年发善心买下的,奴伺候的,唯有娘子一个。娘子年轻得很,何苦在这烂摊子似的徐家里待着,赚了钱都往他家里边填?如今那徐家大哥儿行将凯旋回京,娘子这时候走,旁人也说不出闲话儿来。”
  怜怜为她着想,流珠颇有动容,只是她却是不知流珠的苦处和心中的愧疚。阮流珠只一笑,叹道:“你说得轻巧,儿便要走,又能走哪儿去?不若老老实实地待着吧,全当是上辈子欠徐家的。”
  她不再继续这话题,转而又忧心起别的事儿来,一桩接着一桩,轻声念道:“大哥儿一回来,约莫是要做京官儿的,体面的衣裳要多置办几件,东边那间小院,也要给他收拾出来。大哥儿年龄不小了,一房妻妾也无,实在不合适,也要想着替他相看。此外年关将近,这日子过得快得很,转眼就要操心年货的事儿。这且不说,就说明年开春,瑞安便是实岁五岁、虚岁六岁的大孩子,必得入学开蒙了,这也是一件大事儿。”
  怜怜轻声凑到她耳畔,玩笑道:“二娘一改嫁,这些事儿,统统都和二娘没关系了,最是舒心不过。”
  流珠笑了,啐了她一口:“你自己恨嫁便是了,拉上儿做什么。你且等着,儿年前就把你嫁出去。”
  怜怜却苦了脸,瘪嘴道:“不嫁不嫁。奴还是喜欢伺候二娘。”入了汴京之后,怜怜见了不少渣得底儿掉的郎君,忧从中来,一腔恨嫁之心也不由踌躇起来。
  流珠乐了,道:“不嫁也没什么,你如今攒了不少银子,也不曾入了奴籍,自己的日子过得也不错。若是遇不着合适的人,也不必上赶着将就,给人家洗衣做饭,说不定还要落了埋怨。”
  怜怜十分好笑地叹了口长长的气,随即说道:“奴当然不会将就。不过有时候,看着那别家郎君,把家里头小娘子捧在手心里,也是羡慕得紧呢。”
  流珠闻言,思及阮宜爱,不由微怔,低声道:“这捧在手心,换种说法,和玩弄于股掌间,可不就是一回事儿吗?倒是有有福气的人,遇着了千挑万选的那一位,只是……只是有人宠是福气,像儿这样的,天生就不是受宠的人,也只能靠自己了。”
  怜怜见她情绪有异,连忙玩笑道:“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娘子如今握着这么多钱,等丧期一过,招个上门小白脸儿,别的不图,就图他的脸,还有他那副精壮身躯,浑身力气,又有何不可?只管快活逍遥便是。”
  流珠笑着推了她一把,心里却琢磨起生意的事儿来。眼下她虽赚了不少,可说白了,这是小作坊买卖,且承的是阮宜爱的名号。若是她独立门户,才不会有这么多人掏腰包呢。
  流珠好歹大学读的也算是商科,她眼光高,并不满足于此。她也是个喜欢未雨绸缪的人,这阮宜爱的皇后之位并不稳当,日后她若倒台,依着汴京人这踩低捧高的性子,这衣裳的买卖,断然做不下去了。她必须早谋出路。
  这阮流珠的订衣生意前景大好,虽说不上是赚的盆满钵满,却也财运亨通,自然便招了旁人红眼。
  却说那国公夫人冯氏,名下几间铺子接连赔本儿,天天遭商户出身的儿媳挤兑,心里本就不舒坦,结果她从旁的外命妇那里知晓了阮流珠这档子事儿后,气得不行,当即便要入宫,好好训斥那皇后女儿一番,只是却被傅辛的人挡了下来,没能见成。
  傅辛最是厌烦枕头风,往日里还做做样子,近些时日,却愈发没有耐性了,许多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冯氏迫不得已,气鼓鼓地回了国公府,正往房中走着,忽地在回廊间听见花园里头传出一阵女郎低泣之声。冯氏皱了皱眉,但以为又是哪家破落亲戚在作妖,便缓步靠近,却听得那正抽泣的女郎正与另一人说话,怨声道:
  “二哥怎么又去那勾栏里头胡闹了?哥哥说儿才是你心尖尖上的人,这话莫不是在骗儿?”
  冯氏一听这话,勃然变色,怫然不悦,火气立时上涌。这说话的小娘子声音颇为耳熟,带着些南边口音,冯氏自然识得。这小娘子名唤喻盼儿,乃是冯氏七拐八绕的表亲。
  喻家从前也发达过,盼姐儿的爹喻康曾经官居二品,冯氏自然殷勤来往,更为盼姐儿和她家老二阮良臣定下了口头上的亲事。可谁知前朝夺嫡之时,喻康站错了队,等傅辛一登基,这喻七郎自然没有好果子吃,接连被降了好几级。喻康满腹牢骚,成日里黯然无神,因此一病不起,没多久便丢下孤女幼子,撒手人寰。
  盼姐儿因着那口头上的亲事,特来投奔国公府。冯氏只想着矢口否认,推说是玩笑话,可又怕掉了脸面,且对盼姐儿的嫁妆还存了些试探之意,只能让她暂且住下。如今听盼姐儿这番哭诉,冯氏立时猜得前因后果,暗骂那喻盼儿着实不安分,她这般费心阻拦,都拦不住她和阮良臣私会。
  冯氏屏息凝气,搅着手中帕子,但听得那阮良臣醉意醺醺,耐着性子对那盼姐儿柔声宽慰道:“二哥哥哪里舍得盼儿妹妹?且莫要哭了,哭得二哥哥心疼得要死,一颗心儿直抽抽。瞧你那眼儿,红得跟涂错了胭脂似的,再哭可不美了,来,教二哥哥给你揉揉。”
  他顿了一顿,冯氏默不作声,自假山石缝间窥探过去,但见阮良臣这右脸上还带着不知哪家娘子的口脂印子,却还挽袖伸手,作势要为那梨花带雨的盼姐儿揉眼。喻盼儿眸光微沉,避了开来,轻轻按住他的胳膊,勉强一笑,面上犹带清泪,道:
  “儿算是看清楚了。夫人不打算认这门亲事,现在还未张口直说,日后定会推说空口无凭,不过是旧时玩笑,凭此随便打发了儿,二哥哥对儿……也不过是敷衍玩戏罢了。儿会再想别的出路,不会再这般纠缠不休,二哥哥也当自重。既无姻缘,何苦耽搁。”
  说罢之后,那盼姐儿凄凄哀哀,又带着几分坚定,深深望了阮良臣一眼,对着他福了福身,随即便转身离去。阮良臣被她这一看,酒意醒了一半,痴痴地伸手,欲去抓她的袖子,却够了个空。投欢送抱最是厌腻,似这般口上决绝,眼神勾人,实在令阮良臣兴致大起。
  盼姐儿是个聪明的,只是她这满腹心机,全都放在了阮良臣身上和这内宅之间。阮良臣被她勾得心动不已,正欲追,却忽地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清咳。
  这少年步子一顿,有些不耐地回头,待对上冯氏阴冷的眼神,他也不惧,只是略带不满地嘟囔道:“娘怎么也做起这听壁脚的勾当了?儿与表妹说几句话,也要向娘报备不成?”
  他胡闹惯了,冯氏只宠着他,凡事都不追究。便是阮二郎这般态度,冯氏也只是好声好气地温言劝道:“什么表妹,七拐八绕的亲戚,也好意思来咱们国公府攀扯。娘早为你相看好了礼部尚书家的魏九娘,这喻盼儿,你以后可不要再理她。娘也会替她相看的,你莫要惹了麻烦。”
  阮二郎不吭声,只慢悠悠地点着头。冯氏闻着他那股酒气,叹了口气,道:“娘不求你当高官,做学问,但你好歹上进些。圣心难测,你姐姐又是个没心眼儿的,国公府日后的光景可说不准呢。娘的烦心事儿多得很,你就不要再添一件两件了。”
  阮良臣听了这话,心思微动,脑筋一转,生出一计来,搀着冯氏的胳膊,温声道:“我可知道娘都在愁什么。一愁大嫂和你暗中作对,二愁二姐的红火买卖。这头一桩愁,二郎我没办法,但这第二桩,儿子我却有个主意。”
  冯氏却是不信,啐了一口,道:“你这混儿,能想出什么法子?”
  阮良臣挽着冯氏往回廊上走去,屏退下人,低声笑道:“儿在勾栏里,也不全是胡混。近些日子,我与那府尹府上的潘老三玩的极好,那小子有个诨名,唤作花太岁,顾名思义,这小子就喜欢美人,但凡他看上的,便没有到不了手的。因着府尹的缘故,虽闹出了几回事儿,也全都被压了下去,外人却是不知道的。”
  这花太岁潘老三,便是那位令金玉直额上留疤的登徒子。
  冯氏眉头微蹙,道:“这等浪荡衙内,切莫与他多来往。提他作甚?”
  阮良臣低低一笑,道:“花太岁看上二娘了。二娘带着丫鬟,去府尹府上给那夫人交货,花太岁一看,便移不开眼来,直说这小娘子看着教人不敢亵玩,一双眼儿却秋波横流,冷中带艳,勾人得很,是个尤物。两人才一对上眼儿,花太岁便魂飞魄丧,接连几日茶饭不思。他打听到二娘孀居后,便来托我说和。”
  冯氏脸色一沉,啐道:“做了寡妇,也不安分。那一双狐狸眼,也是从她那水性杨花的娘身上学来的。当年给她定了老县公的亲,她偏要去勾引那粗短武夫,惹出一本风流账,还叫咱国公府成了笑话。”
  阮良臣连忙抚了抚她的后背,续道:“二娘恨着国公府,我哪里敢去给她牵媒拉线,便给花太岁出了一计。咱可以在二娘这订衣买卖设下陷阱,令二娘锒铛下狱,娘的心事便了了一桩。之后再让花太岁出面,救出二娘,这英雄救美,自然能引出一番美谈,花太岁的念想,也算全了。一石二鸟,岂不美哉?”
  冯氏闻言,心中郁气果然纾解了不少,但道:“你要如何下陷阱,抓她把柄?”
  阮良臣一笑,道:“娘啊娘,这衣裳事小,可做功夫的地儿,却多得很。她给贵人制衣,这把柄,便更好抓了。”

  ☆、第01章

  疏香辛苦颤朝寒(四)
  文中的这个宋朝,对于服饰,尤其是命妇的服饰,都做出了极为详尽的明文规定。而阮二郎的这主意,也和这规定有关。
  撇开料子、颜色等人尽皆知的差异外,先帝暮年时又对这些规矩细化了不少,譬如只有三品以上的命妇可以在衣裳上绣上仙鹤、芝草等纹样,而关于裙装的裙幅,无论官妓还是南妓,只能穿二十幅以上的罗裙。这前一条规矩,先帝是为了讨美人欢心才立下的,这后一条,则是先帝的私心了——裙幅的数目越多,褶皱便越细致,妓子们舞起来才会十分好看,尤其旋舞之时,宛若群花渐绽,迷乱人眼。
  这些规矩,流珠自然是知道的。眼下隆冬已至,皇后所设计出的雪花绣样流行了起来,说起来不过是在素色淡裙的边角处,以银白丝线,绣几片雪,再添些花草。小娘子腰身轻转,裙角微旋之时,那绣雪隐隐发亮,平添数分幽情雅致,也恰合时令,因而这“雪天穿雪裙”,渐成一股风潮。
  徐*将裙裳仔细包好,待要出门之时,流珠不知为何,心下不安,复又叮嘱道:“其中有两袋,一袋是送到鲁元公主府上,一袋是送到笙竽馆的,虽都是雪裙,差的却极多,可千万莫要出了岔子。”
  鲁元公主傅尧是傅辛的妹妹,年龄三十有二,据闻为人凶妒,令驸马忍无可忍,便闹出了有史以来第一桩以公主和驸马为主角的和离案子。这案子先帝亲判,最后总算是离了,傅尧称心如意,从此在公主府里过上了逍遥日子,日日开宴,夜夜笙歌,座上之客皆是京中名流。
  而那笙竽馆,乃是一处官妓娼馆,在京中最是红火,因而这娼馆的妈妈也舍得在姑娘身上投钱,花大价钱在流珠这里订了好多衣裳。
  *如今做事愈发利索,着实为流珠帮衬了不少,这购买布料、丝线及配送等活计,全由她来负责。她闻言,但笑道:“娘子且放心,必不会出了差错。”
  *比起从前来可谓脱胎换骨,整个人行事谨慎,嘴皮子利落,除了有些冷情冷心外,并无其他不好。按理说来,交给她办事,绝不会出错,怎奈何这一次,那花太岁潘湜按着阮二郎示意,收买了给流珠家送货的车夫。那车夫面上热情,急急忙忙帮着搬衣裳,暗地里却偷偷把两个袋子上贴的纸签调换了过来。
  车子先行至笙竽馆,那老鸨早就在馆前翘首以待,笑着急道:“咱家小娘子们马上就要到鲁元公主府上去,就等着这些衣裳哩。”言罢,她接过衣裳,匆匆回了馆中,只令龟公结账。
  *点了钱,共是十八件,其中有一件雪裙,总共得了两百多两银钱,随即又回到车中。轮声辘辘,不多时,便又抵达鲁元公主府。
  *来这里送过几回衣裳了,熟门熟路,捧了衣裳在怀,交到了那婢子手中。那鲁元公主的贴身侍婢一笑,道:“慧娘子若是不急着走,不如到席上吃几盏酒。到时候公主穿着这雪裙宴客,旁人见了,必也动了买衣裳的心思。慧娘子若是在场,说不定能说成几笔。”
  流珠对她说过,这贵人间的宴请,最适合推销衣裳不过。*便不推脱,跟在婢子身后,在席间末位找了个偏僻处坐下,一双眼儿开始打量着已经入席的人。她跟随流珠,去过不少官宦人家,记人的本事不错,因而这宴席间的宾客对她而言,多数并不陌生。
  那穿着绿罗褶儿的白面郎君,周身风流,恰是阮二郎阮良臣,他边儿上坐着的那眉目英秀,却看着不大正经,颇有些魂不守舍的,则是府尹家的三郎,花太岁潘湜。正与阮良臣说着话儿的娇娇美人,长得一副芙蓉玉面,真真是新月眉配上春杏眼,琼瑶鼻搭上樱桃口,这该是礼部尚书家的魏九娘魏染儿。据闻那魏九娘与阮二郎,多半过不了多久就要结亲。
  再往另一厢瞧,薛微之和秦太清竟也在。*虽面色不变,心上却重重一沉,拿眼偷瞄过去,只见薛微之正替秦太清倒酒,那秦五娘却郁郁寡欢,并不瞧他,眼神儿也不知放空到了何处。
  话分两头,另一边,流珠送走*,又迎了媒婆上门,打的主意自然是给徐子期寻一门亲。徐子期冬至后便要回京,他只比流珠小上一岁,已经二十有四,婚事再不能拖下去。
  这媒婆也分三六九等,有官媒,也有私媒。而流珠请来的这佟娘是专给官亲宫院说媒的,年约四五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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