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闺玉计-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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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里偶尔几声狗吠传来,吓得卷着薄席缩在角落的乞丐一阵颤栗。
便是这样明朗的夜空下,一条颀长的人影,姿态闲适地走过长街巷陌,并且,每一次都恰合时机地,与巡夜的差役错道而过,一直到他避过税务司大门口的官差,轻巧跃入院子里。
税务司是个相当大的院子,院子里没有亭台水榭、锦簇花团,只有零星几颗高大的树木穿插在屋宇间,显得空旷肃穆。
此刻,前院一片漆黑,仅有几个侍卫边打着哈欠,边百无聊赖地站在典藏楼前。他们懒懒散散地闲聊着,并没发现一道极快的身影从斜侧潜入了典藏楼。
乔宣站在二楼窗口,向下望了眼,见周边巡逻的差役离此处尚远,门口的守卫并没发现什么异常,便放下心,拿出怀里不知翻过多少遍的账册,对着月光再次阅览了起来。
他的手指,飞快从帐页上翻过,最后停在一页,圆润的指尖,在一行字上缓缓滑过——元庆十三年三月初三,葛鸿雁以白银九万两取得富华县外十里处某山乌金挖掘权。
乔宣回身,开始在一排排书架上找寻元庆十三年三月初三的卷宗。
很快,他在便在一排书架前止步,从发髻里抽出一根铁丝,将注明了三月的抽屉上的锁打开,拿出里面的卷宗。
元庆十三年三月初三,由税监阮天德核准,准许葛鸿雁以白银八千两在富华县外红头山设煤窑。——乔宣查到这段,目光便久久沉落在旁边摊开的账册上,眼里风云翻转。
阮天德那只老狐狸怎么可能犯如此明显的错误?也没有哪个帐房,会这么明目张胆地错记数额,他们便是动手脚,也会让两边对等,外行人难以一眼就看端倪。
他缓缓地闭上双眼,十指收拢,紧握账册。
这本账册,是有人故意造假。并且,假得如此明显,显然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其实就是一个警告,是响亮的一个巴掌!
这德庄府就是一张密密麻麻的巨网,他一个外来人,哪有那么容易介入其中?这一次他盗得假账册,必然已惊动某些人,再行事只怕更不容易。
本以为,此事了结,便可尽早归去,现在看来,这条路还很长。
乔宣心思百转,行动上却不落分毫,他将账册收入怀中,又将卷宗放回去,把锁原封不动地扣好。
做完这一切,他绕着阁楼的窗户转了一圈,从缝隙中看清外面的情景后,他选择了一个方向,闪身跃下。
税务司的前院死气沉沉,可后院却有一处是灯火辉煌,人声不休。
这座院落安于一偶,离后门近,来去尤为便利。此刻,花厅中,圆桌上,摆满了各色酒菜,三名中年男子相对而坐。
位于左边的那位,赫然是仁慧药坊的吴管事,他起身为另两位斟满酒,笑道:“吴某本是要请两位上锦福楼的。可巧,掌计大人说近日他得了一坛三十年的北地红娘子,邀我们来此共品。林七管事,这回我可是沾了你的福气啊,哈哈。”
右座的林七管事闻言笑道:“哪里哪里,是我俩一道沾了掌计大人的光才是。”
主位的周掌计摆摆手,谦虚了两句后,便当先起筷。见他落筷后,两人才相继开吃。
酒过三巡,三个本有些陌生的男人顿时熟稔了,言语间也随意了许多。
这时,吴管事便开始步入正题,他对林七管事道:“岩兄喝酒爽快,对我胃口,咱们兄弟几个,也就不拐弯抹角的了。我知道你们亲善堂要进一大批药材,而我们仁慧药坊也正有这方面的意愿。不是我吹,在这富华县,能比我们仁慧药坊还占优势的,根本找不出来。就是那号称富华第一药坊的得隆,也被我们给比下去了。你们和我们合作,实在再适合不过了。再说,咱们兄弟,价钱方面也好商量,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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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暗潮涌动
林岩心里一咯噔,心想,来了。他今天接到税务司周掌计的帖子,就感觉奇怪,周掌计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请他吃酒呢?八成是给人牵线。可这当官的都开口了,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必须得来。
难怪仁慧药坊能在短期内大力排挤同行,连得隆都被死死压住,原来是后面有人撑腰呢。
林岩心知肚明,面上却一片实诚地点头,不动声色地道:“诚然如此,仁慧确实有实力。”
见林岩并没松口,吴管事不由给周掌计递了个眼神,周掌计会意,亲自举杯,敬道:“我周某人虽只是个芝麻大点的小官,但在这富华县,却也有些声名。林七管事若是信得过我,不妨给我周某人一个面子。这单子生意,我敢给你打包票,仁慧绝对能达到你们的要求,无论是品级还是数量,都不会比这富华任何一家差,只会更好。”
周掌计把话说得如此明显,林岩也不好再开口拒绝。他诚惶诚恐地喝了那杯酒,想着仁慧也确实是富华最具实力的药坊,便点头道:“周掌计说的哪里话,我还能不信您吗?您放心,竞卖宴上,我一定会优先考虑仁慧药坊。”
听林岩这么说,两人心里有了底,这事儿不出意外的话,结果就**不离十了。
三人心里装着事,面上却是平静一片,喝酒划拳,其乐融融。
酒香撩人中,谁也没发现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乔宣悄无声息地退出去,身如鬼魅,迅速出了税务司大院。
他一直都知道青州势力盘根错节,却没想到小小一个县城的弯弯道道就如此多,而且还敢如此明目张胆。说这些人头上没人,他是绝对不会信的。
看来,原定的计划要改上一改了。
他需要一样东西,将这张密不透风的网,撕开一道缺口。
而这样东西,可以是一把锋利的刀,亦或者,一个能翻天覆地的人。
乔宣在施施然地行走中,下意识地捧起顺手牵来的酒坛,仰头猛灌了口。
辛辣的酒水湿了唇瓣,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红娘子迷人的芬芳浸染了一地,这一切,都刺激得他神经快速跳跃。
醉人的美酒中,他的眼睛反而越来越清,越来越亮,近乎与月争辉。
他突然绽放出个璀璨的笑容,掀唇自语道:“错了,不是一把刀,而是两把刀,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我要他们腹背受敌,退无可退!”
明月高悬,长街弄影,年轻男子银簪束发,轻袍宽袖在行走间舒缓摆动,一派怡然镇静中,只手罩坛,畅饮其间。
不过,他在回客栈前,先去了另一个地方,干了件着实谈不上多光彩的事情。然后,回了客栈后,又干了见更不光彩的事情。那便是深更半夜在人家姑娘窗户前晃悠,将人引出来后,强行塞了个东西到人手里,转身便走了人。
次日,几人起得很早,早饭草草结束,田蜜先跟着三人绕道新居,认认回家的路。
他们的新居,其实是别人住过的旧居,原主人把东西搬得干干净净,除了被岁月斑驳的墙壁,没留下任何生活的痕迹。
于是,田蜜他们看到的,先是光溜溜的围墙,再是光秃秃的院子,最后是空荡荡的屋子。
看着空无一物的房子,谭氏喘了口气,轻咳了几声,哑着声音叹道:“别的不说,咳,咳咳,倒是可惜了乔公子,新做的那几套,家具。”
“无妨。”乔宣倒是看得开,宽慰道:“当舍便舍了。我一会儿出去看看,看能不能买些上好的木料来,这一次把细一点,定会比上次做的更好。”
“这……”谭氏本来想说太麻烦人家了,可后来一想,他们这段时间劳烦人家的还不够多吗?这时才说,未免太矫情了。所谓债多不愁,谭氏话到嘴边,改成了:“如此,真是多谢你了。”
乔宣一笑带过,田蜜见此,让田川把装衣物的包裹放地下,扶着谭氏坐上去,她蹲下身来道:“娘亲先坐这里休息,置办家具的事情,就先让这两位先做着吧。您千万别乱动,要是病情加重了,这药就难停了。”
谭氏也知药有多贵,听田蜜如此一说,再想操持,也得掂量掂量。
“乔宣和小川出来送送我吧。”田蜜一番话搞定谭氏,便招呼着两人出去,走之前不忘回头叮嘱道:“娘亲要听话哦,好好歇着,等我上工回来。”
见谭氏点头,她这才领着两人离开。
三人出了院门,田蜜便停了下来,她从袖子里掏出仅剩的那一两银子交给两人,交待道:“一会儿娘会告诉你们该置办些什么,你们照办就行了。咱们暂时先买些生活必需品,不用买太好的,能用就行。如此,这银子想必是够的。这些钱,切莫让娘亲知道了。否则,她定然又会担心出处,操心该怎么还。等会儿娘亲要是再给你们铜钱的话,你们也都收着,让她安心,知道吗?”
“姐,我们知道了,你放心去吧。”田川拍拍胸膛,很有男儿气概地道:“你放心,我会打理好一切的。”
田蜜笑着揉揉他脑袋,田川撇过去了,嘀咕道:“我是男子汉了,又不是小狗狗,往后可不准再摸我脑袋了,叫人看到,会笑话我的。”
“好。”田蜜忍不住一笑,笑过后,看向一直安然站在一旁的乔宣,认真道:“拜托你了。”
“且安心。”乔宣轻轻一勾嘴角,语气轻松。
得了乔宣这句话,田蜜便放心了,她告别两人,打起精神,迈着平稳有力的步子,向药坊走去。
昨天已体验过新的工作环境,田蜜早有心理准备,因此今天在面对杨贤的各种没事找事时,她算是彻底的淡定了下来——只除了抢她午饭这种行为!
其实,单是抢她午饭,她还没这么大的火气,主要是他抢她吃食,害得她吃不饱,而他居然还吃不完,这就让她有点无法忍受。
田蜜收拾碗筷时,看着杨贤还剩下大半饭菜没吃的碗,忍不住愤愤瞪了过去,她用眼神控诉道:饭菜不要钱啊?员工伙食不计成本啊?如此浪费你不可耻啊?
“看什么看?眼睛大了不起啊?去去,一边去,没见我这两天正没胃口吗?”杨贤赶苍蝇似地对她挥挥手,继续愁眉苦脸地对着账册。
唉,这离竞卖的日子越近,他心里就越不安稳,自打听到那消息以来,他是食难下咽,寝难安眠,这可如何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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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意外突发
田蜜深吸了口气,将火气压下来,沉着脚步端着碗筷出门,走到门口,她终是一顿,改了方向。
她实在咽不下别人的残羹剩饭,可在这样的生活条件下,又觉得倒掉实在太过可惜。于是,便决定便宜街上的那些叫花子。
这个时代的生活水平远没有她前世高,饿死街头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乞丐到处都是,而且她相信,他们远达不到住五星级酒店的水平。
于是,令田蜜没想到的是,她在这儿工作大半个月,没和同事处理好关系,反倒因一饭之恩,跟这条街上的乞丐混了个熟。
这天,田蜜准时来药坊点卯,尚未进门,便听蹲在墙角的小乞丐脆生生地道:“田姑娘早啊。”
“笑笑早啊。”小乞丐有十一二岁的样子,瘦瘦小小,像根条儿一样,据说是个孤儿,无姓无名。
田蜜某天清晨心血来潮,背着她让她娘特意给她做的斜跨布包,边走边哼唱:“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唱到这里时,正巧一眼撞见小乞丐。
小乞丐很喜欢这歌谣,乐得直拍手,田蜜瞬间福至心灵,便给他取名阳笑,有名字的阳笑高兴得不得了,此后见到她就笑脸相迎。
两人互相打过招呼后,也没多闲扯,田蜜便进到店铺后面。
这几天,她白天在帐房打杂,下工后单独留下来查阅账目,直到天黑才回家,回家后,拿出誊抄的草纸,做起了各项财务规划。
家里如今也是大变模样,不再是冷清清地没个人气儿,反倒处处都是生机。
乔宣的办事效率不是一般的高,当天就买来了一堆木料,加急赶制出了三张床榻,而后的几天,田蜜每天回家都会发现家里多了些器具,渐渐将屋子添满。
田川也没闲着,他晨起念书,念完书就按照谭氏给的清单,慢慢将一些小物件置办齐全。从集市回来后,便边看书边照顾谭氏,谭氏在他的精心照料下,也渐渐好了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谭氏病倒后,身体虚得没法做饭,田蜜是个家务白痴,盼她是完全没希望的,而在外面吃的话,成本又太高,于是,一家人的生活没了着落。
某天,田蜜下工,天已经黑透了,她拖着疲倦的身子,推开自家院门。一走进院子里,便闻到厨房那边飘来股奇怪的味道。
田蜜先前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连忙跑过去,一推门,门纹丝不动,似乎是从里面栓住了,她连拍了好几下,里面都没人开,半响才传来田川安抚的声音,叫她去堂屋里等。
直过了大半个时辰,田川才顶着张堪比花猫的脸,端着一盆黑糊糊的汤饭,垂头丧气地走进堂屋。后面跟着的,是衣服上白一团灰一团,却依旧步履翩翩的乔宣。
谭氏和田蜜看着两人的新造型哭笑不得,最终忍着笑,强逼着自己,将那面目全非的饭菜咽了下去,并且未免两人太过泄气,睁着眼说瞎话,大大地夸奖了两人一番。
所以说,环境才是改变人的最好利器,田川和乔宣两个饱读圣贤书的学子,在当时的情况下,完全抛却了‘君子远庖厨’的教条,认认真真地研究起了《百味人生》、《食经》、《厨间道》等饮食秘籍。
今天晚上回去,应该能吃上顿味道正常的饭了。田蜜如此想着,便觉得生活仿佛有了盼头,打杂打得轻快,一点儿没觉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