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家的小娘子-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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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表哥,表妹的事我并不清楚,我可以以我母亲的名义发誓,不是我做的!”吴陵牵着媳妇的手,铿锵有力地说道。
郑庆衍看着吴陵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心里原先七分的不信,现在有了九分。表弟能够为了姑姑而甘愿放弃吴家的继承权去状告吴远生,可见心底是不慕名利的,有几分男儿的血性。再说,如果表弟真的看上了表妹,根本不用偷偷摸摸的,直接与张氏和离便是。
张木见郑庆衍脸上一副了然的神色,知道他也是信了阿陵的,扶着肚子笑道:“劳烦大表哥回去转达一声:如果二舅和二舅母不信,可以让表妹将孩子生下来,我们到时愿意滴血认亲。如若真是阿陵的孩子,我愿意自请和离,让出正妻之位。”
吴陵心头一震,看着媳妇脸上浅浅的笑容,胸口疼的要裂开一般,如果他真的做了对不起媳妇的事,她怕是就会这样离开她的吧,“阿木,不要瞎说,不是我做的,怎么也不会赖在我的身上。”为了他千里迢迢地追到台州的媳妇,心疼他被污蔑不惜和杨氏缠打的媳妇,他又怎么会辜负她的一番真心!
郑庆衍微微皱着眉,说:“庆暖这丫头也是被惯坏了,怕是这回闯了祸,瞎嚷嚷的。这事阿陵和弟妹委屈了。”这张氏的性子还真有些烈,二叔一家想攀咬阿陵,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了。
吴陵摇手道:“这事和大表哥没有关系,大表哥不必介怀,我晚上写封信给大表哥,把这事说清楚,阿木有了身孕,我就不和大表哥跑一趟了。”
“哎,回去祖母要知道她要添一个重孙了,可不得乐坏了!她老人家一直念叨着天暖了来你这头住段日子呢!”
“这事我和外祖母说好的,眼下家里屋子有点挤,等到了五月,我去台州城接外祖母过来!”说起外祖母,吴陵心头的恨意渐渐消了些。
他可以原谅郑庆暖对阿木的无礼,却不可能宽恕那罐鸡丝燕窝。
外祖母一直以为他不知道罐鸡丝燕窝的事,只是恰巧,他了解美人。
郑庆衍在通台县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走了,吴陵和张木把他送到门前,将昨晚写好的信交给他。
上午巳时正郑庆衍便到了家,门上报“大少爷回府”,正在荣华院里闹腾的二房都怔愣了一下,他们还准备派人尾随着侄子好找到吴陵的住处,闹过去呢,到时老太太就算为了维护郑家的声誉,也会逼吴陵娶了庆暖的,二房夫妻俩算好了,这个哑巴亏怎么也得让吴陵吃下的。
这不,一早就闹过来,要老太太立即让侄子去找吴陵,不是老太太瞒住了吴陵的新住处,他们也不用闹老太太,直接上门找吴陵便好了!
没想到,老太太竟然虚放了一招!
郑恒生一抬头,对上老母亲似洞察了一切的眼睛,老脸“噌”地一下子红了,舔了舔唇,嗫嚅着:“娘什么时候让大侄子去的,这一上午您也不吭个声。”
“二老爷,老祖宗早就说了,她老人家自有安排,是您和二夫人一直不相信罢了!”绿云忍不住呛口道。
一阵冷风扫来,“啪”地一声,绿云直觉得左脸上一木,左耳嗡嗡的,半边脸颊瞬间火烧烧的疼。
纪氏平日里最看不得这荣华院的人对她们一房没个好眼色,近日来被女儿的事搅得闹心,也不顾场合地便动起了手。
“哎呦,绿云大小姐,你真是我郑家的祖宗了,连我家老爷都敢顶上!”纪氏还待再抡一巴掌,右胳膊却猛地挨了一棍子,疼的连连吸气,怒火腾腾地转身,便见着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她身后!
老不死的,早知道就在药里给她加点东西弄死算了!
郑老太太看着二儿媳眼里迸出来的杀意,微微闭了闭眼,对着绿影说:“扶绿云下去休息”。
谢氏瞥了眼站在原地捂着右胳膊的纪氏,缓缓走到老太太的身边,伸手扶着她的胳膊说:“娘,您别气,弟妹这些日子也是急糊涂了!先听听庆衍和阿陵再说吧!”
“我年纪大了,知道有些人整日里巴不得我早死,我今个撂一句话,我过了头七之后,郑家两房就分家,到时你们也别为这点家产吵闹,我和老爷子一早便拟好了单子!”郑老太太说到末一句,想起早走的老头子,心口有些憋得慌,老头子一走,这孩子们咋地就越来越闹心了呢!
“娘,儿子们不孝!”郑恒元听着老娘的话,便跪在了地上。
郑恒生瞅着大哥的背影,也低着头跪了下去。
老太太看着底下也生了些许白发的大儿子和二儿子,直觉得荒缪得很,身上忽累的没有坐直的力气,重重地往椅背上一靠,对着众人说:“行了,我今个乏得很,让阿衍和阿陵进来再说。”
“老祖宗,阿陵没有过来,他托我带了一封信过来。”那边绿袖刚打起帘子,郑庆衍便抬脚走了进来。
“阿陵怎么能不过来,庆暖怀的可是他的骨肉,他得给我们一个说法!”二老爷听着吴陵没有过来,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对着郑庆衍喊道,半晌,眯着眼看着大侄子:“庆衍,不是你根本就没有去找阿陵吧!不然他做下了这事,事发了,他敢不过来!”
“二叔,阿陵说,孩子不是他的,如果您和二婶坚持认为孩子是他的,可以让庆暖生下孩子后滴血认亲!”郑庆衍看着二叔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莫名的觉得有些痛快!
老太太扫完外孙的信,直接往二儿子脸上一扔,“老二,你自己看看!”
郑恒生没想到吴陵竟然这般果决,颤巍巍地捡起地上的信,见到一句“我以我母亲的在天之灵起誓……”不禁头皮一麻!恶狠狠地看向了纪氏,“你说,是暖儿亲口说了孩子是阿陵的?”
“娘,您救救暖儿吧!她可是您唯一的孙女啊!您就让阿陵娶了她吧!”纪氏往地上一跪,便对着老太太磕头。
☆、第63章 花蕊夫人
“老二家的,你既不说这孩子到底是谁的,怕是不愿阿暖嫁过去吧!既如此,当初为什么要这般纵容阿暖呢!”老太太看着地下发髻已经凌乱的二儿媳,悔恨当年没有拦住老二,让他娶了这么个东西回来!
“娘,我也不知道啊!那是我亲闺女啊!我怎么舍得毁了她呢!”纪氏说着便嚎啕大哭了起来,坐在地上,如同疯魔了一般。那是她的亲闺女,可是,却也是她一手将她推入了火坑啊!
“娘,您就让阿陵娶了暖儿吧,做平妻也行,他们毕竟是表兄妹,阿陵也不会见死不救的!”郑恒生看着老妻这般伤痛,心头的些许被欺骗的愤怒都消失了,再不好,也是他的妻女。
“老二,阿陵不姓郑,我的手再长,也伸不到丁家去!你莫糊涂了!”
“娘,您是他的外祖母,他怎么忍心拒绝您的恳求,您只要在他面前哭着求他,阿陵一定会答应的!”纪氏听了丈夫的话,眼中精光一现,匍匐着爬到老太太的脚下,拉着老太太的裤腿哀求道。
“你们把阿陵当成了什么,你们收养的小猫小狗吗?我告诉你们,阿暖是我的孙女不假,阿陵也是我心尖上的外孙!你们想要把这盆脏水往阿陵头上泼,也不怕恒芯夜里来找你们算账!”郑老太太看着纪氏红白交加的脸,觉得一阵眩晕。
“娘!”“娘!”
“祖母!”
……
这场闹剧以老太太的再度中风中止,二房除了郑庆暖都在荣华院里跪了一下午,直等着老太太醒来。
郑恒元送老郎中出来的时候,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二房,直接从他们面前走过,这一家子的白眼狼!
纪氏满心里惦记着女儿那三个月的肚子,天暖了,暖儿的肚子怕是遮不住了!大夫说了,若是打掉,暖儿有可能一辈子都怀不上孩子了,可若是不打掉,那只能嫁给吴陵了!是的,暖儿必须嫁给吴陵!
帘子又打了起来,一阵暖风拂过,虽是三月的天,可是屋外还是有些寒气,纪氏跪了这许久,膝上侵了寒气,更觉得冷的慌,可是这一回她不敢撒泼,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
郑府西边的一处院落里,一阵阵瓷器砸地的声音,小丫头们都缩头缩脚地站在门外,不敢进去,看着时而蹦出门外的碎片,面面相觑。
“你们都死哪去了!别以为爹娘不在,你们就可以偷懒!”一声怒喝传来,小丫头们都打了个寒颤,你推推我,我推推你,都不敢迈出一步,一个年级小些的丫鬟,在几个大丫鬟的迫使下,只得硬着头皮,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看着脚下的碎片,眼都不敢抬一下,低着头喏喏地问:“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嘭!”一个白瓷花瓶从前面飞过来,砸到小丫头的胳膊上,又哗地落了地。
外面的一众丫鬟捂着嘴不敢叫出声!因惊恐而睁圆的眼睛里,隐隐有着水光泛动。她们明白,今天谁也逃不了了,按着惯例,每个都得进去让小姐砸砸出气。
屋内的小丫头看着落在脚下的碎片,半点声息没有,仿佛砸得不是她一样。
“谁让你进来的,滚!”
头顶终于传来赦令,小丫鬟忍着刺痛的胳膊,平静地说:“小姐息怒,奴婢这就出去!”
跨出门槛,往左一转身,觉得后面的视线没有的时候,小丫头猛地浑身瘫软,要往地上倒,众丫头早已伸出手,这种戏码已经上演了一个月了,她们已经能够有条不紊地进行每一个步骤,包括进去挨砸前的惊慌。
郑庆暖看着又一个面色惨白却强装镇定的丫鬟,只觉得索然无味,可是,手上的茶壶还是随手便扔了出去,一个“滚”字伴着瓷器落地的碎裂声蹦出。
好像只有在瓷器的碎裂声中,她才觉察不到内心的恐惧,觉察不到那个多出来的脉搏,孩子,她才十五岁,及笄礼还没有办,那个男人还在牢里。
“不,他应该死在牢里,那么这个孩子,便是陵表哥的了!”
小丫鬟听着头顶上幽幽的声音,顿觉得脚底发凉,头上的汗珠已经浸湿了头发。待不知什么东西迎面砸来时,她已经有些恍惚,那黑黑的是什么?盒子?
小丫鬟的瞳孔猛地收缩,她的瞳孔里清晰地印出了一簇火苗,随着一声闷哼,熄灭了。
门外的丫鬟听见什么重物砸地的声音,却半晌不见刚才的丫鬟出来,屋内安静的像荒屋一样,瓷器碎裂的声音没有了,大小姐怒喝的声音没有了,连小丫头那紧张的粗重的呼吸声也没有了。
一个胆大的丫鬟,实在忍不住,探出半个脑袋往屋里看了一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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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姨,我晚上可以抱美人一起睡觉吗?”小茂林抱着美人,眨巴着大眼睛萌哒哒地问张木。
“可以啊,只是你得先把你娘教的诗背出来才行!”
“咦,好吧!”小茂林咬着唇默默地转身回屋用功去了。
“美人,我怎么觉得姨姨没有以前没了呢!”
“喵!喵!”我也觉得啊!
张木和李娘子看着嘀嘀咕咕的一人一猫,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阿木,还是你拿这孩子有法子,我可给她闹头疼死了!”
“李姐姐,小茂林还是很聪明的,你看她一首诗词,读个四五遍就能背诵出来了!”张木想起,第一次看小茂林在她眼皮底下读了一首新教的诗,没一会便呱啦呱啦地背了出来时心里的惊诧。
李娘子忍不住挑了一下眉,“呵,那算什么,你怕是还没见过阿竹背过书吧?”
张木回想了一下,都是阿竹闹着吃这吃那的情景,笑道:“还真没见过呢!”
“你家阿竹啊,那才叫真的聪明呢,一篇现学的千字文,不到一刻钟,洋洋洒洒地便默了出来。”不然,书院里那众多的学子,哥哥也不会独独对阿竹多番教导。
“不瞒李姐姐说,阿竹自小贪嘴,我倒没想到这小子这般聪明呢!”张木想起每次阿竹埋头默默地啃猪蹄的样子,怎么都不能把一个小猪崽和小神童联系起来。
二人正在院里聊着,便见丁二娘一脸喜色地上楼来,见到二人,便笑开了,“阿木,后头那园子里的当家娘子过来找你,你去看看!”
“娘,可说有什么事吗?”张木进来常在二楼见女学馆后面的那个园子里有一个妇人常常站在墙角下,穿着的衣裳颇为华丽,不是缠着金线,便是缀着拇指大的东珠,身后跟着的丫鬟发髻上插戴的簪子也常常在阳光下耀着光。
这么个贵妇人,找她能有什么事呢?
丁二娘含笑不语,只管走在前头。
下了楼梯,便见着一楼西边的屋里,正坐着一个上身着了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下身系了一条暗花细丝褶缎裙的女子,那女子听到声响,转过头来。
张木这才看见这位邻居的真容,一双柳叶吊梢眉,水雾濛濛的眼睛里似氤氲着一团灵气,巴掌大的脸上尽显明艳端庄,“(**)哇~真是美人!”
“丁家小娘子好,我家夫人听闻你办了个女学馆,特地想来应聘个女夫子的位置!”旁边穿着米分色缎袄的大丫鬟,聘聘袅袅地略一弯腰福礼道。
“女夫子?不知道夫人想应聘的是哪一科?”这里女夫子一年得的银两,怕也不够这夫人头上的那支梅花白玉簪吧!
只见坐在椅上的女子,嘴角缓缓上翘,朱唇微启,“听闻这里女红、烹饪、书画、礼仪皆已有女夫子了,小女子棋艺尚可。”说着,便衣袖一划,露出桌面上已摆好的一盘棋。
张木头皮微麻,她可不会下棋,求救地看了一眼李娘子。
却见李娘子一脸惊叹,情绪颇有些激动,“这位夫人不知师从哪位大家?小女子幼时曾从兄长惠山书院院长处见过这盘棋局,听闻是无出大师从前朝一张残棋谱里找出来的,没想到夫人竟也对此棋局了然如心。”
“家师正是清凉寺的无出大师!我幼时曾以俗家弟子的名号拜入无出大师门下。”
高手的世界张木是不懂的,据李娘子说,无出大师是当朝的国手,一手棋艺出神入化,平生又最爱好钻研残棋,座下弟子人数颇多,嫡传弟子倒只有三个,只是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这么个叫花蕊的女弟子。
张木自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