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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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不叫她管任何事情。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防备流风。虽然前警察的直觉一再告诉她,流风对傅庚并无他念。可是,傅珺的感情却让她根本无法回应理智给出的判断。
她不希望流风留在京城,因为那很可能会让流风最终成为沈妈妈用来留住傅庚的筹码。而同时,她也从来没想过给流风寻一条出路。
像怀素与回雪、涉江她们,甚至青蔓、青芜这几年纪尚小的丫鬟,傅珺都曾想过要给她们找一个好的归宿,让她们得到幸福快乐的人生。
可对流风,傅珺却没有任何想法。或者说,没有任何好的想法,却往往有些阴暗的念头。
比如,明知未央对流风怀有敌意,傅珺却总是有意无意地带流风往玄机室这里来。似乎唯有眼见着流风过得不快乐,她才能心下稍安。抑或傅珺是希望用流风的不快乐,来平衡因王氏的离逝而生出的种种悔恨?
傅珺真的不知道。
此刻,眼见着流风在未央的眼风之下。微有些怯懦地垂下头去,傅珺的心里竟有着一丝隐约的快意。她一面痛恨并唾弃着自己的感受,一面却又觉得,即便流风没有做过任何事。可仅仅就因她的美貌所引发的那些阴差阳错,她所受的这些便是该当的。
而这样的情感,就像是傅珺对傅庚的感情。
抛去一切光鲜的华丽的外表,撕扯开心灵深处的那道伤口,在傅珺的灵魂深处。她其实是深深地希望着,傅庚这一生都不要得到幸福的。他必须用余生的一切痛苦,才能弥补因他而造成的可怕后果。
可是,这样便能让自己变得快乐了么?
傅珺摇了摇头,将手中的那本《十论》抱紧了一些。
她很清楚,越是如此,她便越不会快乐。她只会更加沉沦下去,沉入自己为自己造成的旋涡里。
而她傅珺也不应该成为那样的一种人,永远活在自己的阴暗里,连旁人的光明也要夺去。
前世的她不也是这样的么?一直阴暗着、怨恨着、愤怒着。当她弥留在异国冰冷坚硬的大地上时。她其实是后悔的。她错过了太多生命中美好的事物,却将一生只专注于痛苦这一件事,这是最傻最不值当的选择。
傅珺的心底,悄然划过一阵细微而尖锐的疼痛,那层层包裹着的硬壳,便在这疼痛中慢慢开裂,一些微弱的但却又是明亮的东西,渐渐地渗进心田。
她猛地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这间书室。
明窗净几、凉风碧树,纸张的香气与盈袖的花香缠绕在一处。格外叫人舒爽。那站在书架前搬动书本的,是殷勤帮她寻书的小舅舅;还有涉江与青芜,因为察觉到傅珺面色不对,此刻正担心地望着她。青蔓还将一杯温凉的茶,轻轻搁在了傅珺的手边。
那一刻,傅珺忽然羞愧得无地自容。
怨恨无辜之人,用卑劣的手段获取不可告人的快意。她什么时候起竟变成了这样的人?
她前世毕生追求的,唯有真相二字,因为对真相的不舍追求。她甚至失去了人生中许多重要的体验。而重获新生之后,只因为贪恋于一份消失已久的温暖,便堕落至此,竟差一点连自己的本心都丢弃了。
刹时间,冷汗渗透了傅珺的后背,让她不由得凛然而惧。
“流风,”傅珺蓦地开了口,声音突兀得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流风忙应了一声,往前踏出两步,站在了傅珺面前。她穿着极其不起眼的衣裳,那珠灰色的上衣与白棉布的裙子,在明丽的五月光线下,颓暗得有些刺眼。
傅珺无声地叹了口气,尽量放缓了声音道:“你与青蔓先回去吧,我记着沈妈妈说这会子有事要做。你们回去看看,不用在此服侍了。”
流风抬起头,有些讶然地看了傅珺一眼,随即又垂下头去,低低地应了声是。
青蔓却是满面的担忧,向涉江与青芜看了看,亦屈身应了是。
傅珺努力擎起一分笑意,温声道:“回去办好了事儿之后,青蔓去向沈妈妈要几块料子来,就说是我说的,给你们几个裁春裳。我记着流风有好几年没裁过新衣了,今年一并裁了吧,总归是我的大丫鬟,走出去也须鲜亮些才好。”
流风十分讶异,忍不住抬起头来又看了傅珺一眼,旋即又垂下头去,眼圈儿却是微微有些泛红了。
青蔓向流风看了看,顿了一顿,便露出满面欢容来,喜道:“多谢姑娘,婢子正想着今年要做身夹纱的翠衫儿穿呢。”
涉江觑着傅珺的面色,亦向青蔓笑道:“你呀,整天就知道想这些。”
青芜亦破天荒地揶揄道:“姑娘该叫你识满了十个字儿之后再得衣裳的。”
青蔓的脸立刻苦了下来,傅珺却忍不住笑了起来,打趣道:“青芜这话提醒了我。这么着吧,大伙儿都裁新衣,青蔓略等等,什么时候识够了十个字儿,什么时候再做衣裳。”
这话说得众人一阵笑,连王晋也笑了起来。青蔓这下是真正地苦了脸,又不敢说什么,只得垮着嘴角嘟囔着道:“婢子知道了。”
见气氛好容易兜转了过来,傅珺的脸上重现笑颜,涉江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与青芜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笑意。
不一时,流风与青蔓二人便相携着退了下去。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傅珺长出了一口气,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间。
她做不了圣人,她只能尽量去校正自己的行为,让自己慢慢变成一个情绪与心理都正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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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姑娘累了么?要不要也回去歇一歇?”青芜轻声地问道。
傅珺摇了摇头道:“我不累,就是方才看书看得眼酸了。”
王晋此时恰好寻了书过来,闻言便笑道:“我见你看《十论》看得都笑了,还当你读得有趣。谁想你却是看得眼酸。”
傅珺微笑道:“《十论》确实有趣,我想先带回去看着,小舅能将书借予我么?”
王晋便佯作出为难的样儿来,皱眉道:“这个么……”
傅珺忙央求道:“我就看几天便还过来,小舅便应了我吧。”
王晋便笑道:“借是可以借的,但只一件,这书寻常市面上买不到的,可不能白借予你。”
傅珺立刻道:“这个好办,回头我与你做一副护膝。我才学会的,今儿还给外祖母送了一副呢。”
望着傅四姑娘那张明显带着炫耀的脸,王晋不由失笑道:“这我也听说了,据说你那手针线,很是了得啊。”说着便将手握成拳头,抵在了唇边。
傅珺脸上的笑僵了僵。
确实,她那手针线活,若是外人她还真不好意思说出口,王晋是嫡嫡亲的小舅,她才主动说了,没想还是被人家嫌弃了。她不由得慢慢垂下了头。
见傅珺面上的光彩暗淡了几分,连笑容也没了,王晋连忙道:“只要是棠姐儿亲手做的,小舅自当珍惜。”
傅珺勉强笑了笑,未曾说话。
她的情绪原就有些低落,此刻,那种种心绪再度泛上心头,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王晋见自家外甥女儿一脸的失落,脸上连点儿笑模样也没了,不由大为惶恐,只道是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一迭声地陪罪认错,道:“都是小舅的不是。乱说话,惹了咱们棠姐儿不开心了。小舅跟你陪不是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说到这里,那未央恰好端着霜糖梅子过来了。王晋便上前接过碟子,亲送至傅珺面前,带着几分讨好地道:“棠姐儿别生气了,瞧,小舅这里有梅子。好吃着呢,你尝一个好不好?”
见王晋急得满头大汗,连那头上的帽子歪了都不知道,样子看起来十分滑稽,傅珺不由便是一笑。
王晋立刻道:“总算你笑了。快吃个梅子消消气儿,小舅方才说错了话,咱们棠姐儿的针线活很好,那护膝一定要送予小舅,可别忘了。”
傅珺这会回过神来,深觉自己方才的行径就是一种变相的撒娇。而撒娇的对象居然是个半大的孩子。这一点尤其让她脸红。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跟个半大小子撒起娇来,真是想想都叫人惭愧。
想到此,傅珺的脸止不住地红了,声音极小地道:“小舅,那什么,我的针线活儿确实不怎么好,要不,我换旁的送给您吧。”
王晋立刻摇头道:“不好,我只要护膝。还得是我们棠姐儿亲手做的,旁的一概不行。”
傅珺真的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在心底深处,她却又觉着有些欢喜。毕竟。能被亲人这样疼着宠着,那感觉还是相当美好的。
不过,用自己那手糟糕的针线活儿,去荼毒无辜的少年才俊,这样做真的好么?傅珺对此十分疑惑。
王晋却是铁了心,再不愿叫外甥女不开心。只尽力说些乐事予傅珺听,又向她简单介绍了几部新书的内容,笑道:“那部《南山水注》我读着不错,棠姐儿想必会喜欢。里头写了好些风俗,有些连我都是头一次知道呢。”
傅珺便笑道:“连小舅都说好,想必这部书定是不错的。”说到这里,她忽然心中一动,微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没找到西南那边的游记,我倒是挺想知道些那里的情形的。”
王晋的表情有瞬间的凝固。
傅庚三年前远赴江西,便位于大汉朝的西南端。傅珺此语,想是因为想到了傅庚。
这般想着,王晋面上的笑意便淡了一些。只要一想起傅庚轻犯险地的冒进之举,他便十分不快。虽然王襄一再解释说,傅庚此举是有用意的,但王晋还是觉得,傅庚身为一位父亲,为自己的女儿考虑得太少了。
“小舅,您怎么了?”见王晋面色有些不对,傅珺不由问道。
王晋掩饰地摇了摇头,微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些事情来。哦对了,父亲叫你去他那里一趟,傅大人托人捎了封信予你,我搁在玄圃了。”
“爹来信了?”傅珺问道。
“是的,给父亲写了一封,特意给你也写了封信。”王晋答道。
傅珺点了点头,神态平淡地低下头去,继续去看王晋找来的书,并未再多言。
王晋见状,心下又是一阵叹息,柔声道:“父亲还有话要与你说,叫你得了信儿便过去。”
“我知晓了。”傅珺应了一声道,随后又看了看桌上的书,道:“这几部书我便带回去了,过些时候再还回来。”
王晋挥手笑道:“拿去看吧,几时还都行。”
傅珺便看了看窗外,有些惋惜地道:“可惜今儿耽搁了些时辰,无暇与舅舅谈论书中之事了。我原还想着将前几部书读来的体会与小舅说说的呢。”
这也是傅珺的习惯了,每回到王晋这里还书时,二人都会就书中内容探讨一番。王晋虽年轻,却终是受名师大儒指点,又进书院读书,见识眼界十分不俗,与他说话,傅珺着实长了不少见识。
王晋却是觉得,自家这小外甥女儿年龄虽小,读书却懂得用脑,偶尔谈及书中之事时,常有惊人之语,其视角十分新奇独特,因此便也很愿意与她论书。
如果撇去每一回谈书论道之时,未央那充满怨念的小眼神儿的话,这样的时刻,于傅珺而言不谛是一种享受。
可是,今天看来是无法与王晋多谈了。傅珺只得匆匆辞了出来。
到得玄机室的门外,一行人兵分两路。青芜与王晋派来的一个小厮便转回了内院儿,却是将书先搬回去,另还有王晋送的一块陈墨、一匣子蜜饯。这么些东西青芜一个人抱不了,所以王晋才派了个小厮同行。
而傅珺与涉江便转向了东边,往玄圃的方向而去。
☆、第134章
五月的天光明亮鲜丽,这一路行来,绿树森森、花香渺渺,微斜的日影将傅珺与涉江的影子拉得很长。
傅珺缓步而行,不多时便来到小石桥边。却见清溪之上,水波荡荡,偶尔一只蝴蝶飞过,停落在溪边的野草上,那绚丽的蝶翅一张一合,似是在和着微风舞蹈。待歇了一歇,便又振起双翼,翩翩地跳着舞,飞得远了。
傅珺立在桥边,信手攀住桥边垂下的柳条,心绪亦跟着那蝴蝶一同,飞去了极远的地方。
三年前,亦是这样一个明媚而温暖的季节里,在那个离别的渡口边,她将一封信悄悄交给了傅庚。
在那封既无抬头、亦无落款的信中,傅珺那稚嫩的笔锋落下的第一句话便是:“千万不要忽视小人物的存在。须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只蝴蝶扇动翅膀所产生的微风,很可能便会引发蛟江的一场风暴。”
那是傅珺第一次给傅庚写信,也是她两世人生中,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与亲人进行沟通。而那封信中的内容,却是冰冷而严肃的。在信中,她没有写离别时的牵挂,更不曾留下分毫思念与亲情。
她只是在那封信里,对王氏疑被人投毒致死一案,进行了清晰的陈述与细致的分析,并做出了合理的推断。
她不会忘记,在王氏离开后的那段时间里,几乎每一个夜晚,她都会在梦中重回到那个凄惶的午后。在梦里,她反复刻印着那些画面,寒冷的风、枯瘦的木樨树、面目模糊的亲人,还有那个脚印凌乱的东角花坛。
她对王氏之死的一切怀疑,便从花坛边的脚印开始。
在被她“拍”下的记忆中,她发现的第一个疑点,便是脚印。
在许多混乱的、杂着煤灰的脚印中,有一行模糊的脚印,从小书房的窗下延伸至此。盘旋回转后又回到了原处。
那脚印在窗下时还是干净的,于未曾扫净的残雪上留下了一痕洁白。而随着脚印行至花坛边,脚印的颜色便渐渐染了灰黑,等到回至书房院墙的窗下时。便留下了一个脚尖冲着窗子的黑印。
由此傅珺断定,这脚印的主人一定不是秋夕居的人。因为,那段时间王氏有孕在身,沈妈妈怕雪天路滑,便在秋夕居中庭的露天地面上都铺了煤灰。秋夕居各人的鞋底上。多多少少会沾些灰黑色。却唯有那行脚印,开始时洁白如新,直到后来才沾了灰,在小书房院墙外的窗下乱成了一团。
而第二个疑点,便在于那脚印的起始位置。
众所周知,傅庚小书房院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