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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部分

庶庶得正-第3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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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往心里去。”
    语气虽仍有些生硬,态度却比方才软和了许多,那脸上的笑几乎是有些讨好的。
    “祖母何必这样说,倒叫孙女过意不去。”傅珺笑容清浅,眸色明净如天空。
    侯夫人攥紧了袖子里的手,垂下眼眸,视线并不与傅珺接触:“还请娘娘见谅,民妇身子不适,这会子可要进去歇着了,娘娘也快些回去吧,看累着。”
    依旧是恭谨的语气,连祖母的自称也没了,摆足了以下待上的姿态。
    崔氏再度狐疑地打量了傅珺一眼,又看了看侯夫人。
    侯夫人的态度前倨而后恭,这其中定是有什么事,或者说,傅珺方才那简短的几句话,定是对侯夫人造成了相当的威胁,才让她的态度转变得这样快。
    到底是什么呢?
    崔氏眼神微闪,沉吟不语。
    傅珺此时已是站起身来,语气是标准的恭谨:“祖母在老宅多保重。”
    再简单不过的一句问候,却令侯夫人神情陡变。
    她猛地抬起头,定定地望着傅珺,眸色十分阴沉。
    傅珺却是眉眼微弯,恬然一笑。
    侯夫人的眼神一点一点地黯淡了下去。她似是有话想说,唇角微微掀动,而最终,却是垂首无言。
    她自是听明白了傅珺辞中之意。这是让她这把老骨头终老故里,再不要妄想重返京城。
    这想法令侯夫人的心底浮起浓重的不甘,而再一转念,却又化作苦涩。
    时至今日,她一介民妇,拿什么去和如日中天的郡主娘娘斗?就算傅玠有出息,上头压着一个傅庚,他也很难挣出一片天来。
    侯夫人心底的那点不甘,在冷酷的现实面前,终是消散了去。
    她向傅珺笑了笑,那慈蔼的面容隐去了一切情绪:“祖母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祖母也望着你好。”
    傅珺微微蹲身,未再言语。
    看着对方那张不动声色的脸,侯夫人瞬间像是又衰老了一些,整张脸都黯淡了下去,静默片刻,终是扶着于妈妈进了内室。
    “啪嗒”一声轻响,秋香色的锦帘在她的身后落下,挡住了她衰弱的背影,留下满室萧瑟。
    房中静极,所有人皆不曾说话,槅扇外有浅浅菊香,迢递而来。
    崔氏提了素绸帕子按了按唇角,出言打破了沉默:“老太太终究有年纪了,变故陡生,她老人家自是受不住,身子便一直没见好。”言罢又转首吩咐:“素云,去将燕窝汤端进去,老太太一会子要用。”
    那厢素云便应了一声。
    傅珺扫眼看去,却见素云已是一身妇人的装束。
    她是今年开春嫁的人,此刻穿着一身青绸衣裙,外头罩着鸦青比甲,发上只别了一枚银簪,看起来素净沉稳,比在侯府时更出挑了些。

☆、第753章

傅珺的视线远远地拢着素云,眼看着她脚步轻悄转过槅扇,浅青裙角拂过槛间,忽尔不见。
    转回视线,傅珺又看了张氏一眼。
    张氏此时已是神态如常,唯面色仍有些发白。
    “老人家总是想得多些,四丫头一向心大,想必不会容不下家里的长辈。”她垂首望着手里的茶盏,语声淡和。
    崔氏眼神微闪,看了傅珺一眼。
    她知道,张氏这是恨毒了傅珺。
    平南侯府长房已然毁了,张氏的两个儿子往后只能与商人农户为伍,她心中如何不恨?此刻能压着心绪说出这些话来,那涵养已经算是好的了。
    缓缓垂下眼眸,崔氏掩去了目中的怨毒。
    她也恨傅珺,然却更恨傅庄。
    他们二房才是最冤的,什么都没做,生生地被长房与三房带累了。
    所幸也只是五十年不得进京,傅玠到底还有个秀才功名,只可惜,那武状元他却是无缘去考了。
    念头转至此处,崔氏的眉眼间便浮出些戾气来,须臾又不见。
    张氏却仍旧不说话,表情平淡,如一潭死水。
    傅珺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无意再与这两位伯娘周旋,她今天来,其实是要处置一件事的。
    “大伯娘,可否请您陪我去园子里走走?”清清淡淡的话语声响起,如冰击水面,打破了这屋中令人难堪的岑寂。
    张氏明显地怔了一怔,旋即脸色又有些发白。
    傅珺要与她单独说话,她自然而然地便联想到了傅庄。
    就算她心里有再多的恨,在当朝郡主的面前,却也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这一点自知之明,张氏还是有的。
    她抬起头来看着傅珺,眸中隐着一分狐疑、一分猜忌,然而最终,她还是拢起所有情绪,回了一个淡笑。
    那一刻,她唯愿这淡然的一笑,能够掩住她此刻“突突”跳个不停的心。
    崔氏此时却是十分讶然,方要开口说话,忽闻一旁有人道:“二太太,老太太请您进去说话。”
    她转首看去,却见于妈妈立在梢间儿门口,垂首躬身,态度恭谨。
    顿了一顿,崔氏面上划过一丝不甘,须臾又换出个温和的笑来,向傅珺颔首:“既是如此,那我便进去了。”言罢又看了看张氏,笑容安雅:“大嫂嫂便送送娘娘吧。”
    傅珺向她一笑,回身行至张氏身边,笑容清淡:“大伯娘,我们走吧。”
    张氏掸了掸衣袖,起身淡笑:“那么,我便送娘娘出去吧。”
    她话音未落,楚刃与秦剑已然到了眼前,若有若无地挡在张氏身侧,将她身旁的刘妈妈隔了开来。
    刘妈妈微微转身,想要绕过去扶着张氏,不妨一道无波的声线传了来:“止步。”
    极冷的语声,肃杀寒凉。
    刘妈妈心底一颤,抬头看去,见说话的是傅珺身边的一个女卫。
    她这里正有些愣怔,只见那女卫微一抬手,刹时一股大力袭来,刘妈妈站立不稳,蹬蹬蹬倒退了好几步,直退到小几旁才扶着椅子立定,再去看时,却见张氏已经被郡主府的丫鬟们围随着,一行人步出了正房。
    犹豫了片刻,刘妈妈抬手抹了把冷汗,终是没再跟出去,而是返身转过槅扇,自侧门去径去后罩房不提。
    此时的傅珺,堪堪行过正房的石阶,阶前摆着几盆玉绣球,白色的花朵半合半开,氤氲着一缕菊香。
    素云的一角青裙便停在这白花处,垂首躬立,候着傅珺她们行过。
    傅珺瞥眼看去,只见素云手里捧着托盘,上头搁着一只玉色瓷盏。
    “祖母还在用着燕窝汤么?”她笑看了素云一眼,去问一旁的张氏。
    依大汉律,庶民不得着锦衣,不得著玄色,不得配玉饰,张氏今日打扮得极简素,穿了一件栗灰乱云纹绞缬斜襟袄,那晦暗的颜色似晕染上了她的脸,给人一种灰蒙蒙、雾惨惨的感觉。
    傅珺的这句问话,令那层灰雾略有几分微动。
    “是还用着。”张氏答得平淡,腰背挺直,目视前方,又补了一句,“所幸大汉朝律法并无庶民不得用燕窝的规定。”
    灰蒙蒙的雾气翻涌起来,倒搅起了一些波澜。
    傅珺侧首,淡淡地看了张氏一眼。
    看起来,撕破伪装的并不止侯夫人一个。
    唇角勾着一抹淡笑,她当先转上了青石小径,众人沉默地走不多时,便来到了安宁伯府的后花园。
    这所花园占地不算太广,却修筑得精雅,此际园中早已百花凋残,野草铺地、树叶微黄,不远处一池碧水被竹影掩去形迹,唯水声在风里作响,和起万叶秋声。
    白芍与青芜守住了两头院门,秦剑与楚刃仍是近身侍立,劲装佩剑,面容肃杀。
    傅珺停下了脚步,望着前头那两丛翠竹出神,一时间不曾说话。
    张氏向两旁看了看,微眯的眼角便夹住了一丝讥讽,语声若秋风般寒冷:“郡主娘娘好大的阵仗。”
    刘妈妈被拦在外头的情景,她自是瞧见了,此时终是忍不住出言相讥。
    傅珺不语,纤纤素手探入袖中,取出了几封信笺。
    张氏扫眼看过,脸色骤然一变。
    “大伯娘倒是好胆魄。”傅珺说道,伸指弹了弹手里的信笺,语气有些慨然。
    张氏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垂在袖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盯着那信封细看了几眼,她又抬起眼眸,死死地盯着傅珺,像是在揣度她此刻的话语,又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傅珺却并未看她,转而望向那两丛翠竹,神情淡然:“大伯娘写给娘家阿兄的信,都在我这里了。”纤长的手指轻敲着信笺,虽说着阴谋诡事,姿态却是清雅雍容,若观景赏花,“您这安排得也算巧妙,叫娘家阿兄携江湖好手假扮山匪,于祖母她们反乡途中截杀二伯娘一家,大伯娘一家则以假死隐身,再改名换姓。”
    说到这里,傅珺略略停顿,转眸凝视张氏,乌沉沉的眼睛里不含半分情绪:“至于改换身份之后的事,我猜着,必是复仇那一套了。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您连住处都找着了,想是要在京城长驻,一点一点地完成您的复仇大计。而您的复仇对象,说不得便是我爹与我外祖父,抑或是整个傅氏家族,我猜得对么?”



☆、第754章

庭院里回荡着傅珺的话语声,飒飒秋风拂过,拂出满院的寂然。
    张氏的脸色渐白如纸,双唇乌青,发丝在风里打着颤。
    傅珺说得一丝未错,这的确就是她安排的计划。
    在圣旨下达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这局面盘活。
    她真的不甘心!
    她无法坐视她的孩子们从此后只能与贩夫走卒为伍!
    不得入仕也就罢了,连书也不让读,这不只断了他们长房的出路,亦令得她的子子孙孙,都必须仰仗二房的鼻息过活。这是她最无法忍受之事,她绝不会认命,她的出身不允许她认命,她的骄傲更是不允。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通,她偷偷送回娘家的信,为何全都落在了傅珺的手中?
    这是怎么回事?
    若她的信尽皆被傅珺截下,那她收到的回信又是谁写的?那上头的字迹就是娘家阿兄的,难道,那竟然也是傅珺叫人仿制的不成?
    张氏的瞳孔有瞬间的收缩,紧抿的嘴唇绷出一道深深的纹路。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若她的所作所为皆被傅珺查知,那么,她究竟被人盯着多久了?她的一举一动,是不是尽皆落在了这位郡主娘/娘/的眼中?
    这念头方一浮起,冷汗已然湿透重衣,牢牢贴在了张氏的身上。
    她自忖谋划得隐密,此计乃是她与自家兄长悄悄定下的,连张阁老都没惊动。她当时想的便是,就算有人盯着阁老府,想必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那个没有功名在身的兄长。
    开始计划的时机她选得极好,正是傅庄等人受审之时。彼时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傅庄及其党羽身上,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她这个罪臣之妇的存在。
    可她万没料到,她自以为隐蔽的一切,竟全都在旁人的掌控中。
    “大伯娘想是疑惑,此事怎么就被我知道了,是么?”傅珺语声轻柔,将书信随手递给了一旁的楚刃。
    张氏的眼睛直勾勾地粘在那叠信上,缩进袖子里的手指节屈张,却终是一动也未动。
    与郡主娘娘相比,现在的她,恐是连蝼蚁都不如的。
    傅珺举起衣袖,轻轻拂了拂腰畔的玉蝶禁步,侧首望着院墙。那墙上青砖叠成菱花,每一片花瓣都染着夕阳的余晖,陈旧而又沧桑。
    “其实,我一早就知道大伯娘不简单了,故才会派人盯着大伯/娘/的一举一动。说起来,大伯/娘/的这个局,自当年巧云被塞进三房之时起,便已行下了第一步。”她漫声说道,语气里有些怅然,亦有些微凉。
    那还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时候,一切皆还不曾发生,那个悲伤的冬日亦尚未来临,她的身边,还有着这世上最温柔的呵护。
    然而,这一切终是消失了,如同一个美丽的汽泡,“啪”地一声碎裂,留下的,是无尽的哀痛与悔恨,与她如影随形。
    “郡主娘娘说的是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这满含着冰冷的声音,拉回了傅珺的心思绪。
    她转眸看向张氏
    张氏的脸青白交加,眼神里有着无法掩饰的尖利。
    傅珺启唇一笑:“我说的是大伯娘给祖母下毒的事情,大伯娘亲手执子,布下此局,又如何会听不懂?”
    张氏的瞳孔又是一缩。
    然而再下一秒,她已是挺直脊背,拂袖怒斥:“一派胡言!娘娘就算身为尊者,亦不可以此污言辱及长辈。”说至此略略一停,语声沉冷如冰,“娘娘身后有靠山,便以为旁人皆是草芥么?”
    端秀挺立的身姿,正义凛然的话语,虽已是庶民,这一言一行却仍如高门贵妇,自有一番雍容。
    她这是明白地告诉傅珺,她的身后还有张阁老,就算傅珺贵为郡主,也不能不顾及当朝阁老的颜面。
    “再者说,娘娘莫不是以为手里有几封信便能如何了吧?”张氏的语声稍稍平和了一些,沉着眼睛望向傅珺,神情里多了几分笃定,“那信是谁写的,写了什么,送给了谁,我一无所知。娘娘若想以此要挟,也要先掂量掂量有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那信是以暗语写的,她事先早就防到了这一步,手脚收拾得干净,就算落入旁人手中,这信也成不了证据。
    闻听此言,傅珺抬手掠了掠鬓发,笑语嫣然:“我知道大伯娘好手段,可是,我若说我拿到了巧云的口供,拿到了素云的口供,还拿到了大厨房采买管事苏娘子的口供,大伯娘又待如何?就算那信是以暗语写的,大伯娘串通娘家兄长买凶杀人之罪不成,这谋害婆母的罪名,我手上可是人证物证俱全的。这个罪名比买凶杀人可重得多了,大伯娘见识广博,不会不知大汉朝律法是如何定罪的吧?”
    谋害族中长辈,乃恶逆之罪,依大汉朝律法,若是女子犯罪,罪首当诛,罪衍亲属,夫在则夫,夫亡则子。
    也就是说,若张氏罪名坐实,不仅她本身要判斩,傅琛与傅琮亦要受流刑重罪处罚。
    张氏的脸色瞬间惨白。
    然而,这神色很快便又淡去,她轻轻拂了拂衣袖,语声镇静:“娘娘说什么口供,请恕我听不懂。”
    “大伯娘何必装糊涂?口供我都拿到了,还有您掺在燕窝里的毒药,我也已经拿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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